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老夫人叙叙地念了一大堆,众人表面唯唯,实则左耳入右耳出。
辰靖在母亲面前一番义正言辞的忏悔,痛定思痛后,老夫人才讪讪的闭上嘴,说了一句吃饭。
辰语瞳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刚才被催眠了半晌,耳根终于可以清净了。
大大咧咧的举筷,夹了一块嫩得流油的牛肉片送进嘴里,咀嚼了起来,耳边又一次响起老夫人的佛偈:“女儿家的言行举止甚是重要,身为母亲的言传身教更是举足轻重,语儿也快及笄了,蕙兰你该多多下点心思,别有事没事总往外跑!”
辰语瞳朝母亲投去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不知道是自己连累了母亲被训还是因祖母看不惯母亲而拿自己当踏板,反正结果都一样,自己少不得又得佯装几日乖乖女了,哎,这日子没法过了。。。。。。
蕙兰郡主本想反唇相讥,却被辰靖使了好几个眼色,努力压下不满,起身应了一声是。
老夫人看着儿媳妇吃瘪的样子,心中畅快了不少,她就是想让蕙兰知道,女人终究是女人,要仰仗的,永远是自己的男人,决不能强悍到男人头上去。
老夫人吃了几口饭,看着默默吃饭的辰逸雪,笑道:“雪哥儿今年都二十有一了,你们再忙,也别忘了他的亲事儿。”
众人猛然停下动作,目光齐齐扫向辰逸雪,却见他似乎无知无觉,将碟中的鱼片吃完后,才慢慢的抬头看老夫人,淡淡道:“祖母,此事,不急!”
“怎么不急?你不看看别人家的郎君,哥儿姐儿都是満院跑了!”老夫人急道。
“母亲,雪哥儿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先吃饭!”蕙兰郡主放下筷子说道。
老夫人登时一怒,瞪着蕙兰郡主低声道:“合该不是你。。。。。。你就不着急,不上心是不?”
三个孩子对老夫人只说一半的话微微感到诧异,祖母是什么意思?
母亲不是最疼大哥哥的么?
又怎么会不上心?母亲定是看出了大哥不愿意,才会如此说的,为何祖母却那么生气呢?
第七十二章隐言
这一顿饭,蕙兰郡主可是吃得极不爽利。
随意地扒了几口饭后,她便借口不舒服,匆匆离席。
辰语瞳和辰逸然眼神交汇,彼此明了一笑,母亲是心理不舒服,估计,父亲又得当磨心了。
果然,蕙兰郡主前脚刚走,辰靖就放下筷子,朝老夫人道了一声:“母亲,您慢用,蕙兰不舒服,许是这些天累的,靖儿去瞧瞧!”
老夫人扭了一下脖子,冷哼一声:“矫情!”
“还望母亲担待!”辰靖陪着笑脸躬身施礼,随后看着三个儿女,端着父亲的威严架子,吩咐道:“你们几个好好陪祖母用膳!”
辰语瞳抿嘴一笑,道了一声:“爹爹快去吧,儿是吃货一枚,当然不会苛待自己的肚子,定然陪祖母将所有膳食扫光为止!”
“呵,你吃光了,那我们吃啥?”辰逸然揶揄道。
辰语瞳撇撇嘴,不以为然道:“二哥哥要喜欢,妹妹不介意你啃桌板!哈哈。。。。。。”
“你这丫头。。。。。。”辰逸然红着脸,有些气恼。
辰逸雪抑制不住,看着埋头吃饭的辰语瞳,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老夫人却因为辰靖如此妻管严的表现而微微恼怒,望着辰靖远去的背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敢情刚刚的话都白说了,哎,孺子不可教也。。。。。。”
蕙兰郡主面色极其难看地回到清雅阁,张妈妈刚迎上去便被她赶了出来,厚重精致的楠木门砰的一声重重的砸上门扉,吓得张妈妈浑身一阵哆嗦。
郡主这是怎么了,一副想吃人的模样。
门口守着的两个丫头也战战兢兢的对望着,张妈妈努了努嘴,二人静静的退到廊下。
辰靖大步走进清雅阁,张妈妈刚好泡了一壶新茶从旁边的耳房走出来。
张妈妈刚欠身施礼。便听辰靖说道:“把茶盅给我吧。”
张妈妈低头应了一声是。将托盘递了过去。
这样的场面,她是早就见怪不怪了。
老爷辰靖对郡主,那是行遍天下也找不到一个更好的了。
对郡主那真叫一个千依百顺,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对亲闺女,也不过如此了。。。。。。
额,老爷可不是将郡主当成自个儿老闺女一样疼着么?
张妈妈嘴角扯了扯,忙抿住,忍着笑意。
辰靖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推开楠木雕花门,含着讨好的温柔笑意。闪身进去,顺手将门合拢。
“不是让你们都别来吵我么?都滚出去。。。。。。”蕙兰郡主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一个人跽坐在软榻上,身子微微发抖,显然怒气未消。
辰靖眉头微蹙,凝成深深的川字。
怒火腾腾?
