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切都过去了,我挺过来了,以后,以后的以后,我命由我不由天,未来,我将会自己好好把握,谁都别想欺负到我头上!”金子笑得云淡风轻,但言语之间的柔韧坚定却犹如蒲草磐石。
金昊钦心头微微一凛,这样的三娘,他不曾见过,更不曾在别的女子身上见过。
“三娘,我。。。。。。”
“开饭了。。。。。。”不等金昊钦开口,笑笑便扯着大嗓门跑出来,“请娘子和阿郎移步进正堂用膳。”
金昊钦只得将不及说完的话咽下,金子佯装不觉,起身甩了甩长发,笑道:“开饭了,唔,我刚刚恍惚间又想到了一道新菜品,下次说与桩妈妈听,做出来试试味儿!”
笑笑挽着金子的手往正堂走,眼睛透出精光,急急问道:“真的?什么新菜品呀娘子?”
“你个馋嘴猴,一听到吃的,就现形了!哈哈。。。。。。”金子轻点了笑笑的额头,随后朗声大笑。
那才是发自内心,发自肺腑的笑,真的好美,好恣意!
金昊钦偷偷侧首瞟了一眼。
饭桌上,金子自顾自的大快朵颐,唔,若是对面没有了碍眼的人,她兴许能吃得更开心些。
金昊钦有些不自在地扒着饭,桩妈妈见娘子对阿郎连眼角都不抬,连客气和寒暄都不带的,也稍稍有些尴尬。
不是上次还一起去州府玩了么?
怎么兄妹间的关系还这么僵呀?
“阿郎,你试试这道蒸排骨,还是娘子提点老奴做的,不曾想换一下做法,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肉质鲜美,口感宜人!”桩妈妈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放进金昊钦的碗里。
“好!”金昊钦笑了笑,不客气的将排骨送到嘴里,“嗯,真的很美味,桩妈妈的厨艺愈发精进了!”
“阿郎过奖了!”桩妈妈眉眼间满含慈爱笑意。
“桩妈妈和笑笑也下去用膳吧,我们都多大的人了,难道妈妈还担忧我们吃不好?”金子终于受不了,停下筷子对桩妈妈和笑笑吩咐道。
桩妈妈有些微怔,娘子的语气有些不悦呢,这是怎么了?
笑笑却知道娘子心里对阿郎的态度,因便含笑对桩妈妈道:“娘子这是心疼妈妈做了一桌饭菜劳累了呢,这才让奴婢们下去早些用膳!妈妈就不要辜负娘子的心意了,走吧!”
桩妈妈还待说些什么,奈何硬是被笑笑拉了出去。
正堂内瞬间静谧了下来,只有彼此用饭咀嚼的细微声响。
金子喝了口汤,放下勺羹,又取过一边的手帕抹了抹嘴角,抬眸看对面的金昊钦,“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金昊钦猝不及防,不曾想三娘如此聪明,开门见山地问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愣了愣神后忙放下筷子,正色回道:“三娘真是聪慧绝顶,阿兄此次来,正是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金子敛衽跽坐,将面前摆着的汤羹撤至一旁,独自倒了一杯清茶抿了一口,一边听着金昊钦讲关于案子的事情。
密林里的尸体?
这句话飘进金子的耳朵时,登时让她打了个激灵。
她脑海中顿时闪过那对蓝眸杀手,应该是他们干的吧?
“尸体的身份确认了?”金子心中波澜迭起,脸上却是平静无绪。
金昊钦点头,应道:“死者是折冲都尉上官大人。”
金子微微咋舌,这官职委实不小呢。
“死因呢?”金子问道。
“仵作验不出死因,尸体表面并无任何伤痕,最后只给了一个含糊说辞,说是急病猝亡。因为上官大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敏感,而密林又在州府到桃源县的范围之内,因而这案件若是不能给朝廷一个交代,只怕父亲这个县丞和府尹大人都会乌纱不保!”金昊钦蹙眉叹了一声,脸上满是担忧。
“所以你来找我?呵呵,连仵作都验不出死因,你凭什么信我?凭什么认为我可以找出死因?”金子冷笑道。
“我相信逸雪,他说你可以,我便相信你可以!”金昊钦如实道。
阿呸,又是那个家伙。。。。。。金子翻了一下白眼,心里的小小人儿狠狠的往辰逸雪身上踹了一脚。
第六十章动身
其实金昊钦自己心中也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他不知道十几年来沉寂不语的三娘是如何学会验尸的,也不知道好友辰逸雪为何如此笃定地告诉自己,三娘会找出答案。。。。。。
眼前仿佛被遮起了一道幕帘,三娘的影子朦朦胧胧,不甚清晰,让他产生一种雾里看花的恍惚。
“不好意思,我想我帮不了你!”金子眯着眼说道。
金昊钦闻言脸带愠怒,却隠而不发,他努力的深呼吸之后,劝慰道:“三娘,这个案子真的很重要,折冲都尉离奇在密林中死亡,若是不能找出真正的死因,凶手逍遥法外不提,便是父亲的性命也堪舆,你难道一点也不为父亲着想么?”
