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御王摸了摸我的脸,淡淡道,“就这么罢了?”
我反笑道,“御王殿下真打算罢了?”
“你都说罢了,那本王就罢了呗。”
“刺客抓到了么?”我问。
御王顿了顿,竟然笑起来,“你不是说罢了么。”
我语塞。
御王梳理我汗湿的刘海,“肚子上开了个针眼,舒坦么?”
我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顿时疼的抽气,“太深了。”
御王闻言竟然低头含住我的唇,轻轻磨蹭了半天才放开,下流道,“你若是在床上说这样的话,本王会立刻把你弄坏。”
这算是被调戏了?
我无言。
御王伸出三根手指,“至少三个月,你不能下地行走,不能自行沐浴,而且只能吃清粥,肌肤倒是愈合的快,但是你的脏腑被穿透了。”
我叹了口气,“那我怎么方便。”
御王弯起嘴角,“你还指望本王侍候你?”
我再叹,“至少三个月,清禾不能给殿下暖被窝了。”
御王呵呵一笑。
我道,“不过清禾有个好主意。”
“说来听听。”
我钩钩手指,示意他低头,然后费力地抬手,摘下他的发簪,最后捻起他披散下来的一撮头发,流氓道,“殿下可以试一试,清禾的枪法……”
御王弯起嘴角,温柔道,“清禾,想要金枪不倒,那也要有枪才行。”
我猛地一个寒战,“清禾只是说笑的。”
“你不宜待在皇宫,本王将你移回外司省,一路上已经受了不少折腾。”
说罢摸摸我的额头,“早些休息罢。明日处理完奏折,我就来看你。”
“嗯。”我忙装乖巧地点头。
他一走,夜就飘了过来,轻轻将我的头抬起来,枕在他凉凉的腿上。
“这样能退烧?”我迷迷糊糊地问。
夜笑道,“也许吧……他刚才说要阉了你呢,瞧你吓得那样。啊哈哈~”
“可不是么……”
夜凉凉的手碰上我的额头,我一阵倦意,渐渐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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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呢……”我一觉醒来,发现窗外天已漆黑,可是夜似乎从未动过一般,还那样轻轻地倚在床头,摸着我的额头。
“大人,你醒了?”
夜笑,“睡了一个多时辰,你的额头都被我摸得冰凉凉了。”
“嗯。”
房间里没点灯盏,一片幽静黑暗。
“夜。”
“嗯?”
“我脖子僵了。”
夜小心翼翼地抬起我的头,换了个位置,寒气在颈下流窜,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夜给我拉过被子。然后手指轻轻摸着我的唇,就这么轻轻摸着。
“夜,你好像很喜欢摸我的嘴唇。”
夜一顿,笑道,“前世的习惯。”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在那桥上回来,我就总觉得有些怪。”
“噢?”
“咱们以前,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
“可是御王从来不摸我的嘴唇,你这样碰我,我竟然觉得熟悉。”
夜立刻将手指抽回去,又摸上我的额头。
“除夕,就要过去了。”
夜温柔道,“我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除夕,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会和我一起过夜。”
“他?噢——~那个诅咒你转世千年还要在他下面的那个他呀。”
“是呀。”夜开心道。
爆竹的声音渐渐响闹起来,夜道,“虽说有他陪我,可是以前哪能和现在比啊……你听,热闹声儿都传到这里了,长安的百姓这会儿,都在街上庆祝呢吧。”
“嗯。而且今晚全长安的胡人都会上街,西域的乐师,胡人的舞女,倭国人会敲钟,高丽人会打鼓,初一直到十五都没有宵禁,饺子和葫芦鸡的香气会飘满整个长安……”
“嗖!”
窗外传来第一声风响,绚烂无比的烟花随即一个接一个的在半空炸开。将夜空染成了五彩。
我慢慢抬起手,指着窗外的天轻道,“你看,除夕的庆典,开始了……”
夜看向窗外,神情有些茫然。
“红包。”
“恩?”
我说,“这个除夕我陪你过,就算给你的红包。”
夜怔了怔,然后抱起我哈哈大笑,“好呀好呀!这个除夕就咱们俩儿过”
“哎疼疼疼!”
夜笑得太过了,眼角竟然都溢出了泪水。
之后的一个时辰里,我和夜闲聊着打发时间。
夜非常兴奋地给我讲了他在大牢中如何将一个个住在他对面牢房的犯人吓得尿了裤子的英雄事迹。只是至于他前世的事儿,他却只字不再提了。
半夜,听到外司省也放起了鞭,我便知道,新的一年到了。
大堂一定也和以前一样,热闹得炸开了锅,大家都围在一起吃上热气腾腾的饺子。
想到这儿,我的肚子也非常应景地哀鸣起来。
这时夜却突然将我放回了枕上,飘了起来,“他们来了。”
我刚躺好,子瑜便推开门。
“大人?您醒着呢么?”
