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煞是好看。
突然间,楼下一声喧哗打断了金子的沉思。
笑笑起身,挑开窗口的竹帘往外头望去,只见大堂上的食客,不知道是被什么吸引了过去,纷纷起身,往珍宝斋的大门口挤去。
“发生什么事了?”金子问道。
“奴婢看不清楚呢,人太多了。。。。。。”笑笑放下帘子,耸了耸肩。
金子嗯了一声也没多问,懒懒地托着腮,等待着辰逸雪的茶汤。
还没吃饭前,她又累又饿,浑身乏力,吃了饭,感觉又腻又困,浑身瘫软,一点也不想动。
虽然金子此刻没有了八卦的兴趣,却架不住外头越来越喧闹的声响。
金子听到了楼下不断有哭嚎声,斥骂声,瓷裂声,还有桌椅板凳砸在地上的声音。
人声鼎沸,热闹哄哄的,俨如趁墟时的盛况。。。。。。
金子起身,走到靠路边的窗口,索性将竹帘卷了上去,外头的情况,一览无遗,真真热闹。
第二百九十六章又亮了几分(一更)
金子所在的窗口,正好是珍宝斋临门大街的位置。
她倚在窗沿边,只见珍宝斋大门口停着一辆宝马香车,造型非常独特,金子来古代这么久,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车驾,感觉有点像是童话里公主和王子的车驾。
相较平常的马车,这辆造型独特的马车算是低调中的张扬,轮轴较小,车厢的底盘较低,长且方正,相信内中的空间感极大。金子只扫了马车几眼,便被那嚎啕的求饶声吸引了注意力。
辰逸雪端了两盏茶踱步走至窗边,顺手递了一杯给金子,也过来瞧起了热闹。
大门口,一个身材魁梧穿着青灰色中衣的大汉,一脚将一个瘦如竹竿的男子踩在了脚下,身子往前倾了倾,金子只担心他那一脚用劲儿踩下去,就会将那具小身板给踩扁了。
那瘦小的男子在大汉的脚下挣扎了几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咽道:“求大爷饶命,小的真的是无心的,是无心的,求大爷饶命啊。。。。。。”
“你这混账,是将眼睛长在屁股眼了么?严娘子的裙摆也敢踩,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心,单凭你冒犯了严娘子这一点儿,我家公子也要你褪层皮。。。。。”那大汉厉声一吼,粗壮的脚又往瘦小男子用力一拧。
那瘦小的男子哀嚎一声,一口殷红的鲜血和着胃中的食物从口腔中涌了上来,哇的一声,喷出一米多远。
人群瞬间内就像被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沸沸扬扬。
金子蹙着眉,那瘦小的男子就快被那壮汉一脚踩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调和,只是围着看热闹?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金子身子微动,却被辰逸雪冰凉的掌心压住了手背。沁凉的触感就像流动的清泉一般,瞬间涤去了她心中窜起来的怒火和焦躁,紧绷的情绪。顿时释然放松。
她侧首,只见那双幽深的黑眸里一片疏淡,只是漠然的旁观着楼下的那一幕。
“饶命。。。。。。饶命。。。。。。”瘦小的男子抬起一双干瘦如柴的手臂,抱着胸口上的那只大脚,一张青白的脸,已经被秽物和血水喷得一片狼藉,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
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不少可怜他的,壮着胆子说道:“。。。。。。好汉就饶了他吧!”
虽然人们不知道事情的经过究竟如何,但一见有人出声帮腔。其他人也开始附和,一时间,喧闹声又起。
那个大汉见状,回头望了车厢一眼,嘴角不自觉的抿了抿。
从最初开始,马车的车厢门便是紧闭着的。唯有车辕上两盏精致的琉璃灯在绽放着迷离的光彩,灯橼下缀着两颗打磨得圆润而小巧的夜光珠,穿着崭新的桑麻丝。迎着夜风轻轻摆动,潋滟生辉、光影晃荡。
大汉在等待主人的指示,但脚下的力道却是轻了一些,若是真闹出了人命,公子是能保下他,但少不得上官府打点,他可不想去吃几天免费的牢饭。
辰逸雪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车厢上,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敲击着窗沿,嘴角轻扬。
金子心中甚是好奇。这里面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吧?帮腔声越来越大。像海浪一般此起彼伏,他还能躲在里面不出来?
正迟疑间,车厢的门打开了。
现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如注,紧紧地锁在马车上。
金子探着身子,只看到从车厢内伸出了一只修长的手臂,裹在烟罗色的广袖中间映衬得一双纤纤素手,如玉般晶莹透亮,白皙柔美。紧接着,一个美人的身姿高高立于车辕之上,云髻堆叠,环钗相扣,珠玉累累,她戴着面纱,唯有一双秋波杏眼露在外面,柔媚如丝。
金子只觉得那人的眉眼,十分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许真是无心之失,不过一件罗裙罢了,放了他吧!”美人徐徐开口说道。
她话音刚落,金子便想起来了,难怪觉得她熟悉的很,原来是在慈善宴的堂阁里见过,是严家的娘子,玉宝阁严老板的千金,严大郎的妹妹!
