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彻说不下去,苏幕遮却哈哈笑了起来,道,“殿下误会了,那次乃是情况危急,切莫污了阿四姑娘清誉才是。”
轩辕彻舒了口气,却不料苏幕遮紧接着说道,“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某的确心仪阿四姑娘久矣。”
轩辕彻面色一白,寒声道,“你明明知道她曾是孤的。。。。。。难道,不怕孤一怒之下杀了你?”
苏幕遮轻轻一笑,“苏某当然怕死,但苏某却也知道殿下求贤若渴,怎会为了区区一女人,坏了大事呢?尤其,还是在虓虎大将军即将回京的节骨眼上。”
轩辕彻双眸微眯,掩住其中暗光,沉声道,“苏公子这是在威胁孤?”
“苏幕遮不敢?”苏幕遮躬身作礼,恭敬道,“苏某既然做了殿下的门客,便要为殿下着想。便如阿四姑娘,她若已经心死,殿下就算想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轩辕彻侧过脸庞,叹息道,“她曾说,眼泪也会结疤。。。。。。”
苏幕遮嘴角弯起,又立刻垂下,随之叹息道,“万事皆有定律,殿下乃是天命所归,却也自己的爱别离、怨憎会和求不得。”
轩辕彻眼中一烫,停了一停才回眸道,“相识多年,苏兄,你果然知孤甚多。若是你我联手,莫说这轩辕国,便是那南疆与北地,也定如囊中取物。而虓虎将军府,更是不值一提。“
说到这儿,他又顿了顿,瞥了眼立在跟前的苏幕遮缓缓道,“说来也怪,那刑关原本好好的,为何从梨山回去便一病不起?”
“若是担心何将军会因刑关公子之事迁怒,苏某有一计,能解殿下之忧。”
轩辕彻大喜,道,“孤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不知苏兄有何妙法?”
苏幕遮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殿下心怀天下,此等小事便交给苏某人即可。只需三日,刑关不但能恢复如初,甚至能为殿下跑一趟邕州。”
轩辕彻眼中精光一闪,默了一默,缓缓站起身来道,“若是苏兄能让那虓虎将军府站到孤这一边,莫说封侯拜相,便是。。。。。。便是阿四。。。。。。”
苏幕遮低眉垂目,看不清眸中神色,只听得他诺诺道,“多谢殿下,此事不急,倒是潘尚书此人,苏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苏幕遮似有犹豫,道,“兵部尚书潘大人出身将军世家,其身后是潘家军,乃至西北联营,但。。。。。。”
“苏兄有话,不妨直说。”
“但今上对兵权甚是敏感,如今英雄迟暮,心中何想更是难以捉摸。此时此景,殿下若是公然亲近潘府,恐怕。。。。。。”
轩辕彻脸色一凛,只闭了闭眼,便冲着门外吩咐,“来人,将吴语大人请来书房议事!”
。。。。。。
苏幕遮被安排在了偏角的西院,里面青松梅林,小屋成排,颇为雅致。
华灯初上,院中内室也燃起了一暖小灯。
灯光柔软温和,将苏幕遮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长。只是略有冷风吹来,那影子便随风扭动,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正在此时,窗棂微微响动。
紧接着,灯光一晃,房中便多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劲装,腰悬利剑,拱手道,“果然如公子所料,何将军请奏回京,却被今上驳回了。”
苏幕遮为自己倒了杯茶,缓缓抿了一口,道,“无妨,如今我们大可借着轩辕彻之手,助得何守正将亲兵带回京都。”
“但是公子,即使何将军成功带了亲兵回京,兵力也并不算多。”
“苏右,越是紧要关头,越是要冷静自持。”苏幕遮扫了惶急不已的苏右一眼,从怀中取出一面金色令牌。
“叮铛!”
令牌被扔在桌上,然后几个转圈,最后险险停在沿边。
苏右瞧得心头直颤,差一点就要跪下来用手去接,忍了又忍,才道,“公子,这。。。。。。”
苏幕遮面不改色,连看也不看令牌一眼,道,“将此令拿去给兵部刘侍郎,他知道接下去该如何做。”
“是,”苏右领命,郑重其事地双手捧过令牌放进怀里,道,“苏右定当不辱使命!”
苏幕遮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刑关醒了吗?”
“今日一早,苏左便亲自前去安排,算一算时辰,应当是醒了。”
“醒了便好,潜在轩辕彻身边的时日不短,邕州之事便交由他亲自去办。”
“是!”
