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来之前楚雨凉是怀着好奇心的,那么来了之后心里就是一肚子火了。这陌生女人分明就是‘碰瓷’讹上了安定候!照她那样的说法,她家男人哪还敢给她把脉?更何况让他给人治病就已经令他不爽了,他要出手相助,居然还有人敢威胁他。这下就算那女人身体真出了问题,她家男人也不会侧一下眼的。
“侯爷,你先出去,我同她说几句。”不得已,楚雨凉只得亲自奉陪。
“弟妹,你可得小心些,这死女人心肠可坏了。”一听她要亲自出马,佟子贡如释重负,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楚雨凉。
他今日是衰到了家才会遇到这么一个瘟神!
其实在街上遇到的时候他就看出这女人没有大碍,只不过受了点小小的惊吓。可由于大街上路过的人比较多,他又赶着去办事,所以就让人先将这女人给送回府上,然后又让人去请大夫到府中。他那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而已,免得被人说他安定候连一个孕妇都欺负。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非但没有一点问题,反而还意图讹诈他,说要在他府上住下直到分娩为止。他要是不同意,她就去外面宣扬说她肚子是被他弄大的,要是他敢杀她,她就变成鬼缠着他……
他佟某人活到今日,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既不要脸也不要皮的女人,简直把他祖上的脸都快丢尽了!
很快,房间里就剩下两个女人。
楚雨凉在她对面坐下,隔着一张桌子同她说话,“说吧,你要多少银子?”对这样讹人的行为她深感不耻。不就是要银子么?安定候也不差那些银子。
陌生女人很果断的摇头,“我不要你们的银子。”
楚雨凉蹙眉,“你不为银子,那你为何要讹人?你可知这是何地方?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的?”
陌生女人回道,“我不过就是想找个地方生孩子罢了。”
“……”楚雨凉睁大眼,看她就跟看妖怪似的。听说过各种讹诈的事件,唯独这样讹人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女人是脑子有病还是怎么的?想到这,她就有些看不下去,“我说姑娘,你是专程来逗笑的吧?你生孩子难道就不能回自己家里生,凭什么跑别人家生孩子?”不是她不体谅她是个孕妇,而是这种行为没法让人体谅。
“我没家。”女人突然道。许是因为被楚雨凉当面说教,所以脸色不是很好看。
“……?!”楚雨凉这才发现,她并未挽发,意思就是这女人还没嫁人?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眼前的女子估计就十七八岁,细眉大眼、唇红齿白,不算绝色美人,但也长得精致。一身装束中规中矩,身上的气质也算干净,要说有何处让人印象深刻,应该要算她脚上的鞋子,大姑娘顶着个肚子居然穿一双草鞋,且草鞋上的藤条都快被磨断了。这是条件不好没有鞋子穿随便捡来的还是说她走路走多了才把草鞋磨成这样?
“你叫何名字?”打量完,楚雨凉直言问道。
“紫弦。”
“多大了?”
“十七。”
“你家住哪?”
“我没家。”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
“不知道是谁的。”
“……?!”楚雨凉一头黑线。到这里都不知道该如何往下问了,不得已只能再次打量起她来。
这女人,不,应该叫女孩还差不多。这女孩目光清澈,敢于直视人,也不像是那种富有心计的人,问答问题也干净利落,似乎也没有要隐瞒什么的意思。如果她是未婚先孕,这可以试着相信,可是就算找不到孩子的爹,也不能乱往人家府里跑啊。先不说有没有危险,这要是传出去让人误会了,对她对佟子贡来说都有一定的影响。
难怪佟渣渣要急着找他们来,估计他也是没遇到过这样的吧。这女的不要银子、只想在这里生孩子,这孩子当真在安定候府出世,那佟渣渣不是喜当爹了?至少外面的人一定会把这孩子当成是他的。
想到这,她再次正色的问道,“紫弦姑娘,我想问问你,这孩子是侯爷的吗?”
女孩眨着眼看着她,“侯爷是谁?”
“……”楚雨凉嘴角抽了抽,指了指门外,“就是被你讹诈的那个男人。”
“不是。”
楚雨凉松了一口气,再问道,“那这孩子的爹?”
“不清楚。”似是怕她不相信,女孩突然叹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孩子爹是谁,我遭人暗算了,跟人睡了一觉后来就发现有孩子了。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这么回事。”
楚雨凉直愣愣的盯着她,只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眼下她可没心思去追问她话中的真实性,她只想替佟子贡把这事处理了,“紫弦姑娘,你若是却缺子,我们可以给你银子,就当补偿你今日所受的惊吓。可是你说要在这里生孩子,我觉得你最好考虑清楚。有银子到哪里生孩子都一样,没必要赖在别人家中,这对别人的生活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你知道吗?”