金子扫了严娘子一眼,今日的她相较那天,打扮贵气了不少。难道是因为那天办斋宴的人是甄老爷,严娘子怕抢了两位甄娘子的风头,才刻意低调的么?
那考虑得也太周全了,金子记得那日很多娘子都是极尽装扮自己,力求一枝独秀的!
辰逸雪笑意浅浅,将手中的茶杯送到嘴边,浅浅抿了一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模样。
“那位娘子,儿认识!”金子托着腮望向他,雅室内灯光如流水倾斜,她的侧脸似有荧光闪烁,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严大郎的妹妹,严娘子!哦,怪不得人家扮相如此富贵,看来这玉宝阁的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啊!”
辰逸雪嗤笑一声,瞥了金子一眼,淡淡道:“三娘不觉得那样太庸俗了么?再说你真的确定,那辆马车也是玉宝阁严娘子所有?”
难道不是么?
金子横了他一眼,刚刚被辰逸雪这家伙变相地骂了一句庸俗,心里大大的不爽。。。。。。
就在金子回神的当口,车辕上忽然多了一位郎君,一袭蓝色锦袍,生得是姿容俊朗,剑眉星目,嘴角挂着痞痞的笑意,委实算个美男子,不过在他站出来的那一刹那,金子就将他归类于纨绔子弟和花花公子之流,第一眼的印象,差强人意。
“那位郎君是郑家的嫡子郑玉,父亲郑幕是淮南道的上佐,母亲是姒喜县主,世家公子出身!”辰逸雪简单的介绍道。
金子微凛,怪不得这么显摆,原来是官二代。
上佐,虽然没有具体的职事,但辅佐的是一州的刺史,行使权利跟府尹是差不多的。刺史属于正四品,府尹从四品,而上佐,从四品下,怎么算都是州官,比起八品的县丞,无论是地位还是品级,都不止是高出一点两点的事情。
郑氏在胤朝是氏族大家,正统的名门大阀,除了当官的之外,经营的产业亦是不少,严格上来说,这个郑玉,还是一个富二代,综合来讲,就是高富帅。而且人家不仅有家势,有后台,还有一个皇亲国戚的老妈姒喜县主,确实有显摆的资本,也有横的底气!
金子见他那拽得欠扁的模样,心中顿感不屑。她悄然瞥了身侧的辰逸雪一眼,心头倏然一顿,那张清隽漠然的侧脸,看起来明显要比那个郑玉顺眼多了,人家也是背景斐然,可从不曾看他们兄妹俩仗着身份盛势凌人。
这就是为人处事间的差距啊!
她微微笑了,陡然间觉得辰大神头顶的光环,又亮几分!
第二百九十七章好皮囊的人渣(二更)
金子恍然回神的时候,才发现那大汉已经将大脚从瘦小男子的胸口移开了。
瘦若竹竿的男子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一身,又一口鲜血从嘴角流溢出来,看样子,是被伤了脏腑。
金子猜想,许是刚刚自己走神的当口,郑玉发话放了那名无意踩了严娘子裙角的男子。
真是个徒生了一副好皮囊仗势欺人的人渣!人家一个无心之失,他郑玉就差点让人以命相偿,惨死街头了。。。。。。
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抬眸往车辕的方向望去,蓝袍公子郑玉正俯首贴在严娘子耳边细语,惹得严娘子美眸闪烁、娇态连连,躲闪着钻进车厢内。金子看到他们拢在广袖中的手十指交缠着,严娘子进车厢后,郑玉却丝毫没有顾忌场合,当众调。情,握着严娘子那只白皙如玉的柔夷,在倾身入车厢的时候,顺势一吻。
围观中不乏有人指指点点,但因着那马车的特别和郑玉衣着扮相的高贵,就算是不清楚他身份的人,也不敢多嘴开口评价,不然,兴许下一个躺在大街上的人,便是自己。
大汉将瘦弱男子一脚踢到路边,又吆喝了一嗓子,让围观的人群散开不要挡路,便护在马车身侧,徐徐离开了珍宝斋的大门口。
待马车走了之后,才有人按捺不住,唏嘘道:“刚刚那位公子,可是郑氏郑上佐的嫡子,背景可深着呢,是个轻易惹不得的主儿。。。。。。”
“。。。。。。原来如此。难怪,不就是踩了一下裙角么?至于将人往死里打?”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他的神色明显不忿,但有因着惧怕,缩着脖子,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分贝,生怕祸从口出。样子十分滑稽。
有一摇着折扇的年轻郎君冷冷一笑,插话道:“那也得看是踩了谁的裙角啊,听说最近郑公子看上了玉宝阁的严娘子,为了赢得佳人芳心,可是花了好些钱银,捧在心尖上宠着,你家闺女若也能让郑公子看上,兴许他也能为了你家闺女的石榴裙角,将冒犯之人往死里打!”
