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风景变幻。
一年两年。
藏剑山庄的名气越来越大,徒弟们武功越来越好,四季剑法已经像模像样了。兵器越卖越多,钱也越来越多。叶芳云本来想将金衣作为藏剑山庄的特色,但是这个朝代禁止金黄色的衣服……叶芳云作为高手高高手,偶尔穿穿金衣也没人敢说什么,但若是整个山庄都穿金黄衣裳,那就不太妙了。因此,叶芳云决定山庄人都穿白色锦衣,然后镶金边!
藏剑山庄贵公子大小姐的名号,可不能断在自己这里……好吧,叶芳云就是觉得必须这样养着才像大唐时候的藏剑山庄。
于是,陆小凤每次来藏剑山庄都觉得自己眼睛都要闪瞎了——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弟子下人一色的锦衣也就罢了,还镶金边!金子啊!一套衣服至少几十两好吗!
陆小凤曾经就这件事说过,叶芳云大手一挥:“这是藏剑山庄特色。”
七月底,陆小凤又来了藏剑山庄。他现在以及未来都是藏剑山庄的座上宾。
大红披风一闪,陆小凤已经穿过了藏剑山庄练武场,弟子们羡慕极了——武功好好哦。
藏剑山庄现在的高手只有叶芳云一个,所以他迫不及待希望弟子们成才。
“叶兄。”陆小凤熟门熟路的去了铸剑炉。
叶芳云站在一边盯着剑胚。
“什么事?”
“你知道西门要和叶孤城比武的事情了吗?”
“知道,八月十五。”他准备去看的,不过最多五天预算,现在还早。
“改期了,九月十五,紫禁之巅。”陆小凤搔搔头,他稍微有点担心,那两人太相似了,他们决斗,会不会两败俱伤?所以,这时候叶芳云必须存在,至少唯一一个可以阻止他们的就是叶芳云。
紫禁之巅?皇宫?好像有什么不对……皇帝会允许吗?大唐时期虽然江湖人多,江湖义气重,但也没有人敢挑衅朝廷的尊严。
叶芳云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不对,于是去调查了一番。
当叶芳云知道叶孤城和南王有联系的时候,就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发展。他只是不知道南王等人打算做什么。
叶芳云讨厌造反的人,倒是不因为他对皇帝多么忠诚——叶芳云都不是大明的人好吗!他对皇帝哪里来的忠诚!他讨厌造反,只是不想生灵涂炭。看过安史之乱历史后,叶芳云对于引起战乱的人深恶痛绝。如果这个皇帝是昏君也就罢了,老百姓活不下去要造反无可厚非,可是这个皇帝压根不是昏君!他还算清明,老百姓也过的很安定……就冲着这一点,叶芳云就保定了皇帝。
最终,在叶芳云的干涉下,叶孤城没能顺利的杀了皇帝——本来叶孤城会憋屈的死在谋朝篡位的路上,结果西门吹雪来了,陆小凤来了,他们坚持要完成比斗。
皇帝没有阻止,他默认了。但是叶芳云感觉到了皇帝的杀气!
皇帝毕竟是皇帝,再温和,再无能,他还是皇帝。自己的尊严被人踩着,他如何能容忍?
西门吹雪,陆小凤,江湖人……你们啊你们,怎么就不能给皇帝留点面子?
一场造反事件无疾而终,作为护驾有功的侠客,皇帝问叶芳云想要什么。叶芳云哪里还敢提什么条件?立刻就说作为大明子民,保护天子是应尽的职责……
皇帝应该很高兴,知道叶芳云是藏剑山庄庄主,大手一挥就给藏剑山庄题匾。叶芳云投桃报李,答应给皇帝铸造一柄神剑——要知道皇帝本人也是高手。除了这个,叶芳云还答应让一个弟子进宫当皇帝的暗卫保护皇帝——只要藏剑山庄没有覆灭,这个弟子就必须有。只要朝廷还在,藏剑山庄就有靠山。这样一来,即使自己突然离去,叶言等弟子也能将藏剑山庄发扬光大。
叶芳云比陆小凤等人更加重视皇权,他知道皇帝的能量,当一个皇帝决定要弄死你的时候,真的很危险。藏剑山庄不过是个铸剑山庄,才建立没有多久,根基太浅,一旦自己离去,藏剑山庄指不定就沦为三流……叶芳云不想这样,他希望藏剑山庄在任何地方都是鼎鼎有名的,都是天下人敬重的地方。
——有皇帝的支持,藏剑山庄肯定能达到这个地步。
心里有事,叶芳云很快就回到了山庄,连比武都没有看。后来还是陆小凤带来了叶孤城身死,西门吹雪闭关的消息。
叶芳云考察了所有弟子之后,确定了两个人选,暗卫当在两人之中选择。一个是叶言,不但武功好,还能在自己不在山庄的时候将山庄里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叶言武功确实极好,但他也是继承山庄的不二人选……舍不得啊。
一个是叶孤风,他有点像西门吹雪,只对剑有兴趣,武功进展快赶上叶言了。问题在于,他是白云城出身的,会不会对皇帝有企图?他是派人去保护皇帝,而不是杀人的。
罢了,反正皇帝说再给三年时间教导他们,就三年后再说吧。
虽然这个世界江湖人猖獗,但皇帝说的话还是有用的,至少对百姓官员如此。
御赐牌匾之后,藏剑山庄算是在朝廷挂名了,官府对藏剑的事经常给予方便。藏剑的名声也大大扩展,一般百姓都知道了。藏剑订单越来越多,赚钱越来越多。
