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宝崽放牛时摘回来的。那些没熟的,让我放到谷子里捂着了。”何妮说道。这说话之间,摘回来的冬瓜已经被何妮去了皮,然后切成大小均匀的一块块。
“又是吃冬瓜呀?”张云阳皱了皱眉头。
何妮笑道,“要不咱们炒肉吃吧?不过你得先将肉切回来。”
张云阳在婆娘翘圆的屁股上拧了一把,笑道,“好呀,在这里切一块屁头肉。”
“作死!”何妮骂了一声,“去把宝崽叫回来,这小子,真是玩疯了,吃饭了也不知道回来。”
张云阳走到院子里便大声喊了起来,“山海!山海!回来吃饭了!”
但是喊了半天,也没见张山海回应。
张云阳并不是很着急,正好看见张波老子张直展在院子里走动,连忙喊道,“直展。我家小子跟你家张波在一起玩么?”
张直展应了一声,“你等一下,我去问问看。”
没一会儿,张直展便从屋子里走出来,大声喊道,“没有啊,张波说今天一天上午没看到张山海。”
“噢,那我再找找。”张云阳应道。
张云阳又去自己父母那边看了一下,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过了一会,张云阳走回了家,向着婆娘说道,“那臭小子不知道去哪里去了?我问了直展,今天没去跟张波他们玩。爹娘那边也没过去。这个混小子,没去院子里会去哪里玩呢?”
“是不是在睡觉?”何妮问道。
“嗯,我去床上看看。”张云阳走到房间里一看,架子床上依然铺得很整齐。
“哪里去了?”张云阳似乎张望了一下,甚至抬头看了一眼阁楼,“宝崽,宝崽?”
房间里却静悄悄地,一点声响都没有,张云阳困惑的走了出来。
“没看到?”何妮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问道了一声。
张云阳摇摇头,“没看到。不知道去哪里去了。算了不管他,赶紧搞饭,这小子也许去山里玩去了。等一下给他留点饭菜。我们得赶紧了,下午还得出工哩。”
“嗯。”何妮也同样没有放在心上。农村的娃玩得野得很,一次两次玩疯了不回来吃饭也是经常的事情。
何妮就做了一个菜,做菜的时候,将已经开过的饭放在后面灶膛里温火,菜做好的时候,饭也正好熟透了。
何妮做好了菜,却又放了点油,等油老了,打了个鸡蛋下去。这个鸡蛋是给儿子准备的。
张山海虽然不挑食,但是却不喜欢天天吃一样的菜。天然绿色食品在这个时候,并不是那么讨人喜爱。
家里粮食有限,也没有养太多的鸡,就养了一只老母鸡用来生蛋。这一段时间老母鸡又开始下蛋了。正好每天给张山海吃一个。大人少吃一点没关系,小孩子要是营养不好,会影响他一辈子。
张云阳吃了饭便去生产队里去了,生产队其实也没有什么办公室之类的,不过有个大仓库,仓库前又有个很大的晒谷坪,所以生产队开会、每天出工集合都是在那里集合。生产队的人说去生产队自然说的就是到仓库这里来。
何妮下午也要出工,能够拿半个工分。原本张云阳舍不得何妮下田干活,但是何妮却想多挣点工分,让家里日子过得轻松一点。
第七章 沉睡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往日这个时候,全村的人给定是在家里忙碌着杀猪草、洗衣服。一大堆事情都要在散工以后完成。天一入黑,山村便会陷入黑暗。彩云村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都是用煤油灯。
但是今天晚上,家家户户都没有人。
太岁岭上却到处是灯火。
“婆娘,我到那边去看看有没有。你在这里慢慢找。”张云阳对婆娘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往太岁岭深处走去。
下午张云阳两口子回到家里的时候,依然没有看到儿子的踪影,放在桌上的饭菜也一丁点都没有动。两口子立即四处寻找了起来,但是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儿子的影子。
村里经常有小孩去太岁岭玩,有个时候摔伤了回不来的情况也不少见。两口子立即提着马灯往太岁岭跑。
生产队的人看到张云阳家儿子不见了,也都纷纷到太岁岭帮着找。这在那个年代真的不算啥子事。这个年代是人性最美的年代,一家出了什么事情,家家户户都会用尽全力帮助。
“喂,你小心一点。”何妮看着男人匆匆地背影有些不放心的喊道。张家村的女人喊自己的男人都直接叫名字的,也不叫老公,那怪难为情的。她们一般都是叫“喂”。
“没事没事,你自己小心一点。”张云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现在是秋天,正是山里蛇比较活跃的季节。太岁岭是一座很大的山脉,里面各种野生动物都有,据说深处还有老虎等猛兽。不过在这外围,最危险的应当是蛇。生产大队经常有人被蛇咬。一般的蛇咬了没多大问题,躺个几天,服一些赤脚医生的草药便能够重新活蹦乱跳,但若是被五步蛇等毒蛇咬了,绝对活不下来。去年的时候,就生产队便有人被蛇咬死。
“妮子嫂子,找到山海了没有?”山下不时的有灯光往太岁岭走过来。
“没有,这混小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何妮已经带着哭声。
“妮子嫂子,别急,别急。孩子肯定找得到。这小子是不是在那个山洞里睡觉睡过头了?”张直达婆娘陈碧莲说道。
“刚才我男人去找了,没找着人。”何妮说道。
“会不会,我们在这里找,那小子从哪里回去了?”又有人说道。
“对呀,真有这个可能。妮子嫂子,你快回去看一下吧。”
何妮一想,也觉得非常可能,“那等我回去找一下,等一下云阳要是找回来,你告诉他我回去了。”
“你快回去找吧,这里有大队的老少爷们呢!”
