“没关系,没关系。”庞培说着,就将几封书信递给了小加图和马尔克卢斯,对方打开一看,原来是庞培与高卢行省首席副将拉宾努斯的来往信笺,“如何,就连凯撒最信任的副手,也主动来投靠我们了,所以所有人根本不用担心。好好地安守在各自岗位上,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凯撒自动就会分崩离析的——要知道,拉宾努斯可是凯撒的左膀右臂,他个人就抵得上两个精锐军团,而且他已经答应我,在三天前悄悄离开阿里米隆,前去策反罗马城外的三个军团了。”难怪庞培如此气定神闲。
但马尔克卢斯的观点却十分谨慎,他代替小加图继续质问,“别的军团我不太清楚,但第十军团可是凯撒最中坚的力量,据说凯撒向这个军团每个百夫长都借了笔不菲的钱,用来发给兵士们,这样他们宁愿跟随凯撒造反,怕是也不愿意出现人死债烂的情况。所以,不要对拉宾努斯抱有太大的期望,我觉得现在就可以叫高卢行省的新总督盖比努斯,手持执政官的募兵令牌,在伊特鲁尼亚、皮努凯姆先紧急招募四千名新兵,另外让将军您位于坎佩尼亚的老兵安置区里复役两千名老兵,这样组成一个新军团,配合城市军团与西班牙第一军团,拱卫罗马城才是正道。”
这建议倒也中肯,难得庞培表示赞同,另外他还表示,“待到就职狄克推多的典礼结束后,我就让马赛拉斯与杜米久斯两位新执政官,手持元老院的佩剑,前去夺取凯撒的三个军团,我的宗旨是,能夺两个最好,其次夺一个,最不济也要搅乱凯撒的军心,让他们自相猜忌。”
但小加图等不及了,他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极力要求庞培现在就让两位执政官去,“若是马赛拉斯暂时没空的话,我就请杜米久斯先去!反正您现在是狄克推多,这两位执政官暂时也只剩下仪式作用。”
就在杜米久斯与扈从们骑着马,急速从罗马城往北冲去时,庞培在无数元老、门客、拥趸的前呼后拥下,穿着节日礼服,戴着金边花环,缓缓而庄重地进入了城市,而后朝着库里亚大会的会场步去,在哪里三十名占卜官齐齐垂手恭候,他们依次向围观的市民表示:关于格涅乌斯。庞培就任狄克推多的事宜,他们这几天已经进行了占星、鸟卜与肠卜,完全没有任何凶兆,现在便可以让他登临奎林努斯大祭坛,在圣火前领受这个至高无上的职务,库里亚大会完全可以代表人民,将此职务安心地授予他。
随后,庞培独身一人,登上了卡皮托儿山的阶梯,走向了祭祀罗马城建立者罗慕路斯的大祭坛,在那儿元老院的“虚位国王代表”苏尔庇修斯正在等着他,随后告诉他,燃火大祭司已经在屋舍里(按照罗马传统规定,这位大祭司是不允许见到外人,也不能与任何人说话的)传出了火种,交给庞培点燃。
熊熊的烈火前,登上了人生巅峰的庞培,站在山顶上,对着所有人发布了演说,“我听说,人不可以接受比他的命格更高的荣耀,不然便会招来杀生之祸。原本,我在阿尔巴,只是想躬耕在乡间,一个五十二岁的退伍老兵,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孜孜的追求呢?但是所有的元老院特选父亲,都在最近络绎不绝地来到我的宅院,恳请我在风暴来临前,接过共和国的剑,而后成为它的盾,既然这也是两位执政官,马赛拉斯与杜米久斯的意见,那我就将它当作是执政官命令,被迫接受下来好了——从此我拥有在意大利,也包括整个国家,从大力神石柱(直布罗陀)直到叙利亚,所有境域内的征兵权、节度权与统帅权。此外,不日元老院将对阿里米隆的尤利乌斯。凯撒,前高卢行省总督,现在的拥兵不轨者,发布最后通牒!”
