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一抓因为中毒的缘故,并没有使出多少的力气,甚至都没能捏疼文雅那瘦弱的手腕,可却成功地阻了阻文雅的动作,让言先生可以完成自己的“准备”一时的情急让文雅在瞬间没有理性地面对言先生,而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再被言先生扣住手腕的时候,文雅便发现了这个错误。
她错了,她怎么会认为言先生会自尽?言先生的牙齿只是在他的舌头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便停止了用力。
当血迹从舌苔上的伤痕缓缓渗出,并逐渐将整个舌头染红的时候,文雅终于发现了言先生的目的。
在言先生外露的舌头上,有一个浅到几乎无法辨识的字。一个如果不是通过鲜血染红,便完全无法从舌头的肉色中区分出来的瘦金体字。
成百上千的字通过神秘的药水写进了言先生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可那最重要的一个字,那破坏力最大的一个字,你却没有办法在他身上的皮肤里找到。
因为这个字,深藏在言先生的嘴里,紧贴在他那巧舌如簧的舌头之上。
言先生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然后将舌收回了口内,并吞咽下了他因自己咬伤而流出的鲜血。
言先生笑了,他笑着拨动嘴唇无声地说道:“谁说文字没有它的味道?”——言咒的驱动,需要至少使用到五感中的三感,对这个字进行脑中的再生化。
姜夜莺所下的毒药夺去了言先生使用听觉的可能,文雅便认为言先生没有办法再使用言咒。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通过血来品出自己舌上文字这样的方法,能够启动味觉对于文字的感知。
这是言先生身上的言咒,言先生肯定再每个早晨都会将它的形象映入自己的视觉记忆里;而当刚才言先生的舌头滑过自己的嘴唇时,他又启动了触觉。
虽然失去了听觉,可触觉、味觉加上视觉,一样可以满足启动言咒所需的三个要素。
文雅想不到,也没有人可能想到。因为用味觉取代其他感觉成为“三感”之一这件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言咒师尝试过。也从来没有一个言咒师,会疯狂到将言咒刺上自己的舌头。
文雅犯的第二个错误,便是太过靠近言先生,太过靠近这个永远都有绝地反击一招的疯子。而言先生刚才的双手一抓,将文雅最后逃跑的时机也延误掉了。
当言先生再度张开嘴巴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使出了没有声音的言咒。
“破”言咒一出,言先生全身的气全部在他的口内集中,然后当言先生一张嘴,所有的气变成了破坏力,朝着面对面的文雅喷射而出。
文雅用力挣脱了言先生的双手,本能地伸手去怀里掏她施用言咒时的黄纸,这时的她才想起,她所有的言咒,已经在言先生出现的第一秒,便如刀片一般全部飞了出去。
当没有傀儡帮护的时候,当没有那一张张写满文字的黄纸在身旁的时候,原来文雅才是真正没办法使用言咒的人么?
在“破”字言咒所卷出的劲风中,有一道微弱的金属光泽深藏其中,飞速地射向文雅。——这就是言先生在之前曾经用来割断顾氏护卫团所绑缚的绳子的小刀片,就是之后被重新藏进言先生嘴里的,薄如蝉翼的微型刀刃。
锋利的刀刃,借着“破”的猛烈风势,如子弹一般射入了文雅的咽喉。——谁说,言先生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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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戏第十五章:戏里戏外(9)——短彷徨
有的时候,我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人常常在自欺欺人,而最可悲的是,如果不是遇到某种极其特殊的情境,他们很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对自己撒的谎有多大。
人如此,言咒师亦如此。
当言先生作势欲咬下舌头的时候,文雅才明白自己并不想杀言先生。
而当言先生面对已经无法再用言咒还击的文雅,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接下来的一击可以要了这个让自己无比头疼的杀人者的命时,言先生却在最后的一刻,微微地侧了侧身。
因为这一侧身,原本应该直钉入文雅喉结的刀片,变成划过了她的脖颈。——言先生不喜欢其他的言咒师,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就像是狮子不会喜欢鬣狗一样,没有人喜欢会和自己争夺领土,抢夺食物的“邻居”可到了这一刻,言先生也才发现,即使他是真的不想见到他们,希望他们远离自己生活的世界,他却也并不想杀死他们。
如果文雅真的死了,那言先生就又少了一个同类,一个真正的同类。
除了文雅和谕天明,还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理解言先生?还有谁能知道身为言咒师所拥有的力量,还有谁能知道为了得到这力量他们所需要承受的痛苦?