虓虎将军府,刑关的确已经醒了。
他正倚在窗边,手握一把沾满鲜血的长刀。长刀背阔锋利,刀尖却插在半颗脑袋之中。
黑发红血,混着白白的脑浆,拖拖曳曳,涂了一地腥气。
刑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脚尖一勾又一送。那半颗血淋淋的脑袋便骨碌碌滚了起来,最后堪堪停在一双女人脚前。
都说看一个女人要看手,纵横情场的男人看的却是女人的脚。此时这双脚娇小玲珑,只是随意一瞥,便让人忍不住升起怜爱之意。
这双脚的主人确实很可怜,她发丝凌乱,满面泪痕,蜷缩在墙角颤抖不已。
她惊恐地盯着脚边那团血肉,甚至因为瞧得太过仔细,竟分辨出了那只剩半边的嘴唇,和那滚出眼眶的眼珠。
眼珠早已失去生气,被红和白包裹着落在了桌脚边。但尽管如此,它却依然将死前的惊惧与痛苦留了下来。
却在此时,一只黑皮靴从天而降,一脚踩在了眼珠之上。
“噗”的一声,那惊恐随之爆裂成一滩浓水,化在男人的脚下。
那男人仿佛修罗在世。
他俯下来身来,将阴沉黑浓的影子盖在了女人的脸上,冷声道,“阿朵,你这次,太过分了。。。。。。”
☆、第93章 殃及鱼池
当东方那第一缕曙光穿透黑暗,光明便随之绽放于天地之间。
阿四瞧着这日阳光甚好,却愈发觉得无聊。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出什么事来做,便端着茶壶,又搬了把躺椅,跑到梅林里发起了呆来。
封府满门抄斩,外祖莫名被害,原本将这一切归于朝堂争斗,又或是贼人的栽赃陷害。却不知,千丝万缕,越理越乱,越想越烦。
轩辕彻虽然与自己击掌为誓,但终究不能将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若不是她手中握有画卷,他又尚有一丝丝旧情,自己哪里能如此逍遥自在地呆在梨山别庄里晃悠。
而那太子妃庄瑶,别说什么找她交易,便是人影也是见不到的。回宫回宫,这一回便是好几日,干脆给她来了个杳无音信。看来,光一根簪子远远不够,得再拿出点有分量的东西才行啊。。。。。。
想到此处,阿四无声一笑,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茶水清香,却带了苦涩,划过她的味蕾喉间,最后苦得她忍不住拧起了眉来。
阿四吐了吐舌头,将茶杯放回原位,纳闷道,“苦兮兮的一点都不好喝,怎就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据传那姓苏的也是,尤其爱茶。”
“姓苏的爱茶,却不只爱茶,不知阿四姑娘可有兴趣听听在下其他的乐趣喜好?”
半空忽然落下男人的声音,惊得阿四连忙抬头去看。
只见梅香阵阵,枝条妖娆,苏幕遮身披狐裘,分花而来。
逆光之中,他先是偏头一笑,继而伸手取走了阿四面前的茶杯。
“唉这杯子是我用过的。。。。。。”
然而尚未来得及说完,苏幕遮双唇一抿,便将剩下的茶水喝了个滴水不漏。
“茶太差,水太凉,总结一句话,果真难喝。”他嫌弃地扫了眼一旁的茶壶,转手将茶杯一放,若有所指道,“茶是好物,但也需因人因地而异。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地方,喝什么样的茶,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阿四并非考究之人,今日突发奇想弄杯茶水喝喝,谁知会被苏幕遮撞个正着。他嘴唇一动,便是噼里啪啦一堆,绕得阿四迷迷糊糊。
于是,没甚耐心地问道,“苏公子,你很闲?”
苏幕遮闻言双眉一挑,慢悠悠道,“苏某人见了阿四姑娘,再忙也闲得下来。”
阿四瞧着对面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奸计得逞的狐狸。再配着那一身雪白的狐裘,她蓦地噗嗤一笑。
苏幕遮原本是有些哀伤的。
啊,也说不上哀伤,便是心头闷闷的,有些委屈,还有些彷徨。
低眉间,却见阿四于暗香之中展颜一笑。刹那间,那笑便如拨开云雾的太阳,照得他胸口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自在。
于是,凝香浮动的梅林之中,多智近妖的苏幕遮憨然而立。他低低垂眉,嘴角略微勾起,只将那流转满目的柔软,全数投在了阿四身上。
而那个女人,眉眼弯弯,笑得没心没肺。
潘宁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男人女人,暧昧柔情,瞧得她一声冷笑,大喝道,“好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此偷情,真真不要脸!”
笑声戛然而止,林中二人齐齐一怔,继而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但见那潘宁依旧一身火红,衬着脸上娇媚,有种道不尽的春风得意。
阿四如今天不怕地不怕,此时被说得浑身不自在,当真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也是挺了挺腰背,笑嘻嘻道,“怎会呢?再如何,也比不得你潘二小姐自荐枕席,青天白日与人偷情的好。”
潘宁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小脸憋得火红火红,正要提鞭来打,却被苏幕遮的俊美容颜惊了一惊。太子轩辕彻长得也俊,甚至气度雍容华贵,如今比着这一介白身,竟微微有些失色。
苏幕遮可不管另一个女人的闪神。
他此时正笑意浅浅地看着自家女人,唔,瞧不出这丫头平日里笨笨的,斗起嘴来却相当伶俐。唔,这表情也很好,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乖乖的。唔,我家阿四,生起气来也很文雅秀气。。。。。。
潘宁到底也是个大家小姐,只是微一闪神便反应了过来,长鞭一横,嗤笑道,“果然是狐狸媚子,专做勾引男人的勾当!”
