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亮不少,眼睛也亮堂堂发出了光来,脸上亦是红光满面!
他身上和那血沟中一样,同是淡淡溢出了股稀薄的血雾…
血雾好似能听懂他的指令,从他周身溢出之后,便都朝着鬼幡而去。合二为一,顿时便见得那鬼幡发出一阵极朦胧的红光,将原本从幡中生出的细琐丝线般的东西镀得尽数赤红——不仅如此。而且那丝线的范围骤然扩大,蔓延到了整个洞窟之中!
洒在空中的魂灰飘飘洒洒,落在四处,辅助、拉扯般,竭力将那丝线范围尽数扩开。
抬眼看去,所有的活僵身上都缠绕了那种目不可视的赤红丝索。将其紧紧捆缚,红雾顺着丝索涌入那活僵体内——不知道是因为变化之后那丝索力量增大,或者是红雾有种能使得活僵安定的力量,总而言之,那活僵便因为此,渐渐恢复了昔日平静。
叮铃一声,那鬼幡旗顶铜铃赫然脆响,几乎同时,石门旁那石碗中冒出一股黑烟,然后内中那混合尸灰的鲜血液面陡然下降,下面的血渠却开始了流淌,一股股黑色的液体从血面冒出,涌动整个沟渠内的鲜血渐渐流动…
渐行渐平,整个洞窟终于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
施法之人从那钢丝下来之时,整个人似乎都已经脱力,被几名童子搀扶着又看了一眼洞中活僵,吩咐道:“我且去歇息,你们留下两人在洞中候着,十二个时辰之后再来人换——千万要记得,你们只能留在这石门周围一丈之内,莫要靠近其中,否则那活僵一旦被生人气息激而醒转,纯阳通阴,那么即会变成真正的僵尸,我们下面生魂大阵却也破了!”
听得吩咐,童子偕同几人尽数施礼应声:“谨遵天师法旨!”
天师?原来,此人也是天师。
白莲教共有圣母四位,寂光、果报、净国、余国以为名号;天师四位,红莲、白莲、青莲、黄莲以为名;其中圣母诸人中,寂光、果报两人被视为叛教,在她二人羽化之前,圣母不能增补,所以暂时还算作其中。
天师者中,至尊宝见红莲最早,年幼时便在那雀儿山下见过,当时红莲与八爷一番激战,最后使得八爷身受重伤,以致后来在昆山寨无力逃出——此事一想起,至尊宝就恨得牙齿直痒痒!
白莲见过两次,其一是当初在邯郸救下玉笙烟的时候,那厮在江上被至尊宝弄翻小船,落水遁逃,狼狈不堪;其二是在那经纬宗花家收徒考试之时,那白莲被至尊宝等人用计引出,然后合乔木果、凤三、闻达、至尊宝四人之力,设伏偷袭,最终虽说只是把衣服给扒拉下来,可这仇恨却是死仇,不可淡却…至尊宝心中也明白的紧。
第三便是那青莲天师,他与白莲同来偷袭花家,想要擒获花老太爷或者其他嫡传弟子,以为选地设坛,可是后来花家御神九霄出现,他便急中生智的率先退了…未曾仔细见过行事,倒也说不出个其他的感觉。
最后一位便是从来没有见过,今日或许是他的天师,黄莲天师!
别的不说,光是看他生嚼人心、悬空施法,便能知道此人本事了得,虽然留在圣母峰从不露面,可是,要是有人胆敢说他位列四大天师之后,那人一定是个瞎子。
因为他不但本事高强,心狠手辣,还残忍暴戾,所以一直留在山中司掌刑法惩戒之事,从不出山——也正因为如此,他潜心白莲教法术。倒比旁人高了一筹。
至此,至尊宝终于算是将那四大天师都瞧得全了。
在那小童的搀扶之下。黄莲天师离开了须弥勒洞,剩下几人收拾一阵,也打个招呼出去,将那石洞之门掩上。在六盏石烛发出的微弱光亮之下,这二人才靠着那石门。唉声叹气的坐了下来。
虽说众人都已离开,此间只剩他二人,两人说话还是压低了嗓子,似乎生怕被人听见一般——“长三,你说说,为什么就是我们哥俩这么倒霉呢?”其中一瘦子道:“守肉身这事儿明明是几个尊者在做,结果今天圣母一把他们调走,这里就出了乱子…嘿。你说出就出吧,干嘛还把我俩留在这里?”
那胖子似乎看起来胆子比他还小,闪烁眼神朝着四处打量一下,颤声道:“对啊,对啊!阔二,咱们哥俩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事大家都得担待…先说好,万一有什么事儿你可得照顾我一下啊!”
“照顾?怎么照顾?”瘦子阔二道:“我俩都留在这洞里呢。有什么好照顾不照顾的?按理说,要是有事还得你帮我,我这胳膊身子可比不得你。差多了!”
