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一愣,他觉得他已经完全崩溃了,同时尚显博学的他马上也就想到了《庄子。秋水》里面的一句话:夏虫不可语冰——你对只生活在夏天的虫子讲解冰是什么,难度可想而知。
女人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也很同情,就说:“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知道你消化这些太难了。我给你两天时间仔细回味一下,两天后我还会回来。瞧,我在说两天,而两天却是一个时间刻度。”
此时黑马的脑袋正乱着,想不到这样的美女应该挽留一下,就机械地点了点头。女人也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就悠忽一下消失了。黑马这才意识到,今天在他身上竟发生了这么多的怪事,可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不是做梦?
第五章 讨论
黑马在女人走后愣怔了很长时间,然后用各种方法验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大梦,通过掐大腿,撞墙,脱光衣服在镜子前面晃悠,查看那女人喝剩了水的水杯,他最后终于承认,他的奇遇是真的了。
既然奇遇是真的,那么女人也应该确实对他说过那些话——既惊世骇俗、又让他难以理解的话。仔细回想下来,他隐隐地觉得,那些说法有的他曾经想过,只不过当时越想越头疼,他就没有执着地想下去。而今通过这女人如此一诠释,他好像已经得到答案了,却又在骨子里不愿意承认那就是正确答案,因为太玄。
想到有些问题他曾经想过时,猛然间,他也就想起了刚开始时女人对他说过的几句话——当他明知故问地问那女人是不是外星人时,女人曾说:“我其实也和你一样是宇宙生命,也就是说,我和你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此前你选择来地球,我还在原来的地方而已。”后来他在问“原来的地方”到底是哪里时,女人又说:“看来你真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可后来她又说:“你的思维还有一些原始能力。”这样的说法,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说,他黑马也曾经和那女人是一伙的,然后他选择了去被创造的世界,却因受着这个世界的某种限制而把什么事情都忘记了?他以前曾经思考过的那些问题,莫非是一些残存的记忆在作怪?
仔细想过之后,黑马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如果根据女人的说法,确实有那样一个“原来的地方”,那女人意指的就应该是他也来自那里,这让他既有些兴奋,也滋生了更多的惶惑。为什么尼古拉。特斯拉和那些古代先贤来这个世界就能保持与原来世界的连接,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是记忆潜伏还是他本身的毛病?
于是黑马就想试着唤醒记忆,并努力想像着“那边”的情景,可冥想了半天,却仍是感觉到一片模糊,头脑也越发地混乱,无奈,他只好又相信这是受到限制了,并想着,从“那边”来的女人既然主动找到了他,那他就很有可能会在最终明白一切,他不应该瞎着急。
但让心情平静下来却是不可能的了。
起身看看窗外,已近黄昏时分,黑马突然就想,应该找几个朋友,向他们讲述一下今天的奇遇,顺便也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主意拿定,他就开始打电话,一个一个地邀请。还好,被邀的朋友大多数都得闲,他就定了一家饭店的包厢。
他的朋友基本上就都是文友了,有男有女,有官员有平民。平素里他们常常轮流做东到酒店坐坐,很是其乐融融,让今天的黑马想来,就觉得这无疑是这个世界里很滋润的事情——那个女人的世界里有酒店吗?
在约定的时间内,被邀的人终于到齐了,黑马就很正色地讲述了他今天的遭遇。讲完后,他就扫视了每个人的眼睛,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的眼睛里充满相信。
“我知道你们都不信,但这确实是真的。”他诚恳地说。
但众人还是微笑着面面相觑,俨然仍觉得黑马是在和他们逗闷子。
片刻之后,在某局当财务科科长的刘云才先开口回应道:“如果在你今天的故事里出现的是一个男的,我也许会相信,但你说的是一个妙龄女郎,我就不能不怀疑这是你色心的变异了。”
刘云是一位和黑马年龄相仿、且很有姿色的女人,性格略显泼辣,有些女强人的气质。她不仅和黑马有一腿,也和她的局长有一腿,这些黑马都知道,但他并不会因此吃醋。
“别扯淡,我是说真的呢。”他听刘云这样说,就瞪了她一眼,又再次环顾着大家说,“如果需要,你们要我赌咒发誓也行。我把你们找来,就是想让你们在相信的基础上帮我分析分析,那女人说的一切有可能是真的吗?”