看来,这次得发功才行。
“怎么。连自己的‘贱内’都不许进了?夫人要为夫也滚出去么?哎呀,为夫现在年纪大了,怕这一滚会伤到腰,夫人能否高抬贵手,换个别的?”辰靖舔着脸撒娇道。
蕙兰郡主努力的憋住笑,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这一次不是生气,而是实在憋不住笑意。
自己下降身份,承认是贱内?
天。要说他是越来越幽默了么?
但不得不说的一点,便是他现在的撒娇功力越发厉害了,她最受不了他撒娇的模样,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撒起娇来,她真是没有招架的能力。
辰靖看出了蕙兰郡主态度的松动,退下屐履,拂开帷幔,堆着满脸溺笑踩上竹席,将茶盅搁在案几上,跽坐下来,缓缓扳过蕙兰郡主的肩膀,柔声道:“好了不生气了,你知道的,母亲并无恶意!”
蕙兰郡主扭了一下身子,将辰靖的手拿下来,冷冷道:“她都那样说了,还叫没有恶意么?”
“母亲最后不是没说出口么?”辰靖辩解道。
“她就是成心的,成心在孩子们面前那样说,成心要落我的面子,给我难堪!”蕙兰郡主美眸含着氤氲水雾,委屈道。
辰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劝道:“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
说起这个话题,蕙兰郡主神情微怔,半晌后才抬眸望着辰靖,泪水潸然落下。
“不哭了,你对雪哥儿的心,天地可鉴,母亲她看错了,但为夫却看得真真切切!”辰靖说道。
蕙兰郡主听完,眼泪流得更凶,她使劲儿摇头,将脸埋进辰靖的怀里,呜呜抽泣起来。
“靖哥,真正受委屈的人,不是我,不是。。。。。。让你背上那样的名声,都是因为我,是我,对不起你!”
辰靖抿嘴一笑,伸手搂进蕙兰郡主,低声道:“能这样做,我很高兴!”
夫妻二人紧紧相拥,蕙兰郡主平复情绪之后,才坐正身子,不疾不徐道:“那件事,就让它彻底地成为秘密吧。至于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些年雪哥儿年纪渐长,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议亲的事儿,不过因着那孩子的个性孤僻乖张,一直拖着。如今弱冠之年早已过了,是该好好的计议一番,给他寻个贤淑的闺秀。”
“你能这样想很好,为夫很高兴。过去的便让它过去,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放下!”辰靖附和道。
蕙兰郡主点点头,舒了口气道:“这些年我便是一直不能放下,才会过得如此累。不过现在我倒是想明白了,不再纠结于过往,好好过日子吧。雪哥儿的亲事,我会好好留意,不然等母亲寿诞那天,在内院办个茶会也行,到时候少不了大族权贵的女眷来贺,让母亲自己也把把关,看看哪个闺阁娘子合适,到时候再参详合计。”
辰靖笑道:“如此甚好!”
说罢,便伸手将茶盅里的茶汤倒出来,一边道:“这新茶的味儿更是甘醇,一口便已齿颊留香,夫人试试!”
且说金府这边,金元从馨容院出来后,果然兴高采烈的带着林氏帮他备好的礼物前往清风苑看望金三娘。
院门紧紧闭合着,金元看了看天色,不算晚,难道璎珞已经睡下了?
扬手让掌灯的小厮敲门。
不一会儿,门扉吱呀打开了,桩妈妈身上披着一件青色比甲,探出头来,问道:“谁呀?”
金元笑意晏晏,看着桩妈妈说道:“是我,璎珞睡了么?”
桩妈妈脸色一阵青白,稳了稳心神,如实道:“老爷来得不巧,娘子不在!”
“不在?去看五郎了?”金元微微讶异,反问道。
桩妈妈敛眉垂首,低低回道:“不,娘子,跟着阿郎去了州府!”
第七十三章夜遇
月上中天,金子的马车在金府的二门前停下。
笑笑轻轻的唤了一声娘子,金子这才幽幽的睁开惺忪的睡眼。
“已经到了?”金子哑声问道。
“是的,娘子!”笑笑回道。
金子将身上盖着的薄毯拿下,今天疯玩了一天,是很尽兴,不过也累得慌。
本想早些回桃源县的,不想那个逍遥王非得留下她和金昊钦一块用晚膳。
下午游玩的时候,逍遥王龙廷轩认出了那天晚上验尸的人正是金子,是而才极尽热情的用共商案情的理由留下了她和金昊钦,一顿饭竟花了一个多时辰。
而让金子无奈的是,这一个时辰中,她基本没有吃下什么东西。
饭桌上,逍遥王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金子心中发毛。她猛然想起当初游西湖惨遭雅妓们调戏的那一幕,若说她女扮男装的确俊俏到让那些雅妓难以自持地向自己表达爱意,但逍遥王可是男的呀,一个男的用那样的眼神看另一个‘男’的,这代表什么?难道逍遥王有龙阳之癖?
