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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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的诅咒-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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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这声音是熟悉的,这腔调是陌生的。柳儿没有回头,虽然那声音有些含糊,虽然那声音有些中气不足,但她还是能辨别得非常清楚。是那个人,是那个发出第二声唿哨的人。

“为什么?”柳儿还是问了,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问话有些多余,但还是忍不住。

“我也没法子,我有家小在别人手里,我也图个子孙后代富贵兴旺。”

“你肯定你想得到的都在这盒子里?”柳儿继续问道,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用北腔官话说话特别有气势,自己总有一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

“我不知道,但拿了那盒子回去,我至少有个交待,这将近二十年的工夫也算没白花。就算没富贵发达,家小也可以得个平安。”

“那你就拿去吧。”柳儿对这样一件拼命夺来的宝物真就没一点吝啬?

“不要!”这声音是从船舱里传出来的。声音是柳儿最熟悉的,也是她出园子后一直期盼听到的,于是急切地扭转身子。真是自家阿爹,一直昏迷着的鲁承宗。

离鲁承宗不远虚弱地站着受伤的鲁联,他听到鲁承宗的喊叫后,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往鲁承宗那里扑过去。

一把七寸长的弯柄小刀闪着蓝幽幽的光,刀尖抵在鲁承宗的脖子上,已经刺出些许血来,刀柄在鲁联的手中。

“我知道你一直醒着,你的几招我二十年前就摸得清清楚楚。”鲁联张合着他满是鲜血的嘴巴,恶狠狠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我倒是才将你摸清楚,但也不晚。”鲁承宗面对刀尖很是镇定。

“你解了我回头绳的时候,有没有确定我是谁?”鲁联问道。

“那时都还是推断和猜测,但我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我的推断和猜测了。事实也证明我是正确的。”鲁承宗说这话的语气很得意。

“我好像没做漏什么,你就凭我一身水靠就能确定?”鲁联还是心有不甘,他一定要问出个缘由,这就好像一件作品被别人指出有致命的缺陷,是无论如何都要刨根问底的,而他的作品就是“鲁联”这个身份。

鲁承宗的嘴角挂出一丝微笑:“你怎么都想不到,我在炸鬼嚎的坎面中遇到了一个老熟人,杭州的风水大师定无疑。二十年前就是他带我去巡抚宅中救了你。是他让我想到了很多。为什么我家刚盗回来那副画,当晚就又有人来抢夺,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家地点位置的?他们又是如何顺利地解了护家的坎子的?你过来救援为什么没拿刀,而是拿的你并不习惯的斧子?这对于一个老刀客是不应该出现的疏忽。进这园子后,你领头直奔池塘边的观明阁,显然你是知道那里有什么,而且在我们后面出现变故时,你根本连头都没回。”

鲁承宗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在观明阁,你走过栏,入室上楼,根本没一点戒心,说明这些地方有没有坎面你都知道,肯定在这之前有人踏过,并给了你消息,比如说定无疑这些人。江湖上传言,鲁家在江南动得厉害,我以前还很纳闷,现在知道了,是把你们这帮子人误会成我家了。你那身水靠只是提醒我你是定海人,会水,但是你系回头绳的拴缆扣却让我忽然醒悟了,你一直都打反穿绳,说明这行船常用的扣你早就会打,已经习惯反穿改不过来了,你跟我学系扣的时候一直在装不会。”

鲁天柳忽然插话了:“我在船头玩玉盒的时候,你一直在偷偷地看着。”

“我也在偷看。”鲁承宗又接上了话头。“当你认为宝物已是囊中之物,便肆无忌惮地与伙伴吹唿哨发暗号,这辰光,我终于可以确认我推断的一切都是事实了。”

“五候用拼命一招的时候,你喊当心,不是关心五候,而是在提醒自己同伴。”柳儿又插了一句。

插话的不止柳儿,船尾的五候挣扎着坐了起来,呐呐地问了一句:“师父,那你让我独自去关那个冷坛子,是不是把我当探杆了?”

“其实他收你就是为了好掩饰自己,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所以他放着许多灵巧聪明的孩子不收,而偏偏选中你。”鲁承宗帮鲁联回答了五候的问题。

“哈哈、哈哈”鲁联的笑声中缺少真正想笑的成分,所以他可以嘎然收住。“佩服,有时候真的不能小看你们这帮子工匠,手艺人的心还是很细的。但是现在还是将玉盒给我,这样的好东西在你们这帮工匠手中会很浪费。柳丫头,拿它给你爹换条命还是值当的。”

“这样的交换还不是很公道,再加两个问题,你要说了,我肯定给你。”柳儿还是有许多事情没明白,她很难抑止自己的好奇心。

“说。”

“谁派你来我家,为什么?”

