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向长城基址移去,到了沅江这里是深夜了,土地爷不知是谁胆敢在我地盘上施法,当即学公鸡叫,观音菩萨一想人间天亮了,停一停,一松手辫子成个圆环落下来,形成环水,这土就停在这里了,就是眼前若隐若现的赤山,想想后来让杨幺潮起牛鼻滩垒起鸭子港,这真是天大的不可能的事呀,传说归传说,倒是一路见了不少的杨泗庙,历史久远,都敬他为水神了,到了地方拜土地,到了庙宇敬菩萨,也前去上了一枝香,放了五分香火钱。
见到一个老艄公:“老人家,麻烦您送我到对面,多少钱?”
艄公微微一笑:“不麻烦,一块钱。”
沅澧之水起伏不大地流淌,诺大的湖面上划子似如一叶。这水面真宽,不由得自言自语。
老人家说话了,这算什么宽?这是最近的湖面,最远的十多里路!翰香说你老人家身体硬朗,有几个儿女呀?老人一边划桨一边回答一个儿子不听话杀了,后来一个,现在还好。
船桨荡起水花的声音,翰香听得不太清楚,疑惑地:“不听话杀了?”
老人奋力划桨,又是漫不经心地说:“嗯,杀了。”
不听话,原因多了,不听话搞到要杀了,那真是太不听话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再多问,老人家心里可能正痛呢。
老人家打破沉默:“你去山上访人还是走亲戚?”
“哦,去打听个人,年轻时的拜把子,不知在不在山上。”
“晚上下来不?要不要在这里接你?”
“不碍事,不麻烦你了,大不了在山上过一夜。”翰香从来不想麻烦人。
“哦,那你注意下,我们那年阳武口一役,崔增吴全狗贼水师的不少兵逃到山上饿死困死了,不干净。”
阳武口这地方属岳阳,也是现在的汉寿东边,阵年旧事了,这老头真是糊涂了,还说我们那年一役。几百年前的鬼魂现在早已不存在了,世上哪有鬼神,都是心魔,要说近一点的话,那就是二十多年前的43年,日本鬼子在华容的厂窖惨绝人寰地屠杀了我们3万多同胞。
谈笑间,到岸了,翰香作揖言谢,取出纸币,老头不要,说:“算了,你也是重情义的人,来一趟不容易呀,快去快回。”
翰香感动不已,这一块钱意味着自己给人家做道场敬夜菩萨一晚的报酬啊,农村很少给钱,多是打发几升米,一只鸡而已,钱,真是不容易呀!
“你也上年纪了,这样我过意不去,要不,明天,我一起给你。”翰香言辞诚恳。
老头掉转船头,奋力开桨:“算啦,我们还会见面的——”
一叶轻舟快速消失在粼粼的水波里,赶快上山。
这才发现,眼前杂草横亘,无名的野花,只有低矮的南桔树苗显得有些生气,山坡不高却有凌顶之势,周围都是水,唯脚下一片黄土,往前走,坟茔遍地,无路可寻。
从数不清的乱坟间隙里穿过,再过一大片南桔林,眼前才有三尺来宽一条大路蜿蜒向前,一直向北走,终于看到了一排白色的围墙屋子,
原来,有另外一条通向此处正门,只是外人无从知晓。
走近了,才发现一排白色屋子外还有一圈一圈的铁丝网,里面看不清,神秘得很,还好,招牌告诉自己总算没走错路:湖南省第一监狱。
门口有二个持枪把守威严的人,恍惚想起以前做过梦,那守门的好像没枪,心里发怵,又很激动,走上前:“公安同志,我来找个人。”
“大叔,您好,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态度好得翰香心里七上八下。
“有没有一个叫彭轩的?”顿了顿,估计不出名,又加了句:“黄埔军校第十期的。”
“你等等。”一名公安找到桌子上一本花名册,翻了翻,把枪一提,对着翰香一个字:“有!”
吓得翰香一哆嗦,生怕枪会走火。
把‘放行’证明双手递上前去,请求见上一面,公安问了很多问题,直到把祖上三代人都问了个遍,其中一个才一路正步跑到里面去了,翰香的心又跳起来了,屈指算来,分别足足24年了。
沉思间,门外一阵脚步声,扭过头,是他,是彭轩,苍老了,那个当年意气风发的彭轩不见了,24年风雨历程如今人到中年,华发早生。
时间突然定格,四目而视,惊喜、错愕,口未开,泪先流,一个叫岁月的东西在彼此曾经年少轻狂的脸上刻下了一种叫做沧桑的印记。
公安同志示意谈话开始,一时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空气悲壮而凝重。
“爹娘还好吧?”彭轩打破了沉默。
“走了。”
“走得安详?”声音颤抖,二行清泪。
“安详得很。”翰香也是二行清泪。安详?!死不瞑目能叫安详?你爹死时脚头燃起那勺清油装着的棉线灯芯因为没有孝子放清油几次差点熄灭,你为国为家为革命,现在呢?
