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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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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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抚衙门后院。
    施琅身穿一身劲装;恭敬站在三十多个身穿丝缎衣袍的人身前。
    “各位乡老;末将是大将军麾下游击施琅;奉命来到打济南。各位既然没有随吕逢春逃走;说明还心系我大明。多尔衮一定会再来攻打济南城。大家都剪了辫子;也就没有退路了;各位在济南都是有名望的人;城内义士都在等着诸位散家财振臂呼”
    几十个乡绅都端坐在低头;既不答应;又不敢得罪这位年轻的游击将军。
    施琅轻笑;“愿意与我合作的;待大明收复了济南;摄政王绝不会亏待了诸位。不愿意合作的;末将在衙门后面雇了个酒楼;请诸位先上去歇着;济南城要是被鞑子攻破了;诸位就陪着那酒楼一起完吧”
    他说的是极其阴毒的事情;脸上也自然露出狠劲。
    “末将在此担保;今日我从诸位家里借了多少;他日一定会加上利息奉还;如果现在还在想打退堂鼓;独善其身的;别怪我自己去动手取”
    他指着东首第一人;说:“从你开始”
    天亮时;明军一共募集到二十五万两银子。
    衙门口红彤彤的公告上写的密密麻麻;都是“某人捐白银两;助饷王师募集义军守城”等等。
    名单上那些人都是济南城各处响当当的人物。
    济南四门打开;赵进和张调甫麾下的义军前往周边各县募集义军。
    巡抚衙门内;孟康朝施琅拍着手赞道:“你小子脑子真灵活;于的不赖”
    施琅摸着腰上的刀鞘道:“我知道在海上无论行商还是当海盗;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软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我还知道;要想加入海盗;也要杀个人或劫一批货当做投名状呢。”
    清虏破城后未必会在济南城内大开杀戮;但只要城内的那些乡绅有这种担心就足够了。
    两人正在说话时;衙门口满头大汗跑来一个人;赵进一路高呼:“孟大人在吗?我有紧急军情”
    亲兵拦住道路;孟康和施琅在里面听见外面的喊声;命亲兵放行。
    “大人”赵进紧张的吞了口吐沫;“鞑子来了;运河方向来了鞑子的船队;好多女真人在河边登岸;镶着黄边的旗帜;鞑子一眼看不到边”
    “这么快”孟康和施琅对视;他们现在还做好守城的准备。今日早晨;往周边府县购买火药和桐油等守城利器的义军刚刚出发。
    施琅阴着脸吩咐赵进:“不要慌;你继续派人盯着鞑子;有什么消息立刻来告诉我们”
    “遵命”赵进惶惶退下。
    衙门里只剩下两个人;施琅拔出腰带上的尖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进了济南城;就不能轻言放弃;但要把这个消息尽快禀告家叔。”
    孟康点头;他不会输给一个年轻人。

第722章 末路摄政王(上)
    孟康和施琅每天站在城头;在紧张中观望;在茫然中观望;最后在狂喜中观望。
    大清和镶黄旗的旗帜在千里镜中招展。只有少许清虏斥候曾来济南城下晃动;城头的铁炮喷射出几口火球后;那些女真骑兵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远遁而去。
    “这就是曾经悍勇的八旗吗?”
    孟康不解;施琅惊疑。
    山东各地的义军源源不断的进入济南城;他们有的只有十几人结伴而行;有的是成百人呼啸而至。
    火药、粮食、武器、石灰;乃至滚木擂石;各种物资不断的填充济南的城防。
    就这样过了三天;施琅实在忍不住孟康:“济尔哈朗在于什么?吕逢春在于什么?”
    “鬼才知道”
    他不解;孟康也不解。
    “也许;他们是在等摄政王到来吧”
    “哪个摄政王?”施琅偷偷的笑。这三天对济南城太宝贵了;城内原本惊疑不定的百姓人也已经坚定的站在大明这一边。
    正午之后;济南之南;奔腾的骑兵带来的铁蹄声如空中的闷雷。
    孟康放下千里镜;脸色凝重:“鞑子来了”他看见了多尔衮的旗号。正主终于出现了;无论他们心中怎么唾骂和嘲笑满清的摄政王;都无法掩饰他们面对那个人时的紧张。
    多尔衮来了。
    济尔哈朗见到骑在白色战马上的多尔衮时;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大清的摄政王脸色苍白;阳光照在他的暗紫色的嘴唇上;那毫无光泽。
    他一只手执着战马的缰绳;一只手揪住战马雪白的鬃毛;手臂上青筋弯曲如蚯蚓丨仿佛一松手就会从马背上掉下去。
    “参见摄政王”
    多尔衮右手松开鬃毛;指向一片跪伏在白马前的武将下令:“把吕逢春和固仆拿下”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没有气力发出愤怒。
    济尔哈朗默默地站在道边。
    他在北京城时就听说了多尔衮的身体很不好。
    之前;他深恨多尔衮独揽大权;打压两黄旗。此刻见到多尔衮摇摇欲坠的的模样;他突然发现;大清此刻离不开摄政王;多尔衮现在决不能有事。
    他上前拱手:“王爷”
    多尔衮摆手:“走;去济南城下看看”
    两千正白旗骑兵随行护卫;他们是可以为多尔衮死的亲随。
    济南城四门紧闭;城外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百姓。
    多尔衮指向城头;用颤抖的声音问:“这三天;你没有攻打济南?”
