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女之怨-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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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蛇女之怨-蛇怨-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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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艳林找了个人问了问王大毛家的住址,一路寻过去。 
  王大毛的家是一幢石库门房子,门前有一条碎石路,墙门两边晒满了各种布片。施艳林走近屋门口,听见一个老头在喊:“死了也好,活着也只是作孽,被街坊戳脊梁骨……” 
  施艳林一惊,寻思要不要进去看个究竟,屋里又传出一个老妇凄厉的哭声,边哭边骂:“做人也得摸摸良心,不是你儿子,你也配天天鱼翅海参的往里胀?现在看他死了,连句好话也没有……大毛啊,你走了,娘就快来陪你了……” 
  后屋传出几个人慌乱的脚步声。施艳林趁乱走出大门,头昏脑涨地向渔园走去。 
  她起初对蛇郎中的说法嗤之以鼻,觉得荒唐之极,但王大毛竟然真的死了,照哈松说的,仅仅是被汝月芬咬过一口……施艳林感到心里不仅乱成一团,而且很是有些惊恐。 
  在去渔园的路上,她一直在关照自己不要慌,即令汝月芬真像那个不吃饭的神经病蛇郎中所说的那样是条毒蛇,或者是个像白素贞那样的蛇精,最后要了王大毛的命,但只要汝月芬不下嘴咬人,那就不会酿成祸端。要紧的是,得马上先把汝月芬叫出渔园,天官和他那么些要员在那儿,不要没事弄出点事出来。 
  施艳林这会儿开始细细地咂摸那个蛇郎中说的每一句话,越咂摸就越觉得有点像那么回事。蛇郎中绝无诬人清白的动机,他吃这碗饭,一吃几十年,与蛇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的时间还长,应该说绝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家有大蛇做伴,此其一;其二,咬伤王大毛,要了人性命;其三,学堂里的那些蛇,不用说都是奔她来的,她自己被毒蛇咬伤,竟能不治而愈,就是蛇郎中那话:以毒攻毒;其四,一个人如何能为蛇药所伤,且全身呈现出蛇的中毒症状? 
  原先那些因算术卷子而牵扯出来的疑惑,因为汝月芬的合理解释,就一笔带过了,她也再没有细究,可这会儿她又不禁再生疑窦。汝月芬有时似乎有一种未卜先知的神通,她的那一对眼睛仿佛什么都知道,有时她看见那对眼睛心里就发虚。尤其是那次下午课前睡中觉,汝月芬竟会直奔徐先生那儿,这太让她生疑了。 
  且不说汝月芬的所谓神通,就那个蛇郎中说的这些个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显出她的可疑之处。但施艳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才能当堂验证那个蛇郎中的说法,让汝月芬显出原形。 
  一阵阵越来越劲的风,把一股股刺鼻的焦味撒向四方。街上的人也个个行色匆匆,且惊又惧,满眼焦虑。施艳林心里有几分着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陆子矶又攀上一道院墙,他向远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桑林回望了一眼。他非常后悔把冒辟尘背回桐镇,要不然冒辟尘一死,他便能就地将他平葬在那儿,那儿有许多刚刚被地主翻过的桑林地。但如今他却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陆子矶充满愧疚地又朝望夫塔方向看去,只见一条条巨龙般的浓烟从塔下冉冉升起。他默默地向冒辟尘道声“得罪”,不论如何,他舍冒辟尘而去,是不争的事实。 
  “奶奶的!”陆子矶跳下墙头,落地时肩头一阵震痛,他抚着被子弹擦伤的肩胛,龇牙骂道。 
  这时由四个士兵组成的队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拐进小巷,向这儿踏步而来。 
  陆子矶一哈腰迅速钻入了另一条小巷。 
  陆子矶觉得自己完全被这几日内所发生的一切搞得有点神智迷乱了。汝家娘子的女儿,如今可以确定是一个亘古未有的灵蛇人了。他又将这女孩之事前前后后地过了一下筛,再告诉自己:还是那句话,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再说,那女孩又非丧心病狂之人,逮谁咬谁! 
