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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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油纸伞-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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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一下愣住了,继而又忽地暴躁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阿四想着想着,便觉一阵头疼,然后便是天旋地转!模糊中,她看清了那张怒目而斥的脸,凤眸无双,竟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苏幕遮?!
    苏幕遮,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却在此时,阿四蓦地心口一阵绞痛!这方尚未平定,胸口另一处便紧跟着痛了起来,这种痛阿四并不是第一次尝到。
    她那双早已没有指甲的手紧紧抱住亭柱,口中发出的是野兽般的悲鸣。
    “啊!”

☆、第76章 锦衣夜行

天,终于又下雪了。
    刑关上到梨山后崖的时候,芦花一般的雪片已经盖满了整座小亭。
    先生曾言,梨山别庄的后崖恐有颇多玄妙,须仔细探查。然而他一望之下,除了遍地银装,便是那如羽毛,如柳絮的纷纷白雪。刑关仔细地扫过亭中石桌石椅,然后看到了躺在亭柱边的阿四。。。。。。
    自刑关入京,将军府上下对这位半路杀出来的三公子评价一致:才能出众却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
    而这一日,虓虎将军府的的三公子宅院忽然乱作了一团。连那负责杂扫的小丫鬟都陡然意识到,这位三公子性子暴躁,危险勿近。
    将军府的大夫进进出出不知几多,个个面色惶急,如丧考妣。刑关所住的铸剑院,上下众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四处回荡着凛冽的北风与男人的怒吼。
    铜壶滴漏初尽,高阁鸡鸣半空。
    京城的某一处偏宅,苏幕遮披上了狐裘,整装出发。
    苏右急得搓手顿足,却怎么也劝不住,“公子,轩辕彻那边盯得正紧,即使您心忧阿四姑娘安危,但这深更半夜,也莽撞不得啊!”
    苏幕遮疾步出了门,头也不回,道,“谁说本公子是担心她?本公子可没这个闲功夫,不过阿四是我们手中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若是出了状况,将会影响整盘计划。左右今夜精神好,睡不着出去走走也是无妨的。”
    。。。。。。
    于是,风雪交加的寒夜,奔走在路上的苏右后悔不迭。
    明明知道自家公子那小心思,偏偏跑去将阿四姑娘再次发病的事给说了出来。说出来也就算了,还要事无巨细地将刑关如何救她回去,如何请了无数名医却束手无策,又如何偶然发现竟是中了蛊毒。。。。。。
    中了蛊毒便不用着急了,将军府有个阿朵身负天下第一蛊,如此一来,阿四姑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危险的。偏偏自家公子搔首踟蹰,熬到半夜再也不肯等了,梗着脖子就往外跑。
    看看,快看看!这下可好了吧?!
    苏右抹去嘴边的血迹,一边腹诽,一边扶着苏幕遮退到树下。
    苏幕遮腿上中了一剑,月白的袍子上鲜血淋漓,远远看去好似绣了一团怒放的红色牡丹。他脸色惨白,连走路都有些摇晃,如画的眉目上却偏偏只有淡定从容。那双黑潭一般的眼睛里精光熠熠,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给人一种杀气蔓延的错觉。
    杀手的攻势弱了下来,显然他们也没想到此人如此难缠,身边的暗卫虽少,却个顶个的厉害!
    风雪越来越大,包围圈也越来越小。苏右扫过地上那十几具死尸,暗想今夜实在托大!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么着急出门,好歹要拖到苏左回来了再说。他死死握住手中长剑,正思考着如何脱身,忽地浑身一震。
    只见那些杀手的背后,阴暗的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一排鬼面人。他们好似地狱的幽魂,来得悄无声息。怒目圆睁的鬼面,被满地的白雪一照,映射出阴冷无比的幽光。然而苏右见此却浑身舒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杀手似有所觉,却不料才将将转身,便有一条人影腾空而起,如飞来山岳,携裹着万千冰寒压顶而来!
    白光乍闪,还未看清来人,连着三个黑衣杀手便被一剑毙命!他们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就此软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余下的杀手见状警惕地后退,定睛一看,才发现有人冰天雪地里一席普通长衫,横剑而立。
    他说,“敢伤我家公子,这就要你们拿命来赔!”
    话音未落,长剑迎风一抖,他已如鬼魅般欺近,眨眼时间便刺出了七八剑!剑法快而辛辣,招招致命,不留任何余地。
    那些杀手原本功夫不差,但一来连夜追袭,而后又杀光苏幕遮近十个顶尖暗卫,此时早已疲惫不堪。于是,飒飒风雪中剑光翻飞,转眼间便剩下一地残肢,以及那浴血而立的男人。
    他将剑在尸体上擦了擦,然后带着一众鬼面人单膝着地,肃然道,“苏左来迟一步,请公子恕罪!”
