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众人称是,临淄王很快地转身出去了。
被临淄王这么一打岔,毓瑾也不缠着静嘉追问挨罚的原因,只是说:“这位王爷好生稀奇,办个诗会,倒要请咱们来评诗。”
静嘉扯了扯毓瑾袖口,满面好笑,“外面都是伺候王爷的人,你再浑说,仔细他们告诉了王爷,把你丢到十刹海里采藕去。”
毓瑾扁了扁嘴,到底是听话的没再多说。静嘉余光在赵芙精致光滑的脸庞上扫了一眼,匆匆收了回来。赵芙极敏感地发觉了静嘉的视线,眼神追了过来,直接与静嘉对视上。
静嘉被她看的发毛,却听赵芙轻笑一声,同毓瑾道:“王爷请你我怕就是陪衬,真正想请的还不都是一个人。”
赵芙声音清冷,静嘉只觉得连周遭蝉声都安静了下来。赵芙说的这个人……该不会是自己吧?
诗魁
“想请谁?”毓瑾低问。
赵芙面儿上浮起了笑意,转头瞥向姚家小姐,“孙妹妹不知道?她长姐就是原先的临淄王妃。”
原来适才姚氏称的姐夫,便是临淄王,静嘉心里一松。
毓瑾满面惊疑,“那王爷为什么想请她?”
“妹妹真是糊涂。”赵芙摇了摇头,没再接话。捧着手里的茶,面向亭外,仿佛醉心于外面景致。毓瑾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赵芙又不肯回答,一时心里憋的难受。
毓瑾虽未明白,而静嘉却回味儿来了。姐姐死了,娶妹妹做续弦大抵是件常事儿。临淄王所为,没准就是借机接触接触未婚妻。
那……自己来这次诗会,纯属意外巧合了?
静嘉很快把这样的巧合,归结为与毓慎的缘分,面儿上挂起了笑容,安抚着毓瑾。“王爷自然有王爷的打算,与咱们能有什么干系。你哥现在是王爷伴读,回头去问你哥就是了。”
毓瑾才道了一句也是,便见阿童捧了纸笺进来。“已有几位公子写就了诗,王爷让人代为誊抄,请诸位姑娘过目。”
几人的贴身丫鬟忙上前各自取了纸笺,递到自家小姐跟前儿。静嘉从姚黄手中接过,低首翻看着。
不知是为着什么缘故,这些纸笺上并未写作诗的人是谁,只在题目前标了个“壹”“贰”这样的数字。静嘉目光略滞,犹自读了下去。
作诗的本事静嘉没有,品诗还是可以的。且不说上辈子学文,静嘉做过了多少鉴赏诗歌的题,单论这一世跟着教“女四书”的老头也没少学。是以,手中四首七律,静嘉读的很用心。
这心用着用着,静嘉就注意到了字上来。有两张清峻,有两张遒劲。那遒劲的看着十分熟悉,大概是敦堂的字,而另两张清峻的……“静嘉,这是我哥抄的!”
不待静嘉猜忖,毓瑾已是凑上前来,轻声揭开了谜底。
静嘉弯唇一笑,果然,都说字如其人,这清峻潇洒的笔锋,也只能出自毓慎的笔下。
“静嘉,你觉得这四首里,哪个好?”毓瑾并没退回身儿,反而把另两张摊了出来,问着静嘉的意思。
静嘉指着其中由敦堂所抄的一首,“我偏爱这个多些,用词虽清丽简单,但却将写的格外有意境。
“那这首呢?”毓瑾抽出了敦堂抄的另一首,“我看他自比为荷,愿结莲藕莲子供人食,愿开一季与人赏,愿为莲叶做擎伞,倒是颇独特的想法儿。”
静嘉留意了眼那上面的数字,写的是肆,接着才道:“你说的也有理,只这一首写的太直白些,少了委婉的意味。不过……倒合你的脾气。”
毓瑾正是犹豫未定的工夫儿,阿童又接连进来几回,送了其他人的诗作。手中一下多出将近十首诗,静嘉也顾不上和毓瑾讨论,低头一首一首细读了来。适才觉得出彩那一首,这会子倒不显得那么突出了。
这些士子各有各的想法儿,有的着意写那荷盖碧绿接天映日,有的写那菡萏之美,粉似少女,惹人怜爱,有的赞荷花香远益清,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最不乏的是托物言志之人,自比荷花的高洁,或是誓要为官廉洁……静嘉一一看罢,挑了五份儿最中意的放在了上面。
见静嘉坐正了身子,毓瑾偏过身来,递出三张到静嘉面前,“喏,看看咱俩想的可一样?”