    济尔哈朗吞吞吐吐道:“吕逢春和固仆禀告济南城内有明军三万人;我手中兵力不足;无以攻城”
    多尔衮右手捂住胸口;胸口往前一送;张口“哇”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落在白马雪白的毛发上。
    战马不安的促动前蹄。
    济尔哈朗惊呼:“王爷”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多尔衮右手捂嘴;嗓子眼又涌上一股腥味;他强行把鲜血咽下;右手从嘴巴上松开;伸出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济尔哈朗。
    “想当年;我与杜度率五万八旗破长城;攻入明境如入无人之境;一万甲士可破济南;你就这样呆呆的看来三天;你怕了;你怕了吗?”
    济尔哈朗脸色赤红;他有满腔委屈但见多尔衮这个模样;把所有话语强行压在腹中。
    多尔衮厉喝:“来人”
    白甲武士出列:“在”
    “把吕逢春和固仆带过来;就斩在此地”
    “”甲士催马离去。
    济尔哈朗一言不发。
    两千骑兵静静的候在济南城外;。城头抬着千里镜观望的孟康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伸手阻住了准备点火开炮的兵士。
    济南南城外;一群甲士拉扯两个人走过来。
    孟康看见多尔衮右手在虚空中往下一劈;白甲兵的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颗首级落地。
    然后;他看见大清的摄政王身形在战马上摇晃;突然一头栽倒马下。
    孟康先是吃惊;脑中出现一阵短暂的空白;随后他狂放的大笑;朝十几步外的施琅招手喊道:“快来看;快来看;多尔衮好像中暑了”
    他忙不迭的把千里镜往施琅手中塞;生怕他来不及看到这喜感的一幕。
    施琅抬起千里镜;见城南十几里开外;女真甲士围成一团;慌乱的离去;留下了两具尸首。他仔细搜寻了半天;没看见多尔衮的身影;放下千里镜疑惑的问:“多尔衮真的中暑了?”他抬头看看半空中的光芒四射的太阳;今天的日头的确很烈。
    “一定是中暑了”孟康无比肯定。
    城下的清兵退去;看样子今天还不会攻城。多尔衮已至;济南进入完全的戒严中。
    一万五千才至的清廷骑兵紧贴着济尔哈朗的军营安营扎寨。一群正白旗的亲随簇拥多尔衮进入济尔哈朗的营帐。
    若在平日;多尔衮不会让自己孤身一人陷入镶黄旗的兵丁的环绕下。
    亲随卸下他的甲衣;把昏迷不醒的摄政王放在阴凉通风的帐篷里。
    济尔哈朗现在什么怨恨都没有了:“快请大夫快请大夫”
    多尔衮双目微闭;嘴角有一撮于涸的血迹。
    片刻之后;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被带过来;正白旗的亲兵围着他咆哮。最后还是济尔哈朗把那些人赶走;让老大夫独自入帐。
    他紧张的守在大帐门口;看老大夫眉头紧锁给昏迷中的多尔衮搭脉。把完脉之后;老大夫打开随身的匣子;取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济尔哈朗手心捏着一把汗;直勾勾盯着老大夫把银针插在多尔衮的头上。
    半晌之后;老大夫走出来。
    “怎么样?”他殷切的迎上去。
    老大夫有些畏缩;小声道:“王爷身体极虚;连日疲乏;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今日有急怒攻心;心火上涌;吐血不止”
    济尔哈朗不为原因和病理;他只想知道结果;追问道:“有大碍吗?”
    “静心休养”老大夫回头看;病榻上多尔衮睁开了双目。他小声说:“王爷不可再劳心;不可再用力;不可再动怒;否则……”
    济尔哈朗目光与多尔衮相接;他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了:“如果多尔衮死了;八旗该怎么办?”

