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十二点了,遍及安南各地的大起义就要爆发,当下走上前,抬手一个军礼,用越南话道:“国主受惊了,我们乃安南爱国义士,夜袭皇宫是为了能让朝廷自上而下改革政体,发展经济,从而使安南重振雄风,摆脱法国殖民者的统治!”
保大帝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充满了被俘获的耻辱与愤怒,揣测这些衣着奇怪的人,逮住自己有何用处。
外面,枪声大起,法国军队正对乾成殿发起攻击,但由于殿门的破口太小,只能容纳一两人进入,特种队员们没花多少力气,两挺机枪两把自动步枪,就把数百法军挡在了殿门外。
法国佬没有在皇宫里准备火炮,甚至连迫击炮都没有,因此尽管法军指挥官急得上串下跳,但短短的时间已经付出上百条生命,依然没有办法突破殿门的阻碍。
凌星见保大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以为自己越语不过关,挠了挠头,又用越语道:“对不起,国主,马上顺化城就要爆发起义了,我也只是专门来保护你的安全的,待起义成功,会与专人与您详细面谈。”
“放肆!”
保大帝竟然用标准的北平官话斥责,目光中充满不屑。
作为安南名义上的君主,保大帝无法想象更无法容忍自己竟在警戒严密的皇宫里、在自己的寝宫中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擒住,当然,更多的却是心虚,他从古今中外的史书上,见识过太多革命的例子了,那些身份显贵的皇帝、国王、王公贵族,一旦被人捉住,上断头台的几率起码是五五开。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保大帝仰起了下巴,高傲地注视着凌星等人,似乎再大的风浪也无法撼动他身为安南国王的尊严。
听到对方那流利的官话,再想想路上遇到那个小宫女,凌星不由感慨,安南果然和中国渊源深厚,此前流传的阮朝把官话视为官方语言要求民众必须掌握看来不是无稽之谈,以后不用再担心安家军南下与民众无法交流了,天赐中华以沃土,种种有利条件不充分利用起来,实在太可惜了。
当下,凌星换上官话,继续与保大帝交流:
“国主,你愿意继续当一个傀儡吗?把自己的身家、命运、前途,全部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要随时摆出一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样子,否则就会被人当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轻地带走你的一切。我想国主应该知道你的父王是怎么死的吧?他才二十多岁,就一命呜呼,而且你的爷爷,也只当了几年国主,自从法国人来后,你的祖上,只要成年亲政,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所以几乎所有的君主都是少年君主,很少有活到壮年的,难道您还不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识破法国人的阴谋吗?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听话的傀儡,只要稍微有其他举动,就会被他们无情地除掉。
“还有,刚才我们在来国主寝宫的路上,你猜看到了什么吗?那些法国人从国主妃嫔的宫殿里出来,一个个衣衫不整,满脸春潮,作为一个男人,你能忍受这种莫大的耻辱吗?又或者,你根本就喜欢这个调调……”
“不!拜托你,不要说了!”
保大帝脸色巨变,眼睛里突然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抚摸着因仇恨而抽搐变形的脸,痛苦不堪地低下了头。
兰芳皇后阮友兰打量了凌星许久,突然问道:“那我们怎么知道,和你们合作,你们会不会事后过河拆桥呢?据我所知,现在安南许多革命团体,都是以反帝反封建打倒朝廷为指导纲领的,一旦我们的利用价值被你们榨取光,帮助你们的叛乱取得了胜利,我和我夫君就有可能被你们推上断头台,与其到时候生死两难,还不如维持现状,至少法国人还得依靠我们来维系他们表面上的合法统治。”
凌星不由为眼前这个女子的聪明睿智大为赞佩,想了想道:“国主,皇后,你们都是极为聪明的人,接受的又是现代教育,我想国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估计是在效仿历史上三国蜀汉皇帝刘禅吧?他国破家亡,被捋掠到敌国的国都,为了表现他的人畜无害,甚至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话来。
“可是国主韬光养晦的功夫还不到家啊,亲政伊始,便忙着改革,虽然最后明智地选择了放弃,但法国人显然对此已经深具戒心,只要皇后或者是任一妃嫔生下男孩,国主的性命便岌岌可危,有什么比一个婴儿,更容易控制呢?尤为可虑的是,那些法国兵在皇宫里恣意妄为,甚至可能会出现阮朝血脉自国主而断的荒唐事来!
