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都围过来,师兄弟们让大家都散开,我和秦丹也被赶到一旁。他们拿出数根长香,一人拿着一根,围着何天真和铜锁站了一圈,一起闭目吟咒,在给他们护法。
大概五六分钟后,变故突生,何天真猛然睁开眼,“哇”一声,喷出一股血来。
☆、第十一章 生命的分体
众师兄弟一起围过来,那个儒雅的中年人一把抱住何天真,焦急地说:“师姐。你没事吧?”
何天真擦擦嘴角的血,脸色苍白如纸,低声说:“快看看铜锁。”
铜锁闭着眼一动不动,应该还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回来。
“他没有知觉。”中年男人说。
何天真捂住胸口,强忍着不适,走到铜锁近前,单手结成手印,放在铜锁的头顶,紧紧盯着他的情况。
铜锁开始呻吟,慢慢睁开眼,正待我们长舒一口气。他突然一把抓住何天真的前心:“快,不要让她跑了,只有她能救我。”
何天真拍着他的手,柔声说:“冷静,铜锁,你要冷静。”
好半天,铜锁才慢慢缓和下来,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喉咙不停蠕动着。
那位中年人拍手对围观的众人说:“大家不好意思啊。今天出了点状况。请大家明天再过来,我师姐要休息了。”
众人议论纷纷地散了。
何天真已经稳定下来,她服用了一颗药丸,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她让我们跟着她走。
我们几个人跟着何天真来到三楼里面的一面密室,何天真亲自泡了茶端上来。
“何师姐……”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何天真,只好跟着她那些师弟的叫法:“铜锁到底怎么样,你看到他的前世了?”
何天真没有回答,而是面向铜锁,很严肃地说:“铜锁。你能不能把你家庭情况简单介绍一下。”
铜锁端着热茶杯,愣了愣神说道:“我爸是做木材生意的,开了个小工厂,我妈是人民教师,办的内退已经退休了。我现在在我爸的分厂工作。”
“你出生在什么时候。关于你的出生,父母和你聊过吗?”何天真问。
铜锁揉揉眼,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86年四月生人,我妈跟我说过,她生我的时候遭老罪了,当时夜里快凌晨时分,她在医院肚子开始疼,她告诉我当时撕心裂肺的,死的心都有了。一检查,有难产的迹象,给我爸急得。当时都快撞墙了。我妈疼了很长时间,还是没生下来。”
我听的心惊动魄,问道:“然后呢。”
铜锁说:“然后不知怎么就生了。对了,有这么个怪事,当时我妈被推进手术室,一直没出来,我爸就在走廊转悠。那时候大半夜,走廊里没什么人,他突然看到长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男人。”贞史序扛。
“什么样的男人?”何天真问。
铜锁想了想说:“我爸没说那么清楚,就说他当时急得都快火上房了,这个男人在劝慰他说不要紧,你妻子和孩子肯定会平安的。我爸当时想,这可能是哪个病人家属。然后,我就生下来了,当时那个乱劲,我爸忙昏了头,再想找那男人道谢,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这个事,我爸一直记得,他说在最危难的时候,幸亏有这么个人来安慰,哪怕什么也不干就说两句贴心话,也能让人重新捡回信念。我爸说,听那男人劝完之后,他当时就不急了,相信母子一定平安。”
何天真咳嗽一声,从桌膛里拿出A4打印纸和铅笔,凝神聚气,开始动笔。她下笔很快,笔锋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在纸上快速游动,笔走游龙。我们看得屏息凝神,谁也没有出声。
纸上出现了一个人的剪影,这个人在盘膝打坐,面目不清,身体也不过是个轮廓,这人最显著的特征是,前额没头发,而后脑留了一条短短的鞭子,像是猪尾巴。这个造型,我们一看就认出来,有点像清朝人。
铜锁瞠目结舌:“这是我的前世吗?”
何天真摇摇头:“我在你的神思虚空里看到了这个人,还没等看仔细,就让他打了回来。这人的功力深不可测,连我的元神都无法靠近他半分,他似乎正在修炼,周身都是黑气流转。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肯定不是你的前世,因为……”
她顿了顿:“因为这个人还活着。”
我们面面相觑,这里道理很简单,轮回再神秘,也得遵循一个很简单的原则。只有人死了才能轮回,没听说这个人还没死呢,他的下辈子已经出来了。何天真看到的这个疑似清朝人并没有死,说明他并不是铜锁的前世,可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铜锁前世的梦里呢。
现在有两个最大的疑问,这个神秘人是谁,如果是清朝人,为什么活到现在还不死?第二个,这个神秘人和铜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神思世界里?
