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化鬼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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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化鬼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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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的社会,穷人家办丧事十分简单,往往只用一张草席将尸体一卷,出城找个地方一埋也就算了。而富户则大不一样,不但要停尸三天,其间还要大设素宴,邀请社会上的达官贵人和亲朋好友过来纳礼,以示隆重。所用的棺材更是讲究,乃是落叶松的实木棺材,涂成红色,上面还要绘上云水花鸟等图案。店里和尚道士找了一大堆,在哪里忙着超度亡魂。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若不是一口大号棺材摆在院中有些刺眼,时不时还有人哭丧,真不知是办喜事还是在办丧事。

时间到了中午,绥化各界的官宦、商贾也都知道信了,纷纷带上礼钱过来奔丧。每名贵客到来,都有伙计高声报告来者是谁,礼钱多少。到来的客人也都简单地棺材行一下礼,安慰家属几句,然后到客房休息。

我在客房只听伙计报名号道:“‘义升当’掌柜牛炳坤见礼,礼钱二两,‘吉泰当’掌柜吉泰庆见礼,礼钱二两。”心想,这两人是开当铺的。隔了一会又听见伙计高声报道:“永胜镖局少镖头王义之见礼,礼钱二两。”我心中一震,隔着窗户看那少镖头长的什么样,只见棺材前站了一个二十多岁青年武师,神色憔悴,想是老父亲尚关押在牢内,心中烦忧所致。见过礼后,进入东面的一间客房。

一下午的时间陆续来了几十拨客人,有开饭馆的,开布庄的,各行各业的商贾都有人来见礼,礼钱也由十吊、二十吊钱到一、二两银子不等。连十间房的孙德忠和平安堡的刘振庆也都派家丁送来礼钱。一时间,本来宽敝的客房大院,屋里院外到处都是见礼的客人。有的客人彼此间好久不见,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聊天的内容和旁边挽联上写的什么英年早逝、名垂千古的内容毫不相干,那棺材里的烟鬼少爷也不知听见与否。时间稍晚,忽然听见伙计高声念道:“绥化厅衙门正七品教授赵镇赵师爷委派衙门笔帖朱显扬见礼,礼钱一两,白宣纸挽联一副。”短短的几句话,让我立刻像针扎一样跳了起来,好比沙漠中将被渴死之人见到绿洲一样兴奋。

那朱显扬正是朱大哥的名字。

我连忙顺着门缝看去,果然是朱大哥,只见他一身篮色长衫,头顶扣了一顶小帽,面上保留着以往的镇定神态,拖着一条长辫在背后,我知道那一定假的。

朱大哥见完礼后转身向客房走去,现场若不是人太多,我才不管他当什么笔帖不笔帖的,一定会冲出去一把抱住他。

第九章(兄弟重逢)

虽然一颗心激动的差点没跳出来,还是冷静的回头对小汐说,让他看好房间,自己有事去去便回。

平静了一下心情后,我推门而出,顺着墙根溜到朱大哥的客房外,见左右没人注意我,伸手敲了敲门,听朱大哥在里面说了一声:“请进”,忙推门而入,见他一个人在屋内,没等他反映过来,一把将他抱住。说什么也不松手了。

绥化厅衙门自前日通判老爷身亡,衙内的大小事务暂时由赵师爷负责。

这赵师爷原本是通判在世时辅助他处理事务的正七品教授,在清朝时,教授一职乃是专设的一种文官职务,因为他的所从事的工作与师爷的角色差不多,有少数设通判厅和设州的地方因缺少编制,便称这种职务的官员为师爷,其实这里面有本质的不同。

笔帖一职只是清朝时衙门或军队中写写算算的小角色。但朱大哥此次前来代表的是整个通判厅衙门,所以被安排单独的一间客房,不敢轻易过来打搅。可见当时百姓对官府的惧怕程度。这样反倒方便了我朱大哥见面说话。

朱大哥冷不丁被人抱住,有些措手不及,待看清是我,也是又惊又喜,忙过去把房门关好,拉我坐到他身边,知寒问暖地和我说了半天。此时此景,兄弟间的友谊升华到了一个更高更纯的境界,那种劫后重逢,知已见面的幸福感在心中不是语言可以描述。

朱大哥与我说了一会话,问我如何到这里来的,我将这十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当他讲了。朱大哥听完后面色凝重,考虑了半天,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我道:“这就对了,经你一说,在我心中的许多疑点一下子全解开了,只要找到证据,咱们距离回去时间也就快了。”我大喜过望,忙问朱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朱大哥见天色已黑,反正回衙门也没什么事,不如在客栈往下了,这里虽然在办丧事,但也没人敢过来打搅,正好便于我们说话,于是告诉伙计将晚饭送到屋内,要与我边吃边聊。我惦记小汐,告诉伙计预备一份饭菜给他送过去,让伙计对他说,自己在对面屋与一老板谈生意,晚上有可能不回去了,让他不用惦记,吃完饭后自行休息。于是和朱大哥聊起了他十几天来的经历。

