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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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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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传统呢?

“是啊!”妹娃儿脆声声答道,听起来有一股百灵鸟鸣叫的意境,“几位客人从哪里来呢?”

“我们从外边来!”满鸟鸟又冒出一句屁话。

妹娃儿不以为忤,仍然甜甜笑道:“那几位客人到我们寨子里干什么呢?”这时候他已经换成了普通话,估计她看到覃瓶儿长相奇特,以为我们是外地来游玩的客人。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居然比满鸟鸟的彩普强上万倍,比我的也好过不少。

“我们是来打听些事。”满鸟鸟居然也换成了普通话,“小妹叫什么名字?”

“我汉名叫向巧巧,族名叫额兰果,小名叫巧儿,你们随便叫我什么都行。”小妹一连说了三个名字,听得我们睁大了眼睛,十分惊奇,同时被这个叫“额兰果”的妹娃儿的热情感染得一塌糊涂。

“巧儿妹妹,你打猪草去来嗦?”满鸟鸟打蛇随棍上,不过又换成了方言。我们此时才看清她背着一个有精巧纹饰的竹篾背篓,里面是满满一背篓青翠欲滴的猪草(喂猪的野菜)。

“是啊!几位客人远道而来,就到我家去吃中午吧?”额兰果热情相邀,“我爷爷晓得的事多,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向他打听。”

我一听有这等好事,赶紧说:“这……不太好吧?怎么好意思打扰呢?”

额兰果笑笑说:“这有什么呢?走吧!”满鸟鸟赶紧讨好地跑上前,接过额兰果的背篓套在肩上,“听说寨子里的男人都喜欢喝苞谷酒,既然巧儿妹妹恁个热情邀请,我们就去陪你爷爷喝两杯吧!”

额兰果谢过满鸟鸟,带我们走进寨楼。进入寨楼之后,我们才发现这寨楼分上下两层,每层约十米见方,下层右墙上嵌石刻碑文一块,字迹清晰可见。

“这碑文记述的就是寨楼修建的来历。”额兰果指着碑文说。我们走近一读,原来这碑文记叙了为防白莲教兴建寨楼始末。“原来这寨楼是为了防莲教的啊?”满鸟鸟故作深沉地说道,“这里以前有白莲教的人出现?”

“当然有啊。离我们鱼木寨不远的百丈沟、女儿寨、白莲教坪、铜锣关都是以前白莲教活动的地方。这几个地方最富神奇色彩的是铜锣关和女儿寨。”

“怎么个神奇法呢?”满鸟鸟兴致盎然。

“这铜锣关啊,紧靠我们鱼木寨,对面一石岩象一面巨大的铜锣,一根石柱酷似锣槌。铜锣关处则有一大石鼓,我小时候曾经唱过一道儿歌,‘铜锣对石鼓,银子五万五,有人识得破,买下重庆府。’唱的就是这铜锣关……”

满鸟鸟热情高涨,两眼放光,“听这歌的意思,这附近还埋藏着白莲教的宝藏?”

“这个我就不知道啰,有没有宝藏,我们寨里的人也并不关心,讲究生活过得悠闲,能够丰富足食就够了。再说,怎么可能根据一首儿歌就能断定这附近埋着白莲教的宝藏呢?”额兰果俏皮地眨眨眼,狡黠地笑笑。

满鸟鸟一直和额兰果聊得热火朝天,以致其他三人根本插不半句话。我心里不免暗自着急,满鸟鸟这头东西一见到美女就一个劲儿的套近乎,把正事儿都搞忘了,要知道我们可不是到鱼木寨来游山玩水的。我正欲提醒满鸟鸟注意时间,这伙计却跟着额兰果上了寨楼二楼。没法,我们也只好跟了上去,走到上面才发现,二楼里面虽然空荡荡,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四面墙上都是镂空的瞭望孔,显然是早期寨子里的人用来向外观察和打枪放炮的。

此时正听见额兰果在跟满鸟鸟介绍,“……这座寨楼下的山脊叫‘金扁担’,我们寨里的人都把这个寨楼叫做‘寨颈’……”满鸟鸟的心思显然不在“金扁担”或“银扁担”这些朴实的地名上,打断额兰果说:“你说的那个女儿寨有么子神奇之处呢?”