话落,再没耐心说什么,抬手便是狠狠一鞭。
鞭势狠厉,阿四却早有准备。
只见她一个翻身躲了开去,顺势右脚一勾,盛满水的茶壶便呼啸着砸向对面。
“雕虫小技,且看本小姐如何教训你!”
潘宁出身武将世家,又从小喜刀弄枪,底子可谓相当浑厚。阿四轻功卓然,打斗经验丰富,相比之下却也不算太弱。
如此一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好一阵子,已然没分出个胜负来。
这一厢,苏幕遮正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在心中大叹,阿四虽混迹江湖却自有一份优雅镇定。熟料下一瞬,便瞧见她一脚又一脚,茶壶、茶杯、凳子、甚至躺椅都被踹飞了出去。。。。。。
呃,苏幕遮听着耳畔乒呤乓啷的响动,又瞧了瞧原本静谧美好的梅林,禁不住僵了一僵。然而这也仅仅是短短一瞬,下一个眨眼的时候,苏幕遮已然面带微笑,朝着那腾挪翻转的身影叹息道,“如狡兔,如飞蝶,唔,我家阿四身姿矫健,乃是巾帼英雄啊。”
话音未落,阿四飞纵间正好落在苏幕遮身侧,随之而来的是一卷携着雷霆之势的长鞭。
长鞭无眼,眼看着就要甩到苏幕遮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阿四将苏幕遮用力一推,又飞快拾起一截树枝往前一挡,自己便飞身跃开。
熟料,那长鞭被半路的树枝一挡,宛如有生命般地转过了脑袋,飞快往苏幕遮扑去。
阿四看得大急,却见苏幕遮百忙之中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了鞭子。
“潘宁,你不要欺人太甚。打便打,欺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算个什么本事?”
阿四怒火焚烧,潘宁却忽地放声大叫!
“你你你,你个大胆奴才!等本小姐去叫殿下,叫你不得好死!”
潘宁捂住眼睛,转身便逃了个无影无踪。阿四正觉奇怪,便听得身后的苏幕遮淡淡道,“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苏某人不才,杀只小鸡小鸭,却还是有把子力气的!”
阿四蓦然回首,正要反唇相讥,却惊得目瞪口呆,慌慌张张地回过头去。
苏幕遮原本正在生气,可连续把两个女人吓成这样,他也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此时,冷风忽动,刮得他耳边生疼,两腿凉飕飕。
咦,好奇怪,两腿怎会凉飕飕?
苏幕遮垂头去看,这不看便罢,一看之下,恨不能刨个坑躲进去才好!
只见,他的裤腰带断成两截,阵亡在地。而外裤松松垮垮,被风一刮,便彻底落了下来!
。。。。。。
最后的最后,阿四扯下系在发间的飘带往地上一丢,然后逃一般的飞身远去。
而俊逸非凡的苏幕遮苏公子,一边手忙脚乱地系着裤子,一边暗暗发誓定要让姓潘的好看!
风吹花香,阳光万里,待到苏公子再一次走出梅林的时候,他已然恢复了以往的风姿翩然。
衣带翻飞中,苏幕遮若无其事地赏花看景,缓缓踱向住所。
却在此时,有人蓦地大喊一声!
“喂喂喂,你的裤子掉了!”
☆、第94章 消失不见
“喂喂喂,你的裤子掉了!”
这一声呼喝,惊得苏幕遮寒毛直竖,顿觉屁、股和大腿都有点凉飕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腰间,垂头去看。
却见,衣物整齐,哪里有半分问题?
“说你呢,裤子掉了,快些捡起来!”
苏幕遮闻言循声望去,只见约莫有十几个男人,两两合力地抬着几个木头箱子急步而行。而最后那位小哥,大概是走得太快,竟将半箱子的裤子掉落在了地上。
远远的,苏幕遮瞧得也不是很仔细,却也看得出那裤子虽看上去华丽,质地却是一般。
于是,他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那站在最后的管事之人,“请问这位管事,这些人急急忙忙跑进跑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哦,这些是红袖楼的人。”
“红袖楼?”苏幕遮一惊,愈加好奇起来,“红袖楼之人怎会突然来了殿下的行宫?”
那管事腼腆一笑,道,“事实上,红袖楼经常被太子妃叫来梨山别庄唱戏。只不过,这一次不太一样,所以我等相对要谨慎着些。”
“哦,这位管事,不知此次如何各不一样法?”
“这个,主人之事我等也不甚清楚,便只知太子妃娘娘约了潘府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