朱大哥道:“我与你当时情景差不多,不过好在没偏出太远,恢复知觉后,竟发现自已躺在绥化一家民宅的房顶上,当时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照在我脸上,硬是把我照醒了,我都不知道在人家房顶上躺了多久,还好没人发现,那房顶是用干草铺成的,躺上去倒是挺松软。

从上面下来后,感觉饿的难受,还好咱们带的各种东西在我手里没丢,三个男人出行,差就差在谁也没想到该带些吃的,没办法,我找了那叫间‘吉泰当’的当铺将我那个俄罗斯生产的打火机当了,才换给我三吊钱,我买打火机时可花了四百多块钱,开当铺的人心也太黑了。”

我心中一动,问道:“这吉泰当和以后的北林区吉泰办事处的名子有没有什么联系?”

朱大哥道:“北林区吉泰办事处是八三年,绥化镇解体后成立的,所管辖的范围也正是这‘吉泰当’所处周围的位置,这两年范围才有所扩大。这吉泰两个字是绥化市里的一个老称呼,与当初这个当铺还是有一定关系的。”

我点头道:“看来当初成立吉泰办事处起名时,还是有一定根据的。”

朱大哥点头道:“那是当然,如果没有从前的北团林子,也就不可能有以后的北林区,时代怎么发展,也会有历史的烙印留下。就连绥化这两个字也是来自满语,取安定祥和之意。”我恍然大悟,来绥化也将近一年的时间了,才知道绥化两字是这般解释的。

朱大哥继续道:“我拿了三吊钱先买了一件旧衣服,又吃了一顿饭,就花得差不多了,可怜我那四百多块钱的打火机只能给我这么点帮助。在城里转了好半天,熟悉了一下路况,心想要调查银子失窃案,也得先安定下来,才能着手调查,当前先得解决吃住问题。于是用仅有的钱买了几张纸和墨汁,找了张破桌子,心想也别远走,就在衙门口不远处,摆了个代写书信的摊子,好在我的书法还过去,一开张就有捧场的,让我勉强混口饭吃,又在附近找了一间民房住下来,距离衙门这么近,还可以随时观察衙门里的动静。”

我开玩笑道:“你占道经营,城管的会来管你。”

朱大哥笑道:“这里哪来的城管,一座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才会有城市管理者,你看这里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谁出来管这些。我安定下来后,刚摆了两天摊,就有一名衙役过来叫我,说通判老爷要见我,我连忙问衙役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老爷说这几日朝庭的赈灾银就要到了,为百姓发放赈灾银,急需一个会写字的来记帐,正缺人手,衙门里原来的笔帖年纪大了,病假已经请了一个多月了。这关健时候得找人顶他的缺,在这绥化城内会写一手好字的不多,见我在这里摆写书信的摊,生意挺旺,就告诉衙役让我进去见他。

我一听正和心意,连忙跟着衙役去见通判老爷。那通判与我小时候在棺材里见到的那个差不多,只是面色红润,不像躺在棺材里那样脸色煞白。他简单地询问了我几句出身来历,我当然是避重就轻,胡编乱造一番,又拿着我代写的书信看了一会儿,对我的书法功力大为赞赏,让我留在通判厅临时充任笔帖一职,工钱每月一两,就这样我在衙门得以安顿下来。”

我急欲知道朱大哥查到什么线索,问道:“那后来呢?”

朱大哥道:“我在衙门工作了几日,每日整理通判厅的帐目,和通判接触的机会多了,只觉的他好像每日忧心如焚的样子。那一天,衙门里来了一个人,长得精壮结实,我问守门的老张头这人是谁,老王头告诉我这人便是永胜镖局的王子章王镖头。

那王子章直接步入衙门正堂,与通判在里面聊了好一阵子,我本想过去听他们聊些什么,但见院内巡逻的衙役总盯着我看,也就没找到机会。两个人密议了一番后,王子章急匆匆的走了。后来听老张头说通判厅果真将押送赈灾银的事交给了永胜镖局。

在这通判厅里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物,他就是赵镇赵师爷。虽然通判是正六品官,赵镇身为教授为正七品,差了两级,但在这里官员稀少的地方里,他已经是通判厅里的二号人物了。”

我知道朱大哥所说的差了两级,是因为在清朝的官制里正六品和正七品中间还隔了一个从六品。这个问题我知道,也就没多问,听朱大哥继续讲下去。

朱大哥道:“这位赵师爷平日里不苟言笑,一看就知道非常有城府。他住在衙门里的西南侧,与通判住的东北侧隔的远远的,屋内一到晚间经常弄的香烟缭绕,似乎供奉了什么神位,可又看不到神位在哪,只因他是通判厅内二当家老爷,也没人敢去过问。

