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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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魃道-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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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很想知道啊,想到头痛欲裂,想到明明知道霜花这只妖怪有问题,我还是不惜违抗狐狸的话,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他去同霜花会面。
  既然他不肯说,那我只能靠自己去寻找答案了,不是么……可是我还得在那一切——那个我为了得到答案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的事发生之后,对狐狸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可是我错在哪里?我只是在寻找答案,那些困扰着我,时时让我觉得难以安心的东西,秘密。而我还得同狐狸说,对不起……
  因为他怒了,我从来没见他怒成这种样子,所以我怕了,因为我喜欢上他了……
  喜欢……
  这两个字在我脑子里一闪,我蓦地一阵心惊。
  这才意识到自己仍在死盯着面前那只麒麟,而他依旧沉默不语,用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安静看着我,仿佛能从我眼里直看到心里去。
  他脸上的微笑不见了,很冰冷的表情,在我心惊后慌乱地注视着他的时候。
  随后,他慢慢开口道,“那些问题,不如直接去问他,宝珠。”
  “你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打破平衡。”
  “什么平衡??”
  他再次沉默,眼里有些犹豫,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
  “他用了很长时间创造出来的平衡。”继而道。话音落,他转身径自朝楼梯口走去,即使我再叫他,他也不再理会。
  直到楼上的门重重一关,我才又回到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脑子依旧又痛又乱,而同铘的这一番短短的对话,显然并没有让它有任何的好转。
  平衡?什么平衡。
  我觉得头更疼了,很疼很疼。
  那之后,一直到天黑,狐狸始终没有回来。我终于开始感觉到了饥饿,于是进厨房开火,给自己和家里剩余人口准备晚饭。
  但是晚饭做完后却仍然什么也吃不下,于是把所有的晚饭倒给了杰杰。它很高兴,跳上跳下的,没人理它它也能靠挠圣诞树上的彩蛋取乐。猫通常都很开心,像小孩一样,特别是狐狸不在的时候,因为狐狸会把它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在它每次乐得屁颠屁颠的时候。
  七点的时候林绢给我来了电话,说有免费圣诞大餐吃,问我去不去。
  我想了想,答应了。因为我已经厌倦了对着没有人的客厅和墙上龟速爬行的时钟发呆,然后猜测狐狸什么时候会回来。
  不如干脆出去玩玩也好,狐狸回来了,就让他一个人过圣诞好了。我想。
  然后换衣服,化妆,把一脸的憔悴和混乱用厚厚的粉底掩盖掉,踩着用抢来的狐狸的私房钱买的新鞋子,出了门。
  但吃得并不开心。
  早就应该预料到的,请客吃饭的是林绢新结识的男朋友,很有钱,所以吃饭的地方很高档,高档到你一手一脚都放得无所适从。而我根本就是只电灯泡来的,我的沉默和木讷反衬着林绢的外向和幽默。据说幽默分两种,一种就是坐着不动不说话,你见了都想笑。另一种是死命挠你咯吱窝,你也笑不出来。林绢往往是后者,而今次这位后者幽默大师,碰到了一位不用挠咯吱窝也能笑得很投入的观众,于是我被出局了,除了在点菜的时候,我基本就是个隐形人。
  哦,这该死的圣诞,其实一个人过也许更好一点。
  十一点到家,以为狐狸肯定在了,可是他依旧没有回来。
  杰杰蜷在圣诞树下呼呼大睡,呼噜声给安静的客厅添了点人气,于是明白,为什么很多孤独的人,家里必然会养一两只小小的宠物。
  十一点半,狐狸还是没有回来,还有半小时圣诞节就要过了,虽然说那不过是洋人的节日,可是每一次,狐狸都会在临到十二点的时候切开一只蛋糕,然后对我说声,圣诞快乐,小白。
  啊对了,通常之后还会跟一句:看在蛋糕的份上,元旦红包厚一点。嘁嘁嘁嘁嘁……
  嘁嘁嘁嘁嘁是他的笑声,我很难用更生动的词汇去描写他当时那种猥琐的笑,当时觉得很讨厌,无论我拧他还是掐他,他总是这样笑个不停。
  而那只是当时。
