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一如既往地送来最新通报,没有任何新鲜内容,唯有南疆三大新式军用要塞和四大集团军建制在慕容无忧强有力的后勤保障支持下迅速展开着建设,且已经初见成效。南疆军情也并不紧急,按照秦颐缩略阵线的指导思想,秦汉的日子肯定也会好过许多,南疆所属领地就更加稳如泰山。
一切都等待着新一年开春,南征计划的开始。那也将是我这个名不副实摇摇欲坠的威武王彻底被罢免的时候,想当然铁定会被抄家灭门吧?
在这冷得要命的早晨,我胡思乱想着随便填保肚子,准备开始为我自己的未来,奋勇拼搏。
我蓦然想起哥舒嫩残平常最喜欢挂在口头的话语。
“不论什么时候,人一定要靠自己!”
今天,我将非常忙碌,忙的却是非常琐屑的小事。主要是“拜会”几个老朋友。最关键的人物当然是吏部侍郎邹文远。而且我还准备了厚礼。
麻烦就像是发烧感冒一样,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演变成不可预知的绝症。最好的办法就是刚刚萌芽的时候,扼杀它在摇篮里。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和“狼”做一桩交易。若非极端被动,我根本想不起“同病相怜”的还有一人,那就是秦五。若非他预感到南征对他未来巨大的潜在威胁,他绝对不会对我轻举妄动。既然暗杀我的计划没有成功,谈判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情。而邹文远则是最好的中间人。
我相信他是秦五的心腹,而不是苏晚灯的亲信。
蹄声骤起,长街尽端雪泥飞扬,一座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奔驰而来。
我透过“天眼”淡淡地注视着车内的邹文远。他面无表情地安然稳坐车内,丝毫没有局促不安的举动。想必对我的召唤并不意外,也不紧张。好像一切都是他预料之内的小事,我不禁重新估计起这位与帝国高层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实权派人物。
片刻后,邹文远步上小楼,进入硕大的厅堂。
这里是一座我临时买下的小楼,位于帝都最偏僻的贫民区边缘地带。在这个地区里它毫不起眼,与千千万万座小楼一样。它黑暗无光,孤独冷静。每天唯有这个时候,阳光才能通过特定的角度,照射进来,带来一丝温暖的感觉。
我看到邹文远微微皱眉,老式狭窄昏暗的楼梯,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攀登确是一种折磨。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宣泄任何不满。多年的宦海沉浮,使他习惯把所有情绪深藏到内心深处,丝毫也不外泄。
我诚恳地道:“劳烦邹兄大驾屈尊来此简陋小楼,轻侯实在过意不去。”
邹文远淡淡微笑道:“柳兄客气了。您定有万分重要的事情指点于我,否则也不会早朝后,就直接把我接到这里来了。还请开门见山直接说出来的好。”
我坐回椅内去,漫不经意的道:“邹兄还是那么快人快语。”遂缓缓叹息一声,道:“邹兄想必已经知道南征之事,不知有何良言赐予小弟?”
邹文远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的雪色,目光变得呆滞起来,想必脑海里正电光石火般高速盘算着利害得失,然后才给我一个符合切身利益的答案。
“唉!”他也长长叹息了一声,轻声道:“说实话,轻侯让我非常为难。你找我来是想要我引见五爷给你是不是?”
我郑重用力地点头,表示非常肯定和一去不回的决心,道:“正是!”
邹文远苦笑道:“可是你应该知道现在五爷是最想要你性命的人啊!”
我直到此刻才相信邹文远真的顾及到了昔日的情分,总算没有说谎。他当然不可能知晓秦五指使欧阳紫龙叛变,顺便暗杀我的消息。但是秦五顾忌我,甚至想杀我的决心,他是肯定可以看得出来的。我也是故意凭借合作事宜来试探一下他的诚意,现在终于信任他一半了。
我轻描淡写地道:“不是最想,而是付诸行动。包括他在内的三大高手联手,不过我还活着,甚至差点留下他们三个人的性命。呵呵,就是前两天的事情。”
邹文远听完一时都不知说什么话才好,道:“那已更成水火,他岂肯再度相见,甚至与你联手?”
