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这两位老人遇上什么问题了,老爷子的脸上都是焦急。很想去问一下,但又觉得过于冒昧。可还未走近,老太太一下子蹲到了地上,老爷子怎么都扶不起来了。我赶紧跑过去,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太太蹲在地上哭泣,沉闷的,压制的,双肩颤抖。老爷子弯着腰,轻轻拍打她的背。他们之间说话我听不懂,只是站在边上,心里着急。
好几次,老爷子要扶老太太起来,但是老太太怎么都站不起来。
忍不住问了,老爷子打量了下我。告诉我,原来老太太是饿得胃疼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很奇怪,路边就有药店和蛋糕房。老爷子脸都红了,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身上没钱了。老夫妻俩来北京办事的,事情没办成,钱全用没了。老太太听着,哭得越发伤心。
自己是由祖父祖母带大,对老人有着自然的亲近。很是心疼这两位老人,没有具体问是什么事没办成。这座大城市里,办得成的事情多,办不成的事情也多。问了,我也无能为力,徒劳惹老太太更伤心。当下只需解决老太太的身体问题。
我把身上的钱拿出来,轻轻地塞到老爷子的口袋里。指给老爷子看药店和蛋糕店,我说一定要先吃点蛋糕再买药。不然,更疼。他明白过来,我是塞给他什么了。
千万推辞,一定不能要。我扶老太太起来,不要客气了,奶奶快撑不住了。老爷子站在那边不说话,老太太强撑着站起来,看我一眼,回头趴在老爷子的肩头痛哭。
这样的场面,我实在是经受不住。再待下去,只能陪着两位老人流泪了。
一直向前行,走到拐角的时候,回头看。老爷子把头靠在老爷子的肩膀上,老爷子用一只手托住她的腰,慢慢地走向蛋糕店。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明亮晃眼。
这一切,好像来自想象。有人可以,在年老时,这样的依靠着,相信他会照顾好一切。即使走到穷途末路,还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对他哭泣,他会陪伴,不离不弃。
当眼泪从脸上滑落,才确定这是真实。人间的真实。我相信,他们从年轻到年老,有过恩爱,也一定有过吵闹。只是,一路走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
人与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关系,都是脆弱的。是用来爱惜的,不是用来消耗的。没有什么是攻不可破的。
年幼时对母亲的向往,一直到年少时的疏离,年轻时的远行。内心是惶恐的,有眼泪回旋的声音。只是,我装作没有听见。低着头,一路急行。
当自己也成为行色匆匆的其中之一时,只会偶尔地感叹那如犬牙交错的高楼时,以为已淹没在这车流人流滚滚之中时,发现内心柔软的一角,一直存在。只是幽闭在一个房间内,只有一把钥匙,名叫温暖。
双手塑造爱意浓浓的一生
◎李丹崖
我曾在重庆磁器口古镇的大街上看到过一个摆地摊的老妇人,她所经营的商品都是一些手编工艺品,像藤条编的小鞋子、茶几、沙发、盾牌等等,精美得很。老人看上去将近90岁了,抽着一根雪茄,还染了红指甲,很是时尚。
看到我买了她很多东西,她就和我攀谈起来。她用一口颇具自己特色的方言自我介绍,我姓姜,美女姜,我叫姜芸。这是刚出生的时候,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意思是要我只和美的东西相伴,不美的东西都要靠边站,另外,还希望我坚强执著一些,像雨地上的开着黄花的小草。
老人的确很逗,我扑哧一笑,继续听老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秉承着母亲对她的忠告,姜芸18岁那年嫁给了一个帅气魁梧的国民党营长,哪知道,刚刚结婚一个月,丈夫就被日本人的炮弹炸死了,姜芸抱着丈夫的照片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她的婆婆是个开明的女人,看到前来给儿子报丧的副官一表人才,就把姜芸许配给了这个副官。
副官对姜芸的丈夫忠心耿耿,尽管答应娶了姜芸,但是,一直没有碰过她,副官说,那是对营长的大不敬!副官带着姜芸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这样的日子没多久,这位副官又在台儿庄战役上牺牲了。
两个男人,同一种命运。这就坚定了姜芸单身一辈子的信念,与此同时,她也对日本鬼子充满了仇恨,她发誓,这些仇她一定要报。
报仇的方式有多种,姜芸选择的是无偿给所有的抗日队伍做鞋子,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只要抗日,她就无偿供应。为此,她还发动了不少和她有相同遭遇的烈属女人。姜芸做的鞋子很结实,且很好看,每个上面都绣了两颗星,姜芸说,一颗代表着自己的营长丈夫,一颗是自己的副官丈夫,她要让每一个穿自己做的鞋的士兵记着,给自己的丈夫报仇,给中国人雪恨。
姜芸做鞋通常是夜以继日地进行,夜里困了的时候,她就想起了丈夫生前在战场上托人运回来两箱雪茄,她学着丈夫的样子点着了一根,狠劲儿地抽,抽第一口的时候,姜芸差点被浓重的烟草味呛得喘不过气来,后来,经过了几个晚上的磨合,姜芸逐渐掌握了抽雪茄的“门道”。就像她在鞋面上绣两颗红星一样,姜芸每次都要抽两根雪茄,同样是为了纪念自己的两位丈夫。
解放以后,姜芸在磁器口小镇上做起了生意,还是手工艺品,挣了不少钱,但是,她从不把这些钱装进自己兜里,留下买雪茄的钱,其余的全部都接济了穷人。前几年,她把自己的小店爿了出去,她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接济自己一位高位截瘫的邻居。
姜芸说,善者皆有神助,我在街面上摆上了地摊,销量一点没有削减,还增加了不少。
说话的间隙,姜芸点着了第二根雪茄。我问她,丈夫的仇都报了,也解放了,为什么还在抽雪茄呢?