叶芳云真的只把藏剑山庄当铸剑的,做买卖的,完全不混江湖。甚至,他要求藏剑弟子出门历练的时候还要遵守法律,哪怕抓到了穷凶极恶的坏人也不能随便杀,而要送到衙门。当然,在把人送过去之前废掉点东西那是可以的……对很多江湖人来说,藏剑弟子简直奇葩,遵纪守法的简直不像江湖人。
对此,藏剑弟子表示:咱师父说了,藏剑弟子君子如风,可不能随便弄脏手,坏人什么的,惩罚那是朝廷该做的事情。
而叶芳云知道这些事只是苦笑,这些江湖人还没有看出来吗?皇帝已经在削弱江湖了。陆小凤照例麻烦缠身,他每次破一个案子,就有一个非常强大的江湖人或者江湖势力破灭……巧合还是刻意?
各种选武林盟主,天下第一高手,各种宝藏,各种武功秘籍层出不穷,每一次,都是腥风血雨,每一次,都要死很多江湖人。
不过三四年的时间,江湖高手就死了很多个。陆小凤每次过来的时候都要抱怨一番“最近的江湖是怎么了?好乱。”之类的,可是,他似乎完全想不到这和朝廷有什么关系……叶芳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陆小风,等江湖平定之后,陆小凤还有用吗?
——但陆小凤是他最好的朋友。
叶芳云一直想提醒陆小凤,可惜陆小凤神出鬼没根本找不到人……最后,还是陆小凤上门了。他带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有些疲惫的和叶芳云说:“我要和沙曼隐居了。”
叶芳云一愣,说道:“你知道了吗?”
陆小凤苦笑:“知道什么?知道自己被人利用吗?”
叶芳云沉默,陆小凤叹气:“江湖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终于懂了这件事。
叶芳云道:“你不会有事。”
陆小凤摇头:“趁好就收,我该成亲了。”
……
随着陆小凤的隐居,江湖彻底陷入了平静。叶芳云想:皇帝大概达到他的目的了。
☆、 第14章 再死
叶芳云死了。
和西门吹雪同归于尽。
别误会,他们之间没有仇恨。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战十年之后,西门吹雪剑术大成,天下无敌。而当时的叶芳云已经开了两届名剑大会,又送出了一把神剑,是叶孤风得到了。
叶孤风就是那个来自白云城的天才少年,叶芳云认定的暗卫人选之一……他的天分和剑术本来没有叶言好,但是他比叶言纯粹,于是在第二届名剑大会上,他打败了叶言,成为藏剑山庄第二高手。第二天,叶孤风就找到叶芳云,说他愿意去保护皇帝。
叶芳云当时很奇怪,为什么叶孤风会愿意。叶孤风说:“城主造反失败,而皇帝没有将白云城灭门,就凭这个,我们叶家欠他。”
叶芳云深深的看着叶孤风,他终于发现,他看错了他,叶孤风比任何人看的清,看的透。
——从此,天下没有藏剑叶孤风,有的,只是一个无名的暗卫。
第三届名剑大会正好是十年后,西门吹雪出关。他无敌于天下,唯一一个可能是他对手的,就是叶芳云。
叶芳云在这十年间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他就是铸剑,收徒,教导他们,将藏剑山庄发扬光大。十年时间,当年的少男少女们长大了,武功大成,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再加上皇帝有意无意的暗中支持,藏剑山庄一跃成为江湖鼎鼎有名的大门派。
叶芳云心满意足。
唯一一件麻烦的事情,就是叶芳云十年间竟然没有变老。时光好像凝固在他身上,十年时间,叶芳云外表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于是叶芳云知道了,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他是异类。
因此,在西门吹雪来名剑大会的时候,叶芳云是高兴的。
于是,在江湖众高手的注视下,西门吹雪和叶芳云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西门吹雪剑术大成,大道至简,一招一式都带着冰冷的杀气。
叶芳云将藏剑剑法练的很熟,山居剑意大成。
世人,第一次见到那样磅礴的剑意。
两人都是绝世高手,一个疏忽都会死,最终,两人打了三天三夜,双方的剑,都送到对方的心口,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叶芳云的葬礼是叶言主持的,叶芳云在答应和西门吹雪比武的时候就知道生死难料,于是将庄主的位置传给了叶言。
晚上,在陆小凤花满楼司空摘星等前辈的陪同下,藏剑山庄弟子都跪在那儿守灵。