    “请先生恕罪!”鬼面人垂头齐齐抱拳低喝。
    “都起吧,”苏幕遮摆摆手,裹了裹狐裘道,“也不算很晚,本公子尚要去一趟将军府。苏左你与苏右随本公子一道走,记得要安排一部分人留下善后,另一部分人暗中跟随。”
    苏左眉间微动,却只顿了顿,道,“是。”
    苏右看着苏幕遮腿上的伤,忍了忍,直接道,“公子腿上的伤不轻,是否先行回去包扎,明日再去探访?”
    苏幕遮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撕下了一方袍角,然后几下便将腿部利落地绑好,“你们要么就跟本公子走,要么就一个都别跟了。”
    说完,再不废话,挥袖而去。
    苏幕遮的腿应是伤得不轻,他微微弓着背,一脚深一脚浅,慢吞吞地走在泥泞的雪地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歪歪扭扭地投在银白的地面,有种说不出的孤单。
    苏右看得心中一酸,便再也不顾地扯了扯苏左。两人互看一眼,各自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紧紧跟上。
    此去将军府不算太远,却也不是很近。所以,待到三人赶到将军府后门,丑时已过。
    白雪笼罩的将军府一片寂静,檐下的气死风灯晃晃悠悠,照得院中的小路一片昏黄。除了偶尔巡夜经过的侍卫,三人一路也未遇见他人。铸剑院却一反常态的灯火通明,苏右飞身查探,最后给苏左递了个眼色。
    苏左点了点头,带着苏幕遮几个腾挪飞纵,转瞬间已经站在了铸剑院一间屋子的房顶。随后赶来的苏右俯下身,轻轻揭开瓦片,温暖的灯光便就此透了出来。
    房内陈设简单,一看便是临时收拾的客房。苏右揭开的瓦片,正对着那张挂着纱幔的大床。床上躺了一个捆成一团的女人,寒冷的冬夜,她却浑身被汗浸透,连着发丝儿都湿哒哒黏在一块。侧耳去听,还能听到那嘴里咕咕有声,却始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阿四。。。。。。”
    苏幕遮喉头轻颤,将这两个字从口中吐出,又狠狠地吞进腹中。他说不出此时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若是可以,他愿意去替。。。。。。
    却在此时,“啪”的一声响,将苏幕遮拉回了现实。他低头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床边还站在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刑关,另一个则是许久未见的阿朵。
    阿朵惊叫着冲过去拉住刑关的右手,心疼不已道,“阿哥你这是何苦,阿四的蛊毒跟你无关,为什么要自责?”
    刑关充耳不闻,左手一挥,又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只是弹指之间,那张脸便肿了起来,却听他魂不守舍般喃喃不停,“说什么不让她受苦,说什么护住她,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到!”
    那两巴掌抽得又快又狠,抽得房顶上的苏幕遮心尖微颤。他一双拳头握紧又松开,总觉得那巴掌该抽在自己脸上才对。好好的,怎会中了蛊毒,明明一直有人盯着,明明。。。。。。
    房中的阿朵却顾不上别人,她眼中带泪,死死抓住刑关的两只手不放,拼命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被绑住的阿四一声嘶吼,如万蚁蚀心一般翻滚了起来。刑关第一时间回过神,一下子扑到床上将阿四的嘴掰开。
    “张开,快张开嘴!”
    阿四很疼,将牙关咬得咯咯直响,好不容易凝固的唇瓣也再次伤口崩裂。于是鲜血顺着齿缝流进嘴里,然后因为嘶喊再次倒流出来。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刑关手劲足,硬生生将她的嘴掰开。
    然后,他将原本就血肉模糊的左手,伸了进去!
    “唔!”
    阿四越是疼,就越是咬得狠。刑关的左手皮开肉绽,血水横流,牙印更是深可见骨。然而他却是笑了,一边笑,一边轻轻抚摸阿四的头顶,叹道,“别忍着,痛就叫出来,咬得重一些。”
    站在一旁的阿朵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她很伤心,伤心刑关将阿四视作掌中宝,心上人。但她更心疼,心疼刑关手上的伤口,脸上的掌印,以及心上的钝痛。阿朵开始后悔,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折磨了阿四,却不料最终折磨到了刑关阿哥身上。她最喜欢的刑关阿哥啊。。。。。。
    阿朵蓦地冲过去拉开刑关,放声痛哭,“阿朵骗你的,阿朵可以救她,阿朵现在就救她!”她柔嫩的双手捂住刑关的左手,“阿朵求你,求你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呜呜呜。。。。。。”
    阿朵如同崩溃一般地坐在床沿,哭得不能自己。刑关闻言却先是惊喜,继而脸色一寒,沉声道,“既然能救,为何之前执意说救不了?”
    阿朵哭到哽咽,断断续续道,“这是阿姐下的灵蛊,阿朵不想让阿姐死了也不能安心。”
    刑关看着阿朵哭得红彤彤的鼻子,心头一软,蹲下身来轻声道,“快别哭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在为你阿姐祈福,知道了吗?”
