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担心是多余的。刚才从折转道路过来,你们没打远处注意这些立石的背面吗?这里的立石削壁,正对路面的是这样无着无逃,而这些石头背面也是如此情形,试想,我们没法子从这正面翻越逃出,对家又怎么有能力从反面登上设伏?”胖妮儿说的是实情,她到底是想做鲁家媳妇的人,对风水地形的察看判断要高出其他人一筹。
“的确如此,但既然是这样的狭窄槽道,两头却是不能不担心,对家要是从前后猛然夹击攻杀,立石削壁相夹之下,我们也是无处可避让的。”好久没说话的鲁一弃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这倒没错,所以大家应该分堆儿走,尽量将相互间距离拉开,免得被一锅烩。另外动作也要快点,加速通过这里的地段。”胖妮儿对鲁一弃的意见非常赞同。
这段路径是利老头在前面领路,笑脸鬼头刀紧握手中,凌然发发着寒气。虽然利老头的脸始终笑微微地,但谁都知道,只要有什么阻挡拦截的,他都能挥刀劈斩开来,百无禁忌。
没事,始终没事。没有攻击,没有拦截,就连一点刃气、杀气都没有感觉到。再通过前面一段立石相夹的道路就出了“阴世更道”了。远远的都能从道口看到一丝夕阳余晖的光芒。没错,“阴世更道”出五更明,却正好是外面傍晚夕落之时。终于走出来了,大家心中都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很欢愉,谁都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呆一会儿。
“那是什么?是人吗?”就在此时,利老头突然间停住脚步,很狐疑地问道。
后面人陆续堆了上来,都朝利老头指去的方向看去。其实不用指,让利老头感觉不对劲的物件就在狭窄道路的之间,距离五更明的道口很近。
从整体的外形来看,那应该是个人形,但让人怀疑的是那人形的姿势。那人是弯着腰,而且直直地,弯成个标准的九十度。从利老头发现到它,就一直是这样的姿势,连一丝丝的微移和颤动都没有。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不会用这样的姿势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站立着。而且只要是个活物,其呼吸的起伏总会有些微动,那样的微动是逃不过像养鬼婢、独眼这样高手的眼睛的。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判断那是一块异形的石头。
鲁一弃虽然有些疑问,但他却也同意了大家的判断。因为虽然他也聚气凝神,虽然他也从那物件上感觉到团团围裹不断起伏的气相。虽然那气相是他从未见过的,但从那气相的特点来看,绝不是活物所能发出的。倒是和琉璃厂曾经见到的一些古玩儿很相似,是哪种古玩儿呢?鲁一弃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东西没有杀气、死气,也没有刃气和其他晦涩之气,应该不是怎么危险的东西。
既然都觉得没有危险,他们就没理由不往前赶,谁都不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中多耽搁一点时间。
又走了有十几步,独眼突然说道:“不对,那大概是人,穿着衣服呢。”
这话让大家又一次一起停住脚步,心中悸然地仔细打量那拦在路中间的东西。
“不是呀,要是人的话,除了衣服以外,怎么都是黑乎乎的,要么是用此地黑石雕成的人?”胖妮儿虽然黑暗中眼力不如独眼,但她也曾常年呆在千尸坟中,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也非同一般。
“也说不定是衣服搁在黑石上晒呢。”杨小刀大大咧咧地说道。
“在这样的地方晒衣服?你傻了吧。”年切糕听出不对劲来。
“啊,对了,傻子才会在这地儿晒衣服呢,说不定这里真就有个傻子呦。”杨小刀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死不认账,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的有个黑色身影飘忽而至。
鲁一弃胸口骤然一闷,整个身形像被定住一样。其他人也几乎同时感觉到无形的压力,这样强大的压力,只有“阴世更道”中的死亡气息才具备。
“你们再要往前走两步,那你们就是傻子,而且是死翘翘的傻子。”瓮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天葬师追到了。
这下完了,前面的情形还是凶险未卜,后面那绝世的杀才又一次逼来。看来先前的想法错了。都以为天葬师那样的身份,杀招未成就绝不会再杀了,却未曾想过,他要想不让世人知道自己的失败,就必须杀掉他们断了口舌。
第三十七节 又恶阻
“你们不用紧张,我不是为再杀而来,我只是来看看热闹而已……”天葬师在距离很远的地方站着,他这是要用如此的距离来表明自己所说话的真实性。
“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杨小刀小声地对鲁一弃说。