何妮一脚深一脚浅赶回家里,跑得太快,灯光又很幽暗,何妮在路上滚了跤。身上早已是满身的泥土。
张云阳的妹妹张晚妹不放心何妮一个人回来,也跟着何妮回了村子。
“宝崽,宝崽。你在哪里,别吓娘了。”何妮喊着喊着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嫂子,放宽心,我们好好找找。”张晚妹说道。
“嗯。”何妮低声说道。
两个人在房子里四处找了起来,但是四处都没找到张山海的踪影。
“嫂子。阁楼上面你去看过没?”张晚妹突然看着阁楼说道。
“没有。应该不会在上面吧?要是在上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会听不到?”何妮说道。
张晚妹闻言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上去看看,说不定这小子在上面睡觉呢!”
张晚妹倒是不能像张山海那样轻松地爬上去,从外面搬了一架梯子进来,然后慢慢地爬了上去,脑袋才从阁楼露出来,张晚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手里提着的马灯往阁楼上一照。便看到侄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这里!在这里!”张晚妹大声叫喊起来,“嫂子,快过来,快过来。”
何妮飞快的跑了过来,一脚将横在房间里的长凳撞翻了都没有感觉。
“在哪,在哪?”何妮激动地说道。
“嫂子,你快上来看看吧。怎么叫不醒呢?”张晚妹说道。
何妮慌忙爬到阁楼,由于何妮爬得急,阁楼有些摇晃,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宝崽,宝崽。”何妮将崽抱在怀中,用脸贴了又贴,亲了又亲,“你个臭小子,可吓死妈了。”
“嫂子,有些不对劲啊。山海咋就吵不醒呢?”张晚妹抓住张山海的肩膀,摇了摇,“山海,山海。快醒醒!”
但是张山海依然是软绵绵地,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一般。
“宝崽,宝崽,快醒醒,快醒醒。你可千万别吓娘。”何妮急得泪如雨下。
可张山海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手里还抓着那本破旧的老书,这个时候被何妮一摇,那本书掉落在阁楼的楼板上。但是并没有引起贯注于张山海的何妮与张晚妹的注意。
“嫂子,先把山海抱到下面去。我去叫哥哥回来,然后再想办法。”张晚妹说道。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张山海抱到了楼下,放到床上。
“嫂子,你先别着急,我去叫哥哥回来。”张晚妹提着马灯一头钻入如墨的夜色之中。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是叫不醒呢?”张云阳眉头紧蹙,一个川字浮现在他的两眉之间。
“你快想想办法呀!宝崽这是怎么了?”何妮说道。
“云阳,是不是撞邪了。我看让张敬先看一下。”张山海的爷爷张毅成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老人家有不同的见解。
“爹,哪里有什么邪?分明就是封建迷信。”何妮作为大学生,这样超自然的事情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头发长见识短。山海没病没灾的,睡觉了醒不过来,不是撞了邪那是什么?”张毅成很是生气,胡子都气得立了起来。
“婆娘,现在医生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就算赶过来了,我们这里的条件,怕是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听爹的,试一下,反正也没耽搁什么。”张云阳小心劝慰着自己的婆娘。
这个时期很有意思,张毅成对于这个城里来的媳妇并不满意。他们总是觉得这城里人靠不住,跟农民不是一路人。指不定哪一天回到城里去了。
何妮见丈夫如此一说,也只好点点头。
若不是因为在前一天的丧礼上看到了张山海神奇的一面,或许张敬先未必会亲自上张云阳家的门。不过一听说是张云阳的儿子张山海睡不醒,立即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他最珍贵的罗盘。
第八章 唤醒
“没什么事情。睡一会,他就能够醒了。”张敬先进了张云阳家,只是拿出罗盘在张山海面前晃了晃,然后在张山海头上拍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张大师,我孙子是不是丢魂了?”张毅成问道。
“丢个屁的魂!你的魂丢了,他的未必会丢。就是睡着了,过一会就能够醒过来。”张敬先一点都没给张毅成面子。
张敬先不给张毅成面子,倒是赢得了何妮的好感,“张大师,您先喝口水。”
“啊,口水我喝不下啊!”张敬先打趣道,却从何妮手中接过茶杯,端起喝了一口。
原本紧张看着张山海的社员们都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张毅成虽然被张敬先扫了面子,却也不气恼,原因是这张敬先不但本事不小,辈分也不低,彩云村姓张的敬字辈的就他一个,可以说是张姓的老祖宗,“大师,您看要不要给山海做个法事?”