    阿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强自停下哭泣,带着哭腔道,“阿金可以救她,但是需要人帮忙。”
    “如何帮?”
    阿朵犹豫半晌,才不甘不愿道,“阿金太烈,虽可解开灵蛊,但也可能损了心脉。最好是有人内力绵长,这样方可护住阿四心脉。”
    刑关想也不想便爬上了床去,口中急道,“这事我可以做,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开始吧?”
    阿朵泪眼朦胧,差点又要哭出声来,最后忍了忍低低道,“此法耗时耗力,心脉又是脆弱,需得贴肉而行才可以。”
    刑关听到此处一顿,俊朗的脸上不由爬上了绯红。他咳嗽一声,低声道,“性命要紧,阿四应当不会怪我。”
    此时的阿四已经再次晕了过去,刑关将阿四抱起来坐好,自己也盘腿坐在她对面。他也不假他人之手,几下扯开了阿四的衣襟,将那贴身的肚兜一把扯掉,然后一双肉掌贴了过去。。。。。。

☆、第77章 恍然顿悟

寒风呼啸的房顶,苏左和苏右识相地撇过了脸去。
    苏幕遮气得浑身发抖,若不是苏左眼疾手快,怕是要一个跟头栽下去。他这才觉得腿部伤口出奇地疼,连着倒吸几口凉气,抖着手指着房中,“他,他,他竟敢。。。。。。”
    苏幕遮嘴唇发颤,“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黑着一张脸目眦欲裂地瞪着身边二人。苏左和苏右难得的表情一致,皆是一脸无辜又可怜地看着自家公子。苏右心里更是暗想,男未婚女未嫁的,又是江湖儿女,救人要紧,哪来什么敢不敢的?倒是他们三个。。。。。。
    半夜三更的,他们三个七尺男儿鬼鬼祟祟地蹲在人家屋顶,伸着脖子偷窥,呃。。。。。。
    房中的声音轻了下来,连阿朵的抽咽声也消失不见。苏右被北风吹得直缩脖子,却偷偷伸手抓住自家公子的袍角,深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下去。
    苏幕遮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房内,朦胧的纱幔,昏黄的灯光,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玉色肌肤。他气得呼呼直喘粗气,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苏幕遮又能如何,难道冲下去?苏幕遮虽不会武功,也知道忽然打扰容易出岔子,阿四若是再有个万一,他。。。。。。再一个,自己一丁点武功都不会,不让刑关救,难道还让苏左苏右上?
    苏左听着苏幕遮咯咯直响的咬牙声,不忍道,“公子,刑关乃是阴司之人,我们大可直接进去。”
    一旁的苏右偷偷翻了个白眼,暗道你个木鱼脑袋知道个球,公子夜半爬墙来看人,若是让知道岂不是大大地折了面子?尤其,这个人还是与阿四姑娘关系亲密的刑关!
    房顶上有人抓心挠肝百般难熬,房内也有人心酸成水。
    阿朵没有哭,眼中却依然烫如火烧。尽管刑关秉持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风,早在一开始便闭上了眼睛,但阿朵还是如鲠在喉,异常难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这才深切体会到汉人所说这句话的意思。
    金蝉蛊早已祭出,暗沉的金光里藏着双乌沉沉的小眼睛,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真的一点都不可爱。它的身子比之前又大了一圈,“嗖”的一声窜进了阿四的嘴里,便开始欢快的爬行。。。。。。
    云动月移,雪也已经停下。
    苏幕遮若不是有苏左和苏右轮流用内力相助,恐怕早已冻成了冰棍。好在,房中的救治总算完成。
    刑关劲气收敛,双掌回撤,大红的锦被被那劲气一震,如有神思般落在了半、裸、的阿四身上。而后,刑关缓缓平息内力,这才睁开双眼。
    红艳艳的被子衬着阿四雪白的脸庞,看着异常憔悴。刑关见阿四虽然昏迷不醒,却眉目舒展,总算会心一笑。
    然而他总归是耗了不少内力,下床的那一刻差点没站稳。阿朵急忙跑来扶住,恨不能立马送他回了房去。所以,没过多久,房中便只剩下摇晃的烛光和熟睡的阿四。
    当苏幕遮带着一身寒气站到床边的时候,烛光被风扫得一歪。明暗交替中,他瞧清了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眉眼。
    苏幕遮在床沿坐下,静默半晌后,却忽然想不起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他要来探一探这颗最关键的棋子,他也如愿以偿看到了,但他还是不开心。
    为何不开心?
    苏幕遮一面想着,一面伸出右手食指,凌空描摹着她的眉眼。阿四长得颇为清秀,最为引人的可能要数那双如水的星眸。哦当然,小巧鼻子下的这双唇瓣也很好,彷如花瓣一般馨香红润。苏幕遮至今尚未忘记那林中的偶然一吻,水润、柔滑、又香又软。。。。。。
    然而今时今地,拇指下的唇瓣温热却不再柔软,老的伤口刚刚结疤,新的口子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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