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游名和你父亲把你带走了。”殷暮白仍旧是一脸平静。“我很清楚你是被迫的,也相信你会回来,所以我甚至没有想过找你。”
“我就知道主人不会怀疑我,”白逸紧紧抓着殷暮白,“刚刚说的话是在吓我对不对,我才不要离开主人,别把我赶出凌晨好不好。”
“你不会离开凌晨,只是身份变了。”殷暮白解释道,“合约已经签好了,你还会以调教师的身份留在凌晨,只不过不再是我的奴隶。”
白逸怔住,这是什麽意思?因为自己要做调教师,就不能和殷暮白在一起了?可殷暮白明明说过,就算自己成了调教师,他也不会放手的啊。
“我会给你找最好的调教师,当然,如果你坚持让我教你,我也不会拒绝。”殷暮白站起身,朝外走去。“你的房间会再安排,其他的事,会有其他人跟你讲。”
白逸脸色刷白,也顾不得其他,踉跄着追上殷暮白,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主人,你不要我了?你不可以这样,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放手!”
殷暮白平静的表情瞬间碎裂开来,眉目间染满了戾气。他握住白逸的手腕,手臂一甩就将白逸扯到身前,重重压到墙上。
“唔!”原本身体就不适的白逸顿时呻吟出来,背後撞得硬痛,额上也冒出了冷汗。即便是这样,还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殷暮白。
殷暮白掐着白逸的下巴,冷冷道:“你还要我说什麽!我告诉过你,我不在乎你这两天回不回来,我早就有准备。”
“那……为什麽!”白逸微喘起来。
“为什麽?”殷暮白冷笑一声,“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还不清楚吗?”
在白逸的视线中,殷暮白拿出一只录音笔,按下了开关。
“怎麽会,我只是利用他而已。他以前是碰巧救过我,可也是为了自保,我不会为这个感动。至於一见锺情,我可不会对个只见过一眼的人动心,何况还是个男人。”
白逸最後一丝力气也没有了,那是他的声音。他没有想到,殷暮白会在他身上装窃听器,原来殷暮白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殷暮白放开白逸,任白逸无力地滑落下去。“至少在凌晨里,我不是谁都能利用的。”
“不是的,不是的。”白逸摇着头,低喃般辩解,“我是在骗他,那不是真的。”
殷暮白没有理会,他既然选择怀疑,就不会相信这种无力的辩白。
然而白逸却没有停止,而是抱住了头,不停地呢喃:“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殷暮白的手已经落在了门柄上,却仍是停了下来。他了解白逸,哪怕在愤怒之中,也仍是察觉到不对。他想起伊晟说过的,白逸受刺激後的反常行为,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对不起……”白逸仍然在说着,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拼命在地上划,而是紧紧抓着胸口。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泛起了潮红。即使连气都喘不过来,还是不停地道歉。
殷暮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扶住白逸的肩膀,心中一惊。短短的时间里,白逸的脸上已经褪去了血色,眼神空洞,找不到焦距,只有苍白的嘴唇翕动着,呼吸短促轻浅。
“白逸,你冷静一点,”殷暮白沈声道,“看看我是谁!”
白逸的眼神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能缓解过来。他的嘴唇还在颤动,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殷暮白抱起白逸冲进了休息室,将他放在床上。手边有装衣服的袋子,殷暮白立刻拿过来,拢在白逸口鼻上。他对医学有些了解,也看得出白逸的问题。
白逸的双手微微抽搐起来,殷暮白迅速拨出伊晟的号码:“白逸又发病了,带镇静剂过来,马上!”
伊晟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没多久就出现在房间里。虽然没想到白逸还有其他问题,但带的药剂也足够用了。而且有殷暮白在,伊晟到的时候白逸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多。
“你到底怎麽刺激他了,他这种体质,能做得了奴隶还真是奇迹!”伊晟最近也很忙,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矛盾,甚至不清楚白逸这两天的失踪。
见白逸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过去,殷暮白才问道:“他上次发病也是这样吗?”