我的老天,金子稍稍扶额,当时她真有种捏起逍遥王下颚的冲动,然后咬牙切齿地告诉他:本郎君不好那口!
“娘子,怎么了?”笑笑见金子神情微怔,不由开口问道。
金子摇了摇头,脑中逍遥王邪魅的笑容也随着这一动作瞬间飞到九霄云外。
金子敛衽整容,柔声道:“下车吧,你先去敲门,夜深了,不要太大声,免得扰人清梦!”
笑笑应了一声是,掀开竹帘下车。
“啊。。。。。。”
车外是笑笑的惊叫声。
“怎么了?”金子着急地探出身子追问道。
刚下了车辕,便迎上一双含着戏谑浅笑的蓝眸。
“是你?”金子有些讶异。心口突突的跳着但脸上却是淡定从容。不露一丝痕迹。
她的眸光扫过夜殇身边站着的笑笑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车夫一眼,淡淡问道:“你将我小童和车夫如何了?”
“没有如何!不过是暂时点了他们的哑穴和昏睡穴罢了。刚刚你不是说夜深人静,不要大声喧哗,扰人清梦么?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夜殇冷然笑道。
金子看笑笑确实是毫发无伤,只是眼中因为害怕和担忧蓄满晶莹的水雾,因便淡淡的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
“不知阁下在此候我,所为何事?”金子冷静问道。
夜殇敛起笑容,一张白皙犹如雕刻一般刚毅的面容在月光下越发的冷凝如霜,带着摄人心俯的冷冽之感。
这样的表情才是真正的他!
刚刚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反而让人心头微怵,一切意图都被他掩在虚假的笑容底下。无法看出任何端倪。
难道折冲都尉真是他们杀的?
他知道自己去了州府验尸,找出了折冲都尉的死因,所以,气愤不已,要准备杀自己泄愤?
金子心中闪过无数个疑问,最后勉强告诉自己,若他想下手。何必等到家门口,密林的那个地点不是更好么?将她一剑封喉,就地掩埋不是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思及此,金子一直绷着的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微微松弛了下来,她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一个月牙般完美的弧度,静静的望着夜殇。
“你笑什么?”夜殇冷冷问道。
“额,哪条法律有规定不能微笑的么?”金子无惧应了一句,琥珀色的眼珠子微微转动,灼灼灿亮。赛夺辰星。
“这倒没有!”夜殇声音清冷,蓝眸盯着金子的面容,问道:“你懂验尸?”
果然是因为这个来的!
金子笑了笑,答道:“略懂皮毛!”
“呵,好一个略懂皮毛。多个经验丰富的仵作验尸无果,而一个略懂皮毛的却找出了折冲都尉的死因,这真是滑稽。”夜殇慢慢走近金子,绕地一圈,话语听起来似乎是轻松的,奈何他浑身的气息,无一不在透露着深入骨髓般的冰冷。金子甚至有些怀疑夜殇是否刚从冰窖里走出来,为何一个人的气息可以冷得如此摄人?
金子稳住心神,含笑道:“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巧合撞上罢了。”
“哈哈。。。。。。金郎君真是自谦了!”夜殇仰天一笑。
他的长发在夜风的扫拂下乱舞,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鬼魅。金子看着白墙上被拉得长长的投影,心反而没来由的轻松下来。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大不了便是再死一次罢了,说不定再次睁开双眼时,自己又回到了现代,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不曾改变过,而这里发生的种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折冲都尉是你杀的?”金子神色认真,无所畏惧。
夜殇闻言,眉峰一挑,冷然笑道:“若在下说不是,你会相信么?”
金子微微一怔,那双蓝眸就像是一泓温泉,平稳如镜,不起一丝波澜。
金子在现代曾多次参加过刑侦队的审讯过程,真正的罪犯在面临问罪时的模样和表情,长期的耳濡目染之下,她也能了解个大概。此时夜殇的神情告诉她,他的的确确没有撒谎。
那么,真正杀死折冲都尉的到底是谁?
难道真是折冲都尉的身边人?
那人又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呢?
金子收回心神,点头道:“我信!”
夜殇微微有些诧异,但眼中的那丝情绪一闪而过,转瞬无痕。
“能否告诉在下,上官大人的死因?”夜殇问道。
金子狐疑的望了夜殇一眼,淡淡将验尸的过程跟他讲了一遍,不曾想夜殇听到折冲都尉竟是被人用烧红的棺材钉刺入颅骨致死后,竟露出了佩服的笑意。
“这一招当真妙极,用烧红的钉子刺入颅骨,不会流血,又有发髻掩饰,难怪那些件作找不到死因。”夜疡赞叹之余,不由深深看了金子一眼,说道:“饶是那凶手费劲心思,以为天衣无缝,却还是被金郎君看穿了,啧啧,真不知道他是运气太背了还是如何,怎就遇到你了呢?';金子抿嘴一笑,应道:“这叫夭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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