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听到里面不断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知道商铺尚处于装修阶段,若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估计就要等到开张后才知道了。
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思及此,金子也不再好奇,回到仁善堂的后院。将小院中的药材分门别类的挑开。有的需要放到阳光下晒晒。有的只能放在阴凉处通风,药性不同,药材的处理方式也不同。
这些本是医馆里的学徒和伙计做的,金子一来。倒是抢了他们的活计。
不过金子人缘还真是不差,才刚来仁善堂一天,便已经跟馆里的众人打成了一片,上至出师了的师兄们,下至厨房里的厨娘伙计,个个对金子都是赞不绝口亲和友善,这让金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温馨,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很有归属感。
下午照例是看症。有两个师兄还应家属所求,上门去看诊了。
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炽烈一些,气温升高,东市大街上的人流减少。金子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只觉得昏昏欲睡。
而在辰庄内。将芳诺案子以故事形式写完后的辰逸雪,眼皮也有些沉重。
他搁下笔,将札记上的墨迹吹干,身子懒懒地倚在软榻上,闭起了眼睛。
大脑还停留在清浅的意识层,疲倦感侵袭着他,可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门外野天刻意压低的嗓音。
不多时,门扉吱呀轻响,一抹清新的绿色闪身进入屋内。
看着软榻上闭着眼睛沉睡的俊逸男子,辰语瞳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猫着身子,光着脚丫蹑手蹑脚地来到软榻边。绿色的襦裙轻轻一旋,裙角就像盛开的花儿一般铺展开来,带着淡淡的香风。辰语瞳望着那张白皙的如璞玉的容颜,一个鬼主意冒上心头。
纤软的小手刚挑起一缕黑发,还未及捉弄人,辰逸雪便倏然睁开眸子,稍事歇息后的黑眸璀璨灼亮,宛若午后太阳光下的湖面,熠熠闪动。
辰语瞳被大哥哥吓了一跳,手拿着一缕黑发,僵硬地停留在他高挺的鼻子上方。
“原来大哥哥没睡着呀,吓死我了!”辰语瞳反应过来后,红着脸嘟囔了一句。
辰逸雪闻言,瞳孔之中滑过一抹戏谑,弹坐起身,哑声道:“是谁刚刚想要捉弄哥哥的?能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闯入别人领地的,不用想便知道只有语儿能干得出来!”
被自己哥哥揭了老底,辰语瞳老大不愿意了。她撅着嘴,扭了头道:“人家还不是因为太过兴奋了,才忍不住想要在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告诉大哥哥。。。。。。”
“哦?什么好消息?你的成衣展办得很顺利?接了很多订单?”辰逸雪起身,走到窗棂边将遮挡的竹席卷起,用金钩固定住,随后整了整身上有些褶皱的长袍,回头看着辰语瞳问道。
辰语瞳仿若无骨一般,软软的倚在辰逸雪刚刚睡过的那张软榻上,扬起线条优美而白净的下颚,毫不谦虚的回道:“成衣展自然是成功的,你妹妹我花费了多少心血在里头,要是失败了,那也太没面子了。虽然这次为了办成衣展,花了好些银子,但这笔钱没白花,也必须得花,这不,成衣展刚结束,毓秀庄的订单就排到了年底了。”
“这么厉害!”辰逸雪走过来,在软榻边上跽坐下来,修长清冽的双眸漾满笑意。
辰语瞳得了称赞,心情瞬间变得愉悦,用手肘撑着脑袋,侧身笑道:“大哥哥,我发现只要用心思,全心全意的去做一件事,付出努力是有回报的!”
“嗯!”辰逸雪不置可否的点头附和道。
辰语瞳从袖袋里将一张纸片递给辰逸雪,神秘兮兮道:“现在还在进行中,璎珞娘子那边,我抽时间过去找她谈谈,相信她会同意的。挂牌人我也已经找好了。晚上哥哥帮我拟一份合同,我要跟慕容公子签署一份协议!”
辰逸雪被辰语瞳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是一头雾水,但璎珞娘子这个名字就像一个石子一般,被扔进了他的心湖,平静的湖面,瞬间被激起了一层层涟漪。
他蹙着英挺的俊眉,不急着问,双手就像灵巧的蝴蝶,迅速翻开纸片。一看。才知道是一间商铺的地契。
“语儿。你买商铺做什么?你现在在进行的事,跟三娘有什么关系?”辰逸雪修长的手捻着地契,不疾不徐的问道。
辰语瞳黑眸清澈而干净,望着自己的大哥哥近在眼前的俊逸容颜。忽而露出莞尔一笑。
从什么时候大哥哥对璎珞娘子的称呼改变了而不自知?
金郎君到金娘子,再到三娘!还叫得很是顺口,这是好兆头呀!