前些日,衙门里点油灯的香油不够用了,我奉命出去买香油,回来的路上,看见赵师爷在南街神神秘秘的进了一间民宅,我好奇心起,就在远处盯了一会儿,大约也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从我身边走过去三个老道,长的瘦长奇特,更吸引人注意的是三人一口的四川话,因为在绥化这地方很少看见道士,我就格外的多注意了一下。”

我插口道:“一定是昨天我进城时看到的那三个老道。”

朱大哥点头道:“你说你遇见的那三个老道也说一口的四川话,那就错不了。三名老道在我身边过去后,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回头向后张望,我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那里与一个卖菜的农民讲价还价。三名老道见无人注意,一低头,进了赵师爷刚进去的那间民宅。”

我大出意料之外,不由的愣了一下。

朱大哥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当时我也感到奇怪,这赵师爷怎么会与这外地来的道士进一个屋了,后来细一想,也别说,这赵师爷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还真有点和道士相似,每晚淋浴更衣,焚香颂课的,单看他一人还不觉的,此时一和道士放在一起,以前的一些习惯作为也就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我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三个老道才从民房里出来,我怕赵师爷随后出来发现我,藏好身子没跟上去,过了一会儿,赵师爷还不出来,我心中奇怪,难道这房子有后门,他独自在后门走了不成。正想壮着胆子去看个究竟,远处过来一帮轿夫,抬了两顶高顶大轿,走到民宅前停了下来,在轿子里面先后出来两个乡绅打扮的中年男子,两人下来后,同样先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扬手先将轿夫打发走,自已却闪身进了民宅。”

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查案,绝不能放过任何疑点。我见民宅外无人看守,心中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就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外,轻轻一推,民宅的院门居然没有挂锁,被我推开了。可能他们认为此地十分安全,根本就没想到戒备外人。我见院内无人,轻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一直来到屋墙下,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于是将纸窗捅了一个小孔向内张望,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问道:“看到什么?”

朱大哥道:“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后进来的两个乡绅,其中的一个坐在椅子上大大方方地接受着赵师爷和另一个乡绅三拜九叩的大礼。跪下的两人口中同时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大吃一惊,忙问道:“有人要当皇帝,这是要造反。”

朱大哥道:“我也十分意外,开始以为能查到什么破案线索,却无意中撞到了人家图谋造反的隐私,心想这种事还是少管为妙,正准备离开,只见要当皇上的乡绅站起身来,扶起二人,说道:‘两位卿家快快免礼。’又单独问赵师爷道:‘那五千两赈灾款什么时候到?’赵师爷答道:‘该死的通判已经将此事委托给了永胜镖局,估计两日后便到。’那要当皇上的乡绅点头道:‘若是到了衙门你有几成把握?’赵师爷得意道:‘通判厅内都是些酒囊饭袋之人,这几日我已将‘五鬼运财术’练就的炉火纯青,配上我供养的十二个煞神鬼,只要银子送到通判厅衙门,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取走,也不会有人发现,此事可保万无一失。’那要当皇上的乡绅十分满意,笑道:‘此事就有劳你们表兄弟了,待日后成就大事,这天下与你们共享之,哈哈。’”

我听到这,忽然间什么事都明白过来了,那与赵师爷跪下地上的是十间房的孙德忠,那要当皇上的乡绅就是和他在一起的,平安堡的那个刘振庆,他正是昨天进城时遇见的三名老道要投奔的那个姓刘的。如此说来这赵师爷就是三个老道口中的大师兄,自已曾听孙家的马夫与厨子闲聊时说过,这赵师爷曾经在峨嵋山玄清观学艺二十载,有当道士师弟看来也很正常,只不过自已当时不想多管闲事,听过之后也没放在心上,此时他们与赈灾银被盗扯上关系,前后一搭配,事情的真相登时豁然贯通。

想到这,一个大大的念头涌进脑海,前天自己在孙家夜里看到了小鬼怪运送东西,看来那一定就是丢失的赈灾银,如此说来,我们辛辛苦苦找的赈灾银就在孙家那间神秘的屋子里,是被赵师爷在夜间用什么“五鬼运财”之术将银子运送过去的,幸好自已长有一双子时阴阳眼,才将这一全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朱大哥见我好久不言语,知道我己将事情想通,笑问道:“想的怎样?”

我点头道:“全明白了,这所有的事情全是刘振庆、孙德忠,还有赵师爷他们搞的鬼,企图造反,用法术盗取赈灾银,估计是用来充当军费。”

朱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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