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躺在床上的人稍稍迷糊了几分钟便睁开了眼,起身穿了件睡衣,她的身体不像几个月前那么羸弱,气色好了很多,身躯也丰盈了不少,这些日子的修养让她找回了二十岁女人本该有的风韵。
她拉开门,客厅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你结婚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还是一直打算瞒着她,继续这种关系?”莲质问的人正是一雅。
“我和父亲做了约定,婚我会结,他不会干涉我在这里的生活。现在是我面临这样的问题,马上会轮到你们。”
“这么说,是要我们把她当情妇来养?”梅田冷笑一声。
“别说得那么难听。”莲一听到这个词,就无比厌恶。
一雅颓然的开口,“撇开家族我们用什么力量保护她?你告诉我,私奔可行吗?”
流萤没有听完,没有走出去,只是轻轻的关上了门。靠着墙边,仰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透不出她半点的心境。她躺回了床上,不让他们发现她有任何异常。直到公寓除了她空无一人后,再度起来,走进浴室冲了个澡,从衣柜里挑了件颜色鲜艳的连衣裙,画着清雅的淡妆,走出了家门。
她抬头,仰望着炽烈的阳光,这是将近一年来她第一次好好沐浴在阳光之下。就在这一刻,她仿佛觉这些年受的苦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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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十字路口,人潮流动,车辆飞驰,连污浊的空气都没有变,城市依旧冷漠如昔。
她的步伐停在一幢民宅外,“手塚”两字显得格外鲜明。她的内心激动着,她的孩子就在这里,三岁的年纪也该上了幼儿园,她想象了千回万回,穿着那嫩黄的颜色的可爱脸蛋。泪水在眼眶里回转,她的唇瓣抑制不住的微微翘起,颤抖着的手按下了门铃。
事实证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嘴角的笑容消失了。没有人来为她开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呆傻的伫立在门外,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身后多了几名多舌的主妇,她们正围成一团窃窃私语。
“真的是她啊!”
“她还有脸出现,不可思议,要是我早就去跳东京湾了。”
“喂!小声点。报道上不是说了吗?她是被陷害的,怪可怜的。”
“据说她一直呆在精神病院里。”
“哪里!是戒毒中心!”
“不像是吸毒的啊~”
“戒了呗,这还不简单。”
“我怎么听说她和男人同居,还是三四个呢!”
“不是吧!”
“那是她以前吧?”
“以前就是,现在肯定是了~你没看到新闻吗?朽木家的长子一直延迟婚期,说不定就是为了她!”
“我早就怀疑了,他家冒出来的孩子是她的!那时候报道上说的一点没错。”
“你就说吧,手塚家的儿子这么优秀,怎么看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
“可不是嘛!男人啊,就喜欢她这样不三不四的。”
“她看过来了,别说了,走吧走吧。”
流萤听到了她们大半的对话,脸色惨白的连一点血色没了。她掐住自己的胳膊,尽量不让颤抖太明显。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低下了头,朝着来时的走着。
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她的身侧穿过,停靠在手塚家门口。车门开了,跳下来个可爱的小男孩。
他用稚嫩的手拍着车门,一蹦一跳的叫道,“爸比,快!妈咪,快!我要看电视!奶奶快开门!”
流萤被孩子的声音吸引了,转身她看到了孩子,小小的站在地上,挥动着胖乎乎的手臂,脚步不由自主的朝他跑去,踉踉跄跄差一点就被绊倒,也是因为这样,她本激动的心,瞬间掉进了冰冷的寒潭之中。
“妈咪抱~”小家伙张开手臂,向下车的年轻女性张开了手臂,“抱抱~”
“小东西,怎么这么懒~”女人弯着腰,点着他的小鼻头,将他抱在了怀里。
瞬间的头晕目眩让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扶住身旁的墙,勉强没有摔倒。恢复了片刻,她睁开了眼。
刚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年来,他只有通过电话来感知她的存在。他找过她,想见她,发了疯似的想把她抢回来却被他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此刻她突然间的出现,让他连她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和手塚同样震惊的是他的母亲,还有正抱着孩子的女人……佐久间零,她呢喃着她的名字,不敢相信她又出现了,又要再次抢走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努力。
“流流……”手塚妈妈的脸色变得刷白,她没有去问问脸色苍白的流萤,反而紧张的看着佐久间怀里的孩子,侧身跨了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流萤松开胸口的衣服,一步步的走过去。
手塚彩菜急了,转身,推着佐久间零,“抱着孩子快进去!”
