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史莱德不负众望地道:“启禀主公,属下认为金瓯舰队的反攻蓄谋已久,倚仗的应该是‘狂鲨’级巡洋舰自带的某种近距离水下攻击武器。因为从刚才的战况分析,那些恐怖的袭击都是在他们集结成乾坤无极阵,并吸引了绝大部分我方的护卫舰靠近后才发生的。而距离稍远一些围攻驱逐舰和护卫舰的我方护卫舰却安然无恙,所以属下大胆推断其射程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丈,只要把握好这个尺度,专门利用巨型投石机进行远程攻击,敌军必将被尽数歼灭。”
这番话说得大家茅塞顿开,金破天铁青的面容也立时多云转晴,意气风发地道:“众将听令,我命你们立即返回座驾,各自率领本部人马全线压上,注意要与敌方‘狂鲨’级巡洋舰保持二十丈的安全距离后,再用投石机给我狠狠地打,对付敌方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就不必那么客气了,能抢就抢,抢不了就给我击沉它。”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却只是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就挥散了众将。
史莱德知道金破天刚才是想让人伺机抢占一艘完好无损的“狂鲨”级巡洋舰回来,以便研究敌人的秘密武器,不过考虑到那样做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高昂,才最终放弃了这个无比诱人的想法。毕竟熊岛的薛谁扶已占领了金瓯岛近七成领土,相信他们肯定能够从匠人口中挖出这种秘密武器的制造方法来。
库州舰队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最后一击,三重包围圈慢慢地越缩越小,中间的驱逐舰群已迅速驶至内层边缘,与刚刚撤下来的护卫舰群合兵一处,并同时派出所有救生艇打捞落海官兵,而外圈的巡洋舰也纷纷收起了看热闹的架势,如临大敌般严密监视着敌军动向。
一时间,这片海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将领们谈笑风生的场面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和步步为营,毕竟那种不知名的神秘武器,给库州舰队留下的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让所有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但谨慎不等于胆怯,金瓯舰队与库州舰队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后者下辖的所有战舰都在迅速向战场中央围拢,绝无一艘惊慌后撤。其中尤以潘德拉和皮耶鲁率领的飞虎、飞熊两军航速最快,遥遥领先。他们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势,简直就像两支风驰电掣的利箭,锋芒直指金瓯舰队东西侧翼,威力势不可当。
看着桅杆上迎风飘摆的一面面飞虎、飞熊战旗越来越近,金瓯舰队的官兵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狂呼救命,士气瞬间就被吓掉了大半。因为此番敌人数量虽然少了二成,领兵大将却整整可怕了二十倍。
试问在北高唐,谁人不知“虎煞”潘德拉和“熊魔”皮耶鲁的赫赫威名啊?一将功成万骨枯,奠定他们今日名望的是无数鲜血与白骨,其中包括敌人的也包括自己人的。
据传潘德拉在往昔戎马生涯中,曾先后统率过十三支精锐部队,参予过三十次规模在万人以上的大型会战,结果迄今为止麾下士兵的伤亡率高达九成九,而敌人的阵亡率则臻达十成十,并且那全部都是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一敌十,以一敌二十……甚至以一敌百的战果。至于势均力敌的战斗,潘德拉和他的部队则奇迹般从未尝过败绩,不论是多么强悍的敌人,碰上他都会一触即溃,一溃即灭,有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因此得名“虎煞”。
皮耶鲁的行伍资历比潘德拉浅,但是名望却毫不逊色。
他本是熊岛的一名弃婴,自幼喝熊奶长大,故天生力大无穷,身负钢筋铁骨铜皮。偏偏四岁那年又在机缘巧合下,被神道无念流代掌门常春藤(即八旗老鬼的师弟)发现,惊其天资异禀遂收为徒,传授武功道法,如此一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当他十八岁出师后,在短短八个月之间,就以入世修炼的名义转战高唐八岛乃至米洛斯大草原,漫不经心地做掉了二十八个流派的八十二位著名高手,武功之高,手段之辣,杀意之盛,树敌之多,都一时无俩,无人能出其右。
怎都未料到爱徒刚刚出道,就闯下了弥天大祸,常春藤见势不妙,一方面利用神道无念流的庞大势力为皮耶鲁收拾烂摊子,另一方面则命他去投奔大师兄古天士,顺便避过风头。殊料库州岛的军旅生涯反倒合了皮耶鲁的脾胃,使他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地杀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刑罚变成了奖赏,而且杀敌越多奖赏越高。以至于皮耶鲁杀过了瘾,杀红了眼,也杀疯了心,带着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嗜血杀人狂部队,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百无禁忌,逐渐积功成了金破天帐下屈指可数的猛将,军改后更是荣升为现在的飞熊军长。因其身材高大魁梧,浑身毛发皆呈现棕红色并坚硬而茂盛,而且战斗时极喜仰天狂啸,声若熊嚎,故而得名“熊魔”。
这两人仿佛就是为战斗而诞生人世的战争机器,近十年来历次战役中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为金破天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时至今日,一般敌人早已请不动潘皮二人动手,就由其他将领解决掉了;而比较棘手的敌人,也只需二人中随便一个出马即可杀得对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象今天这般两人同时出手的机会,简直是绝无仅有,传出去更属骇人听闻,也难怪金瓯舰队官兵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了。眼下他们刚刚才从最艰苦的肉搏战中解脱出来,精神和肉体都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哪里能扛得住这两支能征惯战的虎狼之师进攻啊?
