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知不觉的就也将这把梳子往头发上梳了过去,一下,两下,三下……正想着用什么方式把它绾在头发上,这时突然身后微微一阵冷风滑过,有道话音从门口处淡淡传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我吓得一跳。
险些脱手把梳子扔在地上,慌里慌张转过身,就看到铘斜倚在门上望着我,目光隐隐有些不悦。
我忙把梳子塞回那只梳妆盒里,支吾道:“……我在找碎冰机。”
他闻言将视线转向屋中间的碎冰机,那眼神显然是在否定我的解释。
我未免有些慌。不再多说什么,只匆匆几步走到碎冰机前把它抱起,头一低试图从他身旁绕出去。
“你对这东西很好奇么。”这时忽然听见他又道。
我怔了怔。眼见他目光落在我手上,才发觉自己慌乱中忘了把手里的梳子放回原处,不由脸一阵发烫,我讪笑着把机器放回到地上,转身将梳子递到他面前:“很漂亮的梳子。”
他闻言看了看我,似乎并不急于将梳子收回,只转身慢慢踱到窗户边,将地上那只重得被我脱手砸到地上的梳妆盒拿了起来。动作轻轻巧巧的,仿佛那几十斤重的东西完全没有一丝份量似的。
“这是你的么?”我不由又脱口问了句挺傻的话。
他回头看看我,微微一笑:“不是。”
这笑容让我越发有些窘迫,当下提起地上的机器退到门口边,边走边对他道:“对了,那天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没回答,只目光微微闪烁着望着我,见我一脚跨出门,突兀道:“你不记得它了么。”
我突然觉得手里的碎冰机变得很沉。
沉得差点让我跪了下来,我不得不手一松,它砰的声从我手里滑脱,笔直掉到了地上。
“不记得什么?”看着这台机器我怔怔问。
铘没有回答,或者他其实说了些什么,因为在我抬头再次望向他的时候,确实是看到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只听清他最后那句话,他说:“过来帮我梳下头好么。”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唐突而无理的要求。
可是明明应该一口拒绝,我当时当地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他站在窗口处望着我的那双眼睛淡然却仿佛带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东西,以致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我发觉自己捏着手里那把光滑冰冷的梳子已站在了他的边上。
他望着我再次笑了笑,转过头,将面前的窗户推开。
一瞬间外头被雨水冲刷得清凉的风轻轻吹了进来,将他那把银亮如雪的长发轻轻吹开又揉乱,这情形令我心里头砰砰一阵急跳。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我感到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幅情形。
于是循着这种奇特的熟悉感,我将手里的梳子慢慢插进了他的头发间,由上至下,慢慢往下梳,再往下梳……
梳子上细碎的宝石闪烁着细碎的光,映入我眼里,那瞬间我吃惊地发觉我似乎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我曾经替铘梳理过头发,而且不止一次!
这感觉太诡异了……
闪念间我握着梳子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匆忙想要松手,突然铘一伸手将我的手腕握住,回头望向我。
“大人……”凑近我耳边,他轻声对我道。
我一惊。
那双紫莹莹的目光竟似刹那间刺进了我的脑子里一般,我忙用力抽手,一急却让自己脚一软跪倒在了他边上。他就势一把将我抱住,按在窗台上,我想挣脱却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所有力量在他面前就如同微尘一般,我的手不由再次抖了起来,抖得手指绕进他发里就再也抽不出来。边上那把艳红的木梳在他银白的发丝间,闪着妖娆而霸道的光,那光霸道地控制了我的身体,它令我在铘的面前僵化了般无法动弹。
眼睁睁看着他弯下腰朝我靠近,那双紫色的眼睛和薄削冷漠的嘴唇离我如此之近,近得我能感觉到呼吸间微微的温暖,它们轻扫在我脸上,带着他眼里所不曾有过的温度,让我嗓子发干,干得几乎无法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
“小白?”这时突然听见楼下响起狐狸的叫声:“东西找到没小白?等着用了!”