在出手的瞬间,言先生感到了孤独。
杀死了文雅,就好像是打碎了一面自己不喜欢的镜子。
即使你再如何不喜欢面前的这面镜子,可打碎了它,你就再看不到你自己了。
言先生很少照镜子,可他真的愿意永远再也看不到镜子,真的愿意让这镜中的自己消失么?
即使对面的这个女人是只毒蝎,她也是自己的“亲人”也是和自己承受着相似命运的同路人。
不管言先生之前是如何想的,可在这一刻,言先生侧过了头,避过了文雅的要害。
这是言先生这一生中少有的退缩,少有的临时变卦。
这是因为爱?因为顾影自怜?还是因为某种血脉中流淌的稀薄亲情?
这个原因,是不是和文雅不想杀言先生的原因一样?
言先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人生中的一些事,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清楚才好。
尽管因为言先生的侧头,蝉翼一般的刀片只擦过了文雅的皮肤,可因为“破”字言咒的巨大威力,劲风包裹着刀片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风之刃,这股风旋并不像刀片本身那么客气,在刀片擦身而过的瞬间,它已经咬下了文雅脖子上的血肉,一股鲜血立刻喷薄而出。
文雅的本能反应也很快,她一发现这一击没有将自己毙命,立刻伸出双手死死地将伤口及下方的动脉按住,尽量阻碍血液的流出。
文雅倒在了地上,喉咙因为多了一道口子而发不出声音,可她看着言先生,脸上先是惊讶,再然后就变成了讪笑。
言先生很明白这个笑容的意思,这个自嘲中带有讥讽的笑容,是在说“到头来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也没办法真的下杀手嘛!”言先生没有理会文雅的笑容,他只是提了口气,然后站了起来。
他居然站得起来?这怎么可能?我的药效应该还没有过才对啊?勉强控制住了失血的文雅惊讶地看着言先生,无法相信他真的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战胜药性!
等一下,之前言先生在抓着自己手的时候,虽然也没有太大的劲儿,但却已经在显示着自己在恢复。文雅思前想后还是没有一个头绪,自己的药连大象都可以在瞬间麻倒,没有准备的言先生怎么可能在几分钟内便强压了下去?
文雅是聪明,可她失败就失败在,她并不了解人心。——女人的恨是可怕的,可女人却也是水做的。
如果你留心的话,女人永远不会说自己第一个男人的坏话,也不会将他说得一个一无是处。
哪怕他曾经伤透了她的心,哪怕他曾经因为别人女人将她弃之如履,哪怕这个第一次只是一次酒后的乱性……
只要女人曾有过一丝的动心,之后女人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愤恨,也只是不再去提起这个男人而已。
真的去伤害她们第一个将心,将身交予的男人,她们做不到——至少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做不到。
姜夜莺是个优秀的女人,可她也还是属于那“绝大多数”她爱着自己的未婚夫,她也恨着言先生。她愿意接受顾仲的要求,愿意演出这样一幕戏,愿意在最后给言先生扎上这一针。
可她却还是不忍心“杀死”言先生。
她的理智或许曾想过,可她的感情却不会让她这么做。
毕竟,言先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在计划的最初,在姜夜莺接过这根针之后,她就做了一件任何人都猜不到的事。——她换了药。
姜夜莺将那特制的肌肉麻痹药,换成了药性相似,药理却完全不同的麻醉剂。前者可以让任何猛兽在瞬间变成软脚虾,而后者只是医用手术麻*醉药的变种而已。
姜夜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可她却希望给言先生留下一个机会,留下一个即使中计之后,还能靠着他那用之不尽的计策脱逃的机会。
说到底,姜夜莺就是不想真的看到言先生死在自己的面前。——女人心,当真是海底针,不是么?
这一次,言先生不是靠自己的诡计脱生,而是靠着三分幸运,一分天意,还有六分的儿女之情。
这一次,言先生因为自己一直所玩弄的人心,而活了下来。
这是讽刺,还是命运的又一个玩笑?
言先生还是幸运的,因为在他那“不是朋友的朋友”李静慕为他准备的“随身备用万能药包”里,正好有减弱这种麻醉剂药力的醒脑药物。
药力本身的不够劲,虽然不是完全正确却可以起到一定效果的“解药”再加上言先生自身的身体能力,让言先生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功能,除了舌头还有些不利索之外。
姜夜莺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地看着站起身的言先生,没有说话。
现在的她,是该为了言先生没有葬身刀下而松一口气,还是该为自己的安全担心?