“原来的浙江巡抚张曾杨,是因为他家祖上传下一个得宝得天下的秘密。听说他本姓杨,后改随母姓,不知是为什么,大概是要掩饰什么吧。”

“他祖上是什么能人?”柳儿继续问道。

“好像是辅佐过明朝建文帝的吴王教授杨应能。”

“哦!”“哦!”柳儿和鲁承宗都明白了,也只有这样一个做过朱家皇帝老师的人才有机会看到朱家留下的什么秘文典籍,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有能力悟出秘文典籍中暗藏的奥妙。

“那条大船为什么走了?”柳儿趁鲁联还没有不耐烦,又问了个问题。

“不知道,那船和我们不是一路,也许是朱家的援手。”

“那难怪你会抢在我前面护住,原来是怕盒子被其他人抢走。”鲁天柳终于明白恶狼为什么会有保护绵羊的冲动。

鲁联听完鲁天柳的话,好像意识到什么,马上嘶哑着嗓子叫到:“快把盒子给我了。”

“不要!……”鲁承宗斩钉截铁地喝叫一声。当即,他脖颈处的刀尖刺得更深了,疼痛和刀尖上的压力已经让他没能力说出后面的话。

“住手!给你!”柳儿看到刺深的刀尖,也立即做出了反应。她左手一扬扔出了玉盒。

第二节:二老诉

玉盒在口中划过一个斑斓的弧线,往船尾飞去。位置离鲁联很远,鲁联要接住必须放开鲁承宗。

鲁联也立即动作了,他果断地放开鲁承宗,快速退步,同时高举双手,往那玉盒接去。

鲁承宗的反应也很快,但是他的腿脚不灵,能做的就是将手对着鲁联的脸用力一甩。他的手中一直紧握着一支竹管,那里面装着他破坎解弦的各种钢针。

柳儿的左手扔出了玉盒,与此同时,她右手的“飞絮帕”像活了一样,链子头一下子就缠住了鲁联叮在船板上的砍刀刀柄,“链臂”的手法让那刀像是人手所持一样,对着鲁联劈刺过去。

鲁联还是接住了玉盒,虽然鲁承宗的钢针扎满了他的半张脸,扎瞎了他的左眼,虽然柳儿抖出的刀斜向砍破他的左肋,刺入他的右大腿,他依旧紧紧捧住那只玉盒没有松手。

右腿被刀刺中,使得他身体失去平衡,往右边侧身倒下。右边是秃顶老头那条小船的船头,鲁联便摔在他死去同伴的身边。

这个跌倒的位置让鲁联有了逃出的机会,那小船快速地从鲁家船只旁边离开,并且迅速往远处逃离。

鲁家的船没有追,五候像个木桩坐在船尾,他明显是因为这样的变故而深受打击。自己一直当作父亲一样的师父,竟然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件工具而已,这样的事实让五候在情感上很难接受。

鲁承宗懊丧地猛拍了一下船板,恨恨地看着那小船驶远。

柳儿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船头,看着那小船远去、消失。许久以后,嘴角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走近鲁承宗,缓缓蹲下身来,轻声说了句:“盒子里的东西我取出来了。”

鲁承宗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圆的,嘴巴半张着。但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瞬间,他马上意识到现在应该做什么:“快走,往南,家是回不了了。”

五候一时是恢复不过来的,于是换作柳儿操船。船行驶得不是很快,但小小的船影也只是一会儿工夫便消失在太湖水面漆黑的夜色中。

天机已动言语诉,心意反复宝移踪;

全真也悔虚名利,墨门但求天下同。

我辈只为人间义,小鬼求财也相从;

双肩担负千古命,挥剑直指疆北东。

龙门涧离北平城并不远,其实鲁一弃他们要是直往西走是不用这么长时间就可以来到这里。但是他们往南绕了个弯,后来又没了马车,所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龙门涧的地势很是险要,听说远古时,蚩尤兄弟曾在这里鏖战,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这里曾经是于谦保卫京师的古战场,这倒是有据可查的。

这里的大峡谷怪石嶙峋、奇峰高耸,岩洞星布、碧水潺潺,但此时都已经变做了雪堆几砣,冰层几道。与大峡谷相连的鬼谷是幽谧静穆、奇幻莫测的,此时在大雪的妆衬下,白一块来青一块,更显得神秘诡异。

离着鬼谷不远有座道观,是全真派尹志平(丘处机大弟子)督建的,由于时代久远,已经变得十分破落。

道观外站立着十几个青衣短袄荷枪实弹的汉子,警觉地戒备着。为首一个穿长衫戴礼帽的,正是曾经带鲁一弃打过猎的王副官。

这帮人鲁一弃是在清水镇遇到的,三叔让他往西走的原因,就是有这么一帮人在这里等着。三叔也清楚鲁家现在人单势孤,要做成大事必须用些外人。靠义气和道义请来帮忙的毕竟是少数,所以三叔便想到了酷爱古玩的王副官。告诉他自己侄子要领人去开几处两千多年前的暗构(所谓暗构就是暗藏的建筑,但不是墓穴,而是类似人们传说中的宝藏、宝库),找几件的东西。但是已经有人知道他们的行动,要来争夺。如果王副官能够凑几个人同行保护的话,点开了暗构,除去自家要的一两件,其余可以任凭王副官处置。