金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真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着的感觉。
其实要她验一具尸体没有什么困难,只是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平日里无事时,他们便巴不得离她这个不祥人远远的,楚河汉界地划分清楚,到了需要她这个不祥人的时候,便拿出亲情的那一套。。。。。。
不过此次既然事关金元,金子倒也没有挂起不理的打算。
“州府不乏有经验老到的仵作,他们都没有查出死因么?”金子冷静的问道。
“没有,尸体没有中毒,没有体表创伤。。。。。。”金昊钦随即应道,见金子口风略有松动,他的眸子中也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兴奋。
金子点点头,说道:“我想还是得先去看看尸体才行,若折冲都尉大人真的不是自然死亡,那么他的冤屈自然会通过尸体反映给我们知道。”
“那三娘何时方便?”金昊钦急道。
“我刚刚说帮不了你,是因为我的身份是闺阁娘子,实在不宜在外抛头露面。上次是因为我确确实实欠了辰郎君一个人情,不得不还,而且父亲因公事无暇回府,自然不会留意清风苑这边。府中的规矩,想必你比我这个十余年来不曾出过院门的病人更加清楚,人多口杂,众人对我这号不祥人本就不喜,我当真不想再做些出格之事招人口舌非议。。。。。。”金子笑了笑,眼睛依然眯成一条线。
金昊钦脸色有些难看,他沉吟片刻对金子承诺道:“三娘这点不必挂心,阿兄自会为你担起一切,你不会遭任何人非议!”
金子抿嘴笑了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了!”
兄妹二人达成协议,金子心情微畅,在笑笑的伺候下回到内厢换衣裳。
刚换好衣服,金子便似想起什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笑笑有些惊愕,不解问道:“娘子怎么了?怎么打自己呀?”
金子撇了撇嘴,含糊的说道:“我怎么那么笨呢,刚刚他是让我去付出劳动力耶,我怎么没开口管他要工钱呢?哎,真是笨死了。。。。。。唔,下次,验一个至少要收个十五两银子才够本!”
笑笑听得一头雾水,只看到自家娘子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闪着星辰般的明晖,晶莹而嫣红的唇瓣轻咧着,露出标准而洁白的八颗贝齿,如玉盘无暇的容颜因兴奋而浸染着淡淡的红晕,真的好美!
不过笑笑若是知道自家娘子此刻的星星眼和差点流出嘴角的哈喇子全是因为想到了某个掘财之道,不知道是否还会如此想呢?
金子在心中盘算得极好,刚刚又有了金昊钦的保证,想来以后要出府办点什么事儿也容易许多。。。。。。
“笑笑,你这次就留在清风苑好了,桩妈妈一个人才不会太孤单了!”金子敛容说道。
“那可不行,奴婢要跟着娘子一起去,虽然是跟阿郎一起,但路上娘子不能没有个贴身之人照应着,奴婢和桩妈妈都不放心的!”笑笑忙道。
金子想了想,见笑笑眉头紧锁,知道让这丫头留下,多半也是留住人留不住心。
“那行吧,下次我让冯妈妈多拨个人过来,不然我们二人不在,便只剩下桩妈妈一人,我实在不放心!”金子应道。
笑笑忙说这主意不错,又帮着金子将发丝挽好,带上黑色的璞头。
“每次看娘子扮男装,奴婢都有一种错觉!”笑笑含着笑细细打量着铜镜中的俊俏容颜。
金子也在镜中端详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肌肤吹弹可破的脸庞,挑了挑眉站起来,露出浪荡子一般的坏笑,勾起笑笑光洁的下巴,玩笑道:“来,小妞,给大爷笑一个!大爷我重重有赏!”
“去,娘子竟这般打趣奴婢。。。。。。”笑笑娇羞躲闪,将梳子放在妆台上,红着脸道:“娘子等一等哦,奴婢先去换身衣裳,您可不能撇下笑笑跟阿郎偷偷溜走了!”
“快去快去,你这妮子当你娘子是做贼呢?还偷偷溜走。。。。。。”金子摇了摇头,忙催促着笑笑下去。
待一切收拾停当后,金子带着笑笑与桩妈妈辞别,因为担心桩妈妈像上次那般,金子便不由多费了些唇舌嘱咐,让一旁的金昊钦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不得不说三娘对桩妈妈和笑笑是极好的,全然不像一般的主仆。
什么时候,她也能这般和颜悦色对自己说话?