“倒没有过度换气,不过比这次恐怖多了。”伊晟想想还是心有馀悸,“不停地说对不起,还有一些自残倾向。问题是不发病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一点徵象来。我虽然对精神心理这方面不了解,也知道越是压抑越容易出问题。”
殷暮白知道伊晟的担忧,但他却是另一种看法。对某些人来说,做奴隶反而是一种纾解压力的方式。只不过对白逸来说,可能恰恰相反。
让白逸成为调教师,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在某种程度上,白逸能在调教师的位置上得到松。
殷暮白揉了揉额角,那些都可以以後在考虑,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是,要不要原谅白逸。
70、信任
白逸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还是十岁的模样。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一刻不停地寻找着什麽。终於找到了心里最想要的,却又被无情的抛弃。
十岁的自己冷眼旁观,只当这是一场荒唐的梦境,以至於真正醒来的时候,白逸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殷暮白静静地注视着白逸,看他的眼神由迷茫渐渐清晰,冷硬的心也不由得柔软起来。想要照顾他,宠爱他,却又无法真正信任他,殷暮白对白逸的感觉,永远是矛盾的。
记忆回笼,白逸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下意识地抓住殷暮白的手。“主人……”
殷暮白心中一动,原本做好的决定又有些动摇。只要面对白逸,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就总会被影响。他挣开白逸的手,站起身道:“这几天你先休息,我去叫伊晟。”
“主人!”白逸急切地伸出手,却没能阻止殷暮白离开,反而自己险些跌下床。“别扔下我!”
殷暮白止住自己搀扶的冲动,声音仍旧没有一丝起伏。“关於你奴隶的身份,我会再考虑。”
直到殷暮白走出房间,白逸才卸力般倒下来,捂着双眼苦笑。这算什麽,死刑改死缓吗?究竟要怎麽做,才能挽回他的殷暮白?
阮渺得到消息後,还是来看了白逸。他最早察觉到殷暮白的反常,所以也更担心。“他不会无缘无故要放弃你的,究竟出了什麽事?”
白逸窝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我骗别人说我不喜欢他,是想要利用他。”
阮渺眉间一挑,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你说真的?”
“怎麽可能!”白逸猛地掀开被子,露出兔子般的红眼睛。“我只是随口一说,不骗人我怎麽逃得回来!谁知道他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
阮渺看他有些好笑,“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殷暮白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这不是重点,”白逸又倒回床上,“就算这次解释清楚了,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如果你是因为窃听器的事生气,没什麽必要。”阮渺好心替殷暮白解释道,“调教师带奴隶出去,要做些预防也是无可厚非。”
“规矩是规矩,我在乎的是他的看法。”白逸有气无力地回答,“就算凌晨要让奴隶带上这种东西,他大可以跟我直说,我会让他为难吗?”
阮渺没有应声,在他看来,如果真的事先告诉白逸,倒不会被拒绝,但借机讲条件是一定的。而且主人要对奴隶做什麽,是没有必要一一知会奴隶的。白逸太在意殷暮白对他的感情,常常会忽略彼此的主奴身份。
“而且我说的那些话,那种场合下怎麽看都不可能是真的,可他偏偏相信了。”白逸捏紧被角,又抽了抽鼻子,“我以为我们是相爱的,可他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
“信任……”找到了两人间的症结,阮渺却摇了摇头,“你一直抱怨殷暮白不信任你,可你真的值得他信任吗?你从没有骗过他?”
白逸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阮渺开始心慌。难道阮渺知道自己隐瞒的事情了?不可能的,除了自己和苏慧就没有知情人了,还是说阮渺知道了些别的?
“别这麽看我,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清楚。”阮渺居然也是这句话,“至少你跟柏尘合作的事情不是假的,你以为隐瞒就不是欺骗了吗?”
白逸又缩了回去,他居然不敢面对阮渺的质问。也许……他真的也有责任?不过幸好,阮渺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秘密。
阮渺还想再说什麽,怀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阮渺低眉看了看,不由地露出一个微笑。白逸偷偷看他,一眼便猜出有奸情。看来阮渺过得不错,反观他自己,真是一团糟。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殷暮白的时间也空下来了,记得抓住机会。”阮渺起身道,“要想获得原谅,至少要先证明自己,该怎麽做不用我教你吧。”
白逸有些愧疚,“我以前对你态度那麽差,你怎麽还这麽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帮殷暮白。”阮渺似乎回忆起什麽,目光变得悠远。“难得有一个人能得到他的心,我不想他失望。”
之後的几天,阮渺果然没有再出现,白逸也被禁足了,活动范围仅限於殷暮白的地盘。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见到殷暮白的面,反倒是伊晟天天过来跟他聊天,想要弄清他发病的原因。
熬到第五天,白逸实在忍不住了,见不到殷暮白,他的心就像是浮在半空中。软硬兼施下,伊晟总算是吐了口。
原来殷暮白闲下来,却依旧可以作为调教师调教奴隶。这些天殷暮白总会在高级奴隶中选上一个,作为自己的奴隶使用。技术摆在那里,哪怕是韩郴也只能默许了他的行为。
“他居然、居然敢找别人,”白逸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我才是他的专属奴隶,要调教也是调教我啊。”
“算了吧,就你这身体,呵。”伊晟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让我想想,今天这个奴隶叫……对了,叫小卓!