“实现大哥哥的理想呀,璎珞娘子不是说你的才能藏着,太可惜了么?她建议你开一个私家侦探馆,语儿这些天也思考了很多,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便开始行动了。语儿知道大哥哥不会在交际上花功夫,所以你只管做个甩手掌柜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语儿来办!”
辰逸雪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
虽然案子能激发起他的兴趣,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太辛苦。一个毓秀庄就够她忙的了,还要让她分心操持私家侦探馆的事情,他担心语儿会吃不消。再怎么说。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还未及笄的女娃,身为哥哥,疼宠自己的妹妹是应该的,但让自己的妹妹为自己奔波辛苦,就不应该了。
辰语瞳当然知道辰逸雪的性格如何,她见大哥哥沉吟未决,便急急开口说道:“大哥哥别想着拒绝,语儿已经先斩后奏了,商铺开始装修,甚至连馆中所需的调查员,语儿也让慕容瑾着手招募了。他在桃源县的朋友多,人面广,办起事儿来,也是得心应手,这次语儿还真是没找错人!”
辰逸雪一脸无奈,含笑道:“语儿果然是什么都安排好了,大哥哥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很抱歉,你不最后一个知道,肯定会一开始就反对,然后。。。。。。”辰语瞳欲言又止,贼贼一笑。
“然后什么?”辰逸雪挑眉问道。
然后你跟人家璎珞娘子就没戏唱了呀。。。。。。
辰语瞳但笑不语,挪着身子往辰逸雪身边靠,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语儿希望大哥哥过得开心,能将自己怀揣的一技之长施展出来,造福于民,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人的一生,其实何其短,所以要过得潇洒,恣意,要让自己的生命充满意义,才不枉上天赐予你的特殊才能!”
辰逸雪侧首凝着妹妹,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心中是矛盾的。
顾虑的东西,有很多!
母亲不喜欢他插手官场的事情,所以,他每次协助官府查那些棘手的案子,都会跟他们签署保密协议,以防母亲察觉。他长年来不喜欢在辰府居住,便是这个原因,在外头的庄子,行动方便,自在!
璎珞提的那个建议,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只是觉得实施起来,有很多难度,而今,让他感叹的是,语儿,竟将他所顾虑的东西,都安排周全了,这让他惊愕之余,还有愧疚。
让自己的妹妹劳碌奔波的愧疚。
但语儿刚刚说什么?要跟璎珞谈?她会同意的?
是想要让璎珞也加入到私家侦探馆来么?
辰逸雪的嘴角微微翘起,金子沉静验尸时的神情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是第一个能让他记住的女子!
辰逸雪不知道自己对金子是怎样的感觉。
是喜欢么?
他不能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希望自己日后的生活,少了这么一个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乐见(二更)
金子回到金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长廊上已经升起了灯笼,一盏一盏,点缀到视线的尽头。
金子领着笑笑,走到甬道的拐角处,恰好碰上了新晋的姨娘宋映红。
宋映红穿着一套虾粉色的素锦交领襦裙,昏暗中的面容不甚清晰,但金子还是注意到了她眼角挂着的晶莹。
心中无声的叹了两息,估计今天府中又上演了一场大龙凤。。。。。。
宋映红看到金子的第一眼微微一怔,心顿时漏了半拍。
这府中怎会有外男?
待看清晰之后,才急忙欠身施礼,柔柔道:“婢妾见过三娘子!”
“红姨娘不必多礼!”金子淡淡一笑,便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往清风苑走去。
宋映红望着金子飘然走远的背影,露出一抹艳羡之色,喃喃道:“之前我便说传言不尽详实,果然如此,不祥人又怎能有如此精神品貌呢?”
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忙拉住宋映红的衣角,做了一个嘘声,劝道:“姨娘,小心隔墙有耳呀,咱们在金府还未站稳脚跟呢,千万莫在背后说人长短,虽然夫人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但她自个儿最是忌讳背后嚼舌头的人!”
宋映红点点头,认同的应道:“你说得有道理,行了,我知道了,咱先去馨容院给夫人请安吧!”
二人说完,便循着甬道,绕过长廊水榭,进入馨容院。
夜色暗柔而朦胧,淡淡的花香在院中弥漫着。廊下的几个小丫头一边打着趣儿一边绣着帕子,这夏日的帕子换得勤,伺候夫人用完晚膳后,丫头们左右没啥事,便绣个帕子,唠个磕。权当打发时光了。
此刻她们看到红姨娘过来,也没意外,这红姨娘进门后,每天晨昏定省的,准时报到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小丫头慢悠悠的起身,为红姨娘打起帘子。她们脸上虽是挂着笑容,但宋映红总觉得那些个丫头们的笑意有些虚假,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鄙夷和不屑。
她心头有些堵,眼中才消退不久的晶莹又涌了上来。
青黛正好从东厢内出来,迎头便见红着眼眶的宋映红。忙上前搀扶住。仔细问道:“红姨娘。这是怎么了?是宋姨娘又上你哪儿找麻烦了么?”
