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出去时,隐约带着一点滋滋声,很像武侠剧里为打斗时配的嚯嚯声——原来真有那么一回事。
我有了兴致,半蹲下,叉开腿,转移重心,学着踢出右腿。没想到老伯一拳打过来,砸在我的脸上,我仰天便倒。
“你有没有用心学啊!完全错误!”
不明白他一片用心良苦,我倒在地上怒不可遏,冲口就说:“我不学了!”
“假若你真窝囊如此,连自己的未来,直至那睽别已久的女人也可以这样说不找就不找,可以算了!”
他逍遥一叹,对着我背身坐下。
白雪?
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呼唤,“对啊,连续几日来我所思所想的不就是她吗,为了找寻她我还有什么苦是不能承受的?”
将可激不可辱,此番机缘先不管是福是祸,我何不用心学他一学。
慨然吼了一声,我站起,下蹲,又踢了一脚。他背对着我连看都不看,又是一句:“不对,重来!”
我雪花六出!
“不对!重来过!”
我暗暗压抑,雪花六出!
“不对不对!再重来!”
他连身子都没转,似在找我晦气。
第195章 三个梦境
我放下手脚,正欲发作,突然注意到灰黑的墙壁上映出自己的身影,方始领悟——他不是找我麻烦,而是看着我的影子在教我这招雪花六出。见我发愣,他蓦地转过来,“怎么又停下来?”
“没有没有!我继续!”
他有暴力倾向,我这一脚才踢出去,他霍的站起,结实给了我一拳头在身上,力度却比先几拳要小许多,“心思都跑去哪里了,错讹越来越多,出脚无力,站立不稳,速度太慢!”
我看了看他,突然愣了愣,他一声呵斥:“别傻愣着,再来!”
旁边的几个家伙躺在床上很好睡,有一个估计是梦到了美女,时不时在叫:“美呀(美雅)美呀(美雅)”
让人听了以为是蜡笔小新在喊他的妈妈。
这时,我忽然全身有力,霍的又站起来,雪花六出一次,雪花六出两次,雪花六出三次……狼曝枭啼的夜,银蟾总欲滴。镜头一直往牢房的右上角移,定位在那个小小的天窗上,只见黑色泛白再泛白,化作透明的阳光。——天,总是在不知觉中,亮了。
我们在这一招看似简单的动作上花了一个晚上,我体力尚好,他却有点心力交瘁,望了望天窗的晨光,叹气说:“可惜你在武学方面资质一般,不然尽可在早晨前学会这招防御之术,哎,好在这招‘雪花六出’你知道了诀窍,看你以后的机缘造化吧,说不定某一天会促使激发你的体能,到时正是这招发挥效用之时。”
努力没有得到赞扬,我还是躬身一揖,“谨遵师父教诲。”
“不,我不是你的师父,切勿乱了身份。你给我食物,我教你技能,只为我不想拖欠你,所以那些情深深的谢意休再提起!”
“是是,我明白了老伯。”
他搭了搭我的肩膀,“切记,以后你不可在人前人后提及我的容貌、名字,你我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的罢了,亦无多少交情可言。”
我讨了个没趣,连被我握着的手都被抽回去,只得认了,“那老伯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第196章 三个梦境
“走到哪算哪,哪里都可以为家……”
他眉目慈善,虽相识不久,却令我再生不舍。我黯然道:“能够与您相识一场我是很开心的。”
听我说得情真意切,他拍了拍我的手,也不能再说什么。这时,外面有开闸门的动静,一大早的正不知何事?几个警员开门进监狱来,只见铁栅栏被打开。其中有人瞅了瞅我们几个,最后指着刘老伯说:“你,跟我们出去!”
——果然,老伯说的没错,今天他要走了。
他只能对我笑道:“小兄弟,临走之前,送你最后一个忠告:这个社会事事尔虞我诈,而你生性单纯,忠厚淳朴,吃点亏也未必不好,只盼你能早日找到那个叫白雪的女人。我们就此别过了。”
见他站起身来,我有很多话,却已经来不及说:“呃——我明白。”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多保重。”
“你也是,再见了。”
我看了他最后一眼,眉目迥异,风起时,长须白发遥遥欲飞,泰然似仙。再一悠忽间,他早已出了门去,我夺然起身,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在心里默念:再见了,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灯,未开。空气,潮湿。
再一日。这里依旧是监狱。
文老伯一走,我心萧瑟,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只一心牵挂着何时可以出狱去——这该死的地方,呆着纯粹是浪费时间。但逢日落、天气晦暗时,我的心思变得焦虑起来,趁着左右无事,我时不时起身踢上几脚,这一练竟又是一夜。只是无人一旁指点,很快没了兴致。
坐下来才发现,这已经是我在牢房的第三天,第二个早上。
“可惜文老伯走了,不然软磨硬缠着,或许还能问出一二来——他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万物复苏的凌晨,心里也安静。我细细琢磨他说过的话语,正这走神的当口,只听铁门又被打开,我一阵欣喜冲上心头——难道今天要放我出狱了?
