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再问道:“那袋子里又是什么东西呢?”
李铁牛道:“那是几十块茶盅大小的石头,刚才在后园捡的,小侄在田里常用石头打鸟,准得很呢,今晚用它打那些兔崽子的脑袋,一定比打鸟更准!”
朱云颔首道:“老弟既然来了,老夫自然不便再让你回去,不过待会儿要听吩咐行事,千万不可抢在前头!”
李铁牛也点点头道:“小侄一切听朱大叔的。”
朱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四粒丸药道:“现在大家每人请服下一粒!”
白银凤首先取过一粒,却不解的问道:“这药是做什么用的?”
朱云道:“这是变音药,金贵老弟上次曾用过,今晚免不了要跟对方答话,若声音不变,岂能瞒得过他们。”
他说着一仰脖子,先把丸药殿下。
朱云望向白银凤道:“现在要劳驾二小姐,设法找四块黑布来,最好是黑纱。”
他是现买现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已完全改变,若非白银凤眼见他口齿启动,还真以为不是朱云说的呢。
白银凤依言在房内各处搜寻翻动了一阵,还好,总算被她找出一大块黑纱,然后撕成四份。
朱云再吩咐道:“现在每人都用黑纱把头脸包扎好!”
众人很快便包扎妥当,随着朱云来到室外。
朱云直奔荷池对面八九丈处的围墙下,用十面小旗,布下了一道旗阵,道:“据我判断,他们由这里进入的可能性最大,所以第一道旗阵要布在这里。”
白银凤道:“朱老伯,如果他们正好由这里进来,是否一定会被旗阵困住?”
朱云道:“这旗阵是否能困住蓝天豪,实在很难讲,不过至少能延误他们一些进袭的时刻。”
这时月亮已经外起很高,不过天上浮云甚多,月光时隐时现,显得假山和荷池附近的景色十分诡秘。
朱云又掏出十面小旗,布在荷池边,连拱桥也在旗阵之内。
他平时身上最多带有十面小旗,这是他昨日利用时间特地制作的,此刻身上足有四五十支之多。
朱云四下观察了一阵道:“这所大院,范围实在太大,若要整个防守起来,至少要用上几百人,所以必须选择一处最好的地点,也就是说,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而且要观察方便。”
白银凤沉吟了一下道:“朱老伯认为什么地方最好?”
朱云道:“当然以假山上最佳,尤其这附近是府上令尊和白嫦娥女侠经常面壁坐关之所,不容破坏,非固守不可。”
白银凤也素知在她家整座大院里,以这一带最是重要机密处所,毫不犹豫的道:“朱老伯说得对,晚辈一切听您安排!”
朱云道:“现在大家就登上假山吧!”
众人绕过水榭荷池,由石室旁登上假山。
这座假山范围甚大,占地将近一亩,山顶上全是嵯峨怪石,正好可以隐住身形。
朱云忽然轻咳一声道:“二小姐,咱们不能让蓝天豪知道府上的人都已搬走,待会儿他们到来,老夫少不得要讨你一点便宜。”
白银凤马上想到朱云要假冒白仪方。
人家是好心帮自己的忙,她感激还来不及,立即答道:“朱老伯的顾虑很对,否则我家平白多了些外人,一定会惹起对方的怀疑。”
就在这时,已隐隐听到墙外传来脚步声,而且正是朱云预料的方向。
朱云的判断,并非他会什么神机妙算,因为白家大院在村西头,离东边最近的李金贵家也有三十丈。
而假山对面又是西边围墙,墙外是一片旷野和树林,对方选择这里为进袭地点,正是最恰当的所在。
又加上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看戏去了,即便浩浩荡荡大队人马开来,也不致被人家发觉。
不大—会工夫,围墙上便出现了十几个人头。
只听一人低声叫道:“启禀总峒主,这里进去对面有座假山,还有池塘。”
又听墙外响起蓝天豪的声音道:“你们统统就在这里下去!”
活声甫毕,围墙上已站起了二十几个人,“扑嗵扑嗵”的全跳了进来。
月光下,照见这二十几个人,头上都扣着一圈黑箍,一看就知是蓝天豪由苗疆火云洞带来的手下。
不过他们为了避免原有的装扮太过显眼,已换了普通衣服。
他们手里都执着明晃晃的月牙弯刀,在月华映照下,显得分外寒气逼人。
接着围墙上又探出两个头来,赫然是刘翠娥和秦炎。
这一男一女也跟着来了,倒是大出朱云等人预料。
那先前跳下的二十几个苗疆峒人,仍集中在围墙下并未展开行动。
只听秦炎啊了—声道:“了不得,这白家大院比我们祁连山占地半边山的庙还要大,只怕上千人都住得下!”
这小头陀一边说话一边紧紧偎在刘翠娥身边。
谁知刘翠娥却挪了挪身子,转头叱喝:“黑驴,你隔远点好不好,身上臭烘烘的,简直把人熏死!”
秦炎重重干咳两声道:“姑奶奶,你是什么鼻子,洒家早换了裤子,而且还洗了个澡,哪来的臭气?”