佐久间迟疑了,在手塚彩菜叫了好几声之后才反应过来,可是已经晚了,流萤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
“阿姨,好久不见。”流萤笑不出来,语调失去了平静,她朝孩子看去,嘴角变得异常柔和,“小木头,妈妈来接你了。”
流萤伸出了手,想摸摸他的水当当的脸蛋,却被佐久间打开了。她大步退后,紧紧抱住了孩子。
孩子是聪明的,看的出大人们之间不友好的气氛,乖巧的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眼珠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
流萤对于佐久间的举动不禁皱了眉,冷锐的盯着她,“把孩子给我,我立即就走。”她越过挡着自己的手塚彩菜,直逼佐久间,“把孩子给我。”
手塚彩菜从后抱住流萤的胳膊,“零,抱着孩子快进去,锁住门!”
佐久间连点头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跨步到了门口。
流萤心急如焚,她知道一旦孩子进了门,今天她无论如何都带不走他了,她挣开手塚彩菜的束缚,拉扯住佐久间抢夺着孩子。手塚彩菜三步并作两步,一时间三个人纠缠在一起。
手塚皱起眉,挡着自己的母亲不让她伤着流萤,“住手!”
手塚彩菜喊道,“流萤,你吓着孩子了!快松手!!”
孩子的哭声响起,流萤的手顿住了,作为母亲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了孩子,手塚彩菜趁机将她推倒在地,首先将佐久间推进了门里。嘭的一声大力关上大门,又用自己的后背紧紧贴着它,捍卫着自己孙子不被眼前的女人抢走。
“妈!”手塚愤怒的吼了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扶起了趴伏着的流萤,拨开她凌乱的长发,他紧张的捧住她的脸,“有没有受伤?”他再也忍不住,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一解这么久以来的相思,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松开她,抚摸着她饱满的双唇,他不敢立即去占有它们,怕她的内心还存在着那时的阴影,他只能凝视着她的眼,他吻着它们,轻诉着自己的心声,告诉她这里存在的灵魂才是他想拥有的。
流萤推开手塚,抬起头看着他的母亲,质问着她,“阿姨,为什么拦着我?为什么让别的女人抱着我的孩子?为什么我的孩子会叫别人妈妈?”
手塚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流,你误会母亲了。不要怪她,她是怕你吓到孩子。”
流萤轻声说,“我没有误会,您不想将孩子还给我了。”
手塚彩菜走上来几步,俯视着她,眼中掩饰不住沉痛,“我不能将孩子交给你这种不称职的母亲!”
“母亲!!”手塚从没有发现她竟然有这种想法,显然是有些吃惊,更多的是费解。
“九个月了,你消失了九个月!你都到哪里去了?!我们打听了所有的精神病院,都没有你这个人!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你死了,躺在床上病了一个月都是零那孩子来家里帮的忙!”手塚彩菜哭着说道,“自从解除了禁令后,他东奔西跑的参加球赛,可从来都没有把孩子撇下过。这个家里每一个成员都掏心掏肺的爱着这个孩子,你不能说抢就抢,说带走就带走,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是他的母亲。是我生下了他,是我养育了他三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没有和他离别过。”
“母亲?”她的声音提高了,“国光说你在养病,我才放了心,盼着你出现,我连婚纱都给你订好了!”她哭着说道。
流萤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疼爱自己的,这样艰难的抉择不是每一个母亲都能做到的,她闭上了眼,硬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她不能心软,孩子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手塚彩菜激动的指着她,“可是最后却得知你跟别的男人同居!你不爱国光就算了,你竟然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孩子一眼!你的心怎么那么硬!当我快忘掉你这个人时,你又突然出现了!来和我抢孩子!你有没有良心!”她跪下来,摇晃着她的肩膀,“告诉我,你是不是和其他男人在同居!”
流萤平静的看着她,说了她要的答案,“是,我在跟别人同居。”
手塚彩菜痛哭着,砸着她细弱的肩膀,“楚流萤,你怎么对得起我!”
手塚拦住母亲的拳头,“母亲,先别说了,她受伤了。”他是知道的,曾经从电话里听到过他们的声音,可是由她亲口承认,心疼的更厉害,说着卷起她外衣的袖子,没等看到她的伤口,就被眼前的鞭痕和烫伤惊呆了。他的手指顺着痕迹找着它的源头,可是他找不到,怵目惊心的伤痕遍布的到处都是,他猛地拉开她肩头的衣服,却发现它们一直延伸到她的背部,他不敢再看下去。
手塚彩菜惊恐的睁着双眼,双手捂着嘴,这么多的伤,是她一辈子都没见到的。
手塚抚摸着她的脸颊,声调时高时低,完全失了控,“她是怎么做到的?你不是一直在医院吗?是谁?!”