姜芸感慨良深地说,小伙子,实不相瞒,多少年以来,我总是喜欢隔三差五地做同一个梦,梦里,我的两个丈夫对我说,别忘了,每天代他们抽上两根雪茄,。电子书下载无论在哪里,只要雪茄点着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我还活着,且很健康快乐。
姜芸说着,又猛地抽了一口雪茄,这一口,把自己的两个腮帮都吸出了深深的凹槽,透过笼着烟纱的两个凹槽,我仿佛看到了每个凹槽里都藏着一张笑脸,一个是她的营长丈夫,一个是她的副官丈夫。
我突然觉得,在两根雪茄的氤氲里,姜芸用自己的双手塑造了爱意浓浓的一生。一个活得多么传奇惊艳的女人!
爱的接力
◎刘清山
那一年,她15岁,考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
这在历代没有出过一个高中生的村里引起了轰动。全村的人都为她感到自豪。但从父亲狠命抽烟的动作上和母亲苦涩的笑容中,她清楚地知道,家里继续供她上学会有多难。穷,是的,家里太穷了。穷得连一块手表也买不起。她想说一声我不上了吧!但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带着一种负罪感,她走进了县里的中学。
她家离学校有十里路,为了省下一个月2元钱的住宿费,她没有住校。由于要上早自习,每天天不亮,父亲或母亲就要喊她起床。她背着一只装满温开水的旧军用水壶,拿着煎饼,边吃边走。现在想来,她也很奇怪,那时的她肚子居然从来没有痛过。中午休息时间短,午饭只能在学校吃。她吃从家里自带的干粮,偶尔会到学校食堂买5分钱的咸菜,她总会让食堂师傅多给她盛一些咸菜汁,因为咸菜汁是不要钱的,这样她第二天就不用再买咸菜了。晚饭要等到上完晚自习以后回到家中再吃。那是她一天中吃得最好的一次,因为可以喝到玉米粥,营养全在这顿真正的晚餐上了。
想起那时的岁月,大学毕业后如今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她就很感慨,感觉自己有骨气,挺伟大,很了不起!
记忆中,家里有一个香炉,每天夜里总点着香,烟雾袅袅中父亲在抽自卷的纸烟,母亲在微弱的油灯下缝补着衣服。当时的她很奇怪,问母亲,为什么家里总在夜里点着香呢?
母亲笑了笑说,熏蚊虫呗。她知道村里有一个小制香厂,猜想家里的香,肯定是父亲在制香厂门口的垃圾堆里捡来的。
考上大学后,她完全是靠着勤工俭学修完了学业。所以她一直为自己感到自豪。并以己为例来教育儿子要自强自立。
想起过去的时光,她感谢父母让她继续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感谢父亲在那三年间每天晚上步行近十里到城郊迎接放晚学的她,感谢父母每天一大早准时喊她起床……但除了感谢之外,她很难在心里真正做到感激父母,认为那时父母对她的支持与付出都是相当有限的!她能有今天,主要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得的。所以如今在城市安家的她,很少回村里看望父母,只是在一年中的中秋节和春节之前寄一些钱回家,供二老花销。
接到父母因煤气中毒双双身亡的消息,正是临近春节的时候。她携夫带子匆匆赶到了父母的家中。在农村,用没有烟筒的煤球炉在屋中取暖因而煤气中毒的事时有发生。
安葬完父母后,再次回到父母生前居住的茅屋中,她感到心像被掏空了一样。看到床头上依旧摆放着的熟悉的香炉,她不由得拿了起来。邻居大婶看到她眼含泪水拿着香炉不放,不由得感叹地说:“这可是你父母的宝贝啊!”她感到奇怪:“是吗?”不由得细心观察起这个粗陋的香炉来。
邻居大婶看着她的举动笑了:“香炉是不值钱的,但它在你父母的心中可是很重要的啊!你不知道吗?这些年来,你很少回来,你父母天天看着香炉念叨你。你在县里上学的那几年,为了每天准时在晚上接你,在早上喊你上学,他们就在村里的制香厂捡来了一些次品香,用剪子剪成一样的长短。当时村里只有村长家有一块表。你父亲就借来,在晚上七点钟准时点香,用一整夜的时间专门测试烧到第几根香该接你回家,烧到第几根香该喊你上学。以后的每天晚上,你父母都要拿着一根香到村长家,在七点钟准时点上拿回家插在香炉上。这可苦了你父母,为了不耽误你上学,你父母只能在夜里轮流看护着香炉,那几年,他们可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啊!”
