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交通很不方便,她要的那些东西,我估计至少要一个月才到,我约了她四十天之后来取。”
我知道这件事,非事先说明不可,是以我立时道:“到时,我想在你的店中等候她!”
老板现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犹疑不决的神色来:“要是隐儿发了怒,那……我……”
我大声说道:“她不是甚么‘隐儿’,是人,而且,她决不会发怒,见到了我,只会高兴!”
白素也道:“如果她发怒,也决不会怪你,让她怪我们好了!”
老板的神情十分害怕,十分不自然,他并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只是摊著双手,作出一种十分为难的神情。我也不再向他多说甚么,反正我知道姬娜到那时一定会来,就算老板坚持不让我们在店里等,我们在街上等,也是一样可以见到姬娜的!
当时,我和白素两人,都兴奋莫名,虽然我们感到,三十多天的时间未免太长,但是当知道若干时日之后,一切谜团就可以有肯定的答案之际,等上三十多天,也不算甚么了!
正因为我们两人的心情十分兴奋,是以我们都忽略了十年来,在杂货店老板心目中,造成了“隐儿”地位的姬娜,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在,我们没有料到这一点,这是我们的失策。
当下,我们和神父一起回到教堂,神父问道:“那位少女,究竟怎么了?”
我道:“神父,你或许不相信,但是对整件事,我已经略有概念,四十年前你遇到的上帝的使者,其实并不是甚么上帝的使者!”
神父一听得我这样说,立时脸上变色,说道:“孩子,一定是!”
我本来想告诉神父,他所谓“上帝的使者”,其实是一个和米伦太太同一个地方来的人。他会飞,会发出光芒,那多半是一具十分进步的个人飞行器之类的东西。
这个人,可能十年来一直和姬娜在一起,而且,他多年已经死了!
我本来想将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可是看到神父对他的信仰是如此之坚定而不可侵犯,所以我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是的,我说错了!”
神父谅解地拍了拍我的肩头,我说道:“我想到你遇见上一使者的地方去看看,需要多少时间?”
神父“哦”地一声,道:“需要三天。不过,我不能陪你去。我已经离开了一段时间,有很多事要处理。”
我道:“那不成问题。事情,我认为已解决了,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你给了我太多帮助,我们实在不知如何感激你才好!”
神父的神情很感慨:“不,我应该感谢你们,四十年来,只有你们肯相信我讲的话。”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说道:“请问,你们要找那个神秘的少女,是不是和我曾遇到过的上帝使者,有甚么直接的关系?”
我想了一想,才道:“可能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我们还不能肯定。”
神父点著头:“我可以给你们一幅地图,多年来,我屡次来往,已经辟出了一条小路。我也可以将我的十字架借给你们,沿途有几个村落,居民并不是太友善。有了我的十字架,你们就可以受到很好的招待。”
我连忙称谢,神父走了开去。神父才一走,白素就问我道:“我们有必要到那地方去?”
我道:“反正这三十来天,我们没有事情做,要在这里等那么久,不是闷死人?而且,你难道看不出来?神父遇到的那个所谓‘上帝的使者’,其实是来自米伦太太同一地方!”
白素吸了一口气,说:“是,可是神父在那地方,甚至建立了一个教堂,他也没有甚么发现!”
我道:“关于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我的猜想是神父没有新的发现,是因为他一直等在那地方,而未曾深入去调查!”
白素的神情有点不解,望著我。
我道:“那个人,他的情形和米伦太太不同。米伦先生和米伦太太的太空船失事跌进了一个火山口中,而这位使者,他却安全降落。”
白素眨著眼,并没有表示她的意见。
我继续道:“所以,我认为,使者的太空船,根本还在,可能就停在离神父遇见他不远处。如果我的推想不错,那么这十年来,姬娜根本住在那艘太空船之中!”
白素道:“现在也是?”
我摊了摊手:“照说,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白素道:“我们如果找到了那艘太空船的话,那就可以 ”
我立时接著道:“就可以解决一切谜团!”
白素想了片刻,才道:“对我而言,最大的谜团是何以姬娜写出了这种文字,而她自己却又不认识这种文字!”
