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大盘肥牛肥羊肉,生菜、波菜、海带金针菇什么的倒在红白两色汤的鸳鸯锅里,烫熟之后蘸点芝麻花生辣椒酱,那香味就冲着鼻子直住脑门上顶。又开了几瓶啤酒摆在桌子上,两人先干了一杯算是接风酒,接就着就开始吃菜。但驴哥刚吃两口就发现不对劲,锅里羊肉被捞光了,筷子下去捞上来的全是青菜。
再一看画家那小子,像是吃面条一样,呼噜呼噜地往嘴里塞肉,狠嚼几口一直脖子就吞下去,一碗肉十几秒的功夫就下了肚,那速度快的让驴哥想起了自己刚出狱的时候,基本也是这个架势,但比眼前这哥们要慢一些。
“你不是说你爱吃菜么?”,驴哥笑着问。
“啊,是啊,我爱吃,但舍不得吃,咱哥俩好几年没见了,我想省给你吃。”画家吧嗒几下嘴,又在锅里捞一些煮碎的羊肉扔到碗里。
“得了,别捞了,没吃够再来两盘。”
“你是说牛羊肉各两盘是吧?那差不多够了,再来两笼蒸饺当点心就行。”
“行,你可劲儿的吃,晚上你直接住卫生间算了。”,驴哥一边叫服务员加菜,一边想得顺路带点侧纸回去。
酒足饭饱之后,画家被撑得侧歪在椅子上,一边舒服地打着饱嗝,一边和驴哥聊天。
“你记得小周么?”画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驴哥说。
“那个大个子,总拿他姐姐照片看的那个,因为抢钱伤人进来的?有点印象,不过他进来没多久我就刑满释放了,他怎么了?”驴哥扔了根烟给画家。
“是他,你出去之后,我和他关一个号里。他自杀了,咱们监狱七号楼顶层漏雨,找几个人重刷沥青,他抢着去参加,却从上面跳下去了。搞得狱警的奖金都没了,我们也成了出气桶,吃了好几天白菜汤。”画家点上了烟,扬头看着天花板说。
驴哥哦了一声并没多问,要知道现在整个社会的自杀率已经不低,悲剧惨具到处都是,还有用微博直播自杀的。所以在监狱那种地方,每年发生几起遂或者未遂的自杀,实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是画家好像并不满意驴哥的反应,坐直身体说:“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景,不然肯定吓你尿裤子。”、
驴哥开玩笑说道:“那你说说看,我叫服务员给我买个尿不湿垫上,这裤子还是我为了接你新换的呢,弄脏了怪可惜的。”
画家真的挥手叫来了服务员,不过没叫她去拿什么尿不湿,而是找了一个铅笔和纸,然后在上面画了起来。驴哥一根烟抽到最后几口,画家那边也在纸上绘了个图案出来,递给了驴哥。
纸上画着一个人倒在地上,脑袋整个摔烂的场景,画家这小子没吹牛,确实有几分美术功底,虽然画的简单,但是整个场景的张力都十分生动的体现了出来。
但驴哥也是见过场面的人,给上次的雇主带队的行动中,吃死人肉他都目睹过,所以反应并不强烈。但是这张纸上,以死人头摔烂的点为圆心,一个蜘蛛网状的八边形引起了驴哥的好奇,指着问道:“这是什么,水泥地上刷的图案?”
画家神秘又阴森的笑了一下说:“这个,就牛了,这是小周自己画上去的。”
“等等,这个自杀的人,是小周,对吧”驴哥问,画家点了点头示意没错。
“他先在楼下画了个图案,自己又爬到楼上去跳下来摔死在上面,这小子平时挺老实的,怎么自杀搞的这么的折腾。”驴哥有点纳闷。
没想到画家对驴哥的反应还是不满意,指着那图案说:“你知道这是用什么画的么?”
“白灰?沥青?”驴哥根据之前画家说的情况,随口猜了两种。
“不对,是小周自己的血,这家伙趁午饭没人,把盯着他们刷沥青的狱警给打晕了绑到暖气管子上,自己用布包上碎玻璃,照自己肚子上就戳了几下,后来法医来看说刺的那叫一个深,肝都破了。”画家咧着嘴,在自己肝脏的部位比划两下说。
“等等,你不是说,他是跳楼死的么?”驴哥指着图案问道。
“是啊,最狠的就在这儿,这哥们也不知道是鬼上身了,还是失心疯,往死里的折腾自己,他先自残,用血画完这个图案之后。又爬上了四楼,对准这个图案大头朝下扎了下去。当时摔的脑袋和烂西瓜似的,脑浆飞了好几米远。”画家生动的描述终于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驴哥被恶心的吃不下去了。
不仅仅是驴哥,由于画家说到精彩的地方,太过投入声音也高了起来,旁边几桌的人也都被吓的不行,纷纷对画家投以厌恶的眼神。一个高胖的人更是操着一口北京话说:“嘿,我说哥们,差不多就打住吧,爷我这儿吃饭呢。”
刚出来的人一般心情好,不会计较一些口头上的争吵,另外如果刚释放就打架,警察很容易把责任都算到有案底的人身上。所以画家陪了个笑脸,说不好意思,喝高了一点,驴哥一看也吃差不多了,就结账带着画家到了自己的往处。
跨了火盆走完了所有程序,驴哥又扔了个手机给画家,手机是驴哥换下来的,一会再出去买个新卡就行。
进屋两人聊天的时候,驴哥又碰到了口袋里那张绘着图案和小周尸体的纸,拿出来想扔又觉得有点舍不得,毕竟小周这家伙与自己也有过数面之缘。就用手机拍了下来,把图片发到了微博上,写了一句话:“悲惨的死去我们不怕,为什么还怕悲惨的活着?”