“这么说,你确实不是在编故事?”自己开着一家超市的岳莽问。
“真的不是在编故事,而是千真万确的实情。等两天后那个女人再回来的时候,我不妨用DV录下来给你们证明,可今天我确实没想到应该有影像纪录。”黑马说着,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呃,也许想录象也不行,因为我那个邻居没有发现她,走过去的时候也是穿过她的身体的,她似乎只能被我看见。遗憾的是我也没有伸手摸摸她,不然就能更进一步验证她是投影还是实体了。可不管怎么说,我要求你们必须要相信,然后帮我分析。”
听他这样急切而诚恳地表白,一直在听的某办主任唐森这时终于有些信了,和一旁的秦垒——某单位职员,正在谋求官职——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说:“那好吧,我们相信,可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才找你们嘛。”黑马说,“也只有你们这些还算有些知识的人,才能辨析这女人说的话是不是有道理。其实我听着还是蛮有道理的,可是那些话确实难以理解。比如我们这个世界居然是由他们创造的,那该需要多么大的能力?还有,她说他们那里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用相对论确实能解释得通,但同时既在这里、又在那里又怎么理解?这样的玄妙,让我们都成为白痴了。”
“的确是奇思妙想,可我还是不敢相信,最起码我觉得这与我无干。”号称自由撰稿人的崔婷婷露出那种一贯的玩世不恭态度说,“就算那女人说的是真的,我们确实是生活在他们创造的虚幻世界里,那我们存在的悲哀也只是相对于他们吧,我们毕竟有自己的绝对存在啊。在这样的存在里,我们得生活,然后死掉,那么我们即使明白了一切又能如何?这样的生存状态能改变吗?”
“嗯,有道理。”唐森点了点头。
秦垒也点了点头。
然后刘云和岳莽也点了点头。
“靠,要是照你这么一说,我们就可以什么都无视了。可我们毕竟是有思想的动物啊。”黑马说,“总有人常常在饶有兴趣地观察研究着这个宇宙,更有人常常陷入某种困惑中却觉得这是乐趣的一部分。这说明什么?说明探索宇宙奥秘本来就是人的一种天性,只不过更多的人是被物欲绊住了,只顾着物质的享受而忽视了精神的开发。也许,2012年的世界末日就是为了扭转这种趋势吧,他们想再创造一个唯心主义占主体的世界?”
黑马这样说着时,始终盯着崔婷婷的眼睛。这是一个不到30岁的美女,很有才,黑马曾经追求过她,但崔婷婷表示要独身,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并且好像确实一直在守身如玉,就经常能引起黑马更深的遐想。
“可关键是,我们相信了又能怎么样?”被他盯着眼睛的崔婷婷继续说,“我们可以从头捋捋,你说你今天白天开车出去了,在一场梦幻般的车祸中接触了一个自称来自外太空的女人,然后她和你回了家,告诉你这个世界只是你看到的世界,和别的生命看到的世界是同时存在的,显现的样子却各不相同。然后她又告诉你,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们那边为了实现新陈代谢的目的而创造的,我们就是成长中的他们,但这个过程不能用时间来衡量。是这样吧?”
“是,你总结得非常到位。”黑马说。
“但你是不是发现,我们大家并没有感到惊讶?”
“感到了,这不是因为你们不信吗?”
“谁敢信?这天方夜谭一样的说辞,对于你这样一个作家来说,编出来又是什么难事?”看到黑马想反驳,崔婷婷摆了摆手,“你先别辩解,我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敢信,但现在我想说,我信了。可你想,如果大家都信了之后,再设身处地想一下你的遭遇,那大家会有怎样的心情和表情?”
听崔婷婷这样一说,黑马就不由得又环顾了一下大家,见众人先是惊愕地看了崔婷婷一眼,然后又都把惊愕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那眼光里的意思很明确:“哎呀妈呀,那竟然是真的?”
“怎么,直到现在你们才相信?”黑马很无奈地说,“世界上经常能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只是这一次被我遇到了,应该很正常嘛。好了,那你们现在就立足相信的基础上,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可大家还在看着他,分明还没有走出惊愕。
良久之后,唐森才说:“你让我们说看法,可谁能说出什么看法来?在那些高深的理论面前,我们是插不上嘴的。你总不能指望让一只蚂蚱来评判我们的文明吧。不过我想,现在大家都应该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那就是也想见一见这个女人,却不知她能不能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这个嘛,我也只能在两天后问问她了。也许,我现在对你们说了这些事也是被禁止的,两天后说不定她会生气,连我也不见了。”黑马有些担忧地说。
“那就是你多虑了。”崔婷婷接口道,“她在你面前已经显现出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那你现在找我们,她肯定也是知道的,她没有阻止你,就说明她已默许。并且我感觉,两天后我们都去见她,也已经得到准许了。这种感觉很强烈,甚至我好像已经隐隐地看见她了,你们有这感觉吗?”