第6章圣库(下)
恰如所有人的预料中那样,山下面,库里奥、巴萨图斯与新的面孔——安东尼,扬着据说是凯撒的公开信字板,并高喊着否决的口号,也沿着山道冲了上来。
虽然仪式被粗鲁打断,但庞培还是很有礼貌地邀请这三位护民官,“到底是又要帮助凯撒钻什么法律的漏洞”,随后他幽默地称呼护民官们为“日耳曼森林里的穿山甲,已经沦为专为不轨分子钻洞的宠物了。”
库里奥按住好朋友安东尼的肩膀,示意现在我就不施展口才了,轮到你了马可,希望你在希腊锻炼的辩论技巧,能狠狠反击到庞培那家伙。
于是乎,安东尼第一次在政治舞台上,发表自己的演说,这时他已经二十八岁,参选护民官时谎报的年龄是三十一岁,现在要轮到他发挥的时刻了。
但安东尼接下来在宣读凯撒的公开信件时,却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库里奥感到万分惊讶,他的语言就像是在军营里,对着百夫长与兵士们宣读条令般,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这点上他似乎更有凯撒的风范,凯撒在寄回罗马城,陆续结集成书的《高卢战记》里,开篇就没有任何通常文人的无病呻吟和矫揉造作,而是直接从“我们所说的高卢,分为三个部分”直接入笔,难怪西塞罗看到后都大摇其头,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不是篇文人之作,而真正是将帅军人的作品。
安东尼的信件,就简化为三条:“第一,我凯撒是共和国的英雄。是我击败了高卢人和日耳曼人。为罗马城带来了三十万奴隶;第二。现在元老院被我政敌操控,通过了对我丝毫不公平的议案,我要求公正;第三,我可以妥协,但是政敌也要回应对等的条件。”至于政敌是谁,公平究竟意指何事,安东尼根本没说,言下之意是在场的所有元老。包括观礼的骑士与民众都明白。
说完,安东尼拉出个金头发的,但是却穿着长袍的人出来,告诉所有人,“这位是考利姆的地方长老,也是罗马元老院的荣誉议员。也许还有人不知道考利姆是什么地方,那是凯撒在山的那边,肥沃的高卢地区建立的崭新殖民地,彼方到处是鲜花与麦田,我们可以殖民过去。对方也可以来到罗马,这样高卢就会真正融入共和国。这就是凯撒为共和国做的贡献。”
接着那位金头发的高卢长老。虽然像罗马人那样披着托加袍子,但拉丁语显然还不够流畅,不过语气却很诚恳,他说此度来是代表全高卢向罗马请愿的,意思是他们高卢人现在获得了罗马公民权,凯撒阁下率领的也不是叛军,希望所有人不要敌视我们,赐予整个国家安宁与和平。
但那长老结结巴巴的发言,很快被小加图所施的眼色打断,马赛拉斯和西庇阿直接动手,叫嚣着这就是凯撒勾结蛮族,准备入侵罗马的铁证!接着他俩指示束棒扈从,是棍如雨下,当着所有人的面,不顾三位护民官的极力阻拦,将那个金头发的高卢使节与长老打得满地翻滚哀嚎,大声喊着一个拉丁单词,“受伤”,反复不停,大概意思是哀求这些傲慢的小个子罗马元老,看在他遍体鳞伤的份上,饶恕他。
“这不是很好!就让你们爱戴的国贼凯撒,去数数你的伤口好了,这样也许能激发他困兽犹斗的意志。”马赛拉斯洋洋得意地说道,他旁边的西庇阿则补充说,我们殴打你是有充分理由的,因为高卢总督凯撒已经被宣布为公敌国贼,所以他的一切法案就会失去效力,你现在根本不是罗马市民,而是个战败奴隶罢了,主人打奴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那边,安东尼也发怒起来,他挥舞着信件,大喊道若是元老院的某些贼徒再咄咄逼人,他就代表所有十名护民官,前去召开全体性的特布里斯民会,当着所有市民的面,阅读表决。当不少元老开始重新犹豫时,小加图便大喊道,所有人不要再次上凯撒的当了!整个场面开始混乱不堪。
人群里,西塞罗和埃提乌斯冲了出来,大叫道所有的人都住手,接着西塞罗先指着安东尼怒吼起来,“你的行为简直是在火上浇油,如果凯撒化为阿伽门农,罗马城变为特洛伊,那你就是那祸国殃民的海伦,而库里奥,你,就是帕里斯!”不过随下来,他对高站在祭坛上的小加图也毫无善言,“我的朋友,或者说是我曾经的朋友,难道你的政治世界里,便只剩下‘是’与‘否’两个词汇了嘛?为什么我们不能折衷?我下面提案——可以让凯撒辞去高卢总督职务,而后盖比努斯去接手,但是保留伊利里亚总督,并且可以登记参选下下年的执政官,他的军团只能保持一个,因为伊利里亚现在并无外患,这样所有的争端不就消弭无形了吗?”