“没睡。”
接着小兔崽子点燃了灯盏,光线照得我眯起了眼睛。
小梅扶我慢慢起身,子瑜端来一碟饺子。
“大人,虽然太医吩咐了只能喝粥,但是子瑜觉得只吃一个,应该没问题。毕竟新年,不能不吃饺子。”
一股香气飘来,我顿时口水四溢,忍不住笑骂道,“你们这群狼崽子,终于想起我了?都快饿死了。”
“这不是怕惊扰大人休息么……大家都惦记着大人的伤势呢。”小兔崽子笑眯眯地抢过碟子,拾起筷子夹起一个,递到我嘴边,“大人,长安的饺子非常好吃,这个的馅是青菜的,大人吃过,再喝粥吧……”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一口咬住饺子,三下两下就吞了下去。
“我还要吃。”
子瑜笑着摇摇头,小梅递过一碗青菜鲜粥,我还回味着饺子的鲜美,低头却望见这淡菜粥,顿时垮下了脸。
“大初一的就往这儿跑?”
我被小梅侍候得梳洗完毕,半靠在床头坐着,肚子以下盖着被子,肩上还披着白貂的裘衣。指着御王笑道,“你瞧,你不伺候我,照样有人给我穿衣洗头。”
御王一手撑住下巴,嘴角也扬起淡笑,“你说小梅吧。”
我沉默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梅和子瑜的亲人,御王殿下还有照顾么?”
“少跟本王拐弯抹角。”御王拍拍我的右脸,“你想叫本王放了他们的家人。这有何难。”
我疑惑,“可以么?”
御王抬手摘下发簪,竟然自己将头发披散下来,道,“你喜欢看我这样子?”
我顿时将刚问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喜欢……”
御王冷笑道,“就算捉了他们的家人,子瑜小梅依旧是你的心腹,不能为本王所用的东西,本王又何必再为他们白费心思。”
“我呢?”
我捏住御王一把头发,细细摸着,“御王的心思,又会为清禾留多久?”
“至少已经很多年了。”御王凝视着我,“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久。”
我哈哈大笑,扯痛了伤口,“原来御王殿下这般记仇,清禾将殿下挂在树上那事儿,竟然被殿下你记到现在……”
“本王会记一辈子……”
御王轻轻摸着我的头。微微一笑。“可是清禾怎么想的?”
“什么?”
“清禾一定是在想,这一次刺杀定又是本王的阴谋,本王暗中命令宋太医送北天磁石,事败之后就派卫一卫二去宋府灭口,对不对?你怕本王伤及无辜老友,才拉住本王说罢了,对不对?”
我完全没料到他的话锋转向如此之快,一时便惊呆了。
“你敢说你没这么想过,你敢发誓你从来都是信任本王的么。”
“御王……我……”
“也是。”御王忽然站起来,转身走了几步。“本王对你做过的事儿,你也一定会记得一辈子,要你信任本王,本来就是妄想,这不怪你,那时本王年轻,不明事理,一切不过是本王自招恶果。”
“御……御王!”
我伸手够不到他,情急之下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扯痛脏腑,顿时在地上抽成一团。
御王忙回头,冲过来将我抱回床上,又气又怒,“季清禾!你这是干什么!”
我死死抓住他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不是……怕你走了么……”
“你以为这点苦肉计,就能留住本王!”
我双手都将他抓紧,呵呵笑道,“这不抓住了。”
御王怔了怔,然后突然将我抱紧。
“御王殿下长大了,清禾看得最清楚了。”
从你解开我手脚锁链的那一天起,我就能感觉到,你在慢慢的变。
“以前守在皇弟身边的时候,我看得最多的,其实就是你呀。”
你总是在我面前张扬跋扈,惹是生非,我为了保护皇弟,每日第一个要注意留心的,就是你这小畜生。
“现在想一想,当初在皇宫,每一次你招惹皇弟,我都会狠狠教训你,你被我打的伤,也不比我那一年受的少了。”
皇帝身边至少还有我,而你身边,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那时只是想将我从皇弟身边抢过来,是不是?”
御王这一次什么也没说,只将我抱得更紧。
我摸摸眼角,有点湿润,“窗外下的,该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等我能下床走动,便是春暖花开了。”
“嗯。”
“有些事儿,我是得问清楚,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好。”
“三个月后,我去见他。”
见皇弟,问他过得好不好,再问问他,那一次他玉香中毒,除了他和我,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这一个墨玉枕,也是我亲手为他做的……
第十七章(完)
“大人怎么出来了。”子瑜在大堂门口拦住我,“文太医说了,要在床上躺足三个月。”
我哈哈道,“子瑜,外面桃花都开了,你让我看看,我给你加月俸……”
子瑜犹豫了一下,“加多少。”
“半两。”
“大人请回罢。上次您就是偷跑进院子里才着了凉,何况昨日御王大人刚吩咐过……”
我忙伸出手指,在子瑜眼前晃了晃,“一两!不能再加了。”
“二两。”
“好罢!”我咬了咬牙,痛苦道。
子瑜连忙放下拦住我的手,转身提了件锦衣披在我身上,“多谢大人体恤!”