刘翠娥依然嗤之以鼻道:“你就是洗三天澡也洗不干净,少废话,滚开点!”
秦炎涎着睑道:“你别发脾气,洒家回去,继续斋戒沐浴。”
刘翠娥望着墙下道:“你们干吗都站着不动?”
只听一个峒人道:“刘姑娘,前面怎么是一片树林,什么也看不到了!”
另一峒人也跟着叫道:“怪事,前面好像忽然有座大山挡住?”
秦炎裂嘴笑道:“你们都乱讲什么,这时候还开玩笑!”
但刘翠娥却有警觉,回头喊道:“蓝老前辈,白家大院可能已布下迷阵,您的这些弟兄都已陷到迷阵里面了!”
但见一条肥大人影,直冲起两丈多高,然后轻飘飘的落进围墙内,正是蓝天豪。
接着又是一条婀娜身影,有如蛱蝶飞舞般落在蓝天豪身旁,不消说这是银燕子胡丽仙。
他们因事先都已有了警觉,所以落脚之处,已在旗阵之外。
虽然如此,他们却无法看到咫尺的那二十几个手下。
刘翠娥和秦炎仍在围墙上,他们知道跳下去可能被困住,干脆停在那里不动。
蓝天豪从来没碰到这种怪事,火冒三丈的道:“你们都在哪里?”
其中一人喊道:“我们就在这里,总峒主您在哪里?”
蓝天豪急得直跺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翠娥道:“蓝老前辈,晚辈记得朱老怪有种‘五行旗阵’的法术,可能他已来到了白家。”
蓝天豪晃着脑袋道:“不可能,朱云那小子和白家京无来往,他何苦无缘无故来淌混水!”
这边的情形,假山上的四人全看得很清楚,李铁牛原先本来有些胆怯,此刻对方已被困住,不觉豪气大发,竟然不经朱云等三人同意,从布袋里摸出一块石头,直向旗阵中的二十几人扔去。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峒人正被击中制腰,当场倒了下去。
李铁牛想扔第二块时,已被朱云抓住手腕。
那个人被一石打断好几根肋骨,倒在地上像杀猪般嚎叫。
其余的人也都乱成一团。
其中有人嚷道:“这石头好像是从山下掉下来的,大家小心!”
蓝天豪骂道:“哪里来的山,你们胡说什么?”
只听刘翠娥道:“蓝老前辈,白家必定在这附近埋伏有人,那石头准是他们扔的。”
蓝天豪冷笑道:“本总峒主本就希望会会白家的人,不然岂不空跑一趟!”
旗阵中又有人叫道:“总峒主,您到底在哪里?”
蓝天豪猛地须发怒张,铜铃般的两眼,几乎要破眶而出,鼻孔里叽叽咕咕的发出怪响,血盆大口,露出两排森森黄牙,那模样变得吓人至极。
渐渐,从他嘴里和鼻孔里冒出三道红色雾气,很快便将他整个身子罩住。
二十几个峒人,齐齐一声惊叫,竟全数被这股奇大无比的汹涌暗劲,撞倒下去。
但当他们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时,眼前的高山丛林却全不见了,终于看清他们的首领蓝天豪和胡丽仙正站在身前不远。
蓝天豪双掌破去旗阵,最感吃惊的莫过于朱云,到这时他才真正得知这位苗疆的大魔头不但放虫施毒令人闻名丧胆,一身功力更是超绝惊人。
刘翠娥和秦炎知道迷阵已破,随即由围墙上跃了下来。
秦炎打量了一眼道:“蓝老爷子,小僧只恨火器火药被师傅取走,要不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火烧了这所庄院!”
蓝天豪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本总峒主今晚是要来讨回儿子的,烧死我的儿子怎么办?”
秦炎红着脸道:“可是看不到白家的人,又到哪里找回令郎?”
蓝天豪道:“白家的人明明就在附近,怎说找不别人?”
秦炎怔了一怔道:“老爷子看到了?”
蓝天豪道:“若没有白家的人,刚才那块石头难道是你扔的?”
他不再理睬秦炎,望向假山高声道:“府上的人用不着藏头露尾,有胆量就现身出来答话?”
第十一回 高人退魔
朱云觉得不宜再保持缄默,随即朗声道:“尊驾是什么人,无缘无故带人闯到舍下来?”
蓝天豪虽听到人声,却看不到人影,不过他已料定声音来自假山,当下,冷冷笑道:“尊驾可是白仪方白居士?”
朱云道:“不错,听你们方才的谈话,阁下该是苗疆十八峒的蓝总峒主了?”
蓝天豪颔首道:“白居士,黑夜之间居然能识得老夫,实在令人佩服!”
朱云道:“蓝总峒主由苗疆不远千里而来,可是要找在下?”
蓝天豪冷声道:“若不为了找你,老夫何用老远跑这一趟!”
