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全身颤抖,夙瑶似有不耐,望着三位长老,目光中透出一丝阴狠:“诸位长老还等什么!莫非到了此时,还存有妇人之仁?!”
玄霄刚才那一击牵动体内阳气,此刻内息翻涌不止,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向着夙瑶怒喝道:“夙瑶,你莫要做的太绝了!!!”
夙瑶背对着他,微微冷笑。宗炼叹了口气,道:“玄霄,琼华派数百年基业,国有国法,派有派规,不可相违。今日虽愧对于你,却是不得不为!若有他法能够救你,我等也断不会行这下下之策!”青阳也长叹道:“玄霄,我三人对你不起,但都是为了琼华派,还望你能明白……”
重光闭上了眼睛,神情极为痛苦,玄霄怒呼道:“长老!重光长老!为何连你也——!”青阳一咬牙,紧紧地握住重光的手臂:“重光,我们……运功吧!”
霎时间,石室中冰光乱舞,寒气四溢,只听见玄霄愤恨的呼喊声:“不,你们怎能如此!住手——!!”
转眼间,玄霄全身已被封至一根巨大的冰柱内,冰柱上映出重光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庞。玄霄只觉得从身上冷到心里,嘶声吼道:“夙瑶!你竟然如此对我!!”
夙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淡然道:“师弟,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不然你狂性大发,出去伤人,却又如何是好?按本派门规,你打伤后辈,已是犯了大过,我与三位长老让你在此静思自省,已是网开一面。你怎的不分好歹,反来怨我?”顿了顿又道:“你若真要恨,便该恨云天青和夙玉,若不是他们出逃,你又怎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玄霄怒吼道:“一派胡言!放我出去!!”夙瑶转过身来,向三人施礼道:“三位长老,三位能够不徇私情,为琼华派大局着想,夙瑶十分感谢。你们也都看到了,如今师弟成狂,若是放他出去,必定酿成大祸!还望诸位谨守禁地的秘密,绝不能存有不必要的恻隐之心!”
宗炼方才运功牵动内伤,更兼心力交瘁,连连咳嗽不止。夙瑶望着他,微笑道:“宗炼长老身体不适,还请回派休息吧。”宗炼神色灰暗,走到冰柱前,从身后剑匣中取出羲和剑,轻轻地插在冰柱上,掉头向禁地外走去,对夙瑶的道谢和玄霄的怒吼,均是不置一词。
夙瑶见他走出禁地,转头看着青阳和重光,道:“两位长老……”青阳冷冷地打断了她:“掌门,请允许我二人就此归隐。”
夙瑶面露讶色,问道:“青阳长老何出此言,本派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二位出力的时候,奈何要走?”青阳冷冷地道:“经历这场大战,我与重光身心俱疲,早已有意隐居后山,不再过问派中诸事。更何况我二人捉云天青、夙玉不得,愧对掌门重托,也实在无颜留在派中。”说完便也向外走去。
重光愤愤地看了夙瑶一眼,跟着青阳一同走去。夙瑶身形一晃,挡在两人面前,微笑道:“二位长老且请留步,本派与妖界之争,伤亡惨重,正值用人之际,二位何必急于归隐?依我之见,此事再从长计议不迟……”
重光冷笑一声,只听青阳淡淡道:“掌门尽可放心,我二人以琼华派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从今往后,不会再到禁地来,更不会再去见玄霄一面。退隐之事,还望掌门成全。”夙瑶微笑道:“既是二位心意已决,夙瑶也不敢阻拦,不过还请二位回派中稍歇片刻,我好通知派中弟子为两位送行……”
重光怒哼道:“不必了!”与青阳大步而去,身后夙瑶眉头一皱,又缓缓地笑了笑,转过身来对玄霄道:“师弟,你的灵光藻玉暂且由我保管,剑林之中我也会派人布下符灵。若是弟子们寻到夙玉和望舒剑的下落,我自会放你出来!”
玄霄的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夙瑶!我要杀了你!!”夙瑶轻哼一声,也转身走了出去,冰室中只回荡着玄霄交织着愤怒、痛苦、恐惧、不甘的呼喊声:“你们回来!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光球上的图像渐渐黯淡下来,而那份悲怆的呼喊仍在这小小的宫殿中激荡不止。天河一脸悲痛的神情,也不知是为了父母的不幸,还是为了玄霄的遭遇。慕容紫英摇摇头,面色苦痛,喃喃道:“掌门……她怎么能这样……”
柳梦璃轻叹道:“这些便是玄霄的梦,是他十九年来反复回忆起的往事……”韩菱纱打了个寒噤,害怕道:“天啊,琼华派和妖界的大战,竟然引发了这么多惨事……要是这一回再打起来,我真不敢想像……”
梦璃沉重地点了点头,原本镇定的声音中此时也透出了一丝恐惧,叹道:“其实,幻瞑界已经很衰弱了,六位幻瞑护将,如今只剩两位,其余四位都战死在十九年前那场大战里……如果,这次琼华派再攻打进来,我不知道,自己、娘,还有许许多多的族人,大家能不能活下去……”
紫英叹了口气,徐徐问道:“不过,我听师长们说,当年便是令堂在战斗中击杀了本派掌门太清真人。本派这十九年来人才凋零,再无一人道行能与太清真人比肩。而令堂现今仍然健在,难道以她的修为,竟不能打赢这场争斗么?”说到这里,心下又有些紧张。
梦璃摇头道:“不,其实娘已经……”刚说到一半,身旁菱纱忽然呻吟道:“啊——!”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头脑中一阵晕眩,又一次感到全身无力,强撑着不致摔倒在地,急忙小心地蹲了下来!