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想着年迈的父母手拿着一根根香,仿佛接力棒一样,用它们为她测算时间,不由得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每件衣服上都写满亲情
◎游本章
一
父亲是个机关的普通工作人员,由于我母亲没有工作,我父亲一个人养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在机关里,父亲的衣着是最寒酸的了,春秋季节,父亲经常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父亲的这件中山装如果需要洗,那肯定是在天气晴朗的星期日(那时候没有双休日)洗,然后星期一继续穿着上班。
在母亲的催促以及父亲同事的善意劝说下,父亲狠狠心,终于决定去买件新的上衣。
我七岁那年,一个春季的星期天上午,父亲带我去上街,在商店里,父亲试穿了一件蓝色的中山装,衣服非常合适,穿着很精神,父亲很高兴。就在父亲准备付钱的时候,他发现旁边站着的我在看一件孩子穿的拉链服。那个时候,童装一般都是带扣子的,这种拉链服显得很洋气,我在那儿很羡慕地看着这件衣服。父亲察觉到我很喜欢这件衣服,于是,他立即放下那件中山装,毫不犹豫地给我买下了这件拉链服。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深刻地记得这件拉链服的价格是十三元五。父亲那个时候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一百元左右,还要维持一家人的吃穿住行以及人情来往等各种开支,给我买了这件衣服后,父亲根本就没有钱再买中山装了,父亲带着我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二
我读高中的时候,读的是所省重点中学,这所中学坐落在我们地级市的市区,而我们家住在远离这个学校的县级市。我们家离我学校足足有八十多里路。
高二那年的冬天,我们那里下了场大雪,这场大雪足有一米深,不但下雪,还刮大风,公路边的电线杆都被刮倒很多。公路上结了厚厚的冰,不但公交车停开,其他车辆几乎全部停开,昔日川流不息的公路上一片静寂。
没有想到,父亲居然在这么恶劣的风雪天中请假到了我们学校。
由于漫天和满地都是大雪,雪把夜空也映亮了,父亲是早晨四点多钟借着雪的亮光上路的。开始,因为风大,父亲根本没有办法在大风中扶稳自行车把。另外,公路还非常滑,于是,父亲就推着自行车前行。
天亮以后,风稍微小了一点,遇到公路边有村庄或者集镇的地方,建筑物可以减缓风力,这个时候,父亲才可以小心翼翼地骑上一段路,但是,超过一半的路程,父亲还是推着自行车前行的。八十多里的路,父亲整整花费了八个小时,上午十二点多钟才到学校。
父亲从自行车的后架上卸下一个用塑料布包裹得非常严实的蛇皮袋,打开蛇皮袋,父亲从里面掏出件羽绒服,父亲得意地对我说:“这是前天,我被评为单位的‘优秀工作者’发的奖品,我试穿了一下,非常暖和,我不舍得穿,就给你送来了,这么冷的天,你穿这正合适。”
羽绒服有帽子,望着父亲冻得通红的耳朵,我愣了一会儿,然后问:“爸,这衣服既然很暖和,还有帽子,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穿在身上呢?”“穿身上干啥?路滑,尽摔跤,把衣服摔脏了,还得洗,洗后就不暖和了!”
望着父亲穿的旧棉衣,我执意不要羽绒服。父亲生气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我费这么大的力气才到这里的,你不要,我这力气不都白费了?你穿吧,上学本来就辛苦,千万别冻坏了。”
那天,父亲在我们食堂吃了碗面条,他就急急上路了,因为他怕晚上十点还到不了家,我母亲会担心。
父亲走后,我每天穿着那件羽绒服上课,教学楼每天晚上十点半准时熄灯。但是,熄灯后,我依然点着蜡烛学习,我觉得如果不奋发努力,非常对不起我父亲的苦心……
三
大学毕业后,在上海打拼了六七年,我还是买不起房子,一直都在租房子。去年,父亲来到了上海,父亲这次上海之行,是我长这么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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