朱云道:“难得大驾造访,白某蓬荜生辉,只是在下不解为什么要在夜间前来?莫非大驾在贵地苗疆昼伏夜出惯了?我们中原可没有这种习惯。”
蓝天豪喝道:“白居士少逞口舌之能,今天交还老夫的儿子便罢,如若不然,老夫决定给府上来个鸡犬不留!”
朱云故做一惊道:“蓝总峒主这话令人不解,要找令郎,为何找到舍下来了?”
蓝天豪道:“尊驾少装糊涂,老夫那儿子四年前应邀到玄妙观参加秘会,先被修罗门掳走,后来又被府上的二小姐押到白家大院,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朱云霍然大笑道:“令郎固然曾到过舍下,不过蓝总峒主的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
蓝天豪不觉一愣道:“白居土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云冷冷笑道:“令郎在舍下不过耽了一天,而且在下也曾以礼相待,可惜第二天夜间他想赶回玄妙观,却在半路又被修罗门的人掳走。”
朱云编造这一番话,无疑是希望挑起蓝天豪和修罗门之间的纷争。
蓝天豪啊了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修罗门已搬走了!”
朱云道:“据在下所知,修罗门并未离开南阳,尊驾只要留心察访,一定可以找到,万一贵总峒主和修罗门发生冲突,在下情愿相助一臂之力。”
蓝天豪显然已相信了朱云的话,略一沉吟,颔首道:“老夫早知道府上和修罗门势不两立,将来必有一番血拚,与其说是白居士帮老夫的忙,倒不如说是老夫帮了白居士的忙。”
朱云道:“这只能说是相互帮忙,在下先谢过蓝总峒主了!”
蓝天豪虽是苗疆一大魔头,但头脑却似乎十分简单,竟被朱云三言两语就骗过去了,他望下身旁的胡丽仙一眼道:“夫人,看来今晚是一场误会,只好暂时回去吧!”
这时最感安慰的该算白银凤,白家的一场浩劫,居然能顷刻间化解开去,不由芳心内对朱云的相助之情越发感激。
忽听刘翠娥道:“蓝老前辈,您别听他胡言乱语,他若真和令郎失踪之事无关,何必藏藏躲躲,连面都不敢露。”
一语提醒了蓝天豪,他顿了一顿道:“白居士,既然犬子之事与你无关,就该现身相见!”
朱云心神一震,只好从假山的怪石后站了起来。
只听刘翠娥叫道:“蓝老前辈,这人果然不是白仪方!”
蓝天豪直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圆眼道:“刘姑娘可认识白仪方?”
刘翠娥道:“晚辈虽没见过白仪方,但他既是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黑纱蒙面?”
蓝天豪果然疑心陡起,沉下嗓门道:“尊驾为何不把面纱取下来?”
朱云心里一急,顺口答道:“黑夜之间,是否以真面目出现,惧是一样,蓝总峒主何必多疑!”
蓝天豪知道是受了骗,立即吩咐带来的二十几个手下道:“冲过去把假山包围住!”
那二十几个峒人,齐齐一声应呼,飞快的直向拱桥冲去。
岂知他们来到拱桥边,却谁都不肯前进一步。
蓝天豪喝道:“你们都站在那里做什么?”
其中一人叫道:“启祟总峒主,前面又被高山大树挡住!”
蓝天豪大步走了过去,再度运集功力,双掌一推,竟又把旗阵破解开去。
二十几个峒人一声呼啸,刚过了拱桥,不想就在这时,荷池中忽然升起蒸腾雾气,石屋周近,也由地面冒出朵朵像泡影的金花。
荷池内的雾气越来越浓,很快便弥漫成数丈方圆,而石室周近的金花,则又漫空旋舞,飘忽不定。
那冲过来的二十几个峒人,霎时都喷嚏连连,眼泪直流,狂咳不止。
假山上的李铁牛,终于来了大显身手的机会,拳头般大的石头,一块接一块的都向下扔,打得那些峒人们一个个在原地胡窜乱滚,闷哼惨嚎之声此起彼落,有几个可能被击中脑袋,当场倒地不起。
峒人们因为被雾气和那些飞舞的金花弄得眼花撩乱,晕头转向,有的找不到拱桥,好几个都掉进荷池之中。
所幸当他们退回之后,雾气和金花都已渐渐消失。
只听蓝天豪暴吼道:“好啊!怪不得你们有恃无恐,且先试试老夫的毒蜂飞蝎!”
他说着从地上取起一只小小竹笼,打开笼盖,顿时有十几只奇大的毒蜂和七八只赤蝎冲了出来。
那些毒蜂飞蝎像经特殊训练一般,出笼之后,直飞假山,霎时盘绕在朱云等四人头顶。
朱云虽然久历江湖,见多识广,见到奇大的毒蜂,却不知赤蝎还有会飞的。
他深知只要被它们螫上一下,后果就不堪设想,只好双掌不住上推,希望以掌风把它们击落。
李金贵和白银凤也是双掌频挥,并运出本门罡气护身。
李铁牛发不出掌风,便急急脱掉一件上衣,拚命甩动扑击。
这一来四人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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