“这个我也是听我爷爷讲的,据说当年土司王覃氏夫人带领一班侍女为上到女儿寨后,因清军前来攻打,把一棵泡桐树挖空做成的大炮也没有攻破女儿寨,双方谈判讲和也因清军首领失信而失败了,最后清军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山上的女兵们把马匹啊什么的都杀来吃了,最后连树皮、观音土都没得吃了,覃氏夫人只好带着侍女们跳下了万丈深渊,有的人说她们死了,有的人说她们跳下时撑开了油纸伞没死……呵呵,这只是个传说,很少有人去深究。”

满鸟鸟略感失望,“就这么个神奇法么?”

额兰果笑着说:“这还不神奇么?”

……

额兰果和满鸟鸟你一句我一句讨论女儿寨的神奇,我心里却在想,这里又出现土司王覃氏夫人,这个覃氏夫人与唐崖的覃城有没有关系呢?很可能是同一个宗族的。

我正想问问额兰果,却发现她又被满鸟鸟招呼下楼了,我们只好闷闷地在后面跟着听她和满鸟鸟摆的热之闹之。

在额兰果的讲述过程中,我惊奇地得知额兰果是一名正在实习期的在校大学生,而且还上的是北京一所知名的大学,这次回到鱼木寨是来看望老父老母和爷爷的,顺便帮助父母在农忙季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让我对额兰果这个朴实却清丽的土家女子刮目相看,相处了这么半天,居然愣没看出大学生的架子来,了不起!

出了寨楼,我们眼前又是一亮,起初我以为所谓的鱼木寨不过就是几家普普通通的吊脚楼组成,哪知我们看到的情景却让我们感觉大错特错。入目处就是一片巨大的西高东低的类似盆地的地方,四面的缓坡是一溜一溜的梯田,田里的稻香随风而至,其间夹杂着几声苍凉而悠扬的山歌,清脆而古朴的牛铃声声入耳,惹得一群鸟叫此起彼伏,但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翠竹古楼之间炊烟袅袅,鸡犬声相闻,呼儿唤母的声音也格外温馨。

我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这里不会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吧?

震憾之余,我也不忘放眼远眺。大树倒是看到不少,但都不是帛书中记载的梭椤树,心里略有些失望,本打算问问额兰果,但见她说得正当热闹,那个神秘的老头也并没说此地就是梭椤藏身之所,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一边走,一边听额兰果脆生生地介绍“鱼木寨”——

鱼木寨人清代前几乎全为穴居,现存居住、织布、榨油、铸币崖穴多处。鱼木寨四周悬崖峭壁,前后有两道寨门,寨门一关,仿佛与世隔绝,寨上土家吊脚楼式的建筑风格和纯朴的山寨民风,以及保存完好的一座座明清时期规模宏大、工艺精湛的古墓群和积淀深厚的古青石文化,与山水田园自然融合,古朴淡雅。鱼木寨人的祖先投入巨大虔诚营造的这方小天地,给原始的村庄以精致,给宣嚣的人世以宁静,给向往的内心以寄托,给延续的生命以灵机。寨内具有浓浓的古青石文化氛围,屹立寨颈城堡式的古炮楼,古墓上精致的图文,巧夺天工,栩栩如生的匾联、浮雕,刻在青石板上的“训子篇”,凿在悬崖上的古栈道,还有古城墙、石磨、石缸、石桌、石凳、石盆、石碾、石瓢、石路……,无一不是青石与鱼木寨人完美的结合。

