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反应过来,憨憨一笑,朝赵捕头竖了竖大拇指。
关于男死者的身份调查还要继续取证,辰逸雪看了一下现场,凶手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循,便从包厢里走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湖面就像被风儿吹皱的锦缎,在日光下泛着潋滟波光。
辰逸雪在甲板上眺望了一会儿。这才回头对跟出来的赵捕头道:“在下先回侦探馆,关于死者的身份调查以及凶手的问题。我会让英武和锦书加入跟进。”
“是,有劳辰郎君了!”赵捕头恭敬的拱手回道。
辰逸雪眸光扫向岸堤上的木棚,那里人声鼎沸,有衙门的捕快支着几案在边上,一个一个的盘问着雅妓和案发时间段在大画舫寻欢的客人。
他修长乌黑的瞳眸微微扬起,凶手既然身手不凡,来无影去无踪,自然不可能从这些人口中得到什么有用讯息。
在甲板上停了一息后,辰逸雪径直上了岸。
******
上京城。
户部尚书张志奉英宗之命往延陵府调查洪涝真相以及延陵府的*官场,历时两个多月,在灾后重建运行上了轨道之后,便动身回上京城复命。
在延陵府查水患的时候,陡闻帝都之变时,他确实吓得不浅,不过身为户部尚书,他身上的担子和职责所在都不允许他半途而废,且上京城官场变动不大,只内阁人员重组,并不影响大胤朝的整体格局。这无疑让张志心头安定,继续专心维护延陵府灾后重建问题,并将此次贪墨官员的证据整理停当,将涉案者全部羁押归案,一并带回了上京城等待宪宗发落。
而阴山那边,宪宗也亲自修书一封,命使臣送至鞑靼。
书信里究竟讲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朝臣们只知道在宪宗的书信抵达鞑靼之后,鞑靼王耶律不久便让人送来了国书一封。国书内容倒是满朝文武都听到了。
他们非常讶异,耶律竟对这次阴山的灾难表示同情和难过,并强调鞑靼如今和大胤朝乃是兄弟友邦关系,定当共同维护两国边关和平问题。
狼子野心的鞑靼汗王,竟能说出如此煽情的话来,简直让人不敢置信啊!
朝臣们私下也会偷偷问为宪宗起草文书的郑恩泰,到底宪宗陛下给鞑靼王的那封书信是怎么说的,怎的耶律怎么这次竟这么老实,阴山中门大开,他都能沉得住气,不趁机兴兵入侵,还变得如此小绵羊作派?
郑恩泰只神秘的笑了笑。
同僚们猜得是不错,这封书信就是他这个绝世大忽悠帮宪宗起草的,别的功夫他不在行,但是嘴皮子仗,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死的都能让他给说活了,就连困在鞑靼不得归的宪宗,都能被他空手套白狼给套回来,劝服耶律安分不动,又有何难?
他只用四个字就能概括,那就是:威逼利诱!
“在下可不敢乱透露陛下书信机密,各位大人若想知道,不妨亲自上养心殿问问陛下去。。。。。。”郑恩泰拱手朝众臣笑了笑道。
朝臣们面色青白交加,对这个一飞冲天的年轻人很是不屑。不就是靠着一张嘴么,我道是什么真才实学,拽什么拽?
郑恩泰唇角微勾,无尽得意的笑意在瞳眸流转,似乎在说:在下就是只有一张能卖拽的嘴皮子,尔等可有?
宪宗在养心殿接见了张志,对他此次的治水有功给予肯定和表彰。
至于延陵府贪墨官员,宪宗也绝不姑息,将所有涉案的官员尽数交由御史台核实查办。
君臣二人在养心殿内面晤之后,张志神色恭敬的退出了殿外。
“张大人此次辛苦了!”章公公甩着拂尘,将张志引下汉白玉石阶,笑眯眯的寒暄道。
张志闻言,忙拱手回头朝着养心殿方向施了一礼,郑重道:“不敢,为陛下分忧,乃是做臣子的本分!”
章公公敛眸,含笑答:“是,陛下听得张大人此言,必将更加高兴了!”
张志疲惫的面容勉强露出笑意,心头却在感慨世事果真无常的很,出去办一趟差,回来便已是物是人非。
不过不管是谁在上面坐着,他只要时时谨记君为臣纲,做好自己本分便好。
“章公公留步!”张志看着章公公道:“不必相送了,还是快些回去伺候陛下吧!”
“是,张大人慢走!”章公公笑晏晏道。
张志快步走出养心殿的宫门,循着宫门甬道,一路往外而去。
在出朱雀大门的时候,恰逢遇到入宫请安的逍遥王。
张志眯着眼睛,神色复杂的瞟了逍遥王一眼,却见他依然如故,俊美无匹的面容,气宇轩昂的气质。在张志看来,夺门之变似乎不曾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张志心头颇为震撼,这逍遥王的表现,实在让人看不透。。。。。。
龙廷轩自然也看到了张志,他冷峻的面容浮现出惯有的笑意,上前与张志寒暄几句,“张大人此次辛苦了,看你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回来后第一时间过来觐见陛下未曾洗漱吧?”