  现在,今晚,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他这种笑。如果真能见到的话……也许……也许我大概会相信上帝的存在。
  十二点钟声铛铛响起,狐狸仍然没有回来。
  圣诞树仍然在闪烁着,很热闹的光,我的身体仍然疼痛着,额头似乎越来越烫。
  但我仍然坐在沙发里,抬着发酸的脖子,看着墙上的钟。它的指针一秒一秒偏离着十二那个数字,用着从未有过的极快的速度。到分针终于咔的一下指到十二点一分的时候,一些冰冷的液体从我眼角边滑了下来。
  “喵,你是不是哭了,铁母鸡。”不知为什么杰杰一个打滚从树下跳了起来,琥珀色眼睛炯炯望着我。
  我摇摇头:“没有,眼睛有点发酸。”
  “杰杰饿了。”原来如此,唯一能让杰杰从舒适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的大概只有饥饿了,我指了指厨房:“还有半条鱼,自己去找。”
  “喵!”一听这话它立刻神气活现地丢下我窜进了厨房,客厅里再次静了下来,除了圣诞树上细微的电流声。
  我站起来走过去拔掉了电源。圣诞节已经过完了,它也就不再需要花枝招展地浪费电源了,丢下插头我走到树下去收拾那些漂亮的玻璃和彩球,可是很快发现我胳膊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甚至就在头顶上的东西我都够不到,努力了一下,我放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那颗暗淡了的树默默发呆。
  狐狸说今年弄到的这棵树特别大也特别漂亮,问他从哪里弄来的,他一乐,得意地摆着尾巴说,中山公园。
  上帝作证,他是怎么大摇大摆从公园里把这棵树弄来的,那里的大门口临着周边最繁华的商业街。不过狐狸就是狐狸,如果连棵树都弄不回来,他还叫狐狸么。承认这一点令我沮丧,令他得意。
  他说明年准备弄棵更大的,已经看中了,就在森林公园门口附近。
  明年,我们还会有明年么。
  想着,我在地板上躺了下来。地板上什么也没铺,很凉,而我也没有杰杰那一身厚毛以及厚厚的肉垫子。可是,管它呢。凉叫人清醒,也可以叫人别再对着以前那些记忆胡思乱想。我对自己这么说着,然后,一抬眼,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碧绿碧绿的,像夜空里嵌着的两颗最美丽的绿宝石,它们闪闪烁烁望着我,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狐狸……〃我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是头撞在了树杈上,让我再次摔了下去。
  人真要背起来,的确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的。
  但并没有摔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在我屁股着地的时候拉住了我,那么轻轻一扯,我靠在了一副暖和的身体上。
  暖和而又柔软,这是狐狸的身体给人的最多的感觉。我贴着他的胸,他手抓着我的肩。
  “你回来了?”然后我问他。
  “是的我回来了。”他回答。“圣诞快乐,小白。”
  我鼻子突然一阵发酸。“圣诞已经过了,狐狸。”
  “哦呀,看起来今天不太受欢迎……”轻轻低估了声,背后的身体朝后挪开了一点。而我立刻猛地回头一把抓住了他,用力的,死死地抓住了他:“你是混蛋!狐狸!你是混蛋!”这么一句话刚一出口,眼泪突然间开闸似的从我眼睛里掉了出来,那双碧绿的眼睛静静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再打我我就把你全部家当扔大街上去!死狐狸!”而我依旧在大声说着,一边说一边哭:“那你永远可以不要回来了!”
  “大冬天的要冻死我么,小白。”他听完叹了口气,对我道。
  “冻死你还有八条命。”
  “那是猫……”
  “你早就好去死了!你这死狐狸!”
  他再次叹气:“看来我还是再晚点回来比较好,至少你应该没力气咒我了……”
  “死了也要咒死你!死狐狸!!!”
  “呵……”他笑了,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很熟悉的笑,笑得我眼泪流得更快了,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好了,你圣诞礼物还要不要了,小白。”伸手把餐巾纸压到我脸上,他问我。
  我立刻点头。“什么礼物……”虽然哭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问题还是要问的。
  他再叹气,把一包塑料袋塞进了我的手里。
  “退烧药?!”迅速打开后我大叫了一声,“这叫圣诞礼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坑啊死狐狸?!”
  可还来不及有更多抱怨,人已经被他拎了起来,就像黄鼠狼拎了只鸡。“哦呀,你该上床了,小白。”
  “你陪我?”