静嘉笑着给出了上面的那五个,“我还没拿定主意,看看哪个与你想的一样,便采用哪个吧。”
毓瑾接了静嘉递来的,大致一翻,迅速的抽出两张来。“这两个和我想的一样,另外那三个,你不如问问芙儿姐姐的意思。”
赵芙不待静嘉接口,已是容色冷淡地婉拒了。“静嘉妹妹的喜好,想来与我不同,还是让妹妹自己做主吧。”
静嘉被她揶的尴尬,理也没理,起身拿着剩下那三张,主动去找了姚、舒两位姑娘。“妹妹一时拿不定主意,想讨教二位姐姐,这三首哪一首更好些。”
姚三小姐最先抬起首来,上下对静嘉略作打量,没多谦虚,接过了静嘉手里的纸笺。舒氏极快地凑过来看了看,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只见姚氏嗤笑一声,方道:“我瞧着,这三首都不过平平,妹妹还是再去挑挑吧。”
说着,姚三小姐信自将那纸笺对折,压到茶杯底下。
静嘉皱了皱眉,颇为不悦。“即便姐姐不喜这三首,也请把纸笺还给我。”
姚三小姐掩唇一笑,“姐夫说让咱们一起挑出三首最佳的,既然这三首,我两人已经觉得不够好了,自然也没机会成为诗魁,还给妹妹又有什么用呢?”
“咱们一共五个人,纵是两位姐姐不喜,也仍是少数,怎么能做得了主?”
姚、舒两人对视一眼,只见姚三小姐微勾唇,接着从杯下抽出了那三张纸笺,刷地一下撕成两半儿,然后笑吟吟地塞给了静嘉。“喏,还给妹妹了。”
静嘉接过那纸笺,面色已是沉了下来,这位姚三小姐……长的这么俊,脾气也太跋扈了些。
看见静嘉这边的动静,毓瑾忙起身走了过来,气势汹汹地指着姚三小姐:“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喜欢就要撕了吗?”
静嘉皱眉,姚三小姐估计是已经知道自己是准王妃,在未婚夫的地盘儿上格外财大气粗,借题发挥显摆自己的与众不同呢。静嘉一手捏着被撕坏的纸笺,一手拉了拉毓瑾,“别理她了,真是幼稚。”
谁料那姚三小姐拍案而起,高声道:“你说谁幼稚呢。”
静嘉无心理这脑残姑娘,没接茬儿,拉着毓瑾往自己的位置上走。那姚三小姐却没想放过静嘉,挡到了她前面,狠狠地瞪着静嘉:“你再说一遍,谁幼稚。”
“谁气急败坏恼羞成怒谁就幼稚。”静嘉瞥她一眼,神情自若地坐到了位置上。
姚三小姐也听出静嘉指桑骂槐的口气,不怒反笑:“你等着。”
静嘉没理她,只是管毓瑾借来了她的纸笺,找出了那三张她适才挑的,兀自斟酌,留了其中一张。“一茎曲直红相乱,万波舒卷绿犹亲。”静嘉越读越觉得喜欢,索性放到了最上面。
“咱们来对一对,挑三首呈给王爷罢。”
说话的是赵芙,她面儿上虽自始至终透着对众人的疏离,但美人到底是美人,总是被格外宽容的。听她这么说,姚、舒二人也未反驳,递出了自己挑的三首。
诗好到底是诗好,有两首是毫无异议的作品,自然被挑中。另外那首,则是各有见地。因着姚、舒二人选的一致,姚三小姐便说要以她们的为准。赵芙不置可否,毓瑾却不大乐意。“这一首用典晦涩,雕琢的太过刻意,情感虚伪,寓意牵强,两位姐姐还是再考虑考虑罢。”
姚三小姐哼了一声,“自己读的书少,便说人家用典晦涩,妹妹羞也不羞?”
