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刻着花纹,有些刻着字。还有些用麻纸裹着的则像人形、马形什么的。”
“你下去吧,王捕头你带着他去领赏。”等王成一下去,张问陶大笑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前些
日子处处羁绊,如今却是一日千里。盗贼总算露出了马脚!而且这个马脚还露大了!”
沐清一不解道:?〃张大人,方才您问王德的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怎么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来呢?”
“好,你现在就随我到火神庙去。到了那里,我给你解开庙中藏贼的谜底。”
火神庙主持田文祥一听张问陶又来了,心里老大不高兴。但张问陶说是特意前来道歉,也不好不接待,只好让人将张问陶等人让了进来。
张问陶带着沐清一及七八名衙役走入火神庙,火神庙的庙门与其他庙观不同,却是开在庙观的东南角,外边牌坊额上刻四个大字:?
“离德昭明”。进入山门后先看见钟鼓二楼,再向西拐,穿过一座灰瓦绿剪边的配殿,这才进入大院。迎面一座隆恩殿,面阔三间,上覆黝黑的琉璃瓦,供奉着隆恩真君王灵官。往北便是主殿火祖殿,面阔三间,进深三间,单檐歇山顶,前接一间卷棚悬山抱厦,黄琉璃瓦闪着明晃晃的光,殿中供奉南方火德荧惑星君,老百姓尊称此神为“火祖”,就是昨日张问陶所乞之神。火祖殿内高悬乾隆皇帝御
笔之匾及对联。张问陶抬头望,见殿顶还有一漆金八角蟠龙藻井,精巧无比,巧夺天工。火祖殿前东西两侧,有两座配殿。出了大殿再向北是斗姥阁,阁内悬有乾隆御匾“妙统辰枢”四个大字。再北面是万岁景命阁,就是玉皇阁。阁内供奉的是玉皇大帝,内有乾隆所题“万寿景命宝阁”匾额,偏东放一香案,香案之上青烟袅袅,上悬一块乾隆乾隆御匾,题着四个大字“紫霄香案”。在万岁景命宝阁两侧的连廊下各有一掖门,直通庙后一水亭。
田文祥见张问陶一声不吭,自顾自的在火神庙内逛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看,东摸摸西瞅瞅,心中奇怪,也不多问,只陪他将大庙走完。听张问陶问道?:“田道长,您的庙观里最近可丢了什么东西没有?”田文祥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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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十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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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得一愣,答道?:“并未发现缺少东西,张大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道长,您错了。您的道观中不仅丢了东西,还丢了许多呢?”田文祥不高兴道?:“张大人不过仅来过本庙两次,如何贫道都不
知道庙观中丢了东西,您却知道呢?”张问陶没有回答,伸手从一名衙役手中取过一把
刀来,突然手一挥,用刀背将身边一只石碑击的粉碎。
田文祥惨叫一声大喊道?:“这可是岳飞手书的石刻诸葛亮《出师表》啊,价值连城,你怎么毁了?”
张问陶并不说话,向前走几步,又是一刀,又一块石碑裂成三截?;再一刀,第三块石碑裂开。
田文祥又是数声惊呼,连声调都变了,他大喊一声:?〃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道与你有何深仇,竟为如此之举!我今天和你拼了。”田文祥一边喊着一边一头向张问陶撞去,两个衙役将他捉住。田文祥双目圆睁,仍是大喊不止,口中叫着,“来人啊,张问陶要毁庙啦!”
沐清一也惊得身体僵直,如作梦一般,瞪着一双眼睛,不知该
如何是好。
张问陶走到一座雕像前,笑道?:“哦,这是一幅天师降魔像啊,果然是做得逼真!”说罢,一刀下去,这块石像也成为碎片。张问陶捡起一块碎片走到田文祥身边。
田文祥喘着气,一边挣扎着一边道:?〃你毁坏神像,玷污圣地!你、你犯下大罪了!”
“犯下大错的不是我,而是你!”张问陶正色道澳憧纯次沂?中的碎片,是石膏!你这里的石雕石刻全部是赝品,全是石膏做成的假货!”
田文祥不挣扎了,眼中忿怒的光茫换成了疑惑。
张问陶继续道?:“有人用赝品把真货换走了,就像换走纪大人的古画一样。这次换得更彻底,恐怕火神庙里,除了几座大殿的真身大像之外,再没有一件真品。”张问陶叹息着,“你看看,这是不是石膏做的?外边涂以假漆,经过数道工艺,看上去和真的一般无二。只有将其打破,才能发现真相!”