“我不孝。”彭轩抬起头,用袖子擦眼角的泪珠。
“你不是不孝,是走错了路。”翰香叹了口气,抹掉了泪水。
“我去台湾前,投诚起义了,我最后还是走回来了。”
“你早该投诚,你是回来了,可是有很多的人永远回来不了了。”翰香难抑悲伤激动的心,要弄个明白再次质问:“你为什么不回家要来这里?”
彭轩低下了头。一个公安咳嗽了一下:“这是政治问题,不能问,不能答。”
………………
尴尬地呆坐着,一分一秒比24年的时光还要漫长。
“没有什么话就下次再来。”公安坐得太久了。
起身,转身。
“升平老弟,请求你记得每年清明上我爹娘坟前烧纸。”满面愁容的彭轩哽咽。
“轩兄,你好好接受政府改造,你会有一天到你爹娘坟前烧纸的。”离别时的话又象当年那般轻松的口吻了。
“你回去注意一下………………”彭轩欲言又止,匆匆走了。
此一别,竟成永诀!彭轩是一个历史潮流裹挟着的无奈的国民党军人,他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只是,与超然置身于人世神鬼阴间的翰香来比,他的转身是多么的艰难,这是后话了。
下了坡,翰香一脸落寞,想不到轩兄竟会落到如此下场,是谁的错?是历史的错还是社会的错?没人能说清,只有寂寞的山风吹过。
穿过南桔林,到了坟茔,眼前与来时截然不同了,有很多条路在脚下,不知道到底哪一条是通向前面河口边的,眼里还有余泪,擦了擦,依然是这样子,不是眼花了,那就是遇到传闻中的‘草结神’了。
这些死了人的后人也是,抬了棺材的草绳麻绳应该要烧掉嘛,至少也要斩成几截,你看,现在挡着路了不是?心里一慌,香篮不在身边,念个咒吧,一念,心神就是不能合一,刚见了轩兄,心还未平静,坐下来,闭上眼,等一下。
坐下来,额前一缕清风拂过,一阵风不算什么,可这轻轻地一缕风里不是南桔叶子散发的清香,而是有些腥味,象水里的鱼腥又象是血腥,呛鼻得很。
迅速睁开眼,一白影眼前一晃,定睛一看,是个人跑得飞快,前面就一条路,天要黑了,跟上,爬将起来,跟着后面一阵狂追,始终是保持着一段距离,直跑得翰香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心里直骂这个人真是不讲人情,路上几十米见不着人了,再不走出这坟地,怕真是要和鬼做伴了,咧开嘴不停地喘气,死命地跑,快了快了,就要追到了,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人在山中小路上这么会跑。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18节作者: 湘粤男
第九章绿水青山枉死多
又是一阵发狠,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终于追上了,见鬼,怎么是一群,不是一个,个个都象只兔子窜得飞快。翰香大声却又有气无力地喊:喂——等、等——
几个人头也不回,根本当后面没人跟着,更不用说听到呼喊声了,说实话,翰香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喊声,耳边只有‘呼呼’乍响的风,数一数六个,眼看就要追上了,一眨眼,一群人向左一拐弯,‘刷’地不见了,翰香收不住脚,直接往前冲,脚底一滑,身子扑向地面,重重地摔倒了,‘唉哟’连天,揉揉手揉揉脚大口大口地喘气,好半天才发现自己早就出了乱坟地,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是到河边了,可是,早就没艄公了,如何是好?
左右一望,那里有点灯火,是户人家,还是刚才那六个人拐进去的地方,这帮家伙在这山上真是跑惯了,这么快的速度,又不是赶着去投胎,急什么急。
一瘸一拐满心欢喜,嘴里哼哼唧唧朝那灯火走去,一低矮的瓦房屋,门外挂着一盏马灯,怪不得老远就看到了。
正要进去给人家讨睡一宿,才发现这家现在很忙,很吵。只有二老伴在猪栏边手忙脚乱给猪娘子接生,不敢打扰,又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猪娘子在不停地叫唤,生出来三个了,在干爽的草地上蹦蹦跳跳,又捧出了一个、二个、三个。
不多不少有六个,白白的小猪,可爱得很。
老头直起身子,冷不防马灯下面一个人,吓了一大跳:“你,你做什么?”
翰香正想做答,老头的老伴低着头兴奋地回话了:“做什么?还有一只,快点!”
老头立马蹲下去,二老口一番折腾,可怜猪娘子真是杀猪般的嚎叫,翰香扭过头,想呕,呕不出来。
“第七只,受了伤。”老头子也没管身后有个人存在了。
“不是受了伤,是死了。”老太婆叹了口气,把死的小猪往旁边一放,直起身子,累得腰酸腿痛了,让地面上一长长的影子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生生一惊:“你、你做什么的?”