我想回应。可是嘴刚张开,铘的嘴突然就压了下来,瞬息间将我的声音封了回去,也将我的意识一瞬间全部抽了去。
脑里一片空白,
耳边听见狐狸上楼的脚步声,蹬蹬磴很快。我呼吸登时急促起来,情急下用力再次挣扎,却被铘反而抱得更紧,他反手抓着那把缠在他发丝间的梳子,薄削的嘴唇贴在我唇上,慢慢动着他的嘴唇对我一字一句道:“不记得了么,你?那些年是谁缠着我做了这只盒子,谁缠着要天天为我梳发……你都不记得了么,我的神主大人……”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出现在敞开着的房门前,微微喘息着,碧绿色眸子一动不动注视着我和那将我紧抱在怀里的麒麟。
如此沉默,是我所未曾预料的。
我如他一样一动不动呆看着他,片刻,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一把推开身上的铘逃也似的朝着阁楼外直冲了出去。经过狐狸身边,他仍那样安静地看着我,这沉默令我浑身像针扎了似的剧痛起来。
一路哆嗦着冲到楼下,又在杰杰诧异的目光下冲出家门,门外扑面而微凉新鲜的空气令我微微平静了一点。
我在店门旁的角落里蹲**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刚才那一切令我心跳剧烈得像是要冲出喉咙,呼吸伴着一阵阵难耐的抽痛,以致没有看到路对面有个一身制服的男人,正一边看着我,一边慢慢朝我方向走过来。
直到在我面前停下安静站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于是再次用力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我慢慢抬起头,朝来人看了一眼。
随即一怔,脱口道:“罗警官……”
罗永刚。
当初我在“野蔷薇”公司任职时,那家公司所发生的命案,以及后来靛在我家里所犯下的命案,都由这名警官所经手。
此时乍然再次见到他出现在我面前,未免令我有些不安。
他低头看着我,用那种专业侦探所独有的目光,若有所思:“你怎么了宝珠,碰上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我忙笑笑:“没有,工作太累了。”
“是么。”他点点头,然后蹲**继续看着我:“你是邵慧敏的同学是么。”
我一愣。“……是的。”
“那么你认识她么。”说着从衣袋里取出摞照片,将最上面那张递给我。
我仔细看了一眼。
照片上是个女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有点皱纹了,不过眉宇间仍是清秀的。
这个女人我的确认识,但是当着罗永刚的面,我却不认为承认这一点是件正确的事。
正沉默间,听见他道:“不认识也没关系,她是邵慧敏丈夫的前妻,周嘉琪。”
“哦。”我随口应了声,继续沉默,不清楚他突然间给我看江齐生前妻的照片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对她的失踪开始展开调查了么?隔了那么久,总该有人发觉她不见很久了。
“这个女人的尸体被我们在七里桥附近她的住所里找到,她被碎尸了,而且严重腐烂。”罗永刚又道。
我不仅抬头看了他一眼:“死了多久?”
“得有一年多了吧。”
“怎么会现在才发现?”
罗永刚看了看我,道:“也许她实在是个没人在意的人。直到最近,她有个姐姐,双方不联系已经很久,前些天到她家本是想还钱给她,但连着几天上她家,都没人来应门。问了周围邻居,都说有一年多没见到她人了,于是找了物业去把门打开,这才发现了周嘉琪的身体。”顿了顿,又道:“之所以死了多么久没人能发现,因为全被切成碎块泡烂了,封在玻璃缸里。”
“……是么。”想起那晚这女人的鬼魂所给我看到的她死前的一幕,我不由微微打了个哆嗦:“那……凶手是谁?”
“初步判断,是她丈夫。”
“为什么?”
“原因么,可能和他们当初闹离婚有关。据她丈夫江齐生当初的下属说,周嘉琪那时为了留住她丈夫的心,天天守在他公司里。”
“那如果离了,他妻子也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是么?”
“谁知道呢,”罗永刚笑笑。“男女之间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可惜她丈夫现在已经死了。”
“是的。死于心脏病突发。”
“这叫报应么?”
“证据还没确凿之前,我们还不能断定凶手绝对就是他。”
“哦,”我点点头,然后道:“那你现在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的单刀直入令罗永刚微微一笑,他道:“宝珠,你听到周嘉琪的死并不像是很意外,这让我有些意外,因为就在三天前,无论是邵慧敏还是我们,都不知道周嘉琪已经死了。”
我沉默。
他倒也并不想就此继续往下说些什么,只话锋一转,道:“我们在邵慧敏的手机上找到了你的手机,而且据我们调查,三天前同邵慧敏最后待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你,对么。”
“你们为什么要调查这些,邵慧敏怎么了?”我突然感到有种不好的预感。
罗永刚再次朝我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将手里的照片全部交给我:“你看看。”
我接过,低头一开,手不由一抖,几乎将手里的照片给全部甩开。
照片一共五张,全部照着一个全身**的女人。
因为失血过多,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黄色,她脖子被一根绳子勒得深陷在了皮肤里,四肢被砍断,由锁骨到小腹笔直一线深深的刀痕,整个人则被弯成一个圆球状,被摆在一张华丽的水晶茶几上。
由于痛苦她的眼球几乎从眼眶里鼓出来了,以致我差一点认不出这张被死亡所扭曲的脸,就是那曾经花容月貌,让身边多少女人为之羡慕的邵慧敏的脸。
“她怎么……”一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我一边呆看着这些照片,一边哑着声问。
“前天上午她朋友去她家里找她,结果从她家的窗户里看到了这一幕。所以,宝珠,你能说说三天前那个晚上你和她在一起时,你们究竟做过些什么吗?”