  “我怕你非礼我。”
  “我不会非礼一只毛绒绒的狐狸,我保证。”
  “你保证?哦呀,上帝都笑了。”
  “死狐狸……”
  圣诞节过去后两分钟,狐狸回家了。
  在下午漫长的等待中我曾经设想了很多我们再次见面后的场景,而后,一个也没有被实现。
  他带着几盒退烧药作为圣诞礼物回到了家里,虽然圣诞节已经过了。他对我微笑着,然后说,圣诞快乐,小白。
  好像往常每一个圣诞节一样。
  而我没有问他任何一个问题,那些我大声去问铘,而他让我自己来问狐狸的;那些关于困扰了我很久,又在我身体最不舒服的时候憋了我一下午的……关于霜花,关于无霜城,关于阿落,关于红老板,关于……
  很多个关于,最后,在见到了狐狸之后,我一个也没有问。
  被他扔上床后我被迫吃了那些难以下咽的退烧药,之后,他跳上了床,把我挤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而他四平八叉地占领了大部分的地方,就像以往我经常在他床上做的。
  我等他变成毛茸茸的狐狸好抱住他取暖,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变,于是我的处境有点尴尬。不得不挤在他的身边,紧挨着他身体的曲线。这让我想起昨晚他和我在床上所做的,虽然我不确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某些幻觉。
  当然,我仍然没有去问他。
  不想问了,就这样,也挺好,虽然依旧是蒙在鼓里的,可是我可以随意地靠在狐狸身边,抓着他的尾巴,看他微笑,不论是美丽的还是猥琐的。听他说,哦呀,小白。
  我想这就够了。
  如果真相换来的代价是永远见不到狐狸,那我宁可什么真相也不知道。糊里糊涂,未尝不好。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听见狐狸忽然轻轻问了句:“小白,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回来了,你会想我么。”
  我心脏猛地一抽。
  “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是么。”然后他又问。
  我迅速摇了摇头。
  这令他有些意外地朝我看了一眼,随后笑笑:“可是如果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呢小白,你连点心都做不好……”
  “狐狸!”我终于按捺不住了,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我不要听!够了!”
  “但你一定不会想我的,”可他仍然继续往下说,似乎那些话不说出来,今晚就不会再过去。“因为,当你想起了所有的时候,你所剩下的只有……”
  最后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见,因为我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嘴在我手掌里动了动,然后轻轻吻了一下。
  这叫我脸飞快地烫了起来,但我固执地没有把手松开,因为我怕,我怕听见他后面那些话,无论什么,我不想听,绝对不想听。
  就那么一直一直捂着,捂到他不再试图发出任何声音,捂到退烧药的药效终于开始发作,我沉沉地睡了过去。而狐狸最后说了些什么,我庆幸我终于没有听见。
  今年圣诞,我遇到了一只雪精灵一样的妖精,我在他嘴里听到了一个古老的、关于无霜城的故事,我几乎丧命在它的手里。
  今年圣诞,狐狸杀了一只妖,狐狸打了我,狐狸对我发火了。
  今年圣诞,我生了一场大病。
  今年圣诞,狐狸依旧陪在我身边,在那么多不快乐的事情发生之后。
  今年圣诞,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只嘴很贱的,笑容很猥琐的,但做得一手好点心的狐狸……
  (霜花寒完结)
  全文免费阅读 97黑暗第一章
  一年前——
  立春的第一声雷响把她从阳光屋的躺椅上惊醒时;她看到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下午四点三刻。
  耳朵边那种整齐如一的咔嚓声又袭了进来,三年如一日;让脑子听得昏昏沉沉。想在椅上多粘一会儿;却敌不过那些声音整整齐齐地撞进耳膜,提醒她时间在分分秒秒地迅速从她眼前流逝;于是终于忍着四肢的酸乏慢慢起身;她开窗收了晾在外头的衣服。
  “阿敏;午安啊!”最后一件衣服收到手;听见有人在窗外喊她,她探头出去张望;看到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午安,阿哲。”她报之以微笑;随手叠上衣架关住了窗。
  阿哲是隔壁那家女儿的家教;每天下午两点来,四点半准时站在院子里,一等她开窗出来收衣服,必会打招呼。最初似乎巧合,一来二去,他的那点心思连他学生都已看出,于是每天一到时间便故意放他出来,自己躲在一旁看着嬉笑。
  想到这里不由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抱着那叠衣服在鼻下闻了闻,仿佛能闻到那个年轻健硕的身体上汗水和阳光的气味般。可是不一会儿笑容却僵硬了起来,她将衣服放在手里搓了搓,感觉到阵风带来的潮湿染在了自己手指上,不由皱紧了眉,站在原地呆呆发了阵愣,咬了咬嘴唇将它们重新塞进洗衣机内。
  再抬头看时,指针已过了五点,顾不着穿鞋急急忙忙奔进屋寻找围裙,未料脚同新来的意大利衣橱狠撞了下,顷刻折了半片指甲,痛得眼泪几乎掉出来,却并未因此就放慢脚步,她瘸拐着跑进厨房,飞快系上围裙,低头将裙边抹平,又将系绳的两头长短匀了匀,直到两边的蝴蝶结大小对称,才抬起头,朝挂在厨房墙壁上那只挂钟看了一眼。
  此时五点过五分,微微吸了口气,她走过去踮起脚用纸巾将它表面的珐琅瓷擦了擦干净。
  这房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挂钟,大大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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