翰香受了些皮外伤,正双手抱肘摩挲,当即难为情地说:“老人家我忙着赶路,摔了一跤,现在又没船了,想借宿一晚,行不?”
二老口异口同声:“没事,只是让你吓了一跳。”
翰香低下头凑过去看这受伤而死的小猪崽时,“啊!”地一声大叫。
一惊一乍,把这二老口又吓了一跳,这人怎么啦?只有六只小猪开心地在草地上挤成一团,一点也不惊慌。
翰香是真的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喊出口的。
这没出生就死了的第七只小猪崽,是四肢受伤而死的。
虽然三个人都各自吓了一跳,但是同时都比较激动,二老口激动添了一窝猪,翰香激动终于没有投胎,此地真是不干净,好险。晚上啰嗦问了老二口很多问题,什么时候搬来此地的?答:伪政府时候。家里几个儿女?答:一儿一女,都在茅草街上贩鱼。这地方蛮不错的呀?答:嗯,是不错,就是下雨天出行难。有没有一个花白的老艄公在此地往来?答:没有。不可能我今天就是坐他的划子过来的!答:不可能,这里都是中年人,老年有,也没有花白的老头。他还把自己一个不听话的儿子杀了呢!答:更不可能,虽然住在山上,水的四周有什么事不可能我们不知道。
翰香找不到话题了,怏怏入睡。半梦半醒之间又梦到了那一汪泉眼,老是感觉自己睡在那里,不知为何,每次出来经过有水的地方都会恍惚有种似曾熟识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就告辞了,这地方,少来为好,不来更好。
河边还是原地,却是没有花白的老艄公,只有一个黝黑壮实的中年人,还说会‘再见面的’,也许在对面吧。
“大兄弟,送我去对面,多少钱?”
“一块”。
船至中央,水流较急,不似昨天那样平缓,清了清嗓子:“大兄弟,这地方撑船的有没有一个花白的老头?”
“没有,都是像我这般上下的。”大兄弟一边摇桨一边笑着回答。
“他昨天还送我过来呢,我还欠他一块钱。”
“嗨,能省就省吧,可能是别处来的也不定。”
“昨晚我还准备让他等我的,天黑了,我就没下来………………”翰香狐疑,大兄弟把话打断了。
“你昨晚天黑幸好没下来,水来得急,翻了一条船,死了六个打湖草的人。”
犹如一声惊雷,划子在水流中起起伏伏,翰香的心也跟着沉沉浮浮。
在水上真是有些惊慌,不同于陆地上,感觉自己太渺小了,这水浪一打来,船一翻,什么也抓不着,惟有随波逐流。
上岸了,还感觉自己脚下一片虚无,问了几个划船的艄公,都说没有这样一个老头,更不相信虎毒会食子。
转了船,回到蒋家嘴安乐湖,安乐湖是围堤湖通沅水到目平湖中间的一条分汊湖面,溯水往南就到月明潭了,再走20里地,就到家了,心里踏实了很多,家才是距离。
月明潭是这样来的:盛世唐朝,大兴庙宇,此地独处一平地而起的悬崖绝壁,一条小路通向山下面的木鱼洲,香火鼎盛至雍正年间,后一度没落,和尚自生自灭,有年夏季一天,主持要去云游,前晚做了一梦,圆寂的前任主持交待放生的公鸡明天辰时之后才能出笼,主持出发交待守庙的小和尚,朝山下走了。
小和尚看得公鸡不停叫唤,也不知此时是何时辰,手捧经书把这事给忘得九霄云外了,把鸡笼栅门一提,公鸡精神抖擞张了张翅膀去觅食,水缸旁边一条蚯蚓正在蠕动过来,公鸡一扑,把蚯蚓叼在嘴里了,顿时天昏地暗,乌风黑浪涌起,一座破败的庙沉了下去。这一沉,就沉出一个绿森森的深潭了,面积只有一亩地大小,像一轮月牙状在悬崖壁下,原先的那条小路也没了,独立一个黄砂断层的悬崖绝壁守着下面深不见底阴气沉沉的月牙儿,清朝末年某个春天,一放牛老爷子路过此地,看到月牙水面上浮起一船黄豆,还有一本书,这老父子欢喜得不得了,当即用箩筐把黄豆挑了回家,不认识字把这书给扔了,却不想,家里的黄豆全部变成小石子了,原来是水下魂灵所托,用一船黄豆粒金子重修庙堂,书中有交代如何兴修,可惜此人不识字,误了天机,黄金成了石头。
翰香正在行走,听到前面有人议论纷纷。
原来是一钓鱼之人刚才在月明潭里出了一点事,这人不是本地人,常年在外钓鱼,可是工具很奇怪:远看像一杆木制长枪,三尺来长,但是又有一手摇轮子,轮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的钓鱼线,再看另一头,有个突起的东西就像枪的准星,鱼线头上吊着一个大指拇粗的铁砣,铁砣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