田文祥疑惑的眼神又变成了绝望,他痛苦地唉了一声,突然大哭起来。
张问陶厉声道?:“由于你的疏忽失职,让盗贼有机可乘。竟让一座庙中所有的珍贵石刻全部被盗一空,只剩下一堆石膏像!你竟然还要包庇贼盗,以至数月不能破案!”
“贫道该死啊!贫道犯了大错,对不起先师先祖,愿一死谢罪!”
“田道长,你不能死!该死的是那帮奸滑的盗贼!田道长若能鼎力相助,早日破案,尚不为晚,你告诉我,这两个月来,那个受伤的盗贼一直藏在什么地方?”
“这庙中有个地下秘室,数百年来只有主持一人知道,盗贼就躲在那里边。”
“你为何要藏匿盗贼?”
“并非贫道愿意。这些个盗贼实在是聪明,竟是自己找到的。”
“嗯?既然是密室,且百年来从未有人发现,盗贼是怎么找到的?”
“大概四年前,有五个正一教的道士来到本庙。他们自称是从新疆来的,因仰慕中土文化,渴望学习正宗的正一教精华,所以不远万里来到京师,希望能留在本庙中学习。他们还带来价值万金的宝物,贫道一时糊涂便让他们住下了。开始两年,还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是这些人深居简出,既不学习大六壬、黄帝龙等道教的经典教义,也不谈论太极阴阳、道体德法等道教之理,只偶尔参加一下法事,让人感觉十分的神秘。今年五月里有一件事更是吓了我一跳。一日晚上,我突然失眠,到快五更的时候,便早早起来,没想到半夜里撞到了这五个人,而且个个和鬼似的,脸上涂着墨汁,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当时把我吓得真魂出窍。过后,他们解释说他们在练一种西域的武术。但我还是非常害怕,便打发他们离开了庙观。没想到更怪的事发生了,今年八月初八,我到秘室中放东西,遇到其中一个受了伤的西域道士。我当时十分惊讶,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室的,又是如何来到此的。他说道,他们两年前就知道这个秘室了,而且知道此秘室在火神庙南墙下还有一个入口,设以机关,十分隐蔽。他就是从那里来的,因为受了伤,只好暂在此地安身。我问他因何受伤,他说我不须打听,还说他早已在密室中藏了火药。如果我要告发,便将火神庙炸成真的火庙。不瞒大人,这个密室中藏有千年的经卷及修炼之秘法、还有一些秘传经卷,还有……还有价值数百万金的宝物。我实在是不敢冒险告发,只盼他早早养好伤走掉,与本庙观脱了干系才好。所以一直隐瞒了三个月。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密室中的宝物,恐怕也被他换去十之八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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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十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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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贪小利而忘大义。”张问陶冷冷说一句,又道,?〃你带我们下秘室看看。”
“好,好。张大人请随我来。”在一所无人看守的偏殿之内,有一间十分隐密的小屋。田文祥带着张问陶和沐清一进入屋内,又打开一个套间。在套间中他抽开了一块石板。“从这里下去,就可以进入秘室。”
“不会有机关吧。或者还有人在里边。”沐清一担心的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张问陶道。田文祥打头举着灯笼,沐清一紧跟其后打着火折,张问陶走在最后。三个人顺着石阶慢慢走了下去。拐了两道弯后,便出现几个叉口。田文祥道?:“跟紧,莫要迷了路。”
又走了好一会儿,方出现一个大厅,约有三人高,两丈见方,当中一个石桌。旁边有床有柜,像个居室的模样。“原来那贼就藏在这间石室里。”张问陶从田文祥手中接过灯笼,低着头仔细在石室中搜索。
一直搜了两刻多钟,张问陶从柜底摸出一个东西,他看了看,
惊道?:“看,又是一块花斑玉螭虎佩!”田文祥和沐清一急忙过来看。田文祥看了一会儿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沐清一问道?:“张大人,这块玉可是真的?”
“是真玉!答案就在此玉之中。”
“您看出来了?”
“你把灯笼举高。”沐清一依言举高灯笼,只见那螭玉上一只依着玉斑刻就的红虎,
张牙舞爪,呼之欲出。
“你瞧虎腹上有什么?”张问陶道。沐清一和田文祥都凑近了看,只见透过灯笼的光线,在虎腹之
中隐隐露出四个字“式大德超”。田文祥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早就听说和田有一种玉,玉中能天然成字。果然没有猜错!”沐清一也问道?:“那么,玉中的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
“您都不知道,这可怎么破案?”