第197章 过去梦境:小华死因
我赫然起身,正想迎上去的时候,没想到被外面一个人堵了回来。狱警粗鲁的将其人往里一推,门再次被反锁上。
搞什么,又新来了一个!
我跟那个新来的家伙打了个照面,只见他皮肤黑瘦,身高小于等于一米五五,油嘴圆滑脸,蓬头垢面。坐地铁时我曾亲眼看过一小偷作案,那小子跟他长得差不多,贼眉鼠眼,长相下不为例。不是偏见,这个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敢造次,在角落里缩了缩,我想着那“五人帮”是不是又要对这个新人好好“款待”一下……还真没猜错,我一回头,只见一直百无聊赖的五个家伙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四面楚歌的包抄过去。
那小子倒是愣了愣。
我也跟着愣了愣:眼看他也要自刎乌江了,说实在的,能看场好戏,我心里有些窃喜。
那五人眼看又要说出:“欢迎观临宝地,要想活命,留下人民币”尔尔,没想到那新人圆滑汉奸一张脸可不是白长的,他恭维的倒贴上来,一眼就洞穿其中哪个辈分最高,一手握了那个带头大哥的手就不肯松开,马屁拍的铃儿响叮当:“哦哟哦哟!大哥!您好您好,小弟我今天刚进来,承蒙你们几个大哥多多照顾照顾。”
“嘿嘿,这小子!”
几个人满意的纷纷而笑。
“照顾?算你小样的有眼光,这里除我五雷之外没人保护得了你!只是,呵呵……”
带头大哥又是一个衰样,磨着两手指头要钱。
“哦,明白明白!”
那小子一哈腰,跪在地上。我微微探头去看,只见他从鞋底下左掏右找,终于掏出一叠“私房钱”来,“来来来——这点我孝敬几位大哥的!”
那碟钱,少说也有百八十块。
沾满脚气的钱,依旧深受人们喜爱。五人得了便宜,哈哈吼吼的相笑叫好。
人永远不会知足,那小子怕他们又勒索,一个劲的拍马屁:“现在外头可乱着呢,还好,能在这见到五雷哥您,是我的福气!大哥您不知道,我在外面可没少听说过您的名号!但凡报上说是您五雷哥的人,很少人敢动的。”
第198章 过去梦境:小华死因
“是不,你这小子!”
那带头大哥摸了摸屁股,笑得乐呵,像是生了个大胖儿子,搭着他肩膀,对那小子的表现表示鼓励:“好好,以后你是我的人了,没有人敢欺负你!”
有了几张钱,一行人又自顾自的缩到墙角里打牌。那圆滑的小人望着他们屁股漂亮的收个尾:“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您真是比我的爸妈还亲啊!”
我呕。
本想看出好戏的,可看到这里,我一味的想起很多诸如卖过求荣的人,觉得这个人跟他们是一个德性——我打心里厌憎这样的人。当时我还不明白,在这个社会,如果我们事事随性而为,吃了亏的只能是我们自己。
算了,不管己事高高挂起。
“哎!哎哎!”
老伯走了,白雪走了,小华也走了,通通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为什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没有太多时间,得为接下去出狱做好策划,出去后要怎么寻找白雪的事情。可一想到出狱,我却觉得麻烦大了,不通知爸爸妈妈的话,大谷人联系不上,司萍也不知道回上海了没有,也就是说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困在这里。
这样的话,我要首先解决的是:怎么出狱?
猛然间,我突然想到老伯跟我讲的那句话——因为一本书。
“一本书?会是什么书呢?”
那本书里的诅咒只要我能够破开,就能够解救白雪,可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书?
“你好啊哥们!能跟你挨一下不?”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乱了我的思考。我吓了一跳,抬头定睛一看,是那个圆滑的“小人+国贼!”
陌生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我心里会很在意。刚才反感了这厮,他不来烦我也就拉倒算了,可他不识趣还要往我这边倒贴,真的是有点好笑。没办法,牢房不是我家开的,我没办法说你给我滚一边去,于是我说了:YES!
这小子拍了拍屁股,在我的旁边坐下来。“我叫曹银银,正宗上海人,你呢哥们?”
第199章 过去梦境:小华死因
我听不出他有上海口音,不过本地人还长成这个怂样,可有点影响市容。我打了个哈哈,有了信口胡掐的心,便乱回答一通:“我是高丽人,叫爱新觉罗·鳌拜!”
