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羽说:“肯定和那份经书有关。我只是现象的受益者,完全不知道现象背后的本质是什么。”
蔡老爷子沉吟片刻,慢慢说道:“现在我宣布,花清羽进入轮回小组,担任组长。老花,我拜托你,希望你能在我临终前完成这个任务”
“你有线索了吗?”蔡玉成问。
花清羽点点头:“有了。这个梦大约发生在一年前,我梦到了上师仁波切,他很热切地带着我到了一个地方。上师仁波切带我到了一处小山村,他指着说,他这一世已经在此间出生。他已经转世了,变成小孩,我要找到他。”
“老爷子,该吃药了。”一位医护人员走过来低声对蔡老爷子说。
这几天,蔡老爷子一直在接见我们,他的行动已经让全家人非常担心,他自己也感觉力不从心。他站起来摆摆手:“去吧,去找上师吧,记得记录好这一切,拿回来给我看。”
我们这个轮回小组正式成立,成员花清羽、蔡玉成、冯良、解铃和我五个人。在集团内,我们这个小组相当于秉天子剑,直接受命于老爷子本人,可以调动集团内任何资源,有无上权力。
轮回小组第一个行动任务就是,到花清羽梦境中的小村庄找到仁波切上师这一生的转世灵童。
根据花清羽梦中的指示,那个地方在山西和内蒙的交界,非常贫穷的山村,在他梦里,看到的都是平缓而单调的丘陵。荒芜的不成样子。
要到那地方,得做好长途旅行的准备,收拾妥当,几天后我们便出发了。
在路上我问解铃,你对这个花清羽怎么看?这小子是不是个骗子?
解铃笑:“应该不像,我问过他关于师父安歌的一些事,他都能答上来。安歌师父是不死人,他的相貌从始至终就没变过,这个撒不得谎。”
“花清羽和安歌师祖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第七章 山村寻上师
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花清羽的时候,他沉默良久,陷入到记忆的思绪之中。
“你和安歌是什么关系?”他反问。
我含糊的说:“我们都是一个门派的,我是他的晚辈。已经很久没听说过他的行踪了。”
“老安这个人,是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花清羽说:“我活了这么久,阅人无数,可论从心底佩服,还真就不多。老安绝对算一个。”他顿了顿说道:“宇宙中任何星球都有可能遭遇到流星的碰撞,对吧?”
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点点头。
花清羽继续道:“我和老安就是这么个关系,茫茫宇宙中两颗不知疲倦的流星,突然在某个时刻相遇碰撞。碰撞之后呢,我们各有各的轨道,交叉而过,远遁无形,留下的就是在记忆中碰撞的那一瞬间。我和老安是真正的君子之交,因机缘在一起,兴尽而散。”
他说得很感慨,我问道:“那你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花清羽摇摇头:“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十五年前吧。”
听到这个话,就连解铃也凑了过来。十五年,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当漫长,可是对于他们这种有着长生不死的人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
花清羽指着自己:“还是我这一世很小的时候,当时被人贩子拐卖过,我记得是在火车站。人贩子把拐来的几个孩子藏在火车站后身的一个破屋里,就在他们要把我们转移的时候,来了个穿着黑大衣的人。当时天很冷,这个人衣阙飘飘的样子,留给我很深的印象。黑大衣赤手空拳打趴下那几个人贩子。用小绳子把这些人渣全都拴上马蹄扣。他把我们这些孩子送到了站前派出所,并报了案。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黑大衣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我认得他,他就是安歌。”
听到师祖安歌的信息,又是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我赶忙问:“他认没认出你?”