我诡秘莫测地微笑,摇头道:“若他如此短视,这样做唯一的结果就是大家死在一起,若南征成功,我们都必死无疑,仍是没办法扭转乾坤,他需要的是南疆的地盘,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不如我们联手,总好过一个个被新皇通吃。”
遂淡淡道:“从做大事的角度,我非常欣赏他办事的魄力,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果断。政治这个东西,本就没有永远的敌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相信这条游戏规则,他比我还要清楚百倍。”
邹文远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我是否真的老迈了,有点非常难以接受你们年轻人的观点。”遂语锋一转,道:“不过,我还是愿意尝试一下促成你们的合作。当然成功与否还在于五爷的抉择。说实话,我远远没有达到可以左右他的意见的地步,只能提供建议。”
我点头道:“就这么办,事情因我们而起,应由我们去解决。我相信您的能力,不过即使失败也不会怨您的。其实,我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达成联盟的愿望,因为秦五在第一回合以彻底失败告终,而我也永远失去了得力大将欧阳紫龙。严格说来那是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两虎相争最后的结果定是两败俱伤,徒然给旁观者留下渔人之利。”
“当!当!……”帝都皇城的大钟轰然回鸣十响,清越激昂的声音响彻帝都每个角落,更添山雨欲临前的紧张形势。
我长身而起,道:“那么一切劳烦邹兄打点,小弟还要赴约恕不远送。”
第六卷 激流 第七章 赌注
时间在庸庸碌碌的平淡中渡过两天,除了给慕容无忧和艾丹妮送去截然不同的经典别致的小礼物,倒是一次也没和她们见过面。唯一奇怪的是秦五对我的示好居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另有其他打算,我倒也安然自得。毕竟被雷霆知道的话,总是一件尴尬之事。
慕容无忧非常忙碌,主要是面临着南征前庞大的准备工作。慕容世家也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皆因它完全垄断着帝国几乎全部份额的军需供应。战时不论谁的军队,都得仰其鼻息过活。
艾丹妮在剑士总决赛的排名竟也名列前茅,从属于优秀选手队伍,这大大出乎我一贯认为的“娇娇女”评价。这几天她兴致勃勃地为宫廷总决赛备战,差点连我是谁都忘记了。我了解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关心的是新奇好玩的事物,男人还不在她们考虑的范畴之内。即使考虑了,也只是可供向人炫耀的资本。
转眼间,新年夜的重头戏-那个盛况空前的宫廷宴会就要开始了。
碎星渊这类沙漠城市,对季节微妙的变化通常都比较迟钝,但在帝都这座与大运河息息相关,衔接东西南北大陆公路的中枢城市,却毫无遗漏的反映出大自然气候的变化。她就像敏感多情的美丽姑娘,率先感应到了春的气息。平安夜气温反常地高升,与前两日的酷寒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致。反常的气候,通常也影响人们的心情稍稍变异。
我兴趣盎然地乘坐马车,透过车窗浏览着往来不绝的车马行人,享受着那份异乡独特的节日气氛。与东,西,北三疆的短暂和平,以及南疆获得的前所未有巨大胜利,象长了翅膀般散播开去,尤其是我歼灭塔卡玛干盗贼联盟,史上首次收复南疆,更加轰动一时,成为帝都街头巷尾争相讨论的话题。
这从路上的行人姿态神情毫不掩饰地反映出来。他们真的极为自豪而又骄傲。以往都是死气沉沉的,提起恺撒帝国更加无精打采。一直被人家压在门口欺负,和一下子吞噬敌军百万绝对是两种迥然有异的表情。
我突然想到老百姓们还是非常渴望和平的。什么南征北伐,对他们来说真的不如平平安安吃顿晚饭实在。而战争通常都是那群“大义凛然”的贵族,甚至皇族挑起来的。他们最常用的就是百姓的福祉作为借口。
马车风驰电掣地拐入东大街,除了三三俩俩同样是入宫参加盛宴的官家车辆,百姓狂欢的繁华景象被遥遥抛到了脑后。
我轻轻爱抚着虚空中流转不休的那枚“宿命针”,暗暗想道:“很快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吧。不准携带兵器,哥哥我就带暗器进宫。如果真的按照懿贵妃的计划实施成功,帝国的明天又将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呢?”
马车的速度缓缓慢下来,不知不觉雄伟壮观的内皇城青龙殿突兀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精神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在内皇城内光速移动着,展开魔道至尊无上的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大法,探察着四周各式各样人的武功深浅,若有秦五之辈在,必逃不过我神妙莫测的灵觉。那是只有到了我这般级数的高手才拥有的神奇触觉。
我豁然“飞”到内皇城钟楼之顶,“看”着眼下最伟大壮观的建筑群落。辉煌灿烂的灯火仿佛在向我炫耀着秦皇朝统治的八百年盛世。
我站在殿前伫立片刻,却仿佛经历了八百年悠久岁月,无数次电闪雷劈风吹雨打,都好似一缕清泉静静流淌过光滑磐石,留不下一丝痕迹。
蓦然我的精神接触到另一股强横无匹的精神体,一张历尽世事沧桑却仍然充满天真好奇的脸庞悠然浮现在脑海内,无论如何都抹拭不去。
我听到自己淡淡地道:“轻侯参见关前辈。”
关山月却淡淡一笑,没有搭腔就那么蓦然失踪。他一来一去都是那么突兀, 我隐约感到他不是随随便便找人开玩笑的人,却怎都把握不到其深藏的意旨。
青龙殿坐北朝南,分为内外两重。那重重巍然耸立的殿尖、和周围层层叠叠的楼阁,数不清的密密麻麻门户,总使人眼花撩乱分不清方向。
我欣然收回瞧着无限壮丽的皇城夜景的精神体,全神贯注到今夜宫廷盛宴。无论对风云帝国或深蓝大陆来说,今晚都是非常特别的一晚。它亦凝结了风云帝国最超卓的一批大人物,聚集一堂。正可谓卧虎藏龙,风起云涌。
关山月就是在这皇城之内,还有病入膏肓的秦颐和野心勃勃的四位皇子,当然尚有助纣为虐的四大家族领袖,四大封疆总督,六大部相,十大元帅。忽然间,风云最杰出的数十个人物都聚集到这代表帝国最高权势的地方来。
还有什么危机比这更加容易一触即发呢?