鱼木寨整个山寨一个寨门进,一个卡门出,独特的地物地貌国内罕见、绝无仅有。寨上道路险要,“亮梯子”建于绝壁之上,每级均用条石一头插入岩壁,一头悬空建成。手扒岩笔直凿于岩上,形如弦月,岩陡苔滑,斗胆攀登,魂系蓝天,人称“天梯”,正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寨内墓碑规模宏大,如山中之城,墓雕精美绝伦、变化多端,龙凤交尾图、蛇凤太极八卦图,构思巧妙,鱼龙变化、龙草变化、龙人变化,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令人想入非非。鱼木寨民风、习俗古朴,崇祀丫公天子、坐活夜、碑屋、崖墓、哭嫁等古老的民风民俗仍在生生不息。

我们一边走一边听一边看,有种做梦的感觉,仿佛一群不小心闯入世外仙境的浊人!

第十四章 肉连响

进寨之后我们才发觉,这鱼木寨南北长约两分里,东西宽约一公里,呈椭圆形,如果从高空看,整个寨顶就像嵌在群山万壑中的一只眼睛。寨内田边地角,房前屋外是一群群的古墓葬,墓碑造型古朴、精巧、宏伟,却又与石与石、石与木结合的民族建筑完美融合,给我们一种隔世的感觉。

我们沿着石板小路走了很久,途中遇到很多身着土家族传统服饰的当地人,额兰果一路走一路热情的打招呼,那些人看见我们这一群不速之客,并没表现过多的惊奇,只是对覃瓶儿多看了几眼,覃瓶儿倒也泰然自若。

当额兰果快把我们带到她家的时候,我们居然闹了个笑话。

当额兰果指着一块高高的古墓门对我们说:“我的家就在这里”时,四人齐齐吓了一跳,阳光霎时失去了威力,我们心头都在想,难道额兰果居然是一条住在古墓的狐狸精?我快速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条件反射狠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得吡牙咧嘴,我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额兰果见我们神色有异,站在墓门口咯咯大笑起来,“吓着了吧你们?进来进来!别怕!”

我们满腹狐疑走近墓门一看,发现墓门之后居然是一条青石路,直通后面一座古色古香的吊脚楼,吊脚楼上挂着金灿灿的苞谷砣和红得似火的辣椒,屋顶炊烟袅袅,一股油茶汤的清香迎面而来。

墓门之后确实有一座巨大的古墓,但我们这个墓门只是古墓最右侧的一个侧门。我见墓门之后确实是个人家,又揪个自己大腿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因此渐渐放下心来,连忙问俏笑兮兮的额兰果:“你家怎么住在一个大墓后面?”

“呵呵,知道我不是狐狸清了吧?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的祖先是这座古墓的守墓人,因此就在墓后搭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时间一长,这个地方就成了我们家了。你看,那边还有一条石板门哩,那是从墓碑另一个侧门进来的。”

我跑出墓门一看,发现这个高大的墓碑之上刻着几个大字:双寿居。想必后面这个大墓是夫妻合葬墓,后来从额兰果得知果然如此。

我问额兰果:“你们……和这大墓住得这么久,不怕嗦?”

“怕什么?这墓里的老人天天保佑着我们呢!哎哎,我说,看几位也不像信迷信的人,一座古墓怕什么呢?快走,我的肚子可饿了!”这时的额兰果露出小女儿的娇媚来,“妈,饭搞熟没得?”

吊脚楼里走出一个朴实的中年妇人,拍着衣襟说:“熟哒熟哒……哟,有稀客哈,怪不得今天清早八晨就有喜雀叫呢!”