天河惊呼:“菱纱!”紫英急忙也蹲下来扶着她:“菱纱,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菱纱银牙紧咬,全身抖个不停,紫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手上传来,冰冷刺骨。菱纱哆嗦着道:“又、又是那种感觉,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好冷……”
梦璃惊道:“冷?要不要我用香——”天河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坐下来,两只手抵住菱纱后背,菱纱只觉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背后传入四肢百骸,略略驱散了体内寒气,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过了一会儿,已能勉强站稳,紫英、梦璃见她无恙,均是不胜之喜。菱纱望着天河,微露感动之色,问道:“天河,你这是什么法术?感觉暖暖的,和‘红魄’有点像……我、我身体好多了……”
天河挠头道:“我、我也不知道……只要一想,身体自然就有气息涌出,有时暖暖的,有时冷冷的……不过,只要你没事就好——”梦璃拉着菱纱的手,感到她身上已不复那般寒冷,欣慰地看着天河。
紫英舒了口气,问道:“对了,天河,在不周山时这两道阴阳之气令你相当难受,现在怎么样了?”天河道:“没事的,有时是有点难受,有时又很舒服,不过我发现只要全身放松就好了,这两道气息都会随便乱跑,跑着跑着就不见了。”望着菱纱,担心地道:“倒是菱纱,你的病怎么会一下子又发作起来?长老给你的‘红魄’不管用了吗?”
菱纱勉强笑道:“没关系……这些天总是这样,歇息一下就没事了……”见众人关心地望着自己,轻轻一笑,道:“想不到,玄霄的凝冰诀真是厉害,现在野人手上又有了神兵利器,看来快变成一代奇侠了~”
柳梦璃听到这里,惊奇地望着天河背上新增的后羿射日弓,又看了看菱纱,若有所思。天河不明白,说道:“奇侠是什么?我只觉得现在去打猎的话,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菱纱气道:“喂~你别太过份了,拿着后羿射日弓去猎野猪,当心遭天谴!”天河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脸上傻笑着,心底却忽然涌起一股伤感。
紫英肃然道:“我却觉得不单是凝冰诀一个原因,天河能拿取常人无法触碰的炙炎石与三寒器,似乎他本身——”突然眼前景物一阵摇动,隆隆的声音不觉传来,似乎整个幻瞑界都剧烈震动起来。
柳梦璃惊恐道:“糟了!入口的结界被打破了!!”
众人均是神色大变,天河惊道:“怎么回事?你娘不是说……那个结界很厉害吗?!”梦璃摇摇头,痛苦地道:“娘……她十九年前虽然打败了太清真人,但是为求险胜,斗法时强行催动妖力,元气大伤,之后一直都很虚弱,如今也只是在强撑罢了……幻瞑界又被双剑网住,灵力也正在不断流失,我们心里都很清楚,结界被破,恐怕只是早晚的事情,惟有殊死一战……”
她抬起头来,坚决地道:“我们快些出去看看!娘……我担心她……”菱纱急道:“可是,这里没有出口,是你娘送我们进来的,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梦璃眉间尽是忧色:“那结界是娘亲自设下的,现在结界被破,娘、娘她一定是受了伤,没有法力再送我们出去,我只有自己尽力一试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回去帮娘!”说完默念咒语,她法力逊于婵幽不少,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众人传回幻瞑宫中。
众人方才落地,只见婵幽忽地从宝座上跌坐下来,半跪在地上,神情痛苦之中,更有着几分愤怒,一旁奚仲看得大惊,正欲上前扶她站起。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一个道服男子长发飘扬,站立在婵幽面前,冷冷地看着她,目光中透出十分的轻蔑之情。
天河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那人正是玄霄。奚仲见他服饰,大怒道:“你是琼华派的人?!竟敢直闯入这幻瞑宫中!”又急呼道:“婵幽大人!您怎么了?!”婵幽脸色苍白,用完好的左臂支撑着身体,使自己不在玄霄面前倒下,两片嘴唇抿得紧紧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仰头怒视着玄霄。
玄霄冷笑不语,奚仲见他与婵幽相距不过数尺,生恐他趁婵幽受伤,下毒手加害,蓦地厉喝一声,大袖猛地伸长,真力灌注,袖缘锋锐如刀,向玄霄腰部扫去!