思及此,金昊钦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期待,不得不说,真是神奇。。。。。。
马车已经备好,金子掀开竹帘上了车厢,笑笑随即跟在她身后上来。
金昊钦单乘一骑,在前面引路。
才刚坐稳,马车便动了起来,金子差点一个趔趄,往前扑了出去。
丫的,金子暗骂一声。
笑笑忙贴心地扶住金子,又将软榻铺好,让金子可以坐得舒坦些。
马车出了城门,午后的四野鲜少人烟,视线所到之处,一片开阔,宁和,平静。
春天的脚步在缓缓的流逝,这些天渐渐变得有些闷热起来。
金子靠在车窗边看着陌上的景致,似乎眼底的绿色比之上一次,愈加葱翠了。
远处的山丘上,有成片成片的野花,在日光下,极致绚烂,空气中氤氲着的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头顶当空的烈日穿透云层,直直的曝晒着地面,仿佛伸手可触那抹升腾而起的热雾。。。。。。
金子眯了眯眸子,放下窗帘靠在软榻上。
吃得太饱,原来也会犯困的。
“笑笑,我眯一会儿,有什么事儿便叫我!”金子侧身往里面靠了靠,吩咐道。
笑笑在榻边跽坐,拿起矮几上的折扇,打开轻轻的为金子扇着风,一边应道:“娘子睡吧,奴婢晓得!”
第六十一章停尸庄
停尸庄前,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笑笑掀开竹帘,下了马车后伸手扶住一只莹润白皙的手掌,让金子借力跃下马车。
庄前依然是寥寥的几盏昏黄火光,整条大街上静谧得只剩下风声。
笑笑黑嗔嗔的眸子打量了四周一眼,感觉背脊似乎有一股阴风扫拂而过,忙缩着脖子,往金子身侧靠了靠。
金子笑了笑,这个胆小的丫头,不让来的,却为了她能在路上得到更好的照拂,硬着头皮跟来了。
“怕么?”金子柔声问道。
笑笑抬眸,看着金子溢满温暖笑意的面容,摇头道:“不怕,有娘子在,笑笑什么都不怕!”
“在外,唤我郎君!”金子纠正道。
笑笑吐了吐舌头,笑道:“是,儿记住了!”
金昊钦已经敲开了停尸庄的大门,里面守庄的衙役看到来人后,忙拱手施礼问好。
金昊钦摆了摆手,只问了折冲都尉上官大人的尸体停在几号房,便领着金子二人往目的地而去。
庄内的格局金子上次已经熟悉过了,倒是笑笑,掩不住心中的好奇细细观望,又因为停尸庄内特有的阴森气氛而紧张害怕。
穿过庭院,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内堂跃了出来,迎面拂来一阵刚劲的疾风,眼前仿佛被一层黑色笼罩住,吓得笑笑拔高声尖叫起来。
“啊。。。。。。鬼呀。。。。。。”
金子忙扶额,这是哪门子鬼呀?再看看笑笑,整个人就像树熊一样,挂在这具弱不禁风的身子上。
唔,还别说,这看着瘦不拉几的笑笑,原来还挺沉的。
“笑笑,郎君我快被你勒死了!”金子拍了拍笑笑的后背,喘着气儿说道。
笑笑忙放开金子,眼睛却只敢睁开一条缝隙,看到刚刚那‘黑鬼’竟嘿嘿地朝自己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时,顿时觉得耳根子都开始燃烧起来了。
“对,对不起呀郎君。。。。。。儿,刚刚。。。。。。”
金子完全能够理解笑笑的反应,想想笑笑也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会害怕尸体鬼怪之类的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身为法医,而金昊钦和元慕是公门人物,自是见惯生死,二者之间本就没有可比性。
“我知道,刚刚那个不是鬼怪,是元捕头!”金子含着浅笑,语气和缓,宛若一股暖流,抚慰着笑笑此刻心中的尴尬和慌乱。
笑笑绞着衣角,抬起红扑扑的脸蛋朝元慕施礼道:“见过元捕头!”
元慕在上次就见识过金子的验尸手法,此人既是辰郎君所推荐的,必然是有过人之处。他在金子面前恭敬相待,不敢托大,饶是小童也是极和气地虚扶了一把。
“大人在正堂内,昊钦你先带金郎君去拜见大人吧!”元慕说道。
“大人也来了?”金昊钦有些错愕,又想起府尹大人最近的压力,不由敛容,朝金子说道:“想来大人也是关心案子,三。。。。。。三郎随我去见见大人吧!”
金子应了一声好,带着笑笑跟着金昊钦转去正堂。
府尹大人穿着一身铁锈红的圆领直裾官袍,长袍的前襟是一幅针脚细密而精致的鸟兽图,跟金子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些差不多。他头上戴着黑纱官帽,隐约看见头顶上穿髻而过的金簪,鬓角有些霜白,脸上沟壑纵横,微带着些许老人斑,但精神还算抖擞,是个清瘦的小老头模样。
这年纪,少说也得六十岁吧,难怪要荣休了,可偏偏在荣休前还遇到几起影响颇大的案子,难怪他会如此担忧,换了任何人都会寝食难安。
做官的高风亮节一世,最怕的便是晚节不保!
“参见大人!”金昊钦躬身施礼。
金子也依葫芦画瓢,拱手弯下身子,参拜道:“草民见过大人!”
府尹大人扬手一挥,目光落在金子身上,似是探究,又似是迷惑,问道:“上次小刀陈的案子,那受害的娘子们都是你验的尸?”
“正是在下!”金子抬头迎上府尹大人的视线,不卑不亢,毫无畏惧。
府尹大人神情微怔,沉吟片刻后对金子说道:“折冲都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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