第723章 末路摄政王(中)
    老大夫离去;济尔哈朗站在多尔衮身前。
    白色的床单衬托着多尔衮苍白的面容;他的眼睛睁开又闭上;然后又猛然睁开;精光四射;犹如回光返照。
    “为何我会败在你手里”
    他初起事声调极高;声调一点点往下落;到最后已是全是粗重的喘息。他喘息着;嘴角又涌出一丝血迹。
    济尔哈朗神色慌乱;扭头朝大帐门口方向叫喊:“快叫大夫;叫大夫”
    多尔衮的脑袋在枕头上轻轻的晃了晃;用很虚弱的声音说:“不用了;本王没事”
    济尔哈朗担心的看着摄政王;大清现在还离不开他。
    “你以为我要死了吗?”多尔衮想笑;但他的脸部肌肉好像被冻住了;动弹不得。
    “你知道吗;当初在草原;在土默特;我本有机会杀了他;最终是岳托死在那个人的手里。”多尔衮像是在说给济尔哈朗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岳托想招揽土默特;像招揽那个人;可没想到他会成为我大清的宿敌;我和岳托都败在他手里;天下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老天爷既然不让我大清得天下;又何必让我们看见希望。”
    那个时候;他把岳托看做自己在朝中的对手。
    他感觉到嘴角的腥味;伸出右手抹去嘴唇一角的鲜血。
    “你说;本王下剃发令是不是错了”他问出了满清朝堂中所有人忌讳莫深的问题。
    济尔哈朗依然不敢直言:“王爷;好生安歇;我大清尚有甲士十万;忍得一时;一定能重取天下”
    多尔衮摇头:“完了;我们要走了”
    “我们攻不下济南城;翟哲很快就攻破徐州了。到时候;我们在此地腹背受敌;别把八旗的勇士都折损在汉人的土地上。”
    济尔哈朗先是吃惊;听多尔衮说完后;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摄政王终于想通了吗?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吧。
    他没想到;多尔衮现在恨不得一刀斩去他的头颅。
    一万多甲士在济南城下眼睁睁看了三天;等着城内的明军加强城防;筹集补给;眼睁睁看着山东的义军和明年在城内聚集成坚不可摧的城防。
    “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多尔衮闭上双眼。
    “传令;命博洛和李成栋放弃徐州;沿运河北上”
    “命洪承畴和勒克德浑退到黄河以北”
    “命阿济格从陕西退回山西”
    “王爷”济尔哈朗没想到多尔衮一旦做出决定;竟然放弃的如此彻底。
    “徐州兵马皆是败兵;本王体虚无力;无力掌控大局。把今日看见我吐血的将士们都看住;决不能让消息走漏。翟哲集合淮扬军北上;庐州李来亨军五万人也已经渡过淮河;丢了济南后;山东守不住了”
    多尔衮首次感受到自己的虚弱;那种无力回天的虚弱。他摆摆手;示意济尔哈朗尽快去传令。
    直到大帐中空无一人;他右手揪住白色的床单;喃喃道:“让我们在北京城下决出胜负吧”
    因为兴奋;他的脸上稍微恢复了点血色。
    济南城外的清兵像是在表演一样;每天在济南城下列阵驰骋;再悠悠远去。
    孟康无聊的敲打着城墙上的砖石;发出“笃笃”的声音:“你说;多尔衮为什么不攻城”
    施琅也不解;细想一想;他迟疑的问:“不会是多尔衮真的中暑了吧”话一出口;他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
    第一波清兵越过济南向北;兵士扛的战旗;像是被晒蔫吧的芭蕉叶片。
    济南城头炮响;十几个铁球在空中划过黑色的轨迹;落在距离撤退的清兵遥远的地方。明军像是在示威;也像是在欢送。其实;只是孟康忍受不了城外的沉寂。
    两日后;多尔衮仍然躺在大帐中。他可以起床站立行走;但动作稍大脑中就是一片眩晕。
    一个细长眼的汉子跪在他床前;他是多尔衮的近侍穆济伦;才从徐州来到济南城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短短数日;摄政王为何变成这等模样。
    “穆济伦;你接到军令了?”
    穆济伦满脸忧色;道:“奴才在途中遇见传令去的信使;王爷走后;徐州的形势很不好;大军连打败仗;军心涣散;将士都在嚷嚷着要退回塞外老家;徐州城外的明军又添了许多;徐州就快守不住了”
    病榻上许久没有传来回话;穆济伦抬起头;见多尔衮正在看着他;但眼神游离;正在发呆。
    “王爷”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多尔衮面色阴沉;他不在徐州;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本王一离开徐州;就有人敢出头惹事了吗?”
    穆济伦已经知道军令;大着胆子说:“没有;只是明军炮火猛烈;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死在城头;徐州的确守不住了”
    他是来求援的;济尔哈朗在淮安时;多提携两黄旗将士;多尔衮替换济尔哈朗后;又重新启用自己信任的正白旗侍卫。两黄旗和两白旗的矛盾已然势同水火。
    多尔衮当然知道穆济伦在撒谎;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一队又一队骑兵往北而去。
    许多山东的乡绅赶着大车夹杂在兵马当中同行。
    又过了两日;运河中木船相连;一眼看不见边际。女真人和汉人顶着头顶的烈日;拥挤在船头。
    正白旗侍卫穆济伦和苏克萨哈在沿途维护军纪;摄政王下令;再有胡言乱语蛊惑军心者立刻斩首。
    济南城头的义军每日紧张兮兮的看无数八旗兵北上。
    孟康手里拿着千里镜;瞄看一会;对身边的几个义军统领吹吹牛:“看见了没;这些都是被我大明的摄政王打败了逃回来的女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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