铜锁拿着这张神秘人的画反复看着,疑惑地说:“我怎么有种很眼熟的感觉,好像见过这个人。”
他揉了揉眉心,痛苦地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何天真问:“你从境界里出来的时候,曾经说,只有‘她’才能救你,这个‘她’是谁?”
“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很像的人,是个很瘦弱的女孩。当时我就有种感觉,只要找到她,我就能获救。”铜锁说。
听说是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我马上反应过来:“是孙婕吗?”
铜锁摇摇头,眼神愈加迷茫:“好像是另一个‘我’。”
秦丹问何天真,关于铜锁有什么结论。何天真沉吟片刻,说了一个结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说:“我怀疑铜锁根本没有前生!”
我们都吃惊,一起看她。
何天真说:“这也很正常,不是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的轮回。你们想想,一代一代人往下轮回,如果往上追溯到第一代人,已经是最初的开始了,肯定不会再有轮回,这是很简单的鸡生蛋蛋生鸡的道理,没有前世很正常。刚才我展开宿命通查看铜锁的轮回,只看见了这个神秘男人,并没有观照到其他东西,很明显铜锁是单世人。”
“不对啊。我的前世是宁宁。”铜锁说。
他简单讲了讲宁宁的故事。听完之后,我简直没想到在铜锁身上居然还发生了这么一桩奇事。这位宁宁大约是上个世纪建国前生人,到六十年代正是风华正茂,结果被村里造反派头头看上,遭到强暴,这位宁宁真是个女汉子,硬是拿着剪刀行刺,把那个头头捅死了,自己也被判处极刑,枪决。她死了之后,被一个邪派高人利用,用邪术做成了尸人,结果这个尸人就让铜锁遇上了,两人之间居然还发生了关系,缠绵了很长时间,多亏解铃仗义出手,解救铜锁,要不然他那个时候就挂了。
这还不算最奇的,最奇的是这位宁宁居然是铜锁的前世。铜锁曾经得到了一块很厉害的法器,名曰三生石,用此观照前世,他的前生就是这个宁宁。也就是说他和自己处对象,自己把自己给上了。
何天真说道:“铜锁,你的这种情况极为特殊,在我们宿命通的看来,这位宁宁严格来说,并不是你的前世。”
“那是什么?”铜锁问。
“你很可能是个双生人。那位宁宁既是你,也不是你。”何天真道。
铜锁赶忙问双生人是什么意思。
何天真解释,人有双胞胎,三胞胎,甚至多胞胎,一个母亲可以同时生下两个以上的孩子。拿双胞胎来说,这两个孩子同时出现在一个时间线里,铜锁和这种情况类似,只不过他和宁宁出生在不同的时间线里。
何天真说,这种情况非常匪夷所思,她也仅仅是从古籍里看到过类似的记载。铜锁和宁宁并不是双胞胎,他们是同一个生命的两个分体,只不过出现在不同的时间线。而这两个分体又因为机缘巧合,相遇恋爱,甚至有了更亲密的肉体关系。
铜锁听得目瞪口呆,忽然恍然大悟,说道:“宁宁的情况会不会和孙婕类似?我看孙婕就有种看到自己的感觉。”
何天真说:“我不知道孙婕的具体情况,假如说孙婕也是你的分体,那么她和宁宁的性质是一样。区别就是,她出现在和你相同的时间线里。”
我问道:“这个分体到底是什么概念?”
何天真认真地解释:“我对这种现象认识也不多,世间奇妙的事情简直太多了,尤其涉及到生命和轮回。分体的情况比较少见,有点类似细胞分裂,本来有一个‘我’,分裂成了若干个‘我’,每一个都是‘我’,但同时每一个又都是独立的生命体。民间不是有这种说法吗,当你看到另一个自己出现的时候,就说明你的死期不远了。这么说确实也有些道理,分体之间不仅仅是长得像,而且相互还是同一个生命分裂出来的,它们相遇会引起某种神秘的坍塌,这绝对是个恶兆。”
铜锁颤抖着说:“宁宁是我的分体,遇到她,我差点死了。孙婕也是我的分体,我遇到她,结果得了绝症。天哪,我到底有多少个分体?”
何天真说了一句话,让铜锁差点崩溃了。她说:“你凭什么确定她们都是你分裂出去,你难道不会是别人分裂出来的?”