我缓步迈入青龙殿的门槛,恍惚间从这一刻起将陷入生死抉择。
由于我不打算和众人闲聊打屁,而其他人想必也不愿和即将失势的南疆总督多加纠缠,所以赴会的时间拖延少许,我到达的时候,宴会几乎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入殿门,几双熟悉无比的目光就关切地落到身上。分别是慕容无忧,卡尔,铁在烧。艾愁飞则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然后饶有兴致地继续和苏晚灯寒暄。我微笑着环视一圈帝国王公大臣们,实则是只是向寥寥数人问好。
一声清脆悦耳的钟声从重重帘幕后传来,顷刻间遮蔽殿内重重声浪,回荡在每个人耳边。随着钟声,在亮如白昼的清晰灯光下,秦颐以睥睨天下的雄姿,蓦然从重重帘幕之后,缓缓走到众人之前。众人纷纷识相地收声,毕恭毕敬地向风云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施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我用“天眼”继续扫描着他体内病情。表面看他精神矍铄,根本不似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而且体内还蕴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活泼真气,宛如一眼灵泉,源源不绝地供应着活动所需的一切能量。我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骇然欲绝。怎都想不出他怎能允许别人施展这种饮鸠止渴般的霸道心法。
秦颐顾盼谁雄地高举双手,淡淡道:“众卿家平身,今夜举国同庆,大家不必拘束,尽情欢乐便好。”
众臣子连忙欢呼道:“祝吾皇福如东海,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只是动动嘴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清清楚楚地“看”到,秦颐深不可测的龙眸内微微泛起波澜,刹那间又死水一潭。我顿生感悟,默默计算着消耗的速度,发现他怎都难以活过明天日出。难道这位举世瞩目的皇帝陛下,他临终前唯一期盼的就是再次君临朝堂,接受万众膜拜吗?我心中油然感到那种寂天寞地,英雄末路式的悲怆。
大家秩序井然地落座,我依照金銮殿的规矩,仅仅比诸位皇子靠下。秦大,秦三,秦五,秦九,则紧紧靠着秦颐的坐席分列左右。他们正代表着秦皇朝的未来。
秦颐淡淡地举起酒杯,道:“为了帝国繁荣昌盛,干杯。”言罢一饮而尽。众人也无不乖乖听命,欣然举杯一齐饮尽。我赫然发现在场居然没有一名女眷。这是一场皆是男子的盛会。女子始终都被作为点缀存在,连秦颐最宠爱的懿贵妃都无资格列席。慕容无忧当然是一个唯一的例外,她与其说是一名女子,不如说是代表慕容世家在朝堂上的代言人。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身份。
秦颐又无悲无喜连续干了两杯,连最是嚣张狂妄的秦大,也丝毫不敢劝阻情绪反常的父皇,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其他王公重臣更是噤若寒蝉。而在座的各位低阶臣卿自然是越发小心翼翼谨慎万分,生怕触怒天颜,节日变丧期。
我油然生出同情其寂寞孤单,而产生的莫名其妙情绪,蓦然脑海中陡发异想天开的念头。这个想法绝对迥异于在场的所有官员。
“如果即刻就要死了,天明即是最后死期,在这一段人生的最后时刻,你想要做点什么呢?是臣子无限敬畏的膜拜,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
我的思绪飞速旋转起来,似在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刹那间,我整个人都深深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充满战火纷飞,凶险难测的暗黑世界,也是激情燃烧,汹涌澎湃的岁月。“锁魂”境界就那么镶嵌入天地秘不可测玄奥状态里,一缕壮烈,雄浑的战歌,高昂激越地曲调,那么热情奔放地冲出我的口腔。
“当黑暗降临大地,当恶魔肆虐人间,当城市变成废墟,当村庄变成地狱,当亲人遭受杀戮的时候,兄弟们啊!怎能继续保持沉默?怎能成为待宰羔羊?拿起你们的武器,砍掉敌人的头颅,让他们的鲜血灌溉大地,让他们的灵魂忏悔罪孽,这一刻,上帝之手指向他们丑陋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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