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对潘善棋很有信心,他相信这种局面下,锐利的小潘同学一定能抓住黑棋的弱点进行反击,这局棋应该已经可以拿下了。
这边的进程令方圆颇为满意,不过另外两人的形势却不十分有利,局面上早早处于下风,现在正拼命追赶中。方圆仔细看了一下,发觉是两人初始阶段发力太猛,让对手抓住漏洞一举反制造成的。方圆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平时下棋颇有章法的两人到了这个比赛就如此冲动起来。
看过两人的局面,方圆便走向B组的对局房间,避开了张景新可能的视线范围,依次走到两名队员旁边远远观看。
由于整个成都参赛棋手都是以成都棋院队的名义参战的,所以分组情况也是由棋院培训机构的教练出面参与的,估计是平衡了各方面的因素。按说两组的实力应该比较接近的,不过围棋水平毕竟不能量化地比较,因此,根据历年的经验,往往两组间会存在一定的差异,就是两组的平均水平很可能相差很大。
方圆在B组转了一圈后,隐约有种感觉,似乎这B组的水平略差一些,关注的教练也比较少。因为不好去看张景新的对局,方圆索性走出赛场,到门口处休息一下。这北方可没有成都那么炎热,外面的空气和温度都比室内要强一些的感觉。
刚刚走进宾馆大厅,方圆立刻被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家长们围成一团,大家纷纷问自家孩子的对局情况如何。
方圆皱皱眉头道:“对局结束还早,现在还看不清楚。”说完便想离开。这时,从赛场门口传来丁文惠的声音:“师傅……等等我。”原来丁文惠观战时瞥见方圆离开了赛场便再看了一会儿之后跟了出来。
丁文惠来到方圆身边道:“师傅,那个小家伙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方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定然是张景新了,不由微微一笑道:“不会吧,你不是能让他一先嘛?”
旁边张景新的爸爸也反应过来丁文惠是说自己的孩子呢,忙开口问道:“是说景新吧?他局面怎么样?”
似乎才发现张景新爸爸在旁边,丁文惠吐吐舌头道:“嗯……还行,占着优势呢!”说完不理一脸喜色的张景新爸爸,她转回头面对方圆道:“师傅,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输给我?而且上次见他比赛也不怎么样啊!”
这个问题,方圆不想多给丁文惠解释,于是随口道:“或许是你退步了!晚上我考核考核你,看你这些天退步多少。现在先一边玩儿去吧,别打扰了棋手对局啊!”说着冲家长们点了点头便走出宾馆。丁文惠后面追上,边走边急急道:“师傅也这么长时间不跟我下棋,退步是难免的啊!”
入了秋虽然天气依旧有些炎热,不过同成都比,这里简直就是凉快得很了,街上开始出现穿长袖衣服的人。
方圆站在宾馆的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晚报杯”要到明年的一月份才能举行,而下一届三星棋赛的预选赛则在明年的七八月间,因此还有很长的空闲时间,或许应该给制定一个快速提高的计划了。不过这些孩子们多半还是边上学边学棋的,等这个假期过后,基本上就很难保证他们的学棋、训练时间了,这个计划倒真的很难制定呢!
“师傅,你在想什么?”丁文惠见方圆站在台阶上久久不语,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
方圆看看丁文惠,轻声问道:“文惠将来有什么打算?冲职业段位?”
丁文惠摇头,回头望望道:“不会,姐姐才不会允许呢!”