  陆子矶甩甩手,从一条条小巷中钻进钻出,一下来到了南潘浜。再过一条半弄,那便是花山头了。 
  陆子矶此刻再不想管王大毛那笔账了,杀胚王大毛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他现在只是想着他的那条白头蟒,万一它要自己回了花山头了呢?但不论白头蟒在否,他仍决定马上收拾收拾家什,立即离开桐镇。 
  陆子矶一咬牙,大踏步向花山头疾奔而去。 
  大街上许多店铺已纷纷打烊关门,有的店家则坐在燃着灯盏的黑柜后,一脸愁惨地隔着半遮半掩的店门看天。对有些人而言,别说天官到桐镇,就是神仙下凡,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该怎么生活,还得怎么生活。 
  一团团乌云缓慢而又坚决地从四面八方向桐镇涌来,有几团四周镶着一道青亮银边的云团,如同张开一张张大口,充满煞气地堆积在桐镇的上空。 
  “天要吃人喽!”有一个小孩惊惶地看着这狞厉的天色,哒哒哒地穿过空荡荡的马路跑回家去。马路边的几棵大柳树上,有千万只鸟在齐声惊叫,叫声喧天。 
  那些丧家的屋里,仍传来一阵阵哀哀嘤嘤的哭声。他们始终感受着这黑色的死亡张开一双硕大的翅膀在镇子的上空,鼓荡来去。 
  阿德和林立生穿过那些凄凄惨惨的街巷,风风火火地赶到学堂,想找万先生她们,但学堂里除了校工伯伯,空无一人。林立生说,会不会汝月芬她们已从渔园出来了,各自回了各自的家?于是他俩心急火缭地再奔蚌壳弄,可是汝月芬家依然门户紧闭,而且连蒲包老太也不知了去向。他们接着又去了山塘街的山货店,然而店门也同样是铁将军把门。阿德心急如焚地拉着林立生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渔园。 
  处处闪烁着星星点点灯光的渔园在望,阿德一路上为能不能放他们进去而心急如焚。林立生只说了一句:“唉,汝月芬这个人咋这么倒霉呀?”但见阿德没有回音,就再也没有开腔。 
  渔园的廊桥桥头这会还有人三五成群地聚在那,不时地向对岸的渔园墙门探头探脑,间或再聊上那么几句。廊桥桥头和渔园的墙门以及那一圈外墙,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些岗哨一律满脸霜雪,目露凶光。 
  “卞德青、林立生!” 
  阿德和林立生正拿不定主意,听到身后一声喊,回头看竟是女施先生,便双双立定,等着她急火火地走过来。 
  万先生刚和衣躺在汝月芬身边,又挣扎着起身脱下对襟外套和旗袍,她让汝月芬也脱下她的红衣裙,说那样会弄得烂皱。汝月芬感觉头闷闷的,异常沉重。她胡乱脱下裙子,穿着短衫短裤,面壁而卧,眼皮不住地打架。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困倦,万先生也是,再没有一句话,歪倒在床边,一挨枕头似乎就睡了过去。文先生带着范小娴和另外两个女生就睡在隔壁,其他的女生则被佣人带着,睡在隔壁的房间。 
  她们十几个人刚才端端正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大厅的一排太师椅上时,范小娴一直以手掩口,呵欠连连。万先生也是,只不过万先生有点虚张声势的矜持,强打精神罢了。 
  两个渔园的老佣人给她们端水沏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楼门。 
  饭后,那个垂着眼皮的老人给汝月芬也端上一盅香片时,她觉得滑稽极了。万先生和文先生一直脸色彤红,一副醺醺然的样子。当万先生和文先生走入这幢楼,踩着一水儿的猩红地毯时,汝月芬见她们相视一看,脸上一副震惊却又故作平常的神情。 
  “赛过皇宫哎!”刚才一个秀秀气气的长得活脱脱像个女生的男生,对坐在身边的范小娴声气压得低低地说。他是今朝到渔园来服务的人中唯一的一位男生。他是万先生在学堂里最最宠爱的人,说是不带男生,但万先生还是把他给叫上了。 
  范小娴脸上的雀斑完全被一脸红晕遮掩了,显得比原来好看些。自走进渔园,范小娴再未放开嗓音说过话。尽管四周没有旁人,万先生还是甩甩头发,用食指压住嘴唇,嘘了一声。 
  要是那个男生换作阿德,该有多好呵!汝月芬看看那个脸绷得紧紧的,大气不敢出的男生这样想。他比她们低一级,刚刚迈进五年级的门槛。汝月芬断定阿德同样会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但他绝对会抽个冷子向她挤眉弄眼扮鬼脸,做手势的。阿德也在,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感到这么压抑了。 
  女施先生如今又像从前那样和她很要好,不时地搂着她的肩膀,弄得范小娴酸酸的,一个劲地往女施先生跟前蹭。不过汝月芬觉着与女施先生之间总是隔着点什么,如果没有发生那事,此刻要是与女施先生而不是万先生这样同榻共眠,她会很幸福的。 
  这些京城里来的人,都很喜欢她,她看得出来的。听说回头还要在镇上的礼堂演出,这些客人都要到场的,她为这行将获得的预期成功,感到些快意。不过,自走进渔园,自始至终,一种极为阴冷的感觉就如潜流似地隐约冲动她的心房。她们早晨到那个大人物天官的房间里去献花,一身睡衣的天官和在门外等着的王伯爵,包括那个殷勤备至的王兴国,还有几个佩着枪在楼外踱步的大汉看着她的眼神,都让她有几分不安,似乎总有什么不对头,她好像从他们的身上闻到了一种使人心悸的味儿。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处处可见各姿各式精巧而又典雅的古玩、摆设。那些古玩、摆设,向左移一移,又向右移一移,然后激烈地旋转起来,然后咣啷一声,化作一片白光。 
  风带着哨声在廊桥前的林中游荡着,甬道边的一棵大槐树上不时有些落叶旋转飘下,有一只硕大的空鸟窠,如风中草帽随着树冠一起一伏。 
  施艳林站在树下,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她一个劲地抬头向对岸的渔园大门张望,那个替她带条子给万先生的老听差已进去半天了。她要让汝月芬回家,家里有急事。阿德靠树而立,眼巴巴地看着大门,拳头一下一下地轻擂树干,林立生则贴着阿德站在一边。 
  一道影影绰绰的红绸带轻飘飘地掠过廊桥上空,突然那绸带犹疑了一下,慢慢地落在那棵大槐树的一只鸟窠里,盘作一团。 
  施艳林明知问不出来个啥,但她还是扭过头来问阿德:“卞德青,你同汝月芬最要好了,这么多年来,你就不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和常人不同的地方吗?能给先生说说吗?” 