这话听起来有些酸人。中年男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甩了一下广袖,冷哼道:“兄台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也难怪那中年男子恼怒,大胤朝向来有明文规定,等级相差两级以上者,不得通婚。金子看那中年男子的衣着扮相。社会地位并不高,若是郑玉看上了他家的闺女,那还真是悲剧了。要反抗不能反抗,最后还不能被纳进门,连妾的位份都给不了,充其量只能沦为一时新鲜的玩物,念着一点儿情分的,随便打发个通房。但郑玉一看就是个玩世不恭、眠花宿柳的纨绔,情意对他来说,值多少文一斤?所以,一个对未来有着美好憧憬和向往的女子若被那种人看上,简直就是噩梦。。。。。。。
那个严娘子。看起来也不像是抗拒的,难道是真爱?
金子甩了甩脑袋中无关紧要的思绪,再没有看热闹的兴趣。
珍宝斋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渐次散去。有的回大堂内继续用膳,有的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金子看了长街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心下恻隐,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人伤成这样,真是作孽。她离开窗边,回到几边跽坐了下来,让野天去唤来珍宝斋的掌柜,带上纸笔进雅室。
野天应声出去,金子回头,却见辰逸雪依然杵在窗口,望着热闹的长街怔怔发呆。
“辰郎君还没有看够热闹?”金子调笑道。
辰逸雪回头,端着茶杯悠然踱步走回原位,跽坐下来,沉声道:“郑玉的马车,有些特别。”
金子点头,应道:“确实特别,不过这样的马车,通常都是改造的,有很多纨绔子弟都会这样做,像慕容公子家里似乎就有一辆改造马车。不过整个州府,目前应该还找不到一辆可以与之匹敌的,简直就是亮瞎人眼!”
辰逸雪眸色依然疏淡,低低嗯了一声,心中虽有所疑问,但珍宝斋这个地方,并不适合谈论案情。
须臾间,珍宝斋的掌柜便随着野天进入了雅室。
掌柜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穿着烟色的直裾长袍,头戴黑色璞头,美须修剪整齐,眉眼精明干练,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意场上浸润许久的人。他含着温和笑意,拱手朝金子和辰逸雪施了一礼,问道:“不知道郎君唤某进来,有何吩咐?”
金子抬眸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一面接过野天递上来的纸笔,一面道:“珍宝斋的招牌菜果然美味,在下很喜欢,请掌柜上来,一个是结账,一个是请你帮个忙!”
珍宝斋是做饮食的,靠的就是顾客的口碑,能得金子称赞美味,掌柜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含笑回道:“让各位用餐愉快,是我珍宝斋的服务宗旨,只是刚刚外头的一段小插曲扰了各位的雅趣,某很抱歉,一会儿给郎君打个折扣,还望见谅!不知道郎君想让某帮什么忙呢?”
不得不说这位掌柜也是个极懂经营的,几句话就将人说得心情愉悦,就算刚刚真的因为吵嚷而不满,也会被他真挚的态度打动,不作计较。
金子放下笔,拿起刚刚写好的纸张吹了吹墨迹,起身走到掌柜身边,将纸张送到掌柜面前,说道:“这是一幅治疗脏腑内伤的方子,有劳掌柜派人上仁善堂抓上几幅,给刚刚被打的那位郎君送过去,在下刚刚看了一下,伤势挺严重的,若不及时用药,兴许珍宝斋,明日就不能正常营业了!”
掌柜脸色惊愕,睁大眼睛问道:“为何?”
金子嘴角勾起,无比淡定道:“那郎君撑不下去,死在了珍宝斋门外,官府自然要立案调查的,自然就会影响珍宝斋的正常营业啊!”
掌柜脸色微白,这位小郎君言之有理啊,就算那打人的郑郎君后台过硬,这案子最后能不了了之,但珍宝斋门前死过人的事情,听着都感觉晦气,生意自然是要受影响的。这珍宝斋可是他们的心血结晶,凭着多少努力,才能挣得如今顾客盈门远近闻名的声名,可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毁于一旦啊。。。。。。
金子本想说药钱跟这顿晚膳的费用一起找辰大老板结算就好,不曾想掌柜急急将方子收好,拱手朝金子作了一揖,感激道:“郎君大义,某由衷钦佩,您刚刚说得极是,倒是我珍宝斋考虑不周,险些误事。这顿晚膳,就当某感谢郎君为我珍宝斋解决了一大难题,还望笑纳!”
辰逸雪忽的低笑出声,金子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敛容,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倚在几边,继续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掌柜行了礼之后,便拿着方子匆匆退出了雅室。
阿海有些激动,金子的形象在他心里,越发高大了。
这就是他的师父啊!
不仅聪慧机敏,还善良,富有正义感,充满正能量!
“唔,三娘一张方子,就骗了人家一顿饭!厉害!”辰逸雪看着金子的眼眸溢满融融笑意。
第二百九十八章严大郎(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