女孩摇头,回拒的很干脆,“我不要银子,我就想在这里生孩子,生完孩子我就走。”
楚雨凉皱眉,“我能问问原因吗?”
“这里适合生孩子。”
“……”楚雨凉险些吐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安定候府适合生孩子!要是这里能出孩子,安定候还会认他们宝儿和贝儿做义子义女吗?这女孩,真要雷死个人啊。
她觉得真应该让她家爷来给这女孩看看,是不是精神受了啥刺激?
……
茶厅里,正端着茶杯的佟子贡听完楚雨凉的话,呼啦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连手中的茶杯都被他给狠狠的摔了出去,一张俊脸比抹了锅底灰还黑,眼珠也都快瞪出来了,“什么?要本候留下她在府中产子?”
楚雨凉摊手,表示很无奈,“没法,我跟她谈过了,人家不要银子、啥都不要,就要在这里生孩子。”
佟子贡气得想冲出去,“本候这就去撵她走!”哪里来的疯婆子,太不要脸了。又不是他把她肚子搞大的,凭何在他府中产子?
楚雨凉皱眉盯着他的后背,“去吧,她说你要是敢撵她,她立马就出去说那孩子是你的。”
闻言,佟子贡脸色由黑变绿,咬牙切齿,“本候这就去杀了她!”
“她说死了也会缠着你。”
“……”佟子贡瞬间停住脚步。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着拳头,那脸色比吃人还难看。
楚雨凉也不是真想逗他,而是那女孩就是这么说的。她是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可人家就是不走,反正对方就一个意思,要在这里生娃,谁弄死她她就变鬼缠着谁。
听到那些威胁的话时,她当时都差点笑场。可以说那女孩的思想很幼稚,幼稚得让人无语。大奸大恶的人看多了,突然跑出来一个萌妹子,她都招架不过来。
“侯爷,我劝你还是算了吧。”楚雨凉开口劝道,也是想给这好脸面的男人一个台阶下,“她一个大肚婆,就吃得多些,其他倒也没啥。反正你府中闲置的小院也多,随便给她一处让她暂时居住也是可以的。就当做好事吧,多行一善也亏不了你多少银子,但你安定候还能讨个好名声。”
佟子贡磨牙。
见他不回应,楚雨凉只是笑了笑,随即走向自家男人,“爷,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晏鸿煊起身,揽着她往外走,对于这府里的事压根就没一丝兴趣,不过从佟子贡身边走过时,他突然停下冷不丁的说了一句,“留下也好,说不定还能白捡个儿子。”
“……?!”佟子贡脸色忽黑忽绿,就差吐血了。儿子?狗屁的儿子!就那个女人那一副丑样,配给他生儿子?
呸呸呸!
谁会要那样的女人?!跟他可没一点关系!谁知道是哪里来的妖女,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搞出来的!
……
离开安定候府,马车上,楚雨凉一想到那个叫紫弦的女孩就想笑。
“爷,你说安定候是走好运了还是走衰运了?”
“嗯?”晏鸿煊淡淡的应了一声,不解她话中的含义。
“说他走好运吧,有姑娘白白送上门,说他走衰运吧,他快‘喜当爹’了。”
“……”晏鸿煊唇角狠狠一抽。
“其实我说吧,这就是安定候玩女人的报应。”楚雨凉摸着下巴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他把女人当玩物的,现在好了,有女人上门来玩他了。”
对那个女孩的做法她是觉得不耻、也不可取,可同她交谈到最后,她突然就心软了,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何。或许就想看安定候的热闹吧,谁让那家伙以玩女人为荣的,这下好了,遇到奇葩横竖都要赖上他。
“凉儿。”晏鸿煊突然出声。
“嗯。”楚雨凉在他怀中坐直了身体。
“那女的可有怪异之处?”
“……”楚雨凉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有。”她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突然一个陌生女子主动接近安定候,不论对方是真的想讹人还是另有她心,他们都应该有所警惕。毕竟安定候跟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暗中所做的事见不得光。
“说来听听。”
“爷,我是发现她有些不正常,除了脑子外,还有就是她的鞋。你之前肯定没发现,她那双草鞋看着不像是旧的,可是磨损很严重。我主要是想不明白,她看上去不像是缺银子的,难道买双布鞋都不行?”
“草鞋?”晏鸿煊突然蹙起了浓眉。
“爷,你有何看法?”楚雨凉好奇的看着他。
“如果我没猜错,这女子应该是从山里出来的。”晏鸿煊低声道。
“山里?”