“国主,皇后,我也不讳言,我们确实有利用你们的成分在里面,毕竟你们的象征意义,要大过你们自身所拥有的实力,若是由任一革命党派或者团体当政,你们都免不了走上断头台的命运,毕竟中国清朝末代皇帝溥仪的前车之鉴,没有谁愿意再犯,所以你们只能自救,果断选择与我们合作。”
“为什么安南就不能成为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呢?像英国那样,不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吗?”保大帝抬起头来,有些无助地喃喃自语。
还未等凌星想好如何回答,阮友兰已经代他回答了:“陛下,历史上君主立宪成功的国家,无一不是皇族势力根深蒂固的国度,新兴的资产阶级,暂时无法消灭忠于皇族的势力,所以只能选择与皇族妥协来达成共建国家的目的。但安南的情况却又不同,自法国人入侵以来,太多的少年天子死于非命了,可以说连一丝一毫掌握实权的根基也没有,就算把法国人赶走,我们有什么筹码可以与我们的政敌较量呢?”
“不,朕有!朕有军队!安南有二十万大军,我是安南军总司令,他们都听命于朕,我可以下令,任何不服从我的命令的人,都把他们送上绞刑架!”保大帝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阮友兰摇摇头:“陛下,那只是名义上属于你的军队,他们是法国人一手控制……”
兰芳皇后的话音未落,顺化城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随即喊杀声四起,红旗飘舞,数以万计的革命者,拿起安家军提供的枪炮,首先占领了军火库,然后向着城里法国人和安南军队的营房冲去。
革命者与法军、安南军发生激烈交火,远处的天空几乎都被炮火给染红了。
站在窗户前,保大帝和阮友兰面色苍白,心中的无助与沮丧正在增加。保大帝的寝宫外面,原本一门心思进攻乾成殿的法军,已经四散而去,整个皇宫仿佛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倾覆。
保大帝突然转过头,对站在身边的凌星道:“说吧,要朕怎么配合你们?事成后,我可以得到什么?我先说好,若是不能保证我和家人的人身财产安全,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任何要求的,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凌星点了点头,凑近小声低语,保大帝越听越惊讶,听完后与同样震惊的阮友兰相视一眼,保大帝突然笑了:“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们的计划向外界公布?”
凌星自信地道:“国主是聪明人,于人于己无益的事情,我想国主是不会干的。我想当今世界,若轮声誉,有谁比我们更可靠?若论财富,谁不知道我们的富足?安南对于陛下,有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拿来卖一个好价钱。
“在我看来,什么民族独立什么思想主义,都是扯淡,谁让老百姓吃饱肚子,老百姓就会跟着谁走,况且,国主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原本就属于中国所有,认主归宗,有何过错?当然,肯定其中有许多死脑筋,所以我们才需要国主站出来,与我们合作,帮助疏导。请国主和皇后尽管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一定会完成我方之承诺。”
阮友兰大为心动,碰了碰保大帝的胳膊:“陛下,就答应吧。与他们合作,总比与法国人和那些革命者合作好得多,况且有如此精锐保护你我,再也不用担心晚上睡不好觉了!”
保大帝听着宫城外越来越响亮的枪炮声,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一四六六章举事成功
这个冬天的圣诞节,英、法、美、荷四国位于亚洲的殖民地和卫星国,是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度过的。
由于德国和意大利的威胁,加之时值圣诞节期间,英法两国政府和议会的官员还在忙着度假,对于是否从国内抽调部队进行平叛,表现得很迟缓和犹豫。
英国原本在印度驻扎有五个师,但随着德国的国力和军力不断增强,英国为了加强本土防御,抽调了第二、第五、第七步兵师回国,现在整个印度,只留有第十七、第十九两个步兵师。此外,英国还组建了十个师的印度部队,其中包括六个廓尔喀团。但有三个师分别被派往了缅甸、马来亚和西婆罗洲,也就是说,实际上,印度境内殖民政府用以控制所有地区的军队,一共只有九个师,而七个印度师中,除廓尔喀团忠诚度较高外,其余的部队都存在一定程度的问题。
对于一个拥有两亿五千万人口的南亚次大陆来说,九个师的部队在和平时期维持秩序自然是绰绰有余,足以威慑一切反抗力量,但一旦面临波及全境的叛乱,就显得人手不足了。