由于图片是铅笔画出来的,所以可以上传,发了微博之后,驴哥又和画家扯了一会,聊聊了接下去准备做什么。下午两个出去办了手机卡,给画家买了点生活用品。找了个烧烤店又是一通狂吃海喝,回来两人都醉的厉害就各自睡觉,驴哥把床让给了画家,自己拿出野营气垫和睡袋,打了个地铺。
谁知道睡到半夜,画家果然开始拉肚子,就一趟一趟的跑侧所。坐在马桶上无聊,画家就拿着驴哥给他的手机摆弄,熟悉上面的一些功能。谁知道刚从卫生间出来,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息,写着:“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画家一下子愣了,看这号码又根本不认识,就把驴哥推醒问:“我手机号你给过谁?”
驴哥迷迷乎乎地说:“你小子睡出癔症了吧?白天我给你办卡的时候你不是就在一边么?号还是你亲手挑的,说什么尾数正好是你睡过的姑娘数。”
听驴哥这么一说,画家也确实想起来,下午才办的号,“可能是发错了”画家说完就想继续睡。
谁知道这短信根本就不停,手机一个劲的响,画家拿起来一看,已经发了十多条,都是同样的内容:“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画家火了,也不管已经是凌晨1点,就按上面那个号码拔了回去,语气很差的问:“你他妈谁啊?三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没想到电话那边比他还不客气,立刻回骂道:“你他妈的是谁啊?大半夜打我电话,找抽是吧?”
“你是不是138*******,你的手机不停的给我发信息”
“发你妹的短信,我手机一直在这里充电来着,你神经病吧?”骂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画家这么一折腾,驴哥也被吵醒了,再加上画家半小时就跑一趟侧所,两个就都睡不觉。驴哥就拿着手机上微博,一看自己刚发的小周自杀那张图片的微博,已经有人回复,内容是:“你没得罪过这个人吧?”
仔细一看回复的账号,正是驴哥上次的雇主,出手很大方,这次回来之后,给了他不少佣金,够驴哥用好久的,所以对他印象不错。就回复说:“同牢狱友,数面之缘,互无恩怨”
没想到这个雇主在线,立刻在微博上回复:“那就好”
驴哥这边玩微博,画家那边手机却始终响个不停,最后只能关机。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天快亮了才有了睡意,各自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画家打开手机,发现一口气多了几十条短信,都是昨晚那个手机号。可能是手机中病毒了?驴哥对画家说,两个人又四下转了一天,画家在监狱里呆的时间太长,而这几年北京变化又是非常巨大,所以画家感觉自己简单像是到了一个新的城市,看什么都好奇。
两个人边转悠一边合计,最后想能不能找个先做点小生意,驴哥手头有些钱可以给画家做启动资金。一天下来两个都累的脚底板儿疼,特别是画家这种拉了好几次肚的人,就更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了。
晚饭后两人倒头就睡,但是半夜再一次被吵醒,画家已经彻底愤怒,叫着要把那手机号写到火车站侧所墙上,旁边标明:“求一夜情”
但驴哥毕竟书读的多,脑子也不算笨,立刻叫画家打通后先别忙着骂人,先问清对方是谁,要干什么。画家一拍脑袋说对,拿起手机一看说:“咦?这回换了个号骚扰我”
接通之后画家先问对方是谁,对方说你神经病啊,打电话过来问我是谁。画家就说你这电话给我发短信来着,对方沉默了几秒说:“可能是刚才我去查房的时候,手机被病人拿去摆弄了,我这里是精神类疾病患者康复中心,说穿了就是精神病院,刚才说话太冲不好意思。”
画家说没事,然后把手机关了坐在那里发呆,驴哥以为他琢磨做生意的事情,没理他准备继续睡觉。可是他刚刚迷糊一些,画家激灵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跳得太猛直接踩到睡在床边地上的驴哥。
“我操,你拉肚子也别这么急啊”驴哥以为他急着上侧所。
“不是,我想起来了,还是在号里的时候,大家没事儿聊天,我答应小周出来之后去探望他姐姐。他姐姐就是长期在精神病康复中心接受护理和治疗的,小周就是交不起治疗费,被逼的没办法急了去抢钱被抓时候又伤了人。”画家抓着驴哥一通晃,一边急切的说。
“肯定是巧合,快睡吧,不过你既然答应了小周就得兑现,总不能上坟烧报纸类型鬼啊。明天咱俩一起去,我手头有钱买点东西去看看。”画家说完他的电话再也没响,两人这才算睡了过去。
当两人按地址找到了精神病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多,正是这里吃午饭的时候。有些区域家属是不能去的,所以他们在一个指定区域等着,通过大玻璃能看到一楼的食堂。驴哥经常在野外活动,眼神儿比较好,看了几眼后说:“我晕,这些病人吃的也太差了,怎么都清汤清水的?”