花清羽闭起眼。好半天才说:“我想他认出来了,当时他摸着我的头,叹了一口气。那种感觉太沧桑了,老友已死转世成了孩子,隔了几十年,再次以这种诡异的方式重逢,啥话也别说了,尽在一声叹息中。”
花清羽是个很有故事的人,这样的人堪称老妖。混世那么多年,光是尘世见闻随便拎出一件就够让我们震撼的。旅途中他讲了很多故事,说得娓娓动听,蔡玉成一开始还有些不屑,混了几天已经把花清羽引为知己了。
我们到了内蒙边界,要去的地方名为苦家窑,深入大山,四面都是高山丘陵。听当地人说,这些年还好些,通了班车,要搁在以前,光是赶驴车进去,就得一天一夜。
苦家窑,听这个名就知道不是啥好地方,可咋办。再难再苦也得往里进,谁让花清羽做梦梦见上师在这里转世的。
经过这几天观察,我发现花清羽这个人太油,可能是因为他经历的事情太多,情不自禁就带出那种感觉。看上去像是老油条,谈起什么事都波澜不惊,还说自己曾经和袁世凯一起吃过饭,乍听起来就是个精神病在吹牛比,可从他嘴里出来你还不由不信,因为确实有这个可能。这就造成了一种情况,完全分不清他在撒谎还是说真话,他说什么都是一种腔调。
我就这个事问解铃,能不能信过花清羽。
解铃笑着说:“恐怕很多事情他自己都糊涂,不知道真假。一个人活得时间太久,他这样的人和我们普通人的记忆系统是不一样的,而且对于时间的理解也不一样,从而造成了世界观的根本差异。你呀,别拿他当个人,当成个人形的生物就行了,哈哈。”
我也笑,解铃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和常人不一样,什么事经过他一解释,心里就敞亮。
我们一行上了班车,晃晃悠悠往山里开。班车一天只有一班,错过了就得等第二天。这一去七八十里地,山路十八弯,那车颠颠的,满车都是机油味,蔡玉成先受不了,拉开车窗吐得不成样子,最后病恹恹躺在座位上。
一早出发,中午才到,这里就是一片山中的村落。村民们三五成群坐在路口晒太阳,看班车,瞅热闹,生活节奏很慢。我们下了车,跟当地村民打听村长家,直接扑了过去。
这村里少说也是几百户人家,十岁以下的孩子也是成群乱跑,天知道上师是谁。我们问花清羽,上师转世有什么标记,他说别忙,山人自有妙计。共司池亡。
到了村长家,中午村长正在和一些朋友吃饭喝酒,就在当院摆着桌子,一群人推杯换盏。看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来了,众人都很诧异。
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吃的油光满面,大背头,穿着一身脏不垃圾的军绿色衣服,问我们找谁。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由花清羽去交涉。花清羽让蔡玉成先递上名片,老蔡家的名片都是金丝做的,太阳底下耀眼生光,这名片一奉上,村长对我们的态度马上转变,摸索着名片,脸上笑开了花。
寒暄了几句,花清羽直奔主题,问村长,村子里十岁以下的孩子有多少。
村长挠挠头说这可没统计过,怎么也得有几十个。
花清羽又问,这些孩子里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这个话非常含糊,怎么叫特别。村长也被问蒙了,回头看看在座的那些客人。这些客人都是山里人,常年劳作,脸色黝黑,一个个不苟言笑。
花清羽说:“我们集团呢,要拍儿童广告,想这找个特殊一点的孩子,希望村长帮帮忙。”
他一使眼色,蔡玉成把预先准备好的支票亮给村长看。村长看得直咽口水,蔡玉成说:“支票就给村里留下,当我们集团支援建设。”
“好说,好说,”村长道:“你们想怎么找,我一定配合。”
花清羽笑笑道:“请村长腾出个地方,然后让所有十岁以下孩子都来,我们先做一个鉴定。”
到底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村长马上行动起来。他到村委会用大喇叭通知,然后派人挨家挨户去找,也就一个多小时,村里几十个十岁以下的孩子都集中到村里的祠堂。
祠堂有个中院,上面露天是天井,这些孩子依次排好,小孩嘛天性好动,站了一会儿就开始打闹。旁边一群家长和闲汉津津有味看着。
我们到了祠堂,看着这些孩子,有不少孩子还没满月,是被家长抱着来的。
“你们想怎么找?孩子都在这呢。”村长说。
花清羽道:“让他们把裤子都脱下来。”
“什么?”村长眼睛睁大了:“花先生,你没开玩笑吧。”
“当然了,”花清羽说:“我们招收小演员要看整体形象,下半身有没有残疾。再说了,你们有什么可怕的,小孩子光着屁股怕什么的?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我们还能干什么不成?”
村长嗫嚅了一下,和家长们商量。山村里也闭塞,大家都觉得小孩光屁股没啥事,谁不是光屁股长大的。家长们上手,把这些孩子的裤子都给扒掉,小孩们也浑然不觉羞,光着屁股乱跑。
花清羽让家长们把孩子们站好,他开始一个一个的查看。他的眼睛就盯着小孩的下身,也不知他的评判标准是什么,那样子活像个老流氓。
他看到一个不行马上挥手示意这个孩子淘汰,然后看下一个。
时间不长,几十个孩子淘汰大半,小女孩更是一个不留。我们面面相觑,我问解铃这是什么意思,解铃摇摇头也表示不太理解。
找了一大圈,淘汰的孩子都走了,最后就剩下四个小男孩。这四个孩子都脏兮兮的,年龄估计不超过五岁,啃着手指,流着鼻涕,看着花清羽。
花清羽让四个孩子穿好裤子,他从怀里掏出一串念珠,在四个孩子面前晃悠晃悠:“这是什么啊?谁想要?”