张志躬身道是。
龙廷轩见他态度恭敬之余又略带着一股犹疑,便嗤笑一声,续道:“本王还有事情要面见陛下,就不扰张大人了。”
张志侧身让至一边,拱手作辞。
龙廷轩与张志擦身走过,漾满笑意的容颜在错身之后,陡然霜结。
从宪宗夺门之变后,他一直在戴着面具隐忍做人,初时他还有侥幸之心,以为宪宗不重整朝纲,将朝廷大换血,必是他犯下的最大失误。从他加入惠王阵营,与朝中多半臣子关系斐然,凭他筹谋决断,一呼百应并不难。再加上这些年他苦心经营,在楼月国哥洛身上下的功夫,楼月国势力终将为他所用。宪宗临朝掌管朝政,不过是一时罢了。
可近日鹰组的情报让他犹如被兜头淋了一桶冰水。
☆、第五百四十五章眉目
玉鸾与银龙卫的一名暗卫暗中接触过。
而这名暗卫,在鹰组暗卫营内部几番艰苦调查下,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暗卫飞尘,银龙卫甲组卫长,元忠候之子。
玉鸾,本名沐清影,沐千山之女。
当年沐千山回朝被下狱抄家,沐清影被银龙卫所救,而后成为银龙卫一员,从小苦学技艺功夫。在加入鹰组前的一切遭遇,尽数伪造,而她本是公孙勇打入英宗亲卫营的一个棋子,却阴差阳错入错了营,被龙廷轩收入麾下。
也就是说龙廷轩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竟都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
沐千山被英宗所杀,沐家被抄家流放,一切的一切全拜英宗所赐,她焉能不报父仇,焉能再听命于逍遥王为他所用?
鹰首要亲自出马将身在楼月国的玉鸾押送回来交由龙廷轩质问处置,可龙廷轩制止了。
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再将人带回来,千刀万剐,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
龙廷轩一个人站在角楼之上,俯视着辉煌磅礴的上京城,心彻骨冰凉。
苦心经营,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让人笑不出声来的笑话。
可他能如何?
阿桑和陆茽在身后苦劝,最后他只能下定决心,佯装不知一切,麻木活着,坚持和等待,博取宪宗信任和朝臣的支持。
他要有所为,就不能再颓废下去,因而此次入宫,他是来向宪宗请命,继续担任按察使,替陛下外出各地视察民情。
宪宗沉吟了片刻。这才允了龙廷轩所求。
穆卫此前没少在宪宗面前提起龙廷轩,英宗禅位对于利益影响最大的那个人莫过于逍遥王,因而穆卫希望宪宗不要被龙廷轩表面的不争和无所作为所迷惑。应该趁机削弱他在朝中经营起来的势力。
不过宪宗却有他自己的考虑。
从端肃亲王和蕙兰郡主的口中,宪宗慢慢的了解了辰逸雪清贵淡泊的性格。诚如宪宗自己。在经历了种种磨难,犹如涅槃重生之后,对于权势的向往,已经不再如年轻时候那般执着。
权谋算计,会如一团泥垢慢慢污染一颗纯净的心,英宗如是、自己如是、太子如是,惠王如是,乃至于龙廷轩。亦如是。。。。。。
至尊宝位,能让你拥有很多,也相应的需要付出很多。
宪宗明白蕙兰郡主不让辰逸雪入仕,一半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世秘密,还有一半原因,是不想他在权谋的泥潭里沉沦,迷失了自我。
阴山和延陵府的灾后重建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宪宗出行的计划,也该提上了日程。龙廷轩在这个当口提出继任按察使一职外出视察民情的提案,正合宪宗心意。
宪宗不在上京城。穆卫唯一的担忧便是龙廷轩趁机谋变,如今他主动请命离开上京城,倒了省却了宪宗和众心腹大臣的一番筹谋防范。
翌日。宪宗在早朝上便亲自发了口谕,命逍遥王代陛下出巡视察民情。朝中多半臣子见宪宗并没有因英宗之故而疏远为难逍遥王,反而有提拔重用的趋势,不由有些愣怔,不过寻思一番后,倒也能回过味儿来。宪宗无子,膝下空虚,且也已有些年纪,就算将来重纳妃子。生下皇子,却也不能与如日中天的逍遥王相较。
此消彼长。天意难测,谁能保证逍遥王此生便与那宝座无缘了?
下了朝之后。不乏有见风使舵之人上前恭贺寒暄,龙廷轩只淡淡含笑谢过,便从容离开皇城。
逍遥王府内,阿桑正亲自收拾着细软。
他将龙廷轩外出的常服整理妥帖后用锦缎软布包了起来,在关闭楠木柜门的时候,一个红色的香囊从缝隙处掉了出来。阿桑忙弯腰将香囊捡起,目光落在这个针脚细腻的香囊上,眼睛竟酸得似要掉下泪来。
他心里难过,为少主难过,也为柳娘子难过。
提上日程的大婚礼,一次又一次的搁置了,这究竟是二人没有缘分还是上苍对他们的考验?