“为什么?”胖妮儿抢着小声问道。
“因为没有刀气,我们的刀都没有感应到他犀利的刀气。也就是说他连刀都没带。”杨小刀有些得意洋洋地说出自己见解。
“没刀就不杀人?像他那样的绝世高手,已经刀人合一了。刀即是人,人即是刀。怎么着都能把你切吧碎了。”胖妮儿并不承认杨小刀的说法,这也难怪,一个挟带如此强劲死亡气息的人站在自己身后,轮着谁都放心不下。
“你们站那里都嘀咕半天了,肯定是已经看出,此处为‘无地自容’的坎面儿。”天葬师又瓮声说道。
“你个不要脸的老杀才,眼瞧着要输一把,就跑这儿来搅局是吧。”突然一个枯糙如同夜枭的声音突然响起,言语间很明显是在骂天葬师。
鲁一弃这些人面面相盱,刚才这声音是哪里发出的,竟然没一个能听出。
“不用我搅局,就你放那些带毒的荆棘刺儿真是没技儿可言,这些后辈小江湖们还不是随便挑挑。”天葬师回道。
“还说不是搅局,你不如直接明着告诉他们我放的是什么坎扣好了?你个老赖皮。”枯糙的声音因为很气愤,所以更加不堪入耳。
“不就是‘无地自容’吗,最初为四川唐门所创。是以踏脚崩弹刺、围身八旋镖和落雨三角锤为扣。此坎一般设于左右无路之处,三扣由下中上三面为杀,中者无逃。坎名的意思也就是说,设下此坎之后,连设坎者自己都无法在坎中容身,”鲁一弃熟读各种藏本秘籍,刚才天葬师一说“无地自容”坎面,他就在脑海中搜索得清楚。
“嘎嘎嘎,难怪能从你这老杀才手中逃脱,果然有些见识。”笑声很是刺耳,让人听得抓心挠肺地,就像在用粗瓷片在刮自己的脑神经。
“是那东西在说话,它动了!它动了!”独眼其实也没真正听出声音从哪里发出,更没法确定是不是前面挡在道路中间的直角人形在讲话。但他确实是看到那东西动了,这个九十度人形的头部稍稍扭动了一下。所以他觉得刚才说话的应该是那东西。
其实不用独眼说,鲁一弃也已经感觉出那东西不对劲了。因为感觉中,那东西挟带的原本只有死物、古玩儿才有的气相渐渐活泛起来。
“是呀!是有些见识。不过再大见识也看不到你的底儿。虽说你也出身唐门,可后来未走正道,偷艺偷物还偷人。他个嫩鸟儿怎么都啄不动你的老脸皮。”天葬师虽说腹语而言,瓮声瓮气,说的话却很有意思,一听就是个久斗口的。或许他退隐这归界山中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与人斗口了。
“嘎嘎嘎,说得也对。你个老杀才,想气着我,乱我心气。没门,我乐着呢,我这趟赢定了。就算你把我的那些扣子都抖落清了又怎么样,他能破吗?嘎嘎嘎。”
鲁一弃听到天葬师说那人是唐门出身后,立时被提醒了。刚才感觉到前面那直角人形所挟带的气相非活物气相,而且和曾经在琉璃厂见到的一种古玩儿很相似。现在他知道了,这是毒气气相。曾经见过的古玩儿他也对上号了,那些是宫中流出的用来盛装丹顶红、砒霜等毒料的瓶罐。
“我到此地后,没有感觉到杀气。现在知道了,原来前辈是唐门出身。唐门以毒料、暗器见长。以此类武器杀人,是不能让对手预先知晓的,所以敛气藏形是必修的功法,未见前辈杀意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我也没有感觉到刃气,也就是说此地‘无地自容’坎面中的扣子绝不是原来的扣子。正如天葬师前辈所言,带毒的荆棘刺儿,我想就是用来替代踏脚崩弹刺的。至于围身八旋镖和落雨三角锤,我想最可利用的是这里的石头。”
“剁肉的老杀才,这嫩鸟儿是哪儿来的?肚里有点货嘛。”说着这话,那个弯腰成直角的人形真正地动了,她转身朝鲁一弃这边走过来几步。果然是个人,只是一直这么大角度弯着腰很是怪异。
鲁一弃没敢动,既然天葬师都告知再往前两步就有危险,自己再要动的话岂不真成了傻子。不过他却是凝神聚气,细细感受那个直角人形的每个动作。结果让他很失望,结果也让他很骇异。就算是现在,那人形气相已经流转腾跃起来,他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杀意和煞气,这直角人形的唐门敛气藏形之功已经练到极致了。
“不要再走了,你前面就是‘无地自容’,虽然是你自己摆设,但设下了你就同样过不来。别再伤到自己。”鲁一弃虽然没动,却开口说话了。虽然说的是关心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感**彩,平淡得就像呼吸一样。
“嘎嘎嘎,着啊!娃儿提醒了我。连我自己都过不去,你们又怎么过得来?我干嘛费事,坐着等就行了。”虽然那直角人形口中说坐着等,却没有真的坐下来。也不知道就她那弯着腰的身形这辈子有没有坐下来过。
“是她!肯定是她!”养鬼婢突然悄声说一句。
“是谁?丫头你认识她?”炎化雷听到养鬼婢说的话了。
“七十年前,四川唐门出了件大事,导致唐门毁散,江湖中不再成派。”
“你是说‘背飞星’之事。”
“对,江湖上最为恐怖歹毒的奇门暗器;为唐门‘背飞星’。此器本被禁压在唐门淼毒洞中,不准使用。却被一个唐门的女外徒(外姓之徒)勾引到唐门门长,偷出淼毒洞钥匙,打开十八玲珑分支锁,将‘背飞星’偷出。唐门发觉后,派几大长老尽领高手追捕。一场大战,唐门高手损失殆尽,而那女徒也在弯腰发射‘背飞星’时被一长老用雪芒锥打断一根脊脉。幸亏得朱家前辈高人相救,这才保住性命。不过却变得残疾,终身不能直腰。而且自此之后,也未在江湖上再出现过。”
第三十七节 又恶阻2
“她为何要偷盗‘背飞星’?”杨小刀好奇地问道。.