“嗯。”晏鸿煊笃定的点头,“为夫一进房就闻到有蛇药的味道,你说她穿草鞋,那就应该没错了,她应该是个捕蛇的。”
楚雨凉眨着眼不解,“捕蛇的就要穿草鞋吗?”
晏鸿煊摸了摸她的头,突然轻笑道,“你有所不知,那不是一般的草鞋,是用一种叫蛇草的草腾编织的,其作用在于引蛇出洞。”
“……”闻言,楚雨凉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意思就是那女孩是专门捉蛇的,不仅捉蛇,有她在的地方还有可能出现蛇?
她不是胆小,只是对于那种冷血物种生来就有一种恐惧感,就跟人怕老鼠蟑螂一样,她怕蛇怕得要死。别说看到了,光是想到那滑溜溜得形状,她就毛骨悚然。
“爷,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搂住他脖子,楚雨凉使劲的往他身上蹭。
“……”晏鸿煊哭笑不得。他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怕那样的东西,连提都不能提,如果告诉她他曾经以蛇肉果腹,整整一年,她会不会不让他回房睡觉?
闻着她身上淡雅的馨香,他眼中笑意满满,薄唇贴到她鹅颈上轻吮起来。
脖子痒痒的,楚雨凉直缩。赶紧去推他的脑袋,“爷,节制节制。”
晏鸿煊大手从她腰间往上摸,薄唇在她鹅颈上吮了几下后就寻到她香软的唇上,长驱直入。
“……”楚雨凉囧得直拍他肩膀,可又不能乱挣扎,天黑,马车内没有灯火,车夫不会看到,但如果他们有何动静,车夫估计会被吓得弃马而逃。
夫妻俩偷着在马车内亲亲我我,玩得不亦乐乎。
夜色已深,回到贤王府的时候,楚雨凉没想到芷烟会在大门口等他们。
“王爷、王妃,你们回来了?”见他们下马车,芷烟赶紧迎了上来。
“怎么了?”楚雨凉下意识的紧张,这个点不应该睡觉么?
“王爷、王妃,云娘让你们回来就去她那里,她有事要同你们说。”芷烟恭敬道。
夫妻俩对看了一眼,随即就往大门内走。
……
“娘,你说你要和五爷回北狄国?”听完云娘的话后,楚雨凉很惊讶。
云娘叹气,知道他们不舍,她又何尝舍得呢?可是有些事不是她想就可以的。看着儿子儿媳,她认真说道,“你们放心,娘和五爷回了北狄国,很快就回再来的。”
楚雨凉不解,“为什么要急着走?我们一家人才刚团聚,你要走也要给我们一个心理准备啊。”
云娘牵着她手拍了拍,“凉儿,你莫生娘的气。娘拿到休书,现在非走不可。晏傅天这人娘也了解,过了今夜,娘和五爷怕是不容易脱身。”
闻言,楚雨凉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娘的意思是晏傅天会对他们动手?
这也不是不可能,这是大晏国京城,晏傅天的地盘。这里他最大,他要做何事有谁能拦得住他?
看着神色凝重得小两口,云娘将他们的手拉着握在一起,笑着道,“你们外祖父、外祖母一直都不知道我还活着,娘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再有,娘和五爷的事还要他们同意才行,所以说这一趟回北狄国是很有必要的。你们啊,别替娘操太多心,娘和五爷都好好的,你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晏鸿煊沉着脸一直都没开口。
楚雨凉只觉得心酸酸的,“娘,您的伤还没好呢。”
云娘摇头安慰道,“不碍事的,煊儿让人从医谷拿回来的药草娘已经知道如何用了,我们此去路上一样可以用药,反正娘蒙着脸也没人看。”
楚雨凉扑倒她身上将她脖子抱得紧紧的,“可是我和鸿煊都舍不得你咋办?”
云娘拍着她的后背哭笑不得,“傻丫头,我和五爷还会回来的,别忘了,宝儿和贝儿还在这里呢。”
话说到这里,楚雨凉也放宽了心。其实她根本不相信他们是为了躲避晏傅天才离开京城,有红庄做掩护,他们要想脱身应该不难。但娘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只能尊重她的决定。娘说回北狄国处理她和五爷的事,她相信这应该是真的。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娘的意思,就恨不得把娘一辈子栓他身边,如今娘和晏傅天断了关系,五爷肯定迫不及待想把人娶到手。
“走吧。”向锦豪上前,低声催促道。
“嗯。”云娘对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儿子儿媳,“煊儿、凉儿,你们保重。”
“娘保重。”夫妻俩看着她,心情都显得很低落。
没有送别,他们只是目送着向锦豪揽着云娘从眼前消失。待房里安静下来之后,晏鸿煊这才拉着楚雨凉的手往外走。
“爷,你说娘他们何时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