“那你自己怎么想?”方圆转过头面对宾馆前的小广场,不过目光似乎跳到了远处的街道。
丁文惠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下棋,因为下棋很有趣,可是不喜欢像他们那样下,一点都不好玩。”
方圆点点头,真的以棋为职业了,那么最重要的便不再是棋,而是对局费和奖金这些东西。或许会为了生活而将细节研究得更加细致,不过也因此而失去很多乐趣和激情,功利围棋的盛行就跟职业化有关的。
“师傅,你认为呢?”丁文惠抬头望着方圆问道。
方圆“嗯”了一生,转身缓缓走向宾馆,同时轻声道:“不错,只要喜欢就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接着话锋一转道:“我得回去。对了,你姐姐呢?”这时方圆才想起来这半天只见到丁文惠,还一直没有见到她的姐姐呢。
丁文惠道:“她在打电话,应该就在大厅里面。”
方圆出来前一直被家长围拢着,还真的就没注意到丁文兰的存在,或许离得稍远了些吧。他点头道:“那你别到处走,免得你姐姐担心。”说着已经走到宾馆的自动门前。
丁文惠紧走两步,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跟师傅在一起姐姐是不会担心的。”说完古怪地一笑。
方圆斜眼撇了这作怪的徒弟一眼,见她已经跟了进来便不再理会,径直走向赛场而去。
丁文惠嘿嘿傻笑一下正准备跟上时,不远处丁文兰开口喊道:“文惠,过来。”不得已,丁文惠望望走远的方圆,颇为遗憾地转身走向她姐姐。
却说方圆再度回到赛场后,并没有怎么过分关心那几局对局,只是随意地看着小棋手们的战况,一副非常清闲的样子,倒是与众多教练们差不多了。
这种比赛对冲段少年们来说属于极其关键的那种,估计无论是教练还是家长在赛前一定叮嘱很多了,竟然没有早早结束对局的情形出现。败势已定的棋手估计就跟高考前老师们叮嘱学生禁止提前交卷一样,妄图捡到对手的漏勺扭转败局。不过形势上差距太多还是没有什么磨蹭的价值的,开赛两个小时后陆续有人停钟认负,其中就包括方圆带来的一个小棋手。
方圆等那认输的小棋手向裁判报备了比赛结果后,招呼他到大厅里去,他的父亲还在等他。然后方圆也没有随他同去,只是目送他离开赛场就继续到处溜达。
到了十一点钟,A组三个棋手全部比赛结束,获胜的只有潘善棋,这时B组也有一人从赛场出来了,正是张景新。
张景新显得异常高兴,见到方圆,远远便兴奋地大声道:“方指导,我赢下来。”
方圆点点头接着示意他小点声,里面还有不少棋手在比赛呢。带张景新离开后,方圆不由摇了摇头,这个小家伙棋力不弱,心理状态却差,若是输掉首局,后面的恐怕很难下了。
直到比赛时间全部耗尽,方圆的最后两名学员才垂头丧气地从对局室走出,不用问,这两人一定是都输掉了比赛。
“方圆棋校”开局不利,六个选手有四人惨遭败绩,不过好在两位实力最强的棋手都顺利过关。
简短的午餐之后,家长们安排孩子们抓紧时间休息,以迎接下午的挑战。
其实这些安排有些多余,无论胜负,这时的孩子们更本就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赢棋的张景新兴致勃勃地同他爸爸交谈着,似乎要将全部的喜悦与他爸爸一起分享。而输棋的几个小家伙连吃饭时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便是让他们去休息估计也同样休息不好。
方圆看在眼里,索性将几个还在聚在一起,将自己所看到几人对局中的要点简略说了出来。这不是临阵磨枪,事实上方圆是通过将孩子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对局内容上来分散孩子们因为输棋带来的负面情绪。
孩子们也都算得高手,方圆的只言片语便立刻明了其中的关窍,知道若是按方指导所言进行的话,局面即便不占优势,也不会如此颓废,于是纷纷点头不已。
家长们不知方圆的打算,还以为临时传授秘诀呢,虽然这时候传授似乎晚了一点,可毕竟聊胜于无,所谓有一点进步是一点进步嘛!
除了张景新的对局之外,方圆逐个将看到的问题说了一下,最后方圆对小棋手们道:“比赛不仅仅是拼技术,同样还是在拼意志品质和精神状态,而且越是紧张的时候,这些非技术因素的作用越大。”方圆说道这里停了一下,因为除了潘善棋之外,各个都流露出一丝茫然,显然这么大的孩子们还不能完全领会方圆的意思。不得已,方圆只好简略道:“本次比赛对你们没有胜负的要求,只要按平时训练的方法进行就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批评你们的,你们的爸爸也不会的。”说着,方圆看了看家长们。
家长们立刻会意,一个道:“是啊!你们只管下,别管什么晋级的问题。就算这次不成功,有方指导在,明年我们一定会成功的,爸爸保证不批评你。”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忙着道:“你放心大胆的下,不管输赢,只要努力了,爸爸就奖励你,回去就给你买电脑。”
于是这个声明,那个许诺,总之,家长们顺着方圆的思路来给孩子们减压,当然其中难免出现一些反效果的话语令方圆哭笑不得。
无论如何,家长们的这番说辞还是给孩子们带来些许安慰,虽然还有两个眼圈泛红,不过却没有了开始沮丧劲儿,这对下午的比赛应该是很有好处的。