《本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到此结束,关于邵慧敏的死因,以及相关的故事,会在后一卷或者第二卷里继续说。接着要先去写木乃伊了~
全文免费阅读 110完美一
我喜欢女人;每次看到心仪的女人时,我总忍不住想将她占为己有。
我的意思是;每次看到心仪的女人时;我都忍不住会将她占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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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慧敏死后的第二个月,她的家人在得到警方许可后给她举行了葬礼;并将她火化。之前有人给我寄信来邀请我去追悼会;但那阵子终日脑里想着照片上她死时的惨状;所以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去。
至今她的案子仍在调查中。
不知几时才能查出个眉目来,罗警官说;案发现场既没有脚印也没有指纹,这对于一场近乎屠宰般的命案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因而他认为作案的人也许是个非常训练有素的老手;但他作案目的到底是什么,为财?为色?还是仅仅只为了一场满足自己需要的虐杀。
我没有把邵慧敏在出事那晚致电给我的完整内容告诉给罗永刚。
只告诉他邵慧敏当时正为了什么而感到害怕。还有很多东西是无法告诉他的,比如邵慧敏对我说她见到了自己死去的丈夫,比如在她当时突然受惊将电话挂断后,原本我应该立即打电话过去询问出了什么事,可是没想到就在那个时候,她丈夫前妻的魂魄却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所以,我觉得邵慧敏的死很可能存有非常异常的因素,但这点同样无法告之罗永刚。
而有一点几乎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她受惊挂断电话的时候,正是凶手出现并袭击了她的第一时间。每每想到这一点我就夜不能眠,我总是一遍遍想着照片上那些可怕的画面,想象她死前得经受多大的痛苦才最终离世……因而,最初那几晚我几乎每夜都会梦到邵慧敏血淋淋的身影坐在我床前哭,质问我为什么不相信她的话,不去救她。
但是醒来后床前又什么也没有,也许,邵慧敏的怨气终究没有强烈到死后能跑来找我。
而日子在那之后仍不紧不慢地继续着。端午过后紧跟着中秋,狐狸做的肉月饼又让店里生意忙碌了一阵,快到国庆时才慢慢清闲了下来,但相对于忙碌,清闲却是更令人难捱的,因为那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时间会同狐狸相处。
他总是若无其事的。在同学会那晚我对他胡言乱语了一通之后,在他撞见铘强吻了我之后。
仿佛那一切都从未发生过,每天同往常一样跟我和杰杰闲扯,同往常一样抱怨我做的饭菜难吃,然后在我躺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一屁股坐到我身上,跟我抢电视遥控器。
但我却无法同他一样健忘。
所以虽然每一天看起来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在那晚当我要求狐狸亲我一下,却被他拒绝之后;在铘吻了我,而我却并没为此感到特别羞怒之后……其实很多东西都已经没法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于是,每一天空闲的时候,便成了我想方设法避免同他们俩人中任何一人独处的艰难时段。铘还好,狐狸这没羞没臊的,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因而分外的让人困扰。他却还总是不自知,时常就那样突然间过来用毛烘烘的脑袋蹭我一下,或者弯眼冲着我一笑,这些举动以往早已习惯成了自然,现在却每每令我如坐针毡。这样慢慢的一天一天熬过去,当风卷着树叶吹到人身上,感到的不再是凉爽而是有些刺骨的阴冷时,冬至到了。
每年冬至狐狸会做上一桌子的菜,给我用来祭拜我那些已经不在的亲人们。
小时候这都是姥姥做的,姥姥走后狐狸接了手,但他做的供席和姥姥的不一样。姥姥的祭拜完了把菜重新往锅里回一下,我就能吃。但狐狸做的就只能给死人吃,因为那是用给死人专用的调料所制成的。
浪费么?
我不知道,反正年年冬至摆了酒席,到第二天早上那些菜就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