“我虽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你放心吧!田道长,这块玉的事情,绝不可再让他人知晓。”
“张大人放心,以后贫道一切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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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十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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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纪府中张问陶借宿之院。已是四更天了,暗夜无星,云密风急,杳无人声,只有秋风将院中大树吹得沙沙作响。一个黑影轻轻地从房上攀下,如猫一般轻盈无声。那人走到张问陶的门前,侧耳听了听里边的动静,从背后抽出一把涂了墨的短刀,轻轻地插进门缝,只拨了几下,便把门闩拨开。他将房门向上抬起,门枢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打开了。
黑衣人闪身进去,将门带上。这时,房内忽地一下亮起了灯,打出另一人的身影来。
“张问陶!”黑衣人惊道。
“正是本官,本官已在此恭候帮主多时了。”
黑衣人笑道?:“你以为你能捉得住我么?纵使布下天罗地网,我蔡孟贤也能轻易离开此地。”
“我并未派一兵一卒设伏。相反,此院中只有你我二人而已。帮主请放心!本官昨日在火神庙秘室偶得蔡帮主镇帮之宝,知道您一定要在今日凌晨来取。所以备下茶点等候,欲一睹帮主面目。帮主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张大人好胆略!”蔡孟贤点点头,“不过,我今日来此可不仅仅是要取玉佩的。”
“这个我亦料到。本官项上人头距你手中之刀不过咫尺。帮主若
要取去,亦是不难的。蔡帮主不要心急,先吃些茶水,本官尚有些不明白之处向你请教。蔡帮主若能如实回答,我自然会让那块花斑玉螭虎佩物归原主。”
“你问吧。”蔡孟贤推开张问陶递过来的茶水。
“此茶无毒,尽可放心。”张问陶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问道,
“贵帮中有不少仿作的高手、武林的高人,凭借这些技艺,不仅谋生有余,还可过上富足的日子。为何却要为此不法之事?”
“钱是越多越好,只会有人嫌少,却没有人嫌多的。仅靠为富人家或看家护院作保镖,或临字摹画作闲客,能拿多少银子?不过刚刚使妻儿不致冻馁罢了。做这个买卖,一注下去少说万两白银,多则数十万上百万。又无多大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这个买卖如何做呢?”
“若探得哪家有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或古玩字画,便派人设法潜入其府中,或作书僮或作幕宾或作杂役。进庙就扮作挂单的和尚,进观就假称取经的道士。少则两三人,多则能有十多人。这些人进
去后,便寻机接近主人,了解宝物所在位置,并想办法见到宝物。或于半夜偷出,到早晨再还回去;?或骗说主人拿出宝物允许临摹,或干脆将宝物多看几次后,便下手仿作。然后,再找机会以伪仿之作换下真品,便大功告成了。”
“为何说是没有风险呢?以赝品换下真品,主人不会发现么?一旦发现报官,真品如何出手?”
“大多收藏之人,都是将宝物深藏,并不会常常检查。若有发现,我们便改卖摹品,以假作真出售。因为真的丢了,那么摹品就可当作真品卖。捉住了也不过是出售假画假古玩而已,并无大罪。”
“蔡帮主潜入京师多年,为何没有露出一点踪迹?”
“呵呵。我们所盗之宝物,有些是前人所留,传到后人手中,并没有识宝的眼力?;有些是藏入密室,成为终年不见天日的死物?;还有些是私受的巨贿,绝不敢声张。盗换去这些东西,大多是没有人能察觉的。且帮中有规,不到万不得以,绝不可做出人命来。所以多年无事,这次盗画,若不是错用了无能的施正,以致失手,也不会惹下这么多的乱子来。”
“施正已经是军机大臣、一品大员纪中堂府中的大管家,为何甘心受你驱使?”
“一个情字便将他摆平了。我派人入府之后,便让人带他认识了
起凤楼的头牌紫云。这个紫云弄得他目眩神迷、神魂颠倒。后来,我们将紫云骗赎出来,以此要挟,不由得他不听话。”
“花斑玉螭虎佩的四个字‘式大德超’是什么意思?又是何重要之物,值得你深夜冒险来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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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神断》十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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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帮中秘密,就不必说了。张大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已经问完,没有了。”
“那块玉呢?”
“就在这里,你过来取罢。其实我并未将它藏于秘处,一直在身上带着呢。”张问陶从袖中将那玉佩取出来。
蔡孟贤一见大喜,急忙站起来要走过去拿。但刚刚站起,就觉头晕目眩,两腿发软竟一步也迈不出去,又跌坐回椅中。
“狗官,你下毒?”
张问陶笑道?:“并不是毒,而是一种香,叫做失魂香。出在西岳华山太古冰雪之中,乃草木精华所结,燃时没有任何味道。用时放入灯油,或融入烛内。慢慢灸起来,如论你内功多么深厚,都会四肢无力,支持不住。我自从得到此香,从未用过,今日遇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