毓瑾被人质疑学问,免不得恼怒,气道:“妹妹从小跟着家父学诗,读的书岂会比两位姐姐少?两位姐姐也太妄自尊大了些。”
“你爹?穷酸书生一个,还不是靠人提拔,谄媚皇帝得来的高升。”姚三小姐姑娘没等毓瑾再说什么,高声唤了阿童。
静嘉余光瞧见毓瑾泪盈于睫,连忙拉过来她的手,不待静嘉替毓瑾驳回去,姚三小姐已是吩咐着:“这三首是我们挑出来的诗魁之作,你给姐夫送过去吧。”
阿童才要伸手接,静嘉把自己挑来的三首抢先塞了过去。“是这三首,有劳阿童。”
姚三小姐伸手就拧了静嘉胳膊一下,静嘉吃痛叫了一声,姚三小姐趁势把她拉得往后退了两步,转眼递上了自己挑的,接着朝静嘉挑衅地笑,“咱们适才商量的不是好好儿的,妹妹怎么变卦了呢?”
言罢,姚三小姐就要讨阿童手里适才静嘉递去的那三张纸笺。
阿童却是一躲,不卑不亢,“既然两位小姐有异议,就让王爷代为定夺吧。”
说着,阿童已是躬身退到屏风外面。
静嘉正揉着胳膊,毓瑾也是瞪着姚三小姐,姚三小姐却满面得意,“姐夫肯定和我想的一样,你们何必自取其辱呢?”
果然,没过很久,阿童重新绕了进来,“王爷选了姚三小姐挑的那一首,倪二小姐,这是原作,王爷说您既喜欢,就留做纪念罢。”
阿童手捧一页宣纸,近前几步,奉到了静嘉跟前儿。静嘉愣着接了过来,毓瑾愤愤一跺脚,“你们王爷真是……”
毓瑾话还未完,姚三小姐已是开口打断,“那诗我真瞧不出一丝好儿来,倪妹妹回家还是多读读书吧,亏得今日人不多,不然妹妹更要没脸。”
姚三话里话外俱是嘲讽之意,静嘉忍无可忍,终于回嘴:“和你今日同居一室,我才更要没脸。”
“啪!”
随着一声清脆之响,姚三小姐已是拂掉了桌上的一只茶碗,碎瓷茶水四溅,静嘉与毓瑾忙是向后退去。只听姚三气急败坏地指着骂道:“你再说一遍!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可别说出你的身份来,丢就丢自己的人,别连带着你父母一起倒霉。”
“出什么事儿了?”
静嘉话音才落,便听见毓慎隔着屏风高声问着。
原作
听到毓慎的声音,静嘉与毓瑾心里都是一松。毓瑾想告状,静嘉却抢先一步道:“没事,姚三小姐不小心碰洒了茶杯。”
毓慎也听出了说话的人是静嘉,隐约是向临淄王回禀几句,继而才问:“可烫着人了?”
“没有。”静嘉回的果断,她来这诗会已是让母亲不悦,静嘉可不想再惹是生非回去挨母亲的打了。“你叫几个人进来帮着阿童收拾吧。”
若是有外人进来,兴许这位姚三小姐能注意点形象。
毓慎隔着屏风称好,不过片刻,便有两个小太监进来麻利儿地扫走了碎瓷和地上的茶叶。
见静嘉这副姿态,姚三只以为静嘉是怕了她,一扬小尖下巴,居高临下地站到了静嘉面前,“你敢出言冒犯我,倒不敢让人知道?”