我们再次躇足踌躇了几秒,确认额兰果的妈妈不是老狐狸精,一边客气着一边进入堂屋,刚坐下来,额兰果就帮着把油茶汤、阴米子、干洋芋块块、合渣、神豆腐、酢海椒炒腊肉、一些时令小菜摆了满满一桌。额兰果笑道:“你们几位好口福,平时我妈可没做这么多菜,今天我爷爷和爸爸去六吉堂跳肉连响去了,特意交待把午饭搞丰盛点,好回来好生喝顿酒……”听到这里我们终于放心了,刚刚进屋时没看见男人,我还在想这两娘母是不是狐狸精哩,听额兰果说到“肉连响”这个名字,我知道那是我们土家族人的一种特有的娱乐方式,别说是狐狸精,就是一般的外人也是学不来的。

“那……我们还是等等你爷爷和爸爸吧?”满鸟鸟一边吞着口水一边说。

额兰果的妈妈说:“你们先吃你们先吃,现在是农忙季节,我们这里的午饭比较简单,基本上都是喝油茶汤泡阴米子,油茶汤有的是,几位贵客还怕他们没得吃的?你们要是吃不习惯,今天我还特意煮了洋芋芋颗颗饭,等会儿可以多吃几碗。”我一听暗自惊喜,好多年没有吃洋芋颗颗饭了,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为了节约大米,把洋芋去皮剁成碎颗拌入大米中蒸熟,吃起来风味十足,不要菜光泡酱油都很香。

土家人讲究直来直去,听那两爷子可能暂时还不能回来吃午饭,我们也就不再客气,围着一桌美味佳肴大快朵颐起来。

满鸟鸟这厮不晓得是为了体现自己的豪爽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一边大声跟额兰果母女交谈,一边自顾自大碗喝着苞谷酒。这喝酒的人都喜欢“攀伴”,因此满鸟鸟在豪饮时还牢记我这个“砣”,热情地跟我“干碗”,所以不久之后我就头晕目眩眼神迷离起来。

不过为了怕出丑,我还是强忍着装得一本正经,见满鸟鸟还要喝,丝毫不怕丢人现眼,我狠狠踩了他一脚,心里暗道,格老子的一点都不怕你吃的是蛤蟆、蜘蛛、蜈蚣等恶心的玩意儿?——看看,我还是把额兰果母女当狐狸精了!

酒足饭饱,在满鸟鸟强烈要求下,额兰果带我们去六吉堂看“肉连响”表演。

此时正是太阳正热辣的时候,我头晕目胀被太阳一暴晒,又被风一吹,酒意毫无节制地涌上来,弄得口干舌燥,感觉天旋地转,眼睛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覃瓶儿见我醉意正浓,善感人意地扶着我跟着正摆得津津有味的满鸟鸟和额兰果,我脚步已经变得很踉跄,基本是在毫无意识地向前迈步。

不过我头脑还算清醒,暗道:我怎么这么容易就醉了?

六吉堂并不远,还未走近,就隐约听见一通啪啪声,拐过一道弯,热烈的啪啪声迅猛地向我的耳膜涌了过来,刺激得我的精神稍震,摇摇晃晃走到六吉堂的场坝一看,我居然咧嘴笑了,原来那六吉堂也是一栋五柱二三间的木房子,只不过那堂屋的大门居然不在正中间而是偏向一边,我当然知道这肯定有讲究,回头一看,果然发现大门正对着前面一个凹口,看来“坟对堡”、“屋对坳”这个古老的习俗遍地开花。

大门口围着很多人,不时传来一阵阵嘻哈声,显然都是被堂屋的“肉连响”舞蹈营造出来的气氛所感染。我搞不清寨里的人怎么会在大热天的舞后跳“肉连响”,我被覃瓶儿连拖带抱挤进人群后,只看见一群光胴胴男人正在堂屋蹦蹦跳跳,双手就在自己的上半身噼里啪啦拍得正响,节奏欢快而连续,动作幽默而张扬。

这群人,大概有五六个——其中一个还有花白胡须——仅穿着一条花里胡哨像裙不是裙像短裤不是短裤的东西,小腿、脚腕、胳膊、手腕上都带着一串小铃铛,在啪啪声中显得清脆而急促。或许是我眼神迷离的缘故,我看见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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