谢鲁环目四顾后,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暗暗摇头不已。
他心忖道:“这支残兵败将真能杀出重围吗?”扪心自问后,谢鲁却根本不敢去触碰那个让人心灰意冷的答案,因为他害怕自己马上就会崩溃。
此时,金瓯舰队的旗舰“鸢尾”号三层舰桥上,沈晴背对着谢鲁凭栏远眺,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众侍卫预先得到命令退入二层舰桥,所以这一刻舰桥上除谢鲁外四周再无旁人,到处都充斥着死一般的静谧。大家都知道主母和总管有秘密大事要商谈,却不知道具体内容,甚至包括谢鲁自己现在也是稀里糊涂。他想不出覆灭在即,主母不马上布置战术,却让他足足傻等了一盏茶功夫究竟有何深意。
从舰桥上远眺四方,可把整座战场都尽收眼底。
东西两翼不远处,飞虎军和飞熊军下辖的近百艘大中型战舰,有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后面是铺天盖地的护卫舰群;而更远处还有大量敌舰,象一张天罗地网般缓缓地缩小包围圈,一步步逼近战场腹地……危机迫在眉睫!
正当谢鲁心急如焚,忍不住想要打断主母沉思的时候,沈晴忽然莞尔一笑道:“金破天帐下果然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居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沉鱼’炮的虚实,还命潘德拉和皮耶鲁只率大中型战舰前来进攻,妄图以远程打击消灭我军。呵,不知那人究竟是金明玉、古天士,还是‘银狐’史莱德呢?”她的语气轻松写意,宛如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浑然没把大军压境当回事儿。
这间接缓解了谢鲁的情绪,他本来心里紧张万分,可此时听得主母那么沉着镇定,不由得也放下心事。但是稍过片刻,他仔细咀嚼过主母的话中深意后,倏地幡然省悟,惊呼道:“啊,怪不得他们一艘护卫舰都没带呢!原来是看穿了我军布置……”
沈晴哑然失笑,因为这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后知后觉的反应,早就在她预料之中。若换做精明干练的副总管戴斯蒙,恐怕闻弦即知雅意,根本无需解释什么。相比之下,他比谢鲁要更年轻,更机警,更富有活力,也更懂得揣摩上意。不过恰因如此,也就更加难以绝对控制和信任,所以在挑选一个人去执行一项艰巨任务的时候,谢鲁自然也就比戴斯蒙更可靠、更适合。
这些念头在她芳心中闪电般掠过,遂渺无痕迹地消失了。
沈晴轻摇螓首,淡然道:“岂止如此,传说中潘德拉和皮耶鲁势同水火,窝里斗得不亦乐乎,我现在却敢断定那只是一种让外人的判断误入歧途的陷阱罢了。实际上他们二人应该是惺惺相惜的至交好友,尽管由于金破天和神道无念流两个阵营的斗争,间接影响了他们的正常交往,但是私底下他们绝对亲密无间。你看飞虎军是顺风缓进,而飞熊军却是逆风疾行,两者都充分利用风力来减缓和加快了战舰的航速,以便使得双方抵达预定进攻位置的时间恰好一致。这需要多么默契的配合啊,简直堪称是天衣无缝呢!若他们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焉能如此投契?”