四个孩子里有两个伸手要抢,另外两个无动于衷。
花清羽把念珠递给两个孩子,示意不抢的孩子淘汰。
花清羽摸摸把玩念珠的两个孩子的头发,对村长说:“这两个孩子留下。具体是谁,明天再说,还有一道选拔。”
村长虽然糊涂,但也不好说什么,安排我们到村里的客栈休息。
在路上,蔡玉成看没有外人,忍不住道:“你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扒裤子看?”
花清羽道:“上师小时没有出家的时候,因为家庭宗族的原因,刚出生时被施行过割礼。这个是他转世轮回的重要标志。”
☆、第八章 莲花生
中国家庭出生的孩子很少有割礼这个习俗的,根据花清羽提供的线索,如果真的是上师转世,这个孩子天生就不会有包皮。
听花清羽这么一说。我们面面相觑,蔡玉成道:“和这个有关系吗?我怎么觉得这么玄。”
“当然了,”花清羽说:“我可以给你讲个真实的案例,有个商人,一到梅雨季节五六月,左胸口就会发生剧痛,后来看了中医西医都找不到原因,实在没办法,他找到了一个灵疗。就是通过超自然的手段,来治疗伤痛。灵媒看到了他的前世,是一次大战德国的一个士兵,在某场战斗中,离开壕沟准备冲锋的时候,左边一个炮弹爆炸了。一个弹片把他的左胸全部切掉,然后就阵亡了。这种痛苦的感觉一直传递到现在,第三第四代还有所保留。这种痛苦虽然知道原因。可是目前的人类医疗手段还是无法治疗。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先天的异常很可能就是前世的线索。”
“包括胎记吗?”一直没说话的冯良问道。
“大部分吧。因为就算你身上有胎记,也没人能说清它产生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和前世有关系。”花清羽说。估圣布划。
蔡玉成摇摇头:“很难想象啊,我从来没遇到过转世的事情。从生物学角度分析,很难想某一样特征能够不依赖遗传基因而传递到另一个有机体里。”
“你觉得今天找到这两个男孩里有没有转世的上师?”解铃问花清羽。
花清羽有些迷茫:“我也不太清楚,感觉不太像。明天再考察考察吧,我会画出那一世的建筑和一些宗教符号让他们辨认。”
“如果他们都认不出来呢,我们是不是白跑一趟。”蔡玉成不满地说。
“我觉得这里有点问题。”解铃摸着下巴说。
花清羽很重视解铃的意见,他能感觉出解铃的不同一般,赶忙问怎么回事。解铃摆摆手:“我已经看出不对劲。可是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我们在客栈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来到村委会办公室,那两个孩子在家长陪护下已经到了。村长看到我们来了,比昨天还要热情,挨个握手。说:“昨天我让后生上网查了你们集团的信息,规模非常大,希望能和你们多多合作。”
蔡玉成不耐烦:“好说,好说。老花,开始测试吧。”
花清羽坐在两个孩子的对面,拿着笔和纸,想了一想,画出一个标记。这是个圆盘,看上去像是意象版的太阳。周围有凹凸的毛刺,中间是一些古怪的纹理。这个图案稍微有点经验的人一看就能明白,肯定是某种宗教的符号,带有鲜明的宗教气息。
花清羽把纸推过去,给两个孩子看:“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两个小孩傻乎乎地玩着手指,胖胖的小脸都是脏灰,不停左看右看。
我们的心都往下面沉,有种很黑暗的感觉,这两个小孩恐怕都不是要找的人。
花清羽叹口气,把纸翻过来,打起精神,抄起笔在纸上描绘了一栋建筑。他的画法很拙劣,但我们还是被这栋建筑的气势给吸引住了,这是一座山寺,周围群山连绵。这座古寺带有鲜明的东南亚特征,尖头圆顶,宽阔的庭院和操场,有一种很迷幻的意境。
花清羽把这栋建筑的图纸推过去,和悦地问:“谁知道这是哪里?”
两个孩子一个还傻乎乎地舔手指,一个干脆抢过笔,在建筑的上面胡画乱画,一边画一边笑,根本认不出这是什么。
花清羽推开凳子站起来,对着我们,轻轻摇摇头。
他喃喃:“怎么可能呢?在梦中就是这个地方,上师啊上师,能不能多给我一些指示?”
“你找错了。”蔡玉成说。
村长在旁边看出一点端倪:“两个孩子都不符你们要求?”
花清羽没有答话,他和解铃两个人一起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