“我是说,万一诈僵或者要逃,你总得帮我看着点后面吧?”那胖子长三连忙赔笑:“兄弟,你到时候别只顾自己跑了,把我扔这里面被吃了啊…”
“诈僵?”阔二听他说起,顿时想到一事:“对了。上次听说你们在洞外候着的时候,听见里面出事了——是不是就是诈僵了?”
“这…”长三听他问,顿时有些犹豫起来:“这事儿…天师不准说的。”
“不说?”阔二朝后一靠,顿时拉下了脸来:“你不说是吧,连我都不说是吧?”
“不是不是!”长三顿时摆摆手,又把声音压得更低:“真不是我不说,我其实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只是怎样?”那阔二顿时把头凑得近了:“有多少说多少,我听听,也算是知道一下这里究竟能出什么事儿,好为自己打算一下。”
长三倔不过他,最终想了想还是开口:“上次那事儿,我其实知道的不多…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先是听见里面忽然啪嗒啪嗒连声响,后来又听见有人喊叫,当时按照吩咐我们便推开了门——结果门才一开,立刻便从门口掉下来个人,正是里面值守的尊者!”
“掉下来了?”阔二心中想想,眼珠一转继续问道:“那,掉下来一个还是两个?”
“一个…另外一个靠在门边,早已经端起了,好像是拼命朝后退,所以靠在了门上,但是最后还是逃不过死了。”长三想到当日那一幕,心有余悸,连连左右打量:“两个人抬出来之后,看着身上都没有伤痕,但是据说魂魄不见了!”
“魂魄不见了?”阔二没明白:“是说人死之后,魂魄已经进入六道,开始轮回了?”
“不是不是!”那长三连忙摆手:“我听后面尊者和天师说话,好像是说那两个尊者的魂魄是被吃了…”“被吃了?”阔二顿时惊呼一声:“怎地会这样?”
“哎呀,小声些,小声些!”他那一喊,顿时把长三吓得一跳,连忙让他收声,等阔二脸上的惊恐之色稍稍少些,他才又继续:“生魂出窍,命数过于奇异的便有可能会脱身化为厉鬼,就算是天师亦无法控制的,所以,那两人是被厉鬼给吃了!”
“这…”那阔二面色大变,朝着下面众多活僵望去,“就是说,洞里这几千个活僵尸,都有可能变成厉鬼么?”
“是,是啊!”那长三脸色也像是死人一般,唉唉几声:“这事儿说不清楚的!虽然上次的厉鬼被天师找到收服了,又换了新人进来,可是,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活僵命数相符,这却说不清楚了…”
两人正在那闲话,自己吓唬着自己,忽然眼前一花,见得那整个洞中的石台烛火略略一摇,然后紧接着有股子黑烟在阴风中缓缓升了起来…
第二二九章 惊雷但有蛰龙起,出水还期天马来(1)
烟雾缭绕而起,略略摇摆,随即便想有自己的想法般盘旋于穹顶之下,逆着阴风的来势,直直朝着上风处而去…半空之中,有种不知何处传来的咻咻之声,既像冥鬼夜哭,又如怨灵悲嘶,切切生寒,暮暮诞哀,整个洞中骤然多了股悲鸣哀切之意,寒不胜收!
那阴风因为阵势而起,在洞中盘旋不止,却是没有来处的。
它只转得半圈便停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发现了那风没有源头,而是另外之事——阔二与长三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死死把后背贴在门上,伸手胡乱抓着那石门想要打开…因为刚才的话题,所以两人心中无比恐惧,几乎已经认定这便是那能吃人魂魄的厉鬼了!
他俩整个头脸与背上密密麻麻尽是白毛汗,骇得整个心都要停了…
可是便在那对面通往天堑的石门之侧,有两个人正在偷笑——至尊宝与玉笙烟!
不用说,这黑烟正是二人弄出来的!
原本,由于有人守在这洞中,两人就算想从半空钢丝走过亦容易被看见,可是所幸那留守的长三阔二胆怯,连连说到这生魂化为厉鬼之事,当时一听,至尊宝便有了个主意…
唤出那能化作烟雾的金刚狮子,加上些咻咻怪声,当即便造出个厉鬼经天的假象,也成功把两人吓得半死…可这样还不够,还未能达到至尊宝的目的。
他要把两人击晕,然后从钢丝悬空到达对面。换上那两人的衣服,然后趁着洞外之人睡觉的时候溜到峰顶,寻找剩下两个圣卷,然后再谋其动!
所以,金刚狮子现在直直朝着二人而去!
猛然见那黑烟朝自己飞来,漆黑之中一双阴森的白眼,那瞳孔若猫眯成细缝,两道寒光从内射出,长三阔二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放声哀嚎,可是那根本没用。黑烟还是犹如一道巨大的毡毯裹了上来——只听得一声尖叫。两人齐齐晕厥过去!