静嘉往后退了两步,年龄差导致的身高差是她的弱势,静嘉可不想仰着脖子跟姚三说话。“姚姐姐,你又不比我高一等,说两句意见不合的话,算不得冒犯。今日诗魁既然已选了出来,静嘉此行须做的事情也做完了,先告退了。”
说着,静嘉看向阿童,“麻烦阿童去外面与王爷和我兄长说一声,静嘉身子不适,先失陪了。”
阿童已看了好一阵子静嘉和姚三的对峙,此时再明白不过,这位是要鸣金收兵了。“请二小姐稍等,奴才去去就来。”
“好,有劳你了。”阿童道着不敢,退到了屏风外面。
姚三终于找到了一个插话的空隙,抱臂轻笑:“哟,妹妹还真是识时务,知道自己理亏便要走人了。”
静嘉真是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大概是被家里宠坏了脾气。可照理姚三既非长女又非独女,父亲更不是什么大官,哪里能惯得出这么跋扈的性格?静嘉虽记不住大理寺少卿究竟是什么品级,却笃定不会比倪子温官大。除了姚三有个姐姐曾为皇子妃,静嘉实在想不通她有什么资本在这里挑衅自己。
难不成就因为临淄王有可能娶她?圣旨未下,她哪里来的这么大把握?是得了临淄王的许诺,还是她家里有什么临淄王的把柄?区区大理寺卿,还能挟制皇子不成?
毓瑾并不知这临淄与姚三关系,除了家教使然的缘故,主要是因为静嘉一直压着她,否则毓瑾早就与这位姚三小姐翻脸了。此时见静嘉已是说明欲走,姚三仍是不依不饶,毓瑾登时恼了。
“我与静嘉念着你年龄比我二人长,尊你一声儿姐姐,如今看来,倒是我们抬举你了。姚姑娘,若是你不想我把你适才言行告诉王爷的话,还请闭嘴。”
不知是不是被毓瑾人小声高的架势镇住,姚三脸色变了一变,嘴硬道:“你以为你说了姐夫就会信吗?”
静嘉嗤的笑了出声,“她亲哥哥是王爷伴读,王爷怎么就不信?”
姚三微怔,竟未接上话来,毓瑾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言。这个工夫儿阿童已经重新回来,躬身向静嘉道:“二小姐,王爷依旧让奴才送您回府,孙大小姐,接您来的小襄子也已经在马车旁候着了。”
言罢,便引着静嘉、毓瑾二人出了亭。
静嘉一面走,一面觉得这位姚三小姐蹊跷得很。
她始终没琢磨出姚三到底是借了谁的势,竟恣纵到这般地步。起先为个诗魁,在静嘉面前示威倒还算得上合理。毕竟静嘉也是受她姐夫之邀来这诗会,姚三想昭示自己与众不同的占有权,虽幼稚了些,却是情理之中。可穷追不舍至方才的份儿上,实是小肚鸡肠。好好儿的名门嫡女,哪里能这般不懂事儿?
低首思忖着,静嘉已是走到了马车前。姚黄扶着静嘉踩上踏阶,静嘉一踮脚儿躬身钻进了马车里。姚黄魏紫正要随上,阿童却是伸手一拦。“请两位姑娘乘后面那辆。”
在两人皱眉不愿的工夫儿,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我有几句话与你家小姐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临淄郡王。
临淄郡王黑着一张脸,面无笑意,姚黄魏紫忙俯身,“问王爷安。”
出府前,邵氏特地把姚黄叫去叮咛她,严防静嘉独自接触任何外男,尤其是毓慎。此时虽是临淄王,姚黄仍是大着胆子拒绝道:“王爷有什么事奴婢把小姐叫下来说吧,同乘一辆,实在不合礼节。”
临淄郡王低睨她一眼,“倒是个忠仆,不过这忠心用错了地方。阿童,请两位姑娘去后面的马车上。”
言罢,临淄已是轻松绕过两人上了马车。
静嘉坐在车里正是奇怪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