中午的休息明显泡汤了,硬逼着孩子们休息只能出现反效果,可又必须让孩子们放松一下,否则下午的比赛不可能出现好的竞技状态。于是方圆招呼家长,同时招呼了丁文兰姐妹两人一同到宾馆后面稍远处的草坪上做游戏。
游戏简单,就是变形的击鼓传花,手帕替代花,击掌替代鼓,抓到的人随便表演一个什么节目就行。这游戏即开心又不会劳累,很适合学员们现在的状态。玩了近一个小时后,方圆见孩子们心情好了起来便强令他们回房间略微休息,等待下午14:30的比赛。丁文兰与丁文惠也回酒店去了。
一个中午的时间,孩子们的竞技状态恢复过来,不过家长们却将心提到嗓子眼来了,这第一轮就这么多人输掉了,搞不好连八轮比赛也下不完就要回家去了,这可实在有些丢人。
方圆虽然不知大家想什么,不过看众人脸上表情猜测是担心孩子下午的比赛,但他作为教练可以开解孩子们,对这些家长却没有任何义务和理由进行管理,只要他们不要影响孩子们的比赛就好,至于担心与否并非方圆应该管的,就随他们去好了。
相形于一些明显有些焦虑与紧张的其他选手,方圆带领的这六个孩子精神状态还是比较好的,至少表面上嘻嘻哈哈地走向赛场。
由于每轮比赛都是电脑根据积分情况进行安排的,所以方圆率领孩子们提前一些时间去了解马上要进行的比赛的对手情况和桌子编号。一切妥当后,时间也就差不多了,方圆什么话也没说,笑着挥挥手让大家各自就位。
有时候一种微笑的表情要比说多少安慰的话都能让人舒缓心情,学员们见方圆一副从容的样子,不由自主放松了心情,互相招呼着分散开来。
很快比赛开始了,方圆起初并没有去看自己学员的比赛情况,而是溜到门外静静站着,直到过了半个小时后才缓缓走进赛场,还像上午一样很随意地观察着。
孩子们虽小,可半个小时的时间足以使棋手进入竞技状态,这时方圆再出现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了。
下午的比赛中,那四位输棋的选手对手显得弱了一些,而潘善棋张景新对手都是一胜,估计能更难对付点,所以方圆主要还是观察潘善棋的局势。
方圆走到潘善棋桌子旁边时,棋盘上已经落下四十多子,大致的格局已经成型。这速度似乎稍稍快了一点点,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包干制,棋手们都担心超时,因此前面多半会尽可能快速一些,为后面的厮杀留出足够的时间。
前面这些着手双方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规规矩矩的布局,显得双方都非常谨慎。
方圆看了一会儿便转向别的桌子旁,约半个小时后再转战B组观察。
下午的形势似乎能乐观一些,潘善棋在与对手比拼忍耐功夫,双方都不敢随意发力。而两外四名棋手中有两盘形势稍好,另外两盘也可以说是难分胜负。大略看过,方圆便不肯继续呆在对局室中,而是走到大厅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与上午相同,家长们还是紧张地围拢过来,纷纷打听着情况,即使张景新的爸爸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方圆一笑道:“还不错吧!不过还是不要给孩子增加压力的好,毕竟还小,而且比赛中要想发挥出色就是要有平常心的,情绪上的波动很容易让技术发挥不出来,这张大哥应该最有体会。”
张景新爸爸略显尴尬,忙着点头道:“可不是,我家娃儿比赛的时候,就是见不得方指导,看见就紧张的不行。”
众家长齐笑,对他们而言这不是什么秘密,张景新的事迹经过同学们的宣扬,现在基本上已经尽人皆知了。
张景新爸爸随即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若不是面对方指导的时候还是蛮可以的。”
孩子们之间有友情也有竞争,在他们的家长中同样也存在着暗战、攀比。张景新爸爸的话一出口,众人立刻略略收敛了笑容,毕竟四家的孩子都不是张景新的对手,除非坐在方圆的面前比拼。
方圆懒得面对这种无意义的攀比,见状掏出手机拨打起丁文惠的号码。家长们见机稍稍散开来。
丁文惠到现在还没过来,让方圆有些担心,再怎么说龙门这里两人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别出点什么差错。还好,电话响过两声后便有人接了。
接电话的是丁文兰,她在电话里说丁文惠的学校要提前开学搞什么军训,不能继续留下来了,两人已经定好明天的车票,一早就要走了,晚上会过来同方圆道别的。
只要丁文惠没什么事情就好,方圆随口应了一声,也没问为什么丁文惠没有接电话。
方圆同家长们又闲聊了一阵,正准备起身再次进入堆聚室看看情况时,口袋里的电话振动起来,显示的是丁文惠的手机号。
方圆接听,那面传来丁文惠的声音:“师傅,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了?”虽然是在问方圆,可丁文惠并不等方圆回答,便继续说道:“刚刚我洗澡呢,没办法接听的。学校……”
方圆赶紧打住,对丁文惠道:“好了,我知道了,刚刚你姐姐说过了。”
丁文惠那边抢着道:“师傅,我去成都上学好不?北京又干燥又热,还没有那么好看的竹子,一点都不好……”
本是担心丁文惠两人出事才打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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