“因为家仇,‘阴魔砧刀’杀死了她两个亲兄弟,她要报仇。”
“那报了吗?”杨小刀着急地问。
“你说呢?”年切糕从旁边反问了杨小刀一句。
杨小刀回头看了天葬师一眼,他清楚自己这次说话又没过脑子。
“我今天终于知道当年‘阴魔砧刀’为什么会一下子就从江湖上消失匿迹了,原来是被一个女人逼得没法子了。”胖妮儿回头看了那个直角人形一眼,带些幸灾乐祸的味儿地说道。她是希望能用如此的言词挑动天葬师和那个直角人形斗将下去,这样才有自己这些人脱身的可能。
“是的,据我所知,‘阴魔砧刀’退隐时,正是在唐门发生大事后不久。”利老头算不上真正的江湖人,可江湖事情却搜听过不少。
“可他们两位怎么没决出生死来,反倒一起退隐到这个僻静地方这么多年。莫不是打杀出感情来了。”妮儿话语间继续试探与挑拨双管齐下。
“英雄相惜,男女生情,都是难免。”独眼也开口了,不过他的话依旧是那么简洁。
鲁一弃这帮人说得热闹,天葬师与那直角人形反倒沉默了,许久都未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两人在想些什么。
忽然,直角人形“嘎嘎”地怪笑起来,声如夜枭。同时,一盏火光燃起,是一支桐油火把。所不同的是这桐油火把蓝焰封边,燃烧过程中“噼啪”作响,火星乱窜。
“光盏子中有异料,大家小心,唐门擅毒,别没觉儿就中了招。”炎化雷一眼就看出那火把有蹊跷,赶紧提醒大家注意。
江湖习惯不同,注意的东西也就不同。像炎化雷这样烟火药料的行家,一开始就会注意到火光的,像他这样的江湖人不会太多。按常规,江湖上绝大多数人首先注意的是对手,特别是像直角人形那样的对手。其实就连炎化雷的目光也是稍稍看了一眼那火把,也就很快被那直角人形给吸引过去。
鲁一弃这些人算不上真正的江湖客,所以也不是很在意注意对手这样的惯常手段。他们之所以一下都被直角人形所吸引,还不如说根本就是被吓住了。直角人形是个人,这点应该不会错。但看清她相貌的所有人都很难情愿地承认她是个人。
这个弯腰驼背接近直角的人形几乎没有脸,再说得难听点,那张脸连晒干的牛粪都比它光鲜。所能见到的是层层堆垒下挂的皮肉和沟壑纵横的皱折,完全遮盖了脸上所有的器官。只有从靠顶部的一条皱纹间挤出的两点精光,让人知道了她眼睛的存在。整个头部最光滑的部位是头顶,不见一根头发。一身藏服,污糟得很,连颜色都辨别不出来了。
见到这张脸,杨小刀又开口说话了:“倪三,你刚才说什么英雄相惜,男女生情,我瞧这面相,最多也就是英雄相惜。”
“是呀,‘阴魔砧刀’前辈再怎么着,也是面目俱全,怎么都不会对堆皮肉生情吧。”胖妮儿接上话头。其他人听她这话都笑了起来。
鲁一弃也几乎笑出来,但一种不安将这份笑意强压住了。不对劲呀。前面有“无地自容”绝杀坎面的布置,以及出身唐门、挟带绝顶暗器“背飞星”的绝世高手挡路,后面又有天葬师这样的高手堵着,怎么自己这些人这样的乐观轻松?他们不但没有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反而说话间越来越放肆轻狂起来。
觉察出异样,鲁一弃立刻再次凝神聚气。微眯双眼,忘却一切,让感觉在前面这段短短的路径上游走。
没有杀气,没有刃气,没有戾气,一切都是那么柔和顺畅。坎面不像坎,倒更像是到了家,高手也不像是挡路的,而像是迎你回家的亲人。火把上跳动的火苗很明亮很温暖,让人有投入它拥抱它的**。人当然无法投入到火苗里,而鲁一弃的感觉却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于是他将感觉投入到火苗中,啊!凶神,恶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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