  这他娘的已经是第二遍了,类似这样的问话!刚才她追过来后,在路上已经问过一次了。阿德不觉一阵逆反,他拧着脖子问道:“施先生,汝月芬到底咋了,你今朝一老要这样问?” 
  “啥也没啥,随便问问。”施艳林一愣,她有些不自在地一笑,摇摇头,又转过身去看大门了。 
  甬道那儿过来一大群孩子,阿德、林立生一见之下,大吃一惊。那些人都是学堂里的,而且多半都是他们班的。老米头他们一拨,看到女施先生马上散开,隐没在一个个大人的身后,或者躲到了树边。 
  一个黄毛女生向林立生招招手,林立生一到跟前,她就悄悄地向她的这位乡亲问道:“阿知道你们班上有一个人,不是个人,是条蛇,而且是条大毒蛇!” 
  这几句话,清清楚楚地钻入阿德耳中,他倒抽一口冷气,他一下子就知道“她”指的是谁。看到林立生摇头,黄毛笑了,她说:“你猜呢,猜猜看!女的!学堂里最漂亮,平日里最做作的那一个。” 
  阿德反身向黄毛一步一步走去。 
  黄毛见林立生摇头,就大声喊道:“汝月芬呀,现在全学堂的人都知道了呀,我们就是专门等她出来,在这看好戏的,你还……” 
  林立生满脸涨红,一把推开黄毛,转身离去。他不能由着这个乡亲这样肆意侮辱他朋友的朋友。 
  阿德与林立生擦身而过,林立生一看阿德双目喷火,立即去拦阿德。 
  阿德推开林立生,一展臂,一手当胸一把揪住黄毛,在黄毛双脚离地的同时,阿德奋力给了她两个大耳刮子。 
  黄毛拼命地拧持尖叫:“又不是我瞎讲,是颜泉福讲的,关我啥事?放开我!” 
  黄毛一嚎,周边的大人小孩都围上来了。施艳林几步赶过来,拖开阿德。阿德又伸脚踢在黄毛的腿骨上,踢得黄毛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黄毛班上几个身高马大的男生闪过施艳林,一把一把地推搡着阿德,嘴里不干不净地乱骂。林立生拖了这个拽那个,忙得不可开交。 
  阿德面孔煞白地对这几个男生道:“你们几个一起上,算什么本事!有种就一个一个来!” 
  一个唇红齿白有点奶油的男生甩甩头发,朝两边的同学一看,便挺身而出。 
  憋了一肚子气的阿德,不待对方出手,头一甩便砸在对方的门面上。奶油男生惨叫一声,双手掩面,立在原地就不动了。当他摊开手来一看,两手咸咸淡淡的都是鼻血。另外几个男生便呼啸一声,一齐扑向阿德,阿德一个仰八叉,被扑翻在地。于是,那几个男生便齐齐儿压在阿德身上。 
  手足无措的施艳林面对这失控的场面,头一回感到她是如此的无用,她根本镇不住这些学生。于是她对自己班上的学生大喊道:“还看!给我拖开!” 
  林立生和班上的男女生一拥而上,拎胳膊扯腿地把人给拽开了。 
  已经是满脸开花的阿德以最快的速度爬起身来,一抬腿,一招膝顶裆,把那个用肘击打他鼻脸的高个男生放翻。 
  黄毛突然笔直地向阿德冲过来,她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阿德狂嚎。她把泉福同她们讲的话,原原本本地在这儿抖了袋底,未了,还添上一句:“她同一条大蛇困觉的事,我还没说呢,羞死你先人,你还这么帮她!” 
  阿德犹如五雷轰顶,他满面血污,抬头看天。 
  更多的落叶从阿德头上飘过,落叶飞扬旋转而后心不甘愿地挣扎坠地,那只空鸟窠摇摆得愈加激烈了,几根干枝突然从鸟窠里掉出来,像箭矢一般地随着树叶下坠落地。 
  “颜泉福还有你们班上的哈松,都这么说的,他说他们是在宝塔里听来的。说她是蛇,你叫我编,我还编不出来呢!”黄毛的同班女生对拉扯着黄毛的施艳林说。 
  阿德浑身哆嗦地看着地上的干柴禾枝,对拼命摇他的林立生哑哑地说道:“全是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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