我慢慢走到院子里,发现桃林下已经有了访客。
“大人,你怎么又出来了。”
小兔崽子在地上铺了一张席子,端着清酒,一瓣桃花正好飘进酒里。
我靠这桃树,挨着他坐下,伸手将清酒夺过,一饮而尽,“小孩子不要喝酒。”
小火球扑到我身上,我捏了捏它的小爪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小兔崽子站起来,光着脚在席子上转了一圈。“已经十五岁了。大人,你看。”
他今日穿的是唐装,白衣胜雪,衣袂翩飞,过于纤细的肩膀似乎终于宽了些,却显得那腰更加的细了。
他转的时候就像一只白色的蝶。
不知为何,我心中竟然一阵悸动,忍不住就跟着站了起来,折下一枝桃花。
捻在手里,转了圈手腕,稍微用了点内力,花瓣就雪花一样全都飘了下来。
小兔崽子停下来看我道,“阳春三月,平安京会就开满樱花。每年我都会在樱花树下铺张席子,摆上茶点,然后听着远处赏樱的贵族,给少女们作情诗。”
“想家了么。”
“……”
情诗我可不会,年少的时候,淫诗倒是读了不少。
“大唐没有樱花,却有桃花。”
我捏了捏手腕,感受到筋脉已经完全愈合,“都是一样的。”
拉他重新坐下,我在小兔崽子的面前,以桃枝充剑,舞了起来。
直到将一套落梅剑法的初式舞毕。我才转身问他,“好看么?”
“好看。”小兔崽子又重新倒了杯酒,端起来,懒洋洋道,“比西域女子跳的还漂亮。”
我不高兴道,“这不是舞,是功夫。”
“我不懂,不过若是杀人,大人这根桃枝,还杀不了我。”
小兔崽子将清酒一饮而尽,“大人剑花再快,我也是看得清楚的。”
我倍受打击,“你是妖怪么?”
“我是呀。”
“……”
我丢下桃枝,垮了肩膀重新坐下。
伸手弄乱小兔崽子的头发。
“你个小兔崽子,还真别得意,跟你说,这落梅剑法,我只不过偷学了些皮毛。”
见他似乎很好奇,我便开始胡诌起来。
“当年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曾经以落梅剑和乐杀闻名武林。可惜他将剑法传授给了师兄,却将乐杀传给我了。
“乐杀?”
“乐杀,自然是用乐器杀人。”
我笑道,“想当年我年少时,曾经佩戴过一阵竹笛,笛尖磨得尖利,取其短小精干,而又不失文雅……再后来,跟着师父去了凉州,那儿的少年正巧流行古琴,我就跟着背了一把,只不过琴键可以穿骨,琴弦可以碎肉……再后来,遇见过一群西域的乐师,从那里得来了一样乐器,那种琴是用弓割在琴弦上发音。可是我发现,那弓也能割人。所以……”
“大人。”
我正编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的时候,却被小兔崽子突然出声打断。
“大人骗人。”
我惊,“你怎知道。”
“大人说得这般骇人,却从未沾染过血腥。”
“哎?”
“紫气。”
小兔崽子淡淡道,“大人心中未曾过歹念,所以紫气才会如此清明。”
他一提起龙气,我顿时想起皇弟来,心思也随即沉重下来,拨弄着桃花树,渐渐无言。
“大人。”子瑜这时赶了过来,“宫里稍来了口信……皇上……想您入宫。”
“我不去。”
我一头载倒在小兔崽子的大腿上,小兔崽子猛地一震,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
子瑜为难道,“大人。这个月来已经三次了,皇上可能想念您得紧,您一直不去……恐怕……”
“子瑜……别说了。”我将清酒洒在席子外面,看着酒水渗入土里。
“是……”
小兔崽子装作毫不在意地摸了摸我的头,
“我不能去见他。”我看着子瑜离去的背影,“我怕见了,就会忍不住问他,我怕我一问他,我们的关系,可能就要变了。”
“这样躲着。好么。”
“我不知道。”
“他也可以来看你。你躲得掉么。”
“能躲多久,就多久罢。”
小兔崽子的大腿很舒服,我翻了个身,阳关刺得我睁不开眼。
“那大人的乐杀,现在还会么。”
“会。”我嘿嘿一笑,“御王大人最近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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