两千多年前的暗构,不要说里面的东西,这暗构本身,就是个无价之宝,这样的好事王副官怎么能不心动,何止是心动,他简直是对三叔感激万分,又拍胸脯又打包票,保证能护得鲁一弃此行顺利。

这些青衣短袄的人都是王副官手下的警卫队,王副官跟他们是实话实说的,结果谁都没舍得放弃这样一趟就能富贵几代人的大好机会,换了便衣带了枪支弹药就随王副官溜出了大帅府。

鲁一弃不认识这座道观,是那个赶上来与他同行的红脸膛老人把他们带到这里,因为天色已经晚了,大雪刚停,道路难行。另外鲁一弃还有个想法,这样的天色和环境,比较适合对家偷袭,这样是对自家很不利的事情,所以也决定找地方休息,等天亮再走。

这一带鲁一弃和瞎子、独眼都不熟悉,所以只好跟着红脸老头走。不是一弃江湖道道太嫩,轻易相信一个不相识的人,其实就算他太嫩,还有瞎子、独眼这样的老江湖在,怎么都应该有些主张。他们愿意跟着老头走,是因为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估摸那瘦高的架鹰弩手是被这老头给吓走的,还有从他们的江湖经验可以知道,这老头是个高手,高不可测的高手,如果要杀他们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没有理由带他们另找地方搞什么玄虚费什么周折。

道观的正殿有些空荡,不是因为正殿大,而是因为这殿里实在没什么东西。连个塑像都没有,只是靠墙一张供桌,墙上挂着三清的画像。

供桌前三只破旧的蒲团上盘坐着三个人。老道士是这座庙的主持,他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一老一少。

鲁一弃的盘坐姿势比他这个修行了一辈子的主持还正宗,标准的五心问天,三脉汇流。听说这年轻人是来自鲁家般门,这般门他也有些了解,都是工匠祖师的后辈,但是他们的工法似乎和道教没什么关系,可是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道骨奇特的年轻人。

红脸膛老头坐得很随意,他的坐姿应该是三个人里最舒服的。但是那主持也对他的姿势表现出十分诧异,那老头随意的坐姿也是个可修行的形态,听说佛门中有类似的修行姿态,佛门中管这些随意的修行姿势叫“罗汉修”的,是因为罗汉的修行姿势就是很随意的。但这老头绝对不像佛门中人,这从他杂乱的须发和衣服上厚厚的油渍就可以看出来。

鲁一弃微眯着眼睛,他虽然是一副正宗道家的打坐姿势,但他没有正宗的道家心境,他也在暗暗打量面前的两个人。

道长看上去应该是个平平常常的道长,和小时候天鉴山看到的那些老道没什么两样。老头却不是一般的老头,这从他背着的那把剑就可以看出来。在鲁一弃的感觉中,这把剑就像活的一样,不断地有青芒之气腾跃而出,这种情形告诉鲁一弃,那剑是个宝,年代久远而且可以杀人的宝贝。当然,能驾驭这样一把剑的人肯定是个非同一般的高手,这样的高手至少不是那持大弩的瘦高个可以匹敌的。如果瘦高个车上的哨口真是被这老头所破的话,那么这高手应该是自家的什么朋友。可惜大伯走得急了点,以前也没给自己讲过般门里的一些典故和渊源,自己这趟江湖闯得实在太匆促了些。

红脸膛的老头轻笑了一声说话了:“我们三个都入不了定,还是说说话吧。再说我走这趟的目的就是说话,我说,你也要说。”他指了一下那个老道。

“我听。”鲁一弃觉得自己只有听的份,他知道的太少,应该没什么话题能让这两个人感兴趣,唯一能让他们感兴趣的就是自己怀里的那部《机巧集》,却是不能说的。

这话好像是在红脸老头的意料之中,他点头笑了笑。

“我要说?我能说什么?”老道也笑了,他这清静的小庙难得有人来,更难得有这样奇怪的人来。

“就说说你们全真动土宝的事情。”红脸老头依旧笑眯眯地,说话声也没有丝毫的提高。

但这句话仿佛在老道和一弃的耳中响起一串炸雷。一弃顿时睁开微眯的眼睛,也启开了抿着的嘴唇,一张脸整个在惊讶的神情牵引下舒展开。而老道脸上的皱纹一下子都收缩堆垒到脸的中央,让这张脸显得有些痛苦和无奈。

老道呆坐了许久,他瞧瞧老头,又看看一弃,两人身上隐隐透出的那种气相让他觉得很正很实,特别是一弃,他的姿态和气势更是让人有种极高境界的感觉,当然,也就是他这修习了一辈子道学的人才会有这感觉。他估摸今儿个自己可能终于等到说话的机会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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