宋映红点点头,心头既愧疚又难过。
这些天她一直在反省着,自己这样做真的可以不后悔么?
家中有了夫人林氏送去的聘金和田产之后,家人的生活确实比往日好上几十倍。不仅兄长的婚事有了着落,连着母亲的病也得到了医治。。。。。。可自己,却从此背上狐媚子的名号,宋姨娘娘家人跟他们是彻底决裂了,还将自己编排得如何如何放荡,如何如何水性杨花,手段有多么高明,一朝借故探亲,就爬到了姑丈的床上去。。。。。。
她顶着这些流言斐短。真的好辛苦,好辛苦!三日回门的规矩,她都没有遵守,她不敢回去,不敢面对自己的家人。她怕回去让街坊邻里看到了,家里的亲人,会抬不起头来。。。。。。
宋映红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驮着壳的蜗牛一般,渺小又脆弱,在面对压力和羞辱的时候,她只想着逃避,将自己往背上的壳一点一点地缩进去,再缩进去,直到所有人都看不到自己!
青黛见红姨娘神情有些恍惚,便安慰了几句,笑道:“今天秦妈妈送了好些新点心过来,夫人说吃着不错,红姨娘也进来尝尝吧!”
她说完挑开青玉珠帘,朝内厢递话:“夫人,是红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林氏穿着一件薄薄的缎面浮花交领短襦,外搭一件天青色的褙子,跽坐在案几边正饶有兴趣的跟着金妍珠下围棋。她一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声响,只是故意不支声罢了。这些天冷眼看着姑侄二人窝里反,她心头别提有多畅快了,食欲也大增,精气神看着,比起小月那阵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后,才抬眸瞟了帘内站着的清瘦身影,微微笑道:“进来吧,可用了晚膳?”
宋映红规规矩矩地施礼问安,才低着头,柔顺地回道:“劳夫人牵挂,婢妾已经用过了!”
金妍珠一直不喜欢宋映红,记忆中那个闷葫芦的形象一直让她很没有好感,这次她意外成为了自己的姨娘,让金妍珠对她的厌恶感更甚。她觉得人心总是那般难以猜测,看着放心又柔弱的一个人,竟能做出如此龌蹉又掉脸面的事情,真的出乎她的想象。她觉得宋映红太有心计了,不然精明如宋姨娘,又如何会被自己的侄女撬了墙脚?
金妍珠盯着棋局研究了半晌,觉得这盘棋再下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死局了,无谓再伤神,遂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盦里一扔,拍了拍手对林氏说道:“母亲,儿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林氏也觉得跟宋映红聊些内宅事情,女儿在场,的确不合适,因便淡淡的点头,嘱咐着她早些歇息,便让金妍珠去了。
青黛将金妍珠送到院外,转身绕到廊下,吩咐一个丫头去耳房里备茶,自己则弯着腰,捡起丫头们绣好的帕子,仔细地看了一遍,挑了两条色彩鲜艳的,叠好后,揣在怀里,走回东厢。
东厢内林氏自然是听着宋映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将晚上宋姨娘故意挑刺的事儿倒了出来,林氏好言一番相劝安抚,宋映红才止住了哭泣。
“什么抬不起头来做人的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你好歹也是老爷下聘抬房的姨娘,何必妄自菲薄?多想着点儿好的,若是老爷仕途平稳的话,你我更是跟着沾光带彩,如何会抬不起头来?宋姨娘她要闹,只会让她在老爷心里掉分量,你别在意她,做好自己,将老爷伺候好了便成了!”林氏幽幽吐了一口浊气说道。
宋映红怯怯的点头,心里对林氏一半感激,一半畏惧。
“对了夫人,刚刚来时,婢妾正好看到刚刚回府的三娘子,一袭古怪的男子装扮,看上去还有些疲累,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宋映红如实将路遇金子的事情说给林氏听,她想着自己已然跟姑姑撕破脸皮,若是要在金府站稳脚跟生活下去,唯一能仰仗寻求庇护的,就只有林氏一人,所以,干脆将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跟林氏交代,反正她迟早也是会知道的,不如现在说了,还能让林氏更信任自己,照顾着自己。。。。。。
林氏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拿起矮几上的云片糕,递了一片给宋映红,不紧不慢道:“阿秦送过来的新点心,我吃着觉得不错,不甜不腻,刚刚好!”
宋映红看着林氏眼中那抹不咸不淡的笑意,揣摩不准她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颤颤的接过云片糕,垂着眸子,送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林氏对宋映红所要表现的忠心自然是明白的,也很满意。
谁说这个闷葫芦没有心思?
这就是心思!
林氏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高深莫测,睨了宋映红一眼后,自个儿拿起一片糕点,自顾吃了起来。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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