陆小凤已经连叹气都不想了,虽然两人是求仁得仁,可他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好朋友。花满楼握住陆小凤的手,无声给予安慰。
叶言披麻戴孝,面无表情。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师父的情况,没有师傅,就没有叶言。师父,徒儿一定将藏剑山庄发扬光大,不负您的威名!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月亮爬上顶空,一壶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叶芳云身上。叶芳云浑身金灿灿的,他的回溯剑就抱在胸口,他还是那么年轻俊美,表情安详,仿佛只是在沉睡。
蓦然,叶芳云身上泛起了金光。
叶言看到了,错愕的起身奔到棺材边。陆小凤眼睛一亮,显然想起了叶芳云的来历。
“这是怎么回事?”弟子们都奔到棺材前,目瞪口呆。
只见棺材内的叶芳云从脚开始虚化,变成一道道金光,很快,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金光中了,不过片刻的功夫,连人带剑一起消失。棺材内什么都没能留下。
“师父!师父去哪儿了?!”弟子们惊慌的大叫。
叶言大喝一声:“安静!”
弟子们看着叶言,等新任庄主说话。叶言转头看陆小凤:“陆大侠,你知道我师父去哪儿了吗?”
陆小凤高兴的大叫:“他走了,他走了!他还活着!”
花满楼看不见,但他听见了,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叶言沉声道:“陆大侠!”
陆小凤哈哈大笑:“你们师父来自大唐,虽然不知道怎么来的,但是他肯定走了。”
藏剑弟子们错愕不已——来自大唐?这是在说笑话吗?但是叶言知道,陆小凤是个很可靠的人,他这么说,那八成就是了。
叶言点头:“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师父没事就好。”转头,叶言用严厉的目光扫视藏剑弟子:“师父和西门吹雪比武去世,这就是结果,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师父的异状。否则,他就是藏剑山庄的敌人,藏剑务必杀之后快!”
“是!”藏剑弟子知道这件事不能乱说,都认真的应了。
却说叶芳云,他从棺材内消失之后,其实还在原地,只是换了一轮光阴。
叶芳云昏昏沉沉间,似乎听到很多孩子的声音,那声音吵的他睡不着觉。
疲惫的睁开眼,叶芳云扫了自己所在的房间一眼。很简洁,也很朴素,房间的主人大概不是什么有钱人。
叶芳云艰难的坐起来,首先拉开衣襟看伤口——已经结痂了,看来死不了。
话说……难道西门吹雪没能杀了他?不对,如果他没死,这会儿应该在自己房间,而不是陌生的房间。
——总不可能是叶言趁机将自己搬出去了吧?
叶芳云失笑,合拢衣襟,抱着剑慢慢走出去。
或许,他又换了世界。
走出门来,叶芳云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大树,莫名的有种熟悉感……似乎和自己建立的藏剑山庄天泽楼前的大树很像……
叶芳云缓缓走出院子,清亮的目光扫了扫,发现这里大概是个书院,有不少学生正在上课。有些开小差的学生看到了叶芳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叶芳云嘴角一勾,岁月静好啊。
学生开始朗朗读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课堂窗口趴着一个粗布衣的小孩子,他长得非常可爱,有一头卷卷的发。他大概是在偷听,满脸沉醉又担忧。
☆、 第15章 重建
叶芳云饶有兴致的看了那个卷发孩子很久,直到书院下课了。学生们撒欢一般奔出课堂,看到卷发孩子,有些人无视走过,有些无聊就围着他取笑。
“顾惜朝,顾惜朝,你这个没爹的青楼野种也想读书吗?反正你都没有资格考状元。”
“哈哈哈,没用的没用的。”
“顾惜朝,顾惜朝!”
……
那卷发孩子满脸通红,眼中却闪着固执的光芒。他低着头,任那群学生辱骂。
先生出来了,他大声道:“你们在做什么?教你们礼义廉耻仁爱友善,你们就是这样做的?”
闹事的学生有些害怕,一个个低着头,但是也有不服气的,一个胖乎乎的学生大声道:“顾惜朝就是个青楼野种,他有什么资格值得我们友善?”
先生沉下脸:“你还有理由了?顾惜朝没找你没惹你,何必说的那么难听?”
胖乎乎学生气呼呼道:“他娘不是好东西,专门勾引别人的相公。”
“噗哈哈,该不会勾引你爹了吧?”一个矮小的学生猛不丁插嘴。
胖学生生气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