“哦哟!”
曹银银大腿一拍,饶是把我吓一跳,“哥们,你的名字好长啊,爱……爱心什么罗?”
“爱新觉罗·鳌拜。”
“哦哟,你好你好,鳌兄!”
他找到我的手,抓过去握了握,晃来晃去。“说出来鳌兄你一定不相信,我真有个朋友他也是高丽人呢,跟你是老乡啊!”
我满头黑线——我还真是死都不相信!我瞎掰的,你丫的倒是怎么跟高丽人成为朋友的,穿越了吧?我打心里讨厌这样轻浮的人,却强迫自己惊奇:“是不是啊,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心里却说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就说嘛,今天在这儿碰见您就觉得面善,哥们,高丽人都很牛很聪明!我跟你说啊,等几天出去了你跟我混,我曹银银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听着曹银银巴结得如此,我在想,此人若是生活在康熙年间,就直接是韦小宝第二。他爷爷的。
他仗着我跟他又说又笑,大胆地揽了揽我的肩膀,我不太舒服,惮开他的手。见我面露不快,他立刻住了嘴,正色道:“鳌哥怎么会沦落到这里来?”
“打架。”
“哈哈,没事没事,打架一般关几天就可以放出去了。知道不,我来这里可不下十次了,天天跑进跑出,都没一点新鲜感。”
他说得好像进这个地方十次,应该很自豪。
我只能成人之美,假装羡慕了:“厉害厉害,曹弟不知是做什么犯法了,老是被抓?”
“这个你就不懂了,做大事就要有小风险,懂不?”
曹银银开始炫耀起他的光辉史,话夹子开了就刹不住,“我呢,是做大生意的!”
“做大生意的?”
看他最多就是煤矿场一个挖煤的。哎,其实没兴趣这些,不过坐牢反正也没事,我随口问,“什么大生意?”
第200章 过去梦境:小华死因
“你不相信是不?我跟你讲,这上海,里里外外,进进出出,谁要是不知道我曹银银三个字的可以跳黄浦江了!你看!”
曹银银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接过来,只见上面白纸黑字的盖有董事长曹银银的汉字,下面一摞阿拉伯数字的号码。
曹银银接着说:“嘿嘿,看傻了吧,告诉你我是卖东西的!”
“卖东西的?卖什么?”
我摆弄着那张名片。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弄来,什么春药啊,迷药啊,透视镜啊,踪器啊,乱七八糟的,只有你想得到没有我卖不到的!你看着名片,你看好了,下面的电话是我的手机,要是什么需要出去后可以打给我,兄弟我给你八折优惠怎样?”
原来这个家伙想做我生意。
我看着他的怂样,原来这家伙做尽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被抓进来。我有点明白了,“你在贩卖这些东西的时候被抓了?”
“呵呵,没有什么的,这个——”
他见我一猜就中,有点闪烁其词。
“哼,当我没问。”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我们本来就是做这档生意的,没什么隐瞒。今天就差最后一步交钱,可惜钱没到手就被铐住了,哎,这次又衰了没办法。”
曹银银掏出一根烟,点着了,然后吞云吐雾起来。烟的香味很特别,跟我以前闻过的香味不一样,至于哪不一样却说不上来。曹银银吸了一口烟,见我好奇的看着他的烟,递了一根过来:“给,你也来抽一根,保证让你赛似活神仙!”
我看着空中递过来的香烟,心里一阵悸动。
虽是如此,但心里是明智的,我一拍手说:“谢谢,我不抽烟的。”
“怕什么啊,这烟是好东西,抽一根,就一根!”
他对我笑了笑,露出炎黄的牙齿。
我深知这东西不善,一把拍掉他手里的烟:“不抽,拿一边去!”
“草!”
曹银银吐了一句脏话,捡地上的烟拾起。
我转过头,双眉一竖,瞪了瞪他。
他方才发觉,歉然一笑,只得把烟收进口袋里。
第201章 过去梦境:小华死因
烟的味道很浓,盖去了那只便桶的味道。云,在我们的头顶上空散开,我心有所悟。曹银银弹了弹手上的烟灰,转过头来朝着我呼了一口烟,继续游说:“怎样?要不你也加入我们这行,我正缺个人手,要跟了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用了,谢谢,我只想平凡的过一些安宁的日子,你的那种风雨飘摇要的生活不适合我。”
“这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爽就可以了!怎样,我曹银银从来没看得起谁,因为你鳌兄人还不错,有钱大家赚!”
这种三天两头往拘留所跑的日子我可不喜欢,我怕曹银银继续没休没止强求,便岔开话题:“你这样的生意好做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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