其他人、甚至包括黑马都摇了摇头,说:“没有。”
“嘿,这就奇怪了,怎么我的感觉这么强烈呢?莫非是因为我默契了什么?”崔婷婷说着,还向周围看了看,好像那女人就藏在这里似的。
但她的这个举动,却让除黑马以外的几个人感到了后背发凉——人们对看不见的可能存在总是会产生着敬畏和恐惧。
黑马当然感受到了大家的紧张,就想打破这种气氛,说:“唉,那今天我等于白来了,你们什么忙也没帮上嘛。”
“谁说的?这不正是你请我们喝酒的好理由吗?”刘云说着,又看了看大家。可她发现,她这样说虽然是想创造一个轻松的氛围,但每个人都已经无法感到轻松了,因为大家似乎突然发现了自己是谁,而这个问题,曾经是一个千古谜团。
第六章 触动
两天的时间并不算长,如果是忙什么忙得投入,会觉得转瞬就过去了。可如果是等待什么,人们就会感到度日如年。黑马就在这样的感觉里又产生了一个觉悟,发现时间这个东西在人的意识里确实是有弹性的,漫长和短暂完全在于感觉,而钟表上的刻度只是为了强制人相信过了多长时间。
他邀请了朋友的第二天,几个朋友就又相约到他家来了一次。当然是想验证什么,或是想发现一些黑马撒谎的破绽。但在黑马又一次的重复讲解中,看着黑马比划着女人曾经坐在哪里,有过什么样的神情和表情,大家就只好再次姑且信之了。
看得出昨夜每个人都没有睡好,当然是由于纠结在了那个女人的话中——如果地球确实只是个幻境,人是其中正在成长的婴儿,那么以往人类的所有自负和自大就太可笑了。不知道如今很火的那句“什么都是浮云”是谁发明的,但拿这句话与那女人的话一对照,你就不能不承认,“什么都是浮云”并不是无奈之语,而是蕴涵了觉悟的大智慧。
唐森在一个很有实权的某办当主任,朋友们都知道他是个很精通“官经”的官,肯定做过不少违法乱纪的事,但因为下买上送中拉拢的功夫做得十分到位,他的官位就坐得越来越稳当。他的古典诗词写得相当有水准,但他的雅好除了唐诗宋词,却几乎从未思考过人在这个世界中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他所觉悟的就是每一天都不应该让自己受委屈,并且要力所能及地为后代积累下更多的财富。他从来也没有察觉过,自己其实是一个两面人,受贿收礼的时候很贪婪,对待朋友尤其是像文友这样交心的朋友时又很慷慨——大多数时候的文友聚会都是他出钱买单,实际是签字,然后用公款结帐。但这时他袒露的心胸是纯净的,如果剥去“贪官”这一层,他就是个好人。可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吧,人人都活得很有内容,结果却是人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活,而今天当他貌似知道了时,再联想起过往的一切,又怎能不感触良多呢?做过的哪些事是有意义的?哪些事纯粹是瞎折腾?
文友中和唐森走得最近的,是目前在某局当职员、却很想谋求个一官半职的秦垒,比崔婷婷年龄还要小一些。他和唐森走得近一是想取经,二是想得到唐森的帮衬,毕竟唐森有一个很大的关系网。但秦垒想当官却不是想利用职权牟取私利,而纯粹是想体验一下当官的感觉。居高临下,有人阿谀奉承,有人求他办事不仅要掏银子还要诚惶诚恐,战战兢兢;或者他当成了一个好官之后,那种指挥若定、受百姓拥戴的感觉也该是很奇妙的。而昨夜他意识到这也是一种折腾之后,就感到太迷茫了——当官曾经是他的近期人生目标,有目标的时候还活得有滋有味,可当他觉到即使当了官也是“浮云”之后,就发现自己突然没有前进方向了。为“那边”的人而成长,那他到底应该做些什么呢?
突然感到兴味索然的还有刘云。她和黑马有一腿是因为她欣赏黑马风流有才,和局长有一腿则是为了控制局长。她当着局里财务科的科长,一些被局长贪污挪用的公款最初就是被她发现破绽的,然后受利益驱使,她也参与了进来,待到局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之后,捏着财、色两个把柄的她就彻底控制住局长了,当然最终目的只是为了钱。但同样,当昨晚黑马向他们展示了另一个世界后,她发现一切真有可能是虚幻的,就突然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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