天河惊道:“喂,不要——”通过这些天来的经历,他对幻瞑界中的妖类已不知不觉生出许多同情,但玄霄是他结拜大哥,更可算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眼看奚仲这一击又快又狠,直欲将他腰斩当场,不由得惊叫起来。
却听见一声巨响,奚仲收回长袖,面容中满是惊惧之色。玄霄身后,一块巨大的紫晶石被拦腰斩为两段,缓缓滑落。
婵幽语调淡然,镇静地道:“奚仲,无妨的。他神通再强,能让灵体之像出现在幻瞑宫,也已是极限,不能再伤及你我分毫!”奚仲闻言松了口气,急忙上前扶起婵幽。
玄霄冷笑一声,哼道:“你,便是妖界之主?”婵幽瞪视着他,愤然道:“婵幽不必理会登堂入室、屠戮我族的无耻之人!”暗一运气,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梦璃飞奔过来:“娘!”和奚仲一起扶她站稳。
玄霄冷冷地道:“妄动气息,便是寻死!如今以你自身为凭的结界遭破,灵力反噬,你必已身受巨创。”看着身负重伤的婵幽,轻蔑地道:“妖界之主,十九年来,我曾渴望与你一战!当年在我看来遥不可追的太清,都被你轻取性命!妖界之主是何等的强大风光!想不到今日一见,却实在令人失望,你现在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婵幽一声轻笑,脸上全是鄙夷之情:“……万灵盛衰,乃是常理,无恒强、无恒弱。你今日体内烈阳与冰寒之气纵横交织,相距甚远都可感到凶煞之气,人非人、怪非怪,在我看来,异日必遭天谴!”
玄霄神情一凛,俊眼中瞳仁闪着火光,威势自现,恨声道:“我这一生,已无回头之路!……十九年前,竟被一个无能的掌门冰封,如今琼华已非昔日琼华,枉我一心为门派雪耻!妖界也已衰弱到不堪一击!”
他蓦地哈哈狂笑数声,不耐烦地怒喝道:“妖界之主,我已厌烦了这一切,劝你不必躲藏,快快出来受死!让我早早结束这场空虚……”身形在狂笑声中缓缓隐去。奚仲怒啸一声,急问道:“婵幽大人,您没事吧?”
柳梦璃也急道:“娘!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婵幽脸色惨白,断续无力的话音中仍是透着幻瞑界之主自有的威严:“我没有事……结界遭破,灵力反噬而已……琼华派的人已经攻进来了,我派了归邪去守入口,如今也只有靠他了……但我很担心,他会孤注一掷……”
梦璃不安道:“娘,您的身体……”婵幽摆摆手,道:“璃儿,你不用为我担心……”忽地厉声尖啸道:“让那些人类来吧!我们妖类纵然法力低微,也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族宁可与人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他们侵占此地……幻瞑界永远不会落到那些贪婪无耻的人类手中!”
梦璃脸色沉痛,高声道:“娘,我也去外面!我去阻止那些人!”话音未落,天河和菱纱齐声道:“梦璃,我跟你一起去!”紫英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我……也跟你们一起。”
婵幽望着女儿,沉重地点了点头:“璃儿,你去吧……可以的话,我不愿你去涉险,可是你身为幻瞑界少主,这种时候,即便是死了,也要挺身保护自己的子民……”柳梦璃坚定地道:“娘!您别说了,我都明白!”婵幽轻轻抚摸着女儿如瀑秀发,众人只见这平素威严冷酷的幻瞑界之主眼中,第一次充满了泪水,她与女儿重逢不多时,便遭如此大变,眼下女儿这一去,谁知会不会是生死离别?纵然婵幽平日冷若冰霜,可爱女之心,与普天之下任何一个母亲,却也不会有半点分别。然而她毕竟是一界之主,当此幻瞑界存亡之际,族人的安危终是压过了母女亲情,终于强声道:“……去吧。”
柳梦璃忽地拜倒在地,向母亲郑重地三叩首。天河等人心中明白,她身为妖类,即刻要到外面与众多琼华弟子奋力相斗,情势之凶险,不言自明。她如今这三叩首,只怕已有诀别之意,心中都是不胜酸楚,天河忽然大声道:“那个,梦璃的娘,你放心,我云天河只要有命在,就绝不会让那些弟子伤梦璃一丝一毫!我们一定能想办法化解这场争斗,放你们妖界离开的!”
婵幽惨笑一声:“好、好!无怪我女儿……”奚仲忽然躬身施礼,大声道:“婵幽大人,让在下陪少主一起去吧!”
婵幽尚未回答,梦璃急道:“不!奚仲将军,你留下照顾娘,娘的伤不轻,万一……外面有我和归邪将军就够了!”奚仲一愣,心下甚感踌躇,他在十九年前的大战中险些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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