看着言先生五味杂陈望着自己的眼神,姜夜莺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第四卷:傀儡戏尾声:落幕与新生(1)——完结?
言先生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走到姜夜莺面前抓住她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在他的手上划出一个个字。
现在的言先生还没有办法说话,舌上的肌肉没有身上的那么容易适应麻醉剂的药效。
尽管“以味代听”的做法可以使用“破”字言咒,可惜舌苔那么丁点儿大的地儿只够赛得下这一个字,在此之后,言先生还是得找人代替自己来说出言咒。
姜夜莺抬头望着言先生的眼睛,思考着自己的立场。
――真是的,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换药救了敌人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考虑“立场”姜夜莺苦笑着在心理自嘲了一下,然后对着言先生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言先生走到了文雅的面前,朝着她脖颈上的伤口伸出了手。
文雅先是犹豫了一下,在模糊的理智得出“他已经没有必要害我才对”的结论之后,她才缓缓地将手移开。
“愈”当姜夜莺念出这个字的时候,她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那是她的声音,却又不是她的。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星球大战》里的黑武士,她的声音被铁面具所扭曲,变成了地狱中的舞者弹奏的乐章。
姜夜莺朝言先生望去,发现他的左眼中闪烁起那熟悉的绿光,而他按着文雅伤口的手上,正闪着柔软的金光。
――原来并不是只有使用言咒的人,而是只要在使用者身旁念出言咒,都会变成这么古怪的声线么?姜夜莺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言咒师们的这些神鬼事,旁人恐怕永远都无从理解吧?
除了言咒的古怪原理,言先生现在所做的事,姜夜莺也不理解。
言先生正靠着言咒的效果,治愈着自己留在文雅脖子上的伤口。
言先生会去救助一个刚才还想杀死自己的人?言先生原来是一个这样乐于助人,以德报怨的好人?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有谁信啊……
不仅姜夜莺感到困惑,从被治疗的文雅眼中的惊讶可以看出,言先生的行为显然也在文蛊生的预料之外。
“愈”字言咒的效果令文雅颈部的细胞快速再生,虽然不能立刻让文雅完好如初,但至少可以将脖子上那一寸长的伤口可以堵住,不让文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当言先生眼中的绿意褪去,当文雅用自己的手确认伤口上已经结上了厚厚的疤,她才放心地开口说道:“你知道,这样我会破相的。”文雅不知道言先生为什么会救回自己,可自信心一向爆棚的她能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言先生对自己余情未了,还想和自己叙叙旧。
文雅绝对想不到的是,言先生在结束言咒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握起了拳头,猛地击向了文雅的后脑勺,将她打昏了过去。
――显然,言先生并不想和文雅谈旧情,甚至不想听她再多说一句话。
看着昏倒在地上的文雅,言先生歪着头微微拨动着嘴唇,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坏笑说着些什么。
不需要会读唇,姜夜莺也可以猜得出言先生在说些什么。
“老实说,你不说话不吵着要杀人的时候,长得还是挺可爱的。”------------------“好吧,现在,我们这里的戏已经演完了。”金发少年收拾起沾血的扑克牌,转头看着顾仲说道:“我们的大导演没有什么想说的么?”顾仲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金发少年一眼,说道:“导演只想说,作为商人的我们是成功了,可我的朋友,你还没有完全成功吧?”没错,这是一次巨大的成功。
顾家已经将所有的潜在威胁一次性拔除,现在在顾氏集团成为真正的垄断者路上的,除了帮助者之外,就只剩下屈从的懦弱之士了;而作为这一切背后推动者的赤盾,将以已经不存在的某些富商的名义成为顾氏的大股东,同时他们也会选出最适合的替代者,将这些富翁的财产全部接收过渡,然后再为这些已经消失的人物安排好最后的“结局”让他们离开的不留任何疑点。
作为商人的他们,已经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
可顾仲和赤盾的少年都很清楚,赤盾之所以在一开始会参加这次行动,并不是为了钱――或者说,至少最大的目标并不是钱。
“我们有MISS。文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金发少年笑着走到老夏(文雅)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们的断头文从不失手,不是么?”顾仲转过头来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了老夏脸上表情的异样。
一直被文雅控制着的老夏,此刻的脸开始发绿,他的双眼开始发红,然后开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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