我没有表示甚么,因为我心中大大小小的疑团太多,白素所提出来的,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隔了没有多久,神父回来,交给了我们一只银质的十字架,和一幅手绘的、十分详细的地图,并且替我们两人祝福。再告诉我们,有一辆旧吉普车,可以供我们使用。
第二天一早,我和白素出发,照著地图上指示的方向,驾著那辆旧吉普车进发。开始的第一天,相当顺利,我们在当天下午已经到达了阿邦达米的河畔。河水并不湍急,河滩平坦,虽然生满了杂草灌木,但是对车子的行进,并不造成多大的妨碍。
当晚,我们就在河边扎营,我在营旁,燃起了十几个大火堆,那不但为了防范凶恶的野兽,火堆的火头和烟,也可以驱散成群结队的蚊蚋 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小飞虫在成群结队之后,可以造成这样惊人的现象。一大群一大群的蚊蚋,简直就像是形状变幻莫测的魔鬼一样,漫天飞舞,发出震耳的嗡嗡声,天知道这些飞虫会造成甚么样的损害。
平安度过了一晚之后,继续依照地图,沿河进发。这一天的途程,已不如上一天那么容易,河滩上高低不平,低处积著水,在水潭中,长出一种盘虬曲折的植物,那种植物的根,硬而有刺,在地上蔓延著,使得车轮在辗过它们之际,不住地跳动。一天下来,只不过行进了一百公里左右。
当天晚上扎营,除了有六七千条两尺以上的大鳄鱼围住了我们,说甚么也不肯离去之外,倒也没有甚么别的惊险。不过在火光的照映之下,看那些大鳄鱼,有时一起张开口来打呵欠,白牙森森,那滋味也决不太好受,这一夜我和白素轮流值夜,不敢松懈。等到再次出发,已经是行程的第三天了。照地图上的距离来看,我们在当天晚上,应该可以到达了。
这一天的上午,我们经过了两个小村落,神父的十字架果然有用,我们受到极佳的招待。下午开始,进入了森林,我们已经尽量靠近河边行驶,可是那种红木林,一直蔓延到河水之中,河两岸全是树,很多树根本是从水中长出来的,行进分外困难。
幸而神父说得没有错,他多次来往,总算开出了一条小路。勉强可以供车子行进。但等到我们在夕阳西下,可以看到那座简陋的小教堂的尖顶之际,也已经被车子震得头昏脑胀了。
小教堂只有一个年老的印地安人看守,一见到我们取出来的十字架,看守人极其兴奋,将教堂中的几条长木凳并起来,供我们睡。我和白素尽量使用我们会讲的印地安语,和看守人交谈著。看守人在教堂一造好之后就开始他的工作,已经有二十年了。问到他可曾见过姬娜这样的一个少女时,他瞠目不知所对。我们在他的口中,全然得不到甚么。
晚上,我和白素商量明天我们应该如何进行。教堂在丛林的中心,我想像中的太空船,可以在教堂四周的任何一个方向。而且,我们除了步行之外,无法使用其他的交通工具。我们在商量了一会之后,我道:“我看,我们不妨采取蜜蜂的觅途方法。”
白素点头道:“这样比较可靠些,虽然花的时间相当久,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所谓“蜜蜂觅途的方法”,是以一点为中心,绕著这个中心,不断地绕圆圈,而将圆圈的直径,不断扩大,这是蜜蜂寻觅目的地的方法。用这个方法,可以找到在中心点外任何一个方向的目的地。
第二天我们开始准备,要看守人替我们准备食物,并且在神父竖了一个十字架标明那是“上帝的使者”曾经站立的地方、观察了一会。
那地方,就在教堂之旁的一块空地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当然不可能在那地方,再找到甚么特别的线索。
我站在大十字架前,抬头向天空望,想像著当年,神父和伟大的探险家伦蓬尼,忽然之间,见到有一个头上发光的人,自天而降的情形。这种情形,自然是极其令人震慑,一个年轻的地理教师,在这种现象的震慑之下,变成了一个虔诚的神职人员,也可以想像。
当我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白素在我的身边,她问道:“你在想甚么?”
我道:“我在想,如果我知道那位上帝的使者是从哪一个方向飞来的话,事情就易办得多!”
白素道:“我昨晚也想过这个问题,有一点线索,对我们很有用。依照你的猜测,太空船降落,使者走出太空船,利用个人飞行器飞行,那么,是不是可以假定,神父或伦蓬尼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
我道:“那又有甚么关系?”
白素道:“关系很大!”她一面说,一面摊开了神父给我们的地图,指著:“你看,在教堂的南边,有一座村落,离教堂三公里,西边四公里处,也有一座村落,如果使者降落之后第一次见到的人是神父,那么他必然在四公里的范围之内!不然,他会见到村落中的土人!而土人如果曾见过有人飞下来,一定会形成一种传说,不会一直没有人提起!”