席卷印度各地的起义,波及范围之广、力度之大,参与起事人员抵抗之坚决、意志之顽强,大大地出乎了殖民当局的预料,在将两个英军师与七个印度师混编组成一个个打击分队,分别派出去执行任务后,英国殖民者惊讶地发现,每攻陷一个城市都显得那么地艰难。
起义者依托城市的房屋、院墙、寺院,以及在街头构筑的临时沙包工事和陷阱,与前来镇压的军队进行每一条街道的争夺。攻入城市的英印部队,往往会面临四面八方的冷枪袭击,同时在这种地形上,手榴弹、自制燃烧弹,甚至原始的弓弩,都能发挥致命的杀伤力,因此虽然英国军队装备了坦克和飞机,但这些城市里夹杂了大量的平民和英资的工业设施,在上峰的一再严令下,根本就没有施展的余地。
短短的一周时间,平叛的军队已经死亡了一万多人,才拿下印度全境不到四分之一的起义城市,同时,由于部分英国士兵因攻击城市受阻战友死伤惨重,而冲入城市附近的印度村庄,大肆强奸抢劫屠戮村民泄愤的行为,又让许多印度士兵非常痛恨,整个印度呈现风暴剧增之趋势。
缅甸、马来亚和西婆罗洲的问题比起印度还要严峻。
事实上,英国人在以上地区的军队,加起来还不到九个营,由印度裔士兵组成的军队,在数量上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同时,英国殖民者在缅甸组建的缅族军队,又被派往与中国交界的掸邦高原地区戍边,因此,三个印度师的叛乱,再加上参与殖民地政府行政管理的印度官员的呼应,一下子破坏了殖民政府的统治根基。
殖民地的英国官员及英资公司、商行、工厂、种植园的董事、经理、大地主高利贷者,纷纷逃到相对安全的华人社区,每天目睹叛军与华人社团和华人自卫部队进行激烈战斗,心里又惊又怒,连连向英国国内发报求援。
缅甸政治活动家巴莫、哥都迈。德钦、巴佩、礼貌。德钦、巴盛、立耶。波、巴东、隆波。德钦、巴巧、妙。德钦、努。吴、欧德马。吴等人,欢欣鼓舞,主动与起义的印度军队接触,很快便与正在考虑部队前途的印度军官一拍即合,于是缅甸自治民族政府便闪亮登场了。巴莫被推选为自治政府首脑,所有的印度籍官员一律留用,巴莫代表“我缅人协会”、“德钦党”、“贫民党”、“印度教大斋会”宣布:自即日起,缅甸正式脱离英国的统治,要求驻扎于中缅边界的两个缅甸师立即回师仰光,共同抵抗英国殖民者。
马来亚的英军,主要集中在新加坡,扼守马六甲海峡,印度军队的叛乱,几乎给了英军致命一击。
四个营的英军,被一向温顺骤然叛乱的五个旅印度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若不是得到英国海军舰炮的支援,估计就要全军覆没了。印度军队眼睁睁地看着英国人强大的舰队和弱小的陆军,毫无办法,只能黯然撤退,在舰炮射程之外设置防御阵地,与英军对峙。
同时,干掉英国人后分散各地的印度军队,开始纷纷寻找合伙人,为自己的反叛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可惜,占据马来半岛多数的华人,却丝毫也没有自立的念头,只是在洪兴社和各民兵自卫组织的保护下,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唯一的念头就是混乱尽快过去,恢复秩序,这样才能早点儿赚钱养家。
在这种情况下,印度军队找到占人口总数三分之一的马来人和约少数印度人合作,于是,著名的演说家苏巴斯。钱德拉。鲍斯脱颖而出,被推举为独立的马来亚政府首脑,临时政府的人员中,马来人占了二十三个席位,印度人七个席位,军队占了十七个席位,华人一个也没有。
西婆罗洲的一个营英军,被一个旅的印度军队,打得屁滚尿流,逃进了岛中央的巴都波拉山与梅里贡山,与印度军队玩起了游击。被英国控制的渤泥(今文莱)苏丹,趁机宣布渤泥独立,四处劫掠满载而归却对前途迷惘的印度军队将领,大喜过望,立即与渤泥苏丹接触,宣布驻婆罗洲印军,改编为渤泥军,为本地区的民族独立经济自主而战。
与英国殖民政府和军队相比,荷兰殖民者更为凄惨。
由于日军的殚精竭虑,到目前为止,荷兰殖民政府还不知道苏门答腊岛和婆罗洲已经沦陷,于是便出现了极为可怕的一幕:
荷兰远东海军逃到巨港、棉兰港、吉打邦港、马塔普拉港等港口的舰只,无一例外,全部受到日本人的盛情款待,在投降的当地荷兰殖民官员的协助下,兰印殖民当局用以维系殖民统治的战列巡洋舰、巡洋舰、驱逐舰、护卫舰、炮舰、布/扫雷艇、鱼雷艇、潜艇、医院船、修理舰、运输舰等舰艇,悉数落入精心布控的日本人手里,日本海军在中国作战中损失的战舰,又从荷兰人身上补充回来了。
尤其可悲的是,不管是荷兰政府,还是兰印殖民政府,都还认为苏门答腊岛和加里曼丹岛控制在自己手里,满载着援军从荷兰国内向兰印群岛开来的荷兰舰队,穿越浩瀚的印度洋,正在向巨港驶去,等待与其远东舰队汇合后,再找日本人的晦气。日本人也根据荷兰舰队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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