谢鲁举目远眺,发现飞虎军和飞熊军恰如主母所说,不但航速和运行轨迹都暗暗契合,而且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两只铁臂合围一处,完全封锁了己方的所有退路,把金瓯舰队紧紧地围在了里面。刹时间,他额际冷汗涔涔,可惜除了眼睁睁地瞅着敌舰步步逼近外,竟然想不出任何办法解除眼前的危机,不禁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蓦然耳畔传来一把优雅动听的声音惊醒了他,不屑地道:“嘿,不过金破天还是忒瞧不起人了,居然只派些虾兵蟹将来,就想……嗯,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吗?”谢鲁愕然相望,却发现沈晴不知何时已回过身来,正用棱棱有威的凤目,神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连忙摇头表示不知,他心里也确实是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沈晴瞅了谢鲁半晌,轻叹道:“唉,我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莫琼瑶,结果导致现在一着棋错满盘皆输,眼下我们能做的事情已不多了。”这句话有如神来之笔,让谢鲁再次陷入云里雾里找不到北,他怎都想不通金破天和莫琼瑶能扯上什么关系。
沈晴顿了顿,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幽幽地道:“若我所料无差,薛谁扶登陆金瓯岛,金破天偷袭我军,都是一次规模庞大的军事行动中的某一环节罢了。据悉薛谁扶数天前才跟任鬼神去过土珠岛,参加高唐道宗与莫琼瑶之间的巅峰会谈;而金破天一贯我行我素,谁的帐也不买,此番突然充当主力,不惜血本地对付我们,一定是与莫琼瑶达成了某种协议。换言之,熊岛和库州岛已正式承认了新高唐帝国的合法性,他们开始着手剪除异己了。而金瓯岛最倒霉,由于地理位置夹在两者之间,所以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
听着主母娓娓而谈,谢鲁的心就像一片落叶,一会儿被风吹进深渊,一会儿又飘向云天,始终忽忽悠悠地无法平静下来,不安到了极点。
局势要比他想象中更糟糕百倍,原来朱家是想倚靠卡尔·麦哲伦这棵大树好乘凉,岂料倏忽间形势急转直下,所有中间势力一眨眼的功夫都投向了敌人,己方由强势变成了弱势,怎能不教人心慌意乱呢?虽然卡尔·麦哲伦和李德宗都坐拥数十万兵马,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解决眼下危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一念及此,谢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家主,您的意思是不是要……投降啊?”说完他眸中露出幽愤之色目不转睛地望着主母,心里五味杂陈,再也分不清是何种心情。
谢鲁的哀伤难过被沈晴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她娇颜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平静地反问道:“投降?”言罢戟指着远方成群结队的敌舰,轻蔑地道:“你是说让我向这群粗鲁不文的莽夫投降吗?”话音才落,她就好像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情般笑得花枝乱颤,良久才娇喘细细地停下来。可是与她充满欢愉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此刻沈晴的凤眼变得如笼轻纱般凄迷而朦胧,俏脸更露出无限悲戚和苦闷之色,甚至还有两串清泪顺着玉颊悄然滑落,瞬间随风消逝渺无踪影。
沉吟半晌,她才慨然长叹道:“不错,最终我们仍是要投降的。但向谁投降,如何投降却需仔细斟酌,因为两者结果会迥然不同。这也正是我准备教你去完成的事情。”
谢鲁的表情也瞬息万变,其中掺杂着惊愕、理解、苦涩、悲痛……最终皆化为一种决绝,斩钉截铁地道:“家主尽管吩咐,谢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誓死完成您交待的任务!”
沈晴满意地点点头,旋又轻摇螓首道:“你一直以来都对朱家忠心耿耿,所以我才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你做,不过有时活比死要困难得多,这句话你要时刻牢记在心才好。现在我就命令你待会儿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以待来日为朱家重振声威。你能做到吗?”
谢鲁似懂非懂地望着沈晴,怎都觉得主母这番话,与其说是布置任务,倒不如说象在交待遗言。他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家主,您一定要保重玉体,万勿轻……”
沈晴摆摆手截断了他下面的话,淡然道:“放心吧,我没事,也绝不会去做自寻短见的傻瓜,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遂有感而发罢了。嗯,现在没时间细说了,这个锦囊你先妥善包管,待我们突围成功后立刻依计行事吧!”说完丢给目瞪口呆的谢鲁一只漂亮锦囊,遂再也不去理会他。
谢鲁茫然地收起锦囊,脑海里还在努力回味着主母的嘱托,以及另外四个振奋人心的字眼儿——突围成功,难道说在库州舰队重重围困下,主母居然还有万无一失的破敌之计不成?
正寻思间,背后骤然传来一把波澜不惊的声音,恭顺地道:“启禀家主,所有战舰皆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行动。”谢鲁回头望去,见阶梯尽头傲然卓立着一名英气勃勃的白衣青年,正是副总管戴斯蒙。
沈晴仿佛早料到他会此时出现一般,不假思索地答道:“很好,立即吹响冲锋号!这回我们要好好教训教训库州岛的狂徒,让他们真正懂得何谓兵者诡道!”
“是,属下遵命!”戴斯蒙躬身施礼后,旋风般转身离开执行命令去了。
谢鲁看着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沈晴,仍旧陷入云里雾里晕头转向,只隐隐约约地猜到主母定有万全之策对付眼前数倍于己的敌军。可是凭借一群疲不能兴的残兵败将真能扭转乾坤吗?他不禁对即将开锣的战斗充满了悲观和失望的情绪,也许金瓯舰队已覆灭在即了吧!
“愿诸神庇佑!”谢鲁暗暗向满天神佛祈祷着,希望能够虎口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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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歼射程内的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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