☆、第十二章 离奇命案
对于前生和轮回,作为我来说,已经很难想象了。而何天真提出来的关于“分体”的说法,更是无从理解,连边缘都勾勒不出来。
作为人类来说,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也搞不清楚的。比如生死,比如阴间和阳间,别看我认识这么多奇人异士,也经历过很多古怪的事情,可这些事情的发生都属于表象,没有一个人能够真真切切把生死的秘密完全剖解开来,用通俗的语言说明白的。
我认识的这些奇人,都是在利用表象。没有人能说出本质,包括解铃。就好像原始人,根本不知道空气动力学,可他们发明的链子锤却能很有效的捕获猎物。
我感觉何天真说得“分体”这个概念,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能感觉到这些东西的存在,而无法准确地去描述。这也可以理解,超越生死,超越轮回,超越生命的东西已经超出了人类语言的范畴,就算来个文豪也没有办法讲明白。
不过大概意思,我们都听懂了。铜锁的脸色很难看,现在事情没有明朗。反而引入了更加复杂的迷雾之中。
他得到的唯一线索,就是手里这张莫名其妙的男人图,和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一群和自己一样同样是分体人的结论。
铜锁踉踉跄跄,几乎就走不稳了,我过去搀扶他。他摆摆手。紧紧捏着那张画纸。
“罗稻,”他说:“我居然不是我,而是某一个人的分体,你说可不可笑。”
我心一直往下沉,一个人所谓的长大,其实就是不断强化“我”这个概念的过程。小孩天真烂漫,没有独立人格意识,天天疯玩。大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没有“我”的概念。等人们渐渐长大,“我”的感觉开始愈发强烈,独立人格的培养,甚至身体感官每一次的愉悦或疼痛,都能加深人们对“我”的强烈感受。
可是现在,铜锁经历的这些事,开始摧毁他这么多年来形成的“我”。这是一个人赖以生存在天地间,有别于其他动物的生存之本。如果一个人连“我”都不知道是谁,和畜生也没啥区别了。这个最最重要的东西,在铜锁的心中,开始坍塌。这比摧毁他的肉体更加可怕。
走出“天真大药房”,铜锁拍拍我的肩:“老罗,到此止步吧,你能陪我一路到这里,我已经很感谢了,剩下的事我要好好整理思绪,想想从哪下手。我的时间不多,满打满算两个月。或许,我们这么一别……”
我赶紧道:“你别说这些丧气话。”
铜锁脸如死灰,叹口气,踉踉跄跄而去。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秦丹站在我旁边说:“让他去吧,他有权力选择自己最后一段日子应该怎么做。”
回到家之后,我一直放心不下铜锁,可想到分别时他决绝的眼神,我也只好作罢。我把情况在电话里和解铃说了,解铃就说知道了,整的神秘莫测。我问他身体怎么样,解铃说话的声音已经不沙哑了,淡淡地说没事,养几天就回去,到时候再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铜锁没下落,打电话也不接,就像是人间蒸发。而解铃压根就没回家,在医院养了一个礼拜就出院了,去哪不知道,也是下落不明。不过解南华回来了,请我吃了一顿饭,他告诉我解铃呆不住,伤势略好了好,又接任务走了。
我十分感兴趣,还有人给他下任务,忙问是什么任务。解南华笑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一天天过去,眼瞅着要过年了,我也没心思出去找工作,掐着手指头算日子,该回老家蟠桃村过年了。
这天我正在睡懒觉,手机响了,迷迷糊糊接通之后,居然是铜锁打来的。
电话信号不太好,背景声音十分嘈杂,像是风声。铜锁扯着嗓子说话:“罗稻,能听见吗?”
“听见了,你在哪呢?”我问。
“我在齐镇。”
我愣了:“那是什么地方?”
“在扬州附近。”铜锁喊了一句。纵私反划。
他怎么跑扬州去了,我忽然打了个闪,我靠,这小子不会真的去实地调查自己做的梦吧。他做的那个怪梦发生地就在江南水乡。
我正迟疑间,铜锁说:“我把一些调查资料整理之后发到你邮箱了,你先看看,帮我保存一份,就当是备份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快了,有些眉目,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铜锁说,他突然一阵咳嗽,咳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像拉风箱一样,好半天才止住,呵呵笑:“妈的,又吐血了,好了不说了,等我回去再聊。”
挂了电话,我翻身下床,赶紧打开电脑,进入邮箱。
里面果然有一份资料,是昨天才发到的,发信人正是铜锁。我把资料下载到本地硬盘,解压缩打开,里面大部分是文本文件,还有一些音频和图片,我挨个打开看看,逐渐在脑海中连成了一幅脉络图。
齐镇,就是铜锁梦中的发生地,能找到那里,还得多亏何天真的帮助。铜锁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