黑烟裹在两人身上,片刻之后便化作原本的样貌,朝着对面石门处喊道:“好了,事儿已经办妥了。这两个家伙点都不中用。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是晕了?”至尊宝清楚的看见两人三火依旧。魂魄未剥,于是应声站了起来,“要吓死。这白莲教弟子倒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怎么样都好,”金刚狮子看看两人,无所谓的回过头去:“反正已经按照你们吩咐把事儿办了,接下来怎么做?”它想了想,露出满口森森白牙:“是把这两人都杀了,还是留着?”
“暂时留着,”玉笙烟也站了起来,吩咐道:“等我们过来再说,你先控制住,别让他们提前醒转便是。”
说着话,至尊宝已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朝着半空中扬起——那阴风带着泥土在空中飞扬,顿时便有些碰到了那悬在空中的钢丝,微微晃动中反射光芒,他立刻找到了那钢丝的销钉之处。
接着,玉笙烟很快便爬上了钢丝,摇摇晃晃朝着对面而去;至尊宝既然知道自己不会引动活僵,自然便从那活僵堆中一路挤了过去…两人几乎同时达到对面,玉笙烟不好意思下手至尊宝却不含糊,直接上前就把两人衣服给扒拉了个精光。
反手过来,把那两人的手背在背后捆住,接着又将脚也绑得扎实,至尊宝接着便接过玉笙烟递来的迷药给他俩灌下,口中道:“恩,他们至少会昏迷二十四个时辰,也便是两日光景…我们时间算是足够了。”
玉笙烟点点头,眉头却依旧蹙着未舒展开来:“这两人你打算怎么办,这里面的活僵可都不怎地受得住活人的诱惑啊…别到时候又惊动了外面来人,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明白,”至尊宝笑笑:“我自有打算。”说完,他径直将两人扛在了肩上,朝着来路而去,直直从石梯一路而上,又重新将那通往圣母洞的石门推开。
将两人放在那悬崖凸壁之上,掩上石门,再用碎石把那石门一卡——只要须弥勒洞中无人取走,那么这两人无论如何也是推不开门的!
很快,两人便把那长三阔二臭哄哄的两身衣衫穿上了身,整理发髻,假扮成那两人一般的装束…还不等两人衣衫完备,忽然石门吭吭直响,被人推开了一道缝隙!
几乎同时,两人已猛然跃起,分别藏在了那门后左右,也不做声,只听外面动静——门外一道落日余晖随着射入门内,将那石门入口照得明晃晃一片,似火如霞,艳丽无比。
两人只以为是被人发现了行迹,立刻便要进洞捉拿自己,不由得交换个眼神,分别轻轻将兵刃抽出在手,只等对方进来便要暴起伤人,不管如何也得抢个先手再说!
可是,那门只开的少许便停住了,接着一个篮子放在了门口,同时有个脆生生的嗓子恭敬道:“二位,现在开饭的时间到了,您二位的饭菜都在这篮子里,请二位动手将篮子拿进去…吃完以后,还请两位辛苦把篮子拿出来放在门口,我一个时辰之后来取。”
听他说话,似乎倒是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言语甚是恭顺有礼,像是仆厮杂役的口吻,话语说完便听得脚步声朝着远处而去…至尊宝心中一动,猛然压低了嗓子喝道:
“等等!我有话说。”
脚步声立刻便走了回来,重新回到洞口,恭顺问道:“呃,不知道二位法侍有何吩咐?”
玉笙烟焦急无比,不知道至尊宝要做什么,连连摆手叫他不要出声,至尊宝心中自有打算,当即便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接着伸手出去将那篮子取进来。作势漫不经心状问道:
“对了,我刚才想起有个法器忘在了外面没有取回,想要出去一趟…你看看外面还有那些人在,能够替我看守一回的?”
“现在是晚膳的时候,外面其他的法侍大人都去吃饭了,”那人多说几句,终于被至尊宝听出来了——原来,此送饭之人只是个童子杂厮而已,怪不得如此恭敬有加——接着,那人想了想。又道:“不知道您是要取什么东西。在那里取…要不,让小人帮您取来可好?”
“帮我取回?”至尊宝念头一闪,假意道:“你知道我是谁么?知道我住在那里?”“不、不知道!”那童子听得他那语气不善,以为是至尊宝发怒。连忙便解释道:“小的不是有意想探听您的事儿。只是想替您效力…”口中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非是溜须拍马之类的说辞,想必平日里所受欺负不少,所以凡是都战战兢兢生怕惹事。透着十分的小心。
见外面无人,又感觉这小厮确实胆小怕事,于是至尊宝干脆便大着胆子将那石门猛然拉开,径直从内走了出去——夕阳落霞直直照在他面上,顿时双眼一片金星乱舞,好不容易才恢复了视线,看得面前情形…
只见门外有个小厮正陪着满脸的笑站着,阿谀之色溢于言表,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