流萤挡开他的手,拉起滑落在臂弯里的衣服,“孩子是我的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能早就没有勇气活下来了。”她站了起来,拍去尘土,“阿姨我还是会把他领走。”她弯下腰,郑重的鞠躬,“真的很抱歉,刚才是我太激动了。非常感谢您这一年来对他的养育之恩。”她抬起了头,淡淡一笑,“你毕竟是他的父亲,照顾他也是应该的,说谢谢太矫情了。”她抬起手摸着他光滑的脸庞,“手塚,我以前说的话还算数,害得你被禁赛很对不起。虽然很抱歉,但是下次来时,我不会空手而归的。”她穿过他们之间,将手贴在门上,“佐久间学姐,对于您的所作所为,我会铭记在心,十分感谢您这么疼爱我的孩子。”
“妈妈~”孩子哭着叫喊道,“妈妈~”
门外的流萤并没有注意到孩子的称谓变了,还以为他仍旧呼唤着佐久间零,心似被撕裂般的疼痛,她回身,轻轻一笑,一行眼泪冲出眼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门内的孩子拍着门,想要出去,他终于想起了她就是他父亲每一天每一天都让自己记着的母亲,他唯一的妈妈。
就这样,流萤与她的儿子错过了第一次的相认。
手塚没有追上她,反而开着车扬长而去,他的心被戳进了千根万根的尖针,全身的细胞都在为此叫嚣,都在疯狂,他闯过一个又一个红灯,发泄着胸腔内令人窒息的疼痛。他要去质问那些照顾了她这么长时间的人,到底他们隐瞒了什么事。
天变了,乌云压境,狂风大作,灰蒙蒙的天空,让人喘不过气。
风吹乱了她的发,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阳光褪去,她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走过一条条街,穿过一条条巷,无止无境,她只有无力的走着。
终于,她走不动了,脚已经承受不起她如此的折腾。她又站在了十字路口,巨幅屏幕上播放着朽木一雅宣布订婚的记者招待会。她痴痴的看着,苍白的唇翘起一抹笑容,有失落,有无奈。
硕大的雨点坠落,砸在她的身上,她低下了头,“该结束了,真的该结束了。”
“缘分是这么的奇怪,每次偶遇你,都碰上这样的天气。”
“雨停了吗?”
“每次替你撑伞,你似乎都在重复这句话。”
流萤抬头,“幸村精市。”
“是我。”他微微一笑,多少酸涩,多少痛苦汇聚上了心头,“好久不见,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肩头多了件衣服,她扭头去看站在侧面的人,不由得苦笑一声,再次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你就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别叫人担心吗?”站在她身后的人懊恼的喊起来,失去了他所有的风度,抓起她的手腕,“湿成这样也不躲!”
“小吾。”幸村皱着眉,摇了摇头。
迹部拽着她,一步不停的走到车边,将人塞了进去。三个人坐进车内,很久一言不发。
“有要去的地方吗?”迹部打破了沉默。
见她不回答,幸村说道,“先开车吧,不然警察来了要开罚单了。”
流萤将头靠着车窗,旁若无人的倾听雨滴鞭打玻璃的声音。
“你,能原谅我们吗?”
雨刷不停的摆动,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咔咔作响。车内异常的安静,
连呼吸声都变的异常清晰,和着窗外的大雨,既压抑又沉闷。
“有烟吗?”流萤撇过头,望着幸村。
幸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我不抽烟,小吾抽。”
迹部哼了一声,将手边的金制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她。
两个人同时伸出了手臂,撞在了一起,流萤倒抽着冷气,拧紧了眉,这才想起来刚才摔伤了的胳膊。
“怎么了?”迹部挑眉问道。
流萤从幸村手里拿过烟盒,随着打火机的“喀吧”声,刺鼻的烟草味弥漫开来。
“介意我看看吗?”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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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右手掌中的贯穿伤没有逃过幸村的眼睛,他忍不住问道,“你过得还好吗?”
她淡淡一笑,不是不回答,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起码把脏东西擦掉。”幸村递过了手帕,看着她腿侧的伤口。
她低头看了看腿上的伤口,一大片肌肤都蹭破了,在被雨水冲刷后,并没有显出黑红的颜色,她幽幽的说着,“你看这伤,无论伤口再怎么丑陋,它总是能生出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