但西塞罗的中肯意见,根本不被庞培与小加图听进去,庞培心念若是不将凯撒逼住,自己就任狄克推多的合法性不就随之丧失了?而小加图的计划则是,先利用虚荣而无政治能力的庞培,将凯撒消灭,而后再逼迫他交出军权,退出政坛,共和国自然万年安泰。所以,现在不是奢谈服用渐进政策药物的时刻了,箭在弦上。
故而,一片吵吵和殴斗里,西塞罗的意见根本被无视了——而安东尼等三人,则头也不回地奔着特布里斯集会所而去。
在会上,安东尼重申了,“凯撒应该和庞培同时解散军团,这样共和国才能避免危险”的提议,并恳请所有的平民,“要寄希望于和平,因为元老们也是如是想的,不要随意成为庞培的炮灰”。
所有的民众高呼赞同,并且表示,在募兵官来到自己家门前时,所应该做的,就是一哄而散,不理不睬。
这样,实际等于破坏了庞培在罗马城内募兵的可能性,让他在紧急情况下,在城里无兵可征。
待到小加图等人急匆匆赶到集会所里时,安东尼等人早已化装溜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样的,当杜米久斯携带着佩剑,来到军团宿营地时,迎接他的,也是片空地。
第7章费苏莱。阿里米隆(上)
“难道死者会为了要口粮而活过来找你?”——马其顿国王德米特里,丝毫不顾惜兵士的生命,驱使他们攻城时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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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军团的宿营地,整整两万名兵士,一百多具弩砲,数千匹驮马、战马,两千多座营帐,数万根木栅,还有上万军奴,全部离去一空,连根鸡毛都没有落下,走得干净、整齐、快捷,只剩下几根渔船短桅杆般的营帐柱子,还落寞地树在被填平的壕沟圈当中旷地上,接着就是寂寥飞来飞去的草芥。
小加图的姐夫杜米久斯,呆呆地看着这个情景,旁边持剑的扈从提醒他,“弗拉米尼亚大道边的泥地里,全是驮马的车辙印,并且都已经变得很坚硬,说明这三个军团已经朝北,走得很远了。”
另外名扈从很小心翼翼地问,“是否要再追三十罗马里,看看?”
杜米久斯摇摇脑袋,说既然走远了,那就是我们失策了,就凭我们这些人,能将两万名全副武装行军的兵士给追回来?他们一定是信了凯撒和爪牙的鬼话,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回罗马城,让庞培紧急调兵和征兵吧,“也许战争就快爆发了,也许就在明天就会发生。”
其实,杜米久斯还是缺乏斗争经验了,李必达的部署,是让十军团与十二军团齐头并进。走在前面。而自己和十三军团。则担任了后卫,三个军团呈现倒着的三角形行进,结果就在刚走了三十多罗马里后,李必达叫前面两个军团的指挥权委托给色克底流斯统一,接着就带着十三军团从大道的岔路,绕过巍峨的苏特拉山峰,拐入了多山密林的伊特鲁尼亚地区。
在那儿,是李必达暗中经营多年的“老巢”。特别是费苏莱城。
费苏莱,本在多年前,是喀提林党徒聚集的地方,主要成员是苏拉的退役老兵,后来喀提林的叛乱,被执政官西塞罗与聂鲁达联合镇压,拥有五千居民的城市也遭到全体屠戮。后来李必达才慢慢,以克拉苏代理人的身份,将势力渗透进来,现在克拉苏在东方战死后。他更是继承了此地的农庄、政界和矿山,安插了大批骑士。并收买了不少当地的元老,因为这种罗马化的都市,其实都是共和国政体的自治翻版——城市里有“长老院”,也有市民的库里亚大会,政治权力仅仅限于自治,只有当地佼佼的头面人物,才能进入罗马城就任国家级别的公职,但所有人都有公民权与投票权,虽然比不上标准罗马市民的选票“值钱”,但也可在某种程度上影响罗马政局,比如西塞罗当年在竞选时,就不止一次地写信给弟弟与地方上的朋友,叫他们“注意各个自治都市,那些富裕而活跃的市民们,争取他们的支持”。
现在,费苏莱又复兴的,护城河与灌溉渠重新被复兴,大小农庄里也因为大量使用从高卢掠夺来的奴隶,而急速焕发生机,李必达不止一次对代理骑士开麦斯提示过要诀:“不要贪图便宜,而虐待奴隶,要给他们干净宽敞些的宿舍,还有饮用水和充足的粮食,并且当有剩余的奢侈品,如便宜些的酒水和肉食,也要尽量分给他们,总比资助罗马城里的那些街头无业流氓要划算。要准许奴隶组织自己的家庭,并做好挑选工作,会读写的尽量安置在高层,担任财务和管理工作,这样大家都省心;身强力壮的,更要人尽其用。”
农业被复兴后,伊特鲁尼亚的经济地位也迅速上升,起码在农作物方面,它慢慢开始能和埃及分庭抗礼,更因为路途运输的距离很近,更是具备的价格上的优势——起码在贵族吃精细的尼罗河麦粉研磨烘烤出来的面包时,富有的骑士和自由奴,则对伊特鲁尼亚的产出情有独钟。
另外,因为在铁矿周边星罗棋布的锻炼小镇,不但提供了大批廉价的铁制农具使用,并且随时能转变为军事功用,出产精良的武器、盾牌与铠甲,这块地区无疑是连接山南高卢与罗马城间的无价之宝,所以李必达要在第一时间,带领一个军团的兵力赶过来,他可不会真的傻傻地将所有队伍送到卢比孔河以北去,打楔子是他的最爱。
伊特鲁尼亚的首府费苏莱城,三百名长老在听说,打着狮子旗帜的凯撒十三军团滚滚而来后,立刻进行了短暂、激烈而有效的商讨——主张效忠共和派的人物,全被老兵出身的给锁进监牢里,而后他们选出十二名使节打开城门,高举橄榄枝与花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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