画家说:“不会啊,刚才我看到几个人推着装菜的小车过去,有鸡有肉有素菜的,还有水果和酸奶呢,你肯定是看错了。”
“不可能,就凭我这报飞行员都没问题的眼神儿,不可能看错。”驴哥小脾气又上来了,非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刚才推过去的是不是工作人员的套餐。
“不是,那些也是病人的,这里按每月护理费不同,病人每餐的标准也不一样,有些是每餐15元的,有些是每餐5元的。”那个工作人员就去忙。驴哥和画家在后面聊天,都说这年头五块钱一顿能吃啥啊,大葱都10块钱两根了,五块钱最多也就两小盘素菜加一块钱米饭,要是男的估计塞牙都不够,这里到底是康复中心还是减肥中心啊。
过一会儿在接待区见到了小周的姐姐,见面驴哥和画家心里齐齐叫了一声:“太可惜了”
出现在他俩面前的这个女人,如果不开口说话基本看不出来是精神病,可能是长时间在房间里的原因,皮肤特别的白,而且又瘦显得眼睛挺大,长得也算是个美女,就是眼睛里根本没神,看什么东西都怔怔的表情。
驴哥知道这是和用药有关,有些精神病人的药会引起反应下降,行动迟缓等一系列副作用。把带的水果和零食给了小周姐姐,工作人员看了看没发现有能刺伤别人的东西就叫人送到病人房间去。
简单和小周姐姐聊了一会,她病的并不是很严重,但人始终有些痴痴呆呆的。两个人起身要走,这个时候一个拿着本子的白大褂走过来说:“你们是周洁的家属?”
画家说不是,朋友顺路来看看。那白大褂哦了一声又说:“如果能遇到她的家属,你告诉他们周洁的护理费已经要到期了,请他们及时续费,不然病人我们就送走了。”
驴哥顺便问了一下,周洁已经是最低的护理标准,八人间的病房,每餐5元,加护理费一个月800元。
两个人走到门口,发现外面停了一辆警车,几个警察正在和不同的人说话。坐过牢的人一般对警察多少都有点心理阴影,驴哥和画家就问前台坐着的接待人员,打听怎么回事。
“还不是前几天连着死人给闹的”一个工作人员像是回忆起了某些可怕的事,声音很小的对驴哥说。
“怎么搞的?病人发作了?”驴哥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这些病人按时用药,有狂躁倾向的晚上都绑着睡觉,而且那几个人死的都很奇特,根本是病人弄的”
“奇特?什么意思?”
这个工作人员可能是被吓的狠了,想找人倾诉解压,就很小声的说:“我偷听到几个警察谈话,他们是被捏死的”说完还摊开手,慢慢握成拳,做了个“捏”的动作。
“这是比喻的说法吧?或者是被掐死的?”驴哥怎么也想象不出活人如何被捏死,男人的某些部位到是怕捏,但要很大力气才行。
“不是比喻,那些警察说从来没见过这种死法,他们是被捏住了心脏,硬生生捏死的”前台小姐眼睛瞪的狂大,一脸认真的表情。
“怎么可能?又不是在手术台上……”
驴哥话说一半被打断了,那前台小姐回答说:“最吓人的地方就在这儿,几个人全身都好好的,就在解剖的时候,心脏上发现了五指的痕迹,最先死的那个人干脆,整个心脏都被捏碎了。太吓人了,好多人被吓得不敢上班,我也要辞了,这鬼地方太邪门儿”
正在驴哥画家两人琢磨她的话时,洗手间里走出一个又老又胖的女人,对坐在前台的人吼:“你怎么又偷我衣服,快点回病房去。你们两个,干什么的?登过记了没有?”
这种更年期大妈一向比较难缠,从某种意义让比警察还可怕,两人立刻开溜,后面那个胖大妈把那个病人提起来推回了病房。
晚饭的时候,驴哥问画家能不能联系上小周家属,得把医生的话带到,万一到期交不上费,被疗养院赶出来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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