白逸瞪起眼睛,他还记得这个名字,是公调时殷暮白选的奴隶,他居然还没卖出去!
似乎猜到白逸的想法,伊晟道:”他马上就要离开凌晨了,主动要求做殷暮白的奴隶呢。“
白逸一咬牙,他不能再被动地等殷暮白原谅了。阮渺说得对,他要让殷暮白看到自己的心意。而且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殷暮白,怎麽可能就这麽拱手让给别人!
殷暮白依旧回来的很晚,身体变差的白逸更加嗜睡,所以这个时间都已经睡着了。然而他没想到,有伊晟帮忙,白逸已经摸清了殷暮白的行程,正精神奕奕地在卧室里等他。
备受冷落的白逸,终於要开始反击了。
71、我才是你的专属奴隶
殷暮白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床边的白逸,大概是洗过澡就赶来的原因,身上围的是一件浴袍。就这麽笔直地跪着,很久没有修剪的碎发伸进衣领,难得安静。
听到殷暮白的脚步声,白逸下意识地回头,眼神瞬间被殷暮白的身影点亮。”主人,你回来了!“
“你怎麽在这里?”殷暮白脱下外套,朝里走去。
“我想主人了。”白逸边说边站起身,因为跪了太久,还踉跄了一下。主动接过殷暮白的衣服,白逸讨好地挂到衣架上。
殷暮白眉梢微挑,似乎对白逸的突然出现有所不满。白逸跪到殷暮白面前,无辜地眨着眼睛问:“主人不想我留下来麽,主人不喜欢我了麽?”
“你还想我做你的主人?”殷暮白轻抚白逸的脸颊,触手微凉。恐怕不清楚自己什麽时候回来,白逸已经等了很久。
“你永远是我的主人!”白逸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主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骗主人,主人想知道的我都会说。不要让我离开,求你了!”
殷暮白微微动容,他看得出白逸是真的下定决心了。然而白逸一直深埋的秘密,真的会和盘托出麽?白逸的决心,究竟能到什麽地步?
“如果我今晚不回来,你就一直等下去?”殷暮白坐到床边,低声问道。
“我会等,一直等到你回来。”白逸伏到殷暮白膝盖上,那是他跪着时最喜欢的位置。见殷暮白没有不满,才继续道,“我会等,可我不想等,我恨不得你立刻出现在我眼前。你根本不知道,我究竟盼了你多久。”
殷暮白挑出白逸衣领里的发梢,手指却送了进去,沿着锁骨一寸寸抚触。
“嗯……今晚让我留下来好不好,我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白逸像只被爱抚的猫,发出一声舒服的喉音,“我是你的奴隶,当然应该陪在你身边啊。”
“我不只有你一个奴隶,”殷暮白微微一笑,“今晚已经有人服侍我了,如果我需要,随时都可以找到合心意的奴隶。你很清楚,就算没了权利,我依旧很受欢迎。”
“你笑什麽,是不是在想那个小卓?”白逸顿时醋海翻波,那种笑容明明是他专享的。“我哪里不如他,我才是你的专属奴隶!”
殷暮白收起笑容,“阮渺也曾经是我的专属奴隶。”他的意思很清楚,即使有阮渺,他也依旧选择了白逸。在凌晨,所谓的专属奴隶,只是单方面的限制。
“我不管,你是我的!”白逸再也忍受不了与殷暮白的距离,紧紧抱住殷暮白,大声道。“不管不管不管!什麽小卓什麽奴隶都不可以,我才是你的爱人,只有我可以这麽抱着你!”
积累的委屈与担忧爆发出来,白逸放肆地大哭起来。“我爱你,你、明明知道的,呜呜……为什麽还要这麽做。我已经道歉了,你为什麽不肯原谅我!”
不是所有歉意都可以得到原谅,这样的道理,殷暮白以为白逸能懂。然而面对哭喊着不肯放手的白逸,他却说不出口。
白逸越哭越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殷暮白终究没有忍住,轻轻揉了揉他的发丝。白逸得到回应,反而哭得更凶了。幸好最近伊晟一直监督他服药,没有再次引发病症。
直到白逸哭得累了,声音渐渐小下去,殷暮白才道:“你可以选择离开,只要你想。”
白逸一听,顿时声音又高了起来。“我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死都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