我点头道:“分析得很有理,那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用蜜蜂觅途的办法来打圈,那个圆圈的直径,也不会超过四公里,是不是?”
白素道:“是的,我想,有五天时间就足够了!”
我搓著手,五天,如果在五天时间之中,我们就可以有所发现的话,那实在不算太久。
等到中午,看守人替我们尽量准备好了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将东西放在一辆手拉车上,开始出发,以教堂为中心,开始打圈子。
到了晚上,开始在丛林中一个空地扎营,我们估计,离教堂一公里。
当然,距离中心点越远,每一个圈所费的时间也越多,但如果四公里是最大的距离,五天也足够了。
接连两天,我和白素在丛林中打转,一望无际的丛林,树木茂密,每一株树的树身上,都挂满了各种各样寄生植物,有的开著极美丽的花朵。两天来,我们没有新的发现。可是第四天一早,我们才开始不久,仍然在丛林中打转时,白素陡地叫了起来:“看!”
当她叫出来的时候,我也已看见了。她伸手所指的,是一片沼泽。
第七部:姬娜驾著飞车来
这几天来,我们曾经遇到过不少沼泽,有的大,有的小,我们总是设法绕过沼泽,继续前进。这一片沼泽,和以前曾经见过的沼泽,并没有甚么不同,看过去,其实根本看不见水,水面上,长满了浮在水中生长的植物和水草以及在水中长出来的灌木。只可以凭藉植物的种类和停在水中植物宽大叶子上的水鸟,来判断这是一片沼泽。
令得白素惊叫起来的是,在这个沼泽的中心部分,有一个尖圆形的东西,突出在一丛灌木之上。那东西约有五十公分高,呈银灰色,上面也已爬满了水草的叶子,要不是恰好是早晨,阳光照射在它近水的基部,令得那东西发出反光,我们也根本不会发现。
我和白素一看到了那东西,立时一起向前奔去,直到我的一只脚,踩进了水中,溅起了老高的水花之际,白素才一把将我拉住:“你想干甚么?”
我叫道:“我想干甚么?你看那是甚么?那就是我所说的太空船的顶部!”
白素道:“就算是,你也无法这样接近它!你再向前奔出几步,就会陷进污泥去,再也出不来!”
我挥著手:“那么,想想办法接近它!”
这时,我的心情,真是兴奋到了极点。我的猜想之中,有一艘太空船,而如今,在沼泽的中心部分,有一个这样的东西!我一眼就可以肯定,那是一艘太空船的尖顶部分!
白素说道:“先别心急,我们来研究一下,那究竟是甚么东西!”
我道:“这还用研究?这种银灰色,是一种金属,太空船在沼泽中,它的尖顶部分,露在外面。我们快点砍树,扎一个筏,可以接近它!”
当我急急地在这样说时,白素取出了一个小型望远镜来,向前看著,然后,她将望远镜递给我:“你自己看,我想那不是甚么太空船的顶!”
我一脸不服气的神色,接过了望远镜来。可是一看之下,我也不禁呆了一呆。
那东西露出在水面部分,大约有五十公分高,距离我们大约有两百公尺,不用望远镜,看起来好像是一动不动的,但是望远镜一将它的距离拉近之后,就可以看出它在水面摇动。摇动的幅度不是太大,因为它的四周围长满了水草。
照这样的情形看起来,那的确不像是甚么太空船的顶,倒像是一只蛋形的桶,一半在水中,一半在水面之外。我看了又看,不禁有点泄气,放下了望远镜:“不论这东西是甚么,我们总得接近去看一看。而且,这东西无论从哪一角度来看,都不应该是原始丛林中的物事!”
白素点头,同意我的说法。我们两人开始用小刀割下树枝,一层一层地编织起来,两小时之后,我们已经有了一只勉强可以供一个人站上去的筏。
我又砍下了一根相当长的树枝,将筏推到水面上,站了上去,水浸到我的小腿,在筏上平衡著身子,用树枝一下又一下撑著,使我自己,渐渐接近那东西。筏移动得相当慢,但终于,我来到了那东西的近前,我急不及待地用树枝去点那东西。树枝才一点上去,那东西就沉了一沉,但立时又浮了起来。
这种现象,证明我第二个猜想是对的,那是一个空的桶!我再接近些,等到我可以碰到那东西时,肯定那是一只椭圆形的金属桶。我蹲下身子,将之拖到了筏上,又用树枝撑著,回到了岸上。
我才将那东西推上岸,白素就蹲了下来,用手拂去沾在上面的水草。我跳上岸:“看来像是一个空桶!”
白素将之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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