“做个屁。要是你死了,倒是要做法事的。”张敬先说道。
张敬先看了看一屋子的人,皱了皱眉头,又道,“看啥子看?有啥子好看的?还不如早点回去,看你家婆娘滚圆的屁股,柔软的奶子呢!都散了,都散了!回去吃奶吧!”
众人又被张敬先逗笑了起来,却也听话的一个个离去。
众人才离去一会儿,张山海便醒了过来。
张山海一眼便看到张敬先,“和尚,张大能家给我封了红包没?”
“这狗日的!”张敬先狠狠地骂了一句。别说彩云大队,就是碧云公社也没人敢这么叫张敬先哩,而且还是当面。但是张敬先却被张山海叫得没有脾气。
张毅成刚才被张敬先扫了面子,现在被孙子扳回一局,心情舒畅了不少,禁不住在背后偷笑了一声。
“你看,你看,啥叫狗咬吕洞宾,这就是现世报哩!”张敬先说道。张敬先虽然这么一说,心情却畅快得很。这小子很对他的胃口,所以被他叫了自己最忌讳的外号也并不生气。
“臭小子,该打!咋能够这么叫?”何妮原本对于张敬先不报希望,但是没想到,被张敬先这么随手捣弄了两下,居然将自己崽唤醒了过来,哪里还不是欢天喜地的!何妮骂得虽凶,眼神里却透露着爱惜。
“肚子饿了没?想吃啥?娘给你去做去。”何妮将崽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怕一松手,就会飞走了一般。
张云阳也满心欢喜,又是敬烟又是端茶送水,热情万分,“大师,您先坐一会,我去杀只鸡,温壶酒,等一下到我家喝几杯。”
张敬先却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去张大能家要红包去。再说了,你儿子不是说了么,我可是和尚,你杀了鸡,我看着你们吃?”
张敬先哈哈一笑,便往门外走去,张云阳跑到屋子里翻开箱子,手里抓了一些东西便追了出去。
张云阳是给张敬先送礼钱去了,张敬先出了手,从来不空手而归。这是规矩。
但是张敬先却没有要张云阳的礼钱,让张云阳很是不解。
“给大师拿了礼钱没?”张毅成怕儿子不懂规矩,连忙提醒道,我倒是想送哩,可是他不肯收。
“不肯收?张敬先给谁家做法事,从来没空手过。怎么会不要钱哩?”张毅成说道。
“爹,大家累了一晚上了,何妮去做饭去了。大家吃了晚饭再走。”张云阳见大家准备往门外走。
“吃什么?我晚上不吃晚饭。你知道的。”张毅成摇摇头,坚定地往门外走去。
“明天要山海到我那里去吃早饭哩。我今天弄了些泥鳅回来了。山海最爱吃了。你快些回去,好生带着山海。”张毅成回头说了一句。
张云阳嗯了一声便往房里走去。
房间里煤油灯散发着黄晕的灯光,房间里人走的时候,总会留下一个常常的影子。
何妮正在给儿子喂饭,“你个臭崽崽,怎么在阁楼上睡觉了呢?你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把娘给吓死了哦!”
张山海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我在上面看了会书,不知道怎的就睡觉了。你们怎么不知道把我叫醒呢?我做梦的时候都饿得呱呱叫了,可就是醒不过来。”
“以后别到阁楼上去看书了。臭崽崽。不晓得拿到下面来看。”何妮说道。
张云阳走了进来,接口说道,“要我说,以后不能混乱看书了。”
“别听你爹的,家里娘说了算哩。”何妮回头白了张云阳一眼。
张云阳翻了翻白眼,却也拿何妮没有办法。张云阳疼婆娘是生产队出了名的。不过谁也不会说张云阳是耙耳朵。张云阳是村里面第一个娶了大学生婆娘的,生产队的小伙子哪个不羡慕得要死。
张云阳能够娶到下乡知青何妮略带点传奇色彩。彩云农场与彩云大队相邻,那里来了许多从上海下放到这里来的知青。男男女女有好几十号人。原本何妮与任庆利,也是在那个农场的。但是后来出了一点事情,才到了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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