阿桑无声的叹了一息,重新打开布包,将那枚香囊放进包裹里。
龙廷轩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阿桑放置香囊的那一幕。
脑中闪现出柳若涵的倩影来,温婉娴静,进退有度,那样一个妙人儿,若非赐婚于他,也不会被白白耽误了两年吧?
宪宗复辟临朝,谁还会在这个当口记起他的大婚礼来呢?
龙廷轩这辈子没有亏欠过谁,却唯独亏欠了她良多。
“阿桑,柳娘子她们,这会儿行至何处了?”龙廷轩问道。
因大婚礼时间未定,柳夫人听闻蕙兰郡主和郡马辰靖要启程回仙居府,自己在上京城内无所依靠,女儿婚事又多舛,自然也不愿意再在上京城停留,便携了柳若涵一道同行,回仙居府去了。
临行之前,龙廷轩与柳若涵见了一面。那是他们赐婚后唯一的一次独处,不过二人除了吩咐对方保重自己之外,并无过多的言语。
“距离柳娘子一行人离开上京城的日期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想来还有十天半个月的,也该抵达仙居府了!”阿桑回道。
龙廷轩点点头,不再多言,只吩咐阿桑摆膳,用饭后便出发。
******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桃源县,距离大画舫出现的双尸案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的时间,桃源县大大小小的大贼小盗抓了不少,县衙门的大牢很快便被填满了,每天都有新增的毛贼被抓捕进来,有些还在牢房里头切磋起了技艺,整个大牢闹哄哄的,俨如闹市一般喧嚣热闹。
贼盗入狱,最高兴的莫过于老百姓了。且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至少相较从前,来衙门报失的案件急剧减少。
赵虎领着下属去了牢房。与牢头打了招呼后,便问道:“情况如何?”
牢头打了个呵欠。眼皮子耷拉着,面容显得有些愁苦,回道:“赵老大,您和手下这班弟兄一共逮了一千零二个小偷啊,某昨夜和兄弟们是通宵达旦,这才审出点儿眉目。”
“哦?快说!”赵虎催促道。
牢头清了清嗓子,道:“昨个儿就过滤了资深的、惯用刮胡刀的、消息灵通的,统共三十五个。一个个进行了提堂。最后发现了一个叫张泉的,那厮玩刮胡刀玩得很油。”
赵虎眼睛一亮,忙催促牢头去将张泉给提出来,他要亲自审问。
须臾,张泉便被两名捕快从牢房里带了出来,那人长相粗犷,面相看着有些凶恶,手脚俱带着铁锁儿。
张泉被捆在审讯架上,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赵虎。
赵虎担任捕头十几年了,与形形色色的凶犯打过交道。便没把张泉这个色厉内荏的小贼放在眼里,只叉着手,扯了扯嘴角看张泉问道:“张泉。你用刮胡刀割荷包盗取财物这些本事,是跟谁学的?”
张泉嗤笑,应道:“没跟谁学过,自己琢磨琢磨就会了,这东西哪还用得着学啊?”
赵虎旋即问道:“那你是怎么想到用刮胡刀杀人的?”
张泉吓了一跳,忙道:“赵捕头,这可不能乱说啊,我可是没有过命案的,再说那刀片子软趴趴的。杵到人身上就折了,您老可不要抬举我了!”
赵虎哈哈一笑。上前一步,盯着张泉道:“某知道你没有这等本事。但你认识的人里面,谁有这种本领的?”
张泉敛眸,脱口道:“没有,一个也没有,这年头,谁要下苦功夫练这种笨功夫呢?老一辈里,也就只有独眼鹰和鬼脚七有这种功夫了。”
“独眼鹰?鬼脚七?都是些什么人?”赵虎问道。
张泉不耐烦的砸了咂舌头道:“这二人早死了。独眼鹰当年可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在被衙门抓获后,当场咬破藏在假牙里头的毒药自杀死了。而鬼脚七听说偷了权贵宝物,被权贵买通职业杀手杀了。这二人也是盗行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们都喜欢玩刀片,干大票,一两百两的小活儿,他们可是轻易不出手的。”
“这俩名字是二人的化名吧?”
“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道上最忌讳这个,也没人敢问。独眼鹰的外号是因为他瞎了一只眼,剩下的那一只却犀利毒辣,谁身上带有贵重东西,藏在哪儿,只要他看一眼,便能*不离十。至于鬼脚七,那人喜欢独来独往,像活鬼一样,让人摸不清楚行踪。”张泉说道。
赵虎皱了皱眉,继而问道:“除了他们俩,还有谁善于用刮胡刀的?”
“没有了,说会耍一耍的还有,像他俩那神迹的,那是绝无仅有!”张泉笃定道。
赵虎沉吟了片刻,微笑着对张泉道:“若你还想起什么,有待补充的,可以随时告诉某!”
说完,赵虎招手招牢头过来,命他将张泉暂时收监羁押,随后赶往侦探馆。
而侦探馆这边,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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