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真乐的哈哈大笑:“这话我喜欢,回去我就这样跟母妃说,对啊,庄肃只是个莽夫,跟莽夫计较,岂不是掉了自己的品。”
阿文嗯了一声,又道:“不过奴婢无意间听到,宫外最近流传了一首童谣:急性子,怒汉子,木桩子,遇事莽撞没脑子,羡煞旁人精算子,口是心非的龟孙子。”
刘真边听边笑,一面前仰后倒,一面道:“这童谣,谁编的,真是说的句句中,不就是说的庄肃吗。”
阿文无辜耸肩,“奴婢可不知道,这谁敢编排将军的不是,不过是小孩子唱着玩儿的。”
刘真又重复了一遍,记住了,一溜烟的跑过德阳宫告诉了崔氏。
“母妃,你看连宫外都知道那庄肃不在理,咱们何必跟一个莽夫计较,外祖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怕他说两句不成。”
崔氏反复的吟唱童谣,唱着唱着。眼睛倏地一亮,惊喜道:“真儿,你这童谣哪儿听到的?”
“宫外传的。”刘真脱口而出。
崔氏脸色一沉,“莫非你还出宫了?”
刘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听阿…………宫里的小宫女传的,听她说是外面传的。”
崔氏看了她一眼,竟然没有继续追究了。
到了戌时。阿文踌躇了半响。还是将自己一件新做的小花袄穿上,霎时就添了些新年的喜气,她一时高兴。又将刘氏当初送给她的碧玉簪子戴上,在镜中左右的看,觉得不显眼了,才出了门。
此时皇家宴会已经结束了。可宫内四处还欢歌笑语的很是热闹,阿文心情很好。一路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青宫。
贾氏正招呼着人摆桌子,她知道刘玄要自己办个小宴席,来的也都是些平日交好的。
阿文看着大家都在忙,宾客们三五一群在一起说笑讨论。仔细观察一番,都是些同龄人,男的女的都有。因为今天是大年夜,刘昭特意下旨。让在宫外的亲王等家眷都进了宫。
她找了个角落站着,心中却觉得这样的场合实在不适合自己,且不说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宫女,哪怕是王妃公主,也不喜这样,大家都带着笑靥嫣嫣的假面,然后说着互相吹捧的话,听着都觉得烦。
刘玄一面应付前来的宾客,一面在人群中寻找阿文的影子,没找到,又悄声问了小安子:“阿文呢?你去看看来了没有。”
这么多人在这里,太子仅挂住了阿文,小安子哭笑不得,忙去院子中寻找。
不过他也算聪明,了解些阿文,就在角落边边上找,果然叫他找到了,上前就到:“文姑娘,殿下正找你呢。”
阿文哦了一声,淡淡道:“殿下有这么多客人要招呼,我一个小小的奴婢实在没道理上前,烦请公公替我在殿下面前请罪,就说奴婢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她本就不太想来,只是碍于刘玄的面子,斟酌着还是来了趟,不过人来了就够了,至于聚会什么的,想想觉得实在不合适。
就算刘玄不介意她的身份,这剩下的王公贵族们难道不会在心里鄙夷嘲讽?最重要的,还是很可能今夜一过,她就不再‘默默无闻’了,她可不想在这宫中‘出名’。
阿文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小安子左右为难,觉得阿文的话是对的,又觉得刘玄那边交不了差,一时是急红了脸。
阿文则笑道:“要不这样,我亲自去与殿下说吧,也不用为难安公公了。”
这样最好了!小安子眼睛一亮,立马在前面领路。
正好刘玄此时与刘岩在一起说话,阿文索性给两人都拜个年,便上前福礼道:“奴婢见过太子和二殿下,祝两位新年快乐,福运连连。”
刘玄正想着她,不禁笑道:“听你这一声拜年也不容易,可算是来了。”
刘岩亦是笑道:“她的架子可是比我都还高,竟然比我还晚来。”
阿文笑了笑,“奴婢早来了,只是一直在角落呆着,这里也不是奴婢应该来的地方,所以就来给太子告个别,多谢太子请奴婢过来。”
“你要走?这饭都还没吃,可不准走。”刘玄认真道。
阿文看了那些已经陆续扫过来的打量的眼神,垂了垂头道:“殿下,您也知道,这里多是皇亲国戚,奴婢的出现,只会让他们觉得掉了价,侮辱了身份,心中说不定要埋怨殿下,还要仇恨奴婢。”
刘玄看着已经朝他走来的贾氏,半响无语。
刘岩则道:“阿文说的有道理,既然人来了,也是心意,不如差人送些好吃好喝的去辛者库。”
贾氏走过来,目光在阿文身上停留了一瞬,温声道:“殿下,宴席已经备好了,请诸位宾客入席吧。”
阿文又是一福,道:“那奴婢就回去复命了,太后老人家知道太子您的心意,肯定会很开心的。”
刘玄愣了愣,哦了两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阿文却已经恭敬的退下了。
贾氏面上一松,有些后悔的道:“原来是太后派过来的,这人就这么走了,怎么也没打赏个红包呢。”
刘玄呵呵两声,心情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高兴了,倒是刘岩,看着阿文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莫名。
阿文刚回到辛者库不久,就有太监送了几大盘鸡鸭鱼肉、点心水果和美酒过来,她看的错愕不已,刘玄是否太高估自己的食量了。
不过既然送都送过来了,自然要好好享用了,她在屋里烧了旺旺的一盆火炭,又找了温酒的壶温了一大壶酒,然后端着小桌子小凳子在火炉旁坐着,开始边吃边烤火。
因为一个人吃太没劲,她本想将丁婆婆叫过来一起吃,丁婆婆却兴致缺缺,说是要缅怀故人,不想吃荤。
阿文又想到了无忧,可偏偏无忧出宫打探消息去了,阿文长叹一声,觉得这个年真的没意思。
不过不能跟饭过不去,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吃的满嘴是油,吃的津津有味又神情专制,所以当言慕出现的时候,她丝毫没有察觉。
言慕看着阿文小小的背影,走过去自然的坐在了她旁边。
阿文一口热酒刚刚喝进嘴里,被突然的情况惊吓的噗嗤一口喷了出来,微醺的看着言慕,笑道:“莫非是看我一个人太孤单所以来陪我?哈哈…………这皇宫本就是寂寞空庭晚,早晚我会习惯的。”
言慕拿帕子帮她擦了嘴角的酒渍和油渍,温和道:“知道你一个人在宫中,没个人陪着过年,我便来看看。”
阿文又仰头一口,笑道:“还是你心疼我,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
她抓了根排骨递给言慕,笑哈哈的道:“既然来了,别看着我吃,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这酒倒是好,就是烈了些,我才喝了两口,就晕乎乎的。”
言慕取下她手中的酒壶,轻声道:“那就别喝了。”
“不行啊。”阿文咽了一口,“大过年的不大吃大喝干什么,明儿又得上岗工作,哎………想当年我还是白领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在老家过年了,明天还能睡懒觉,可惜………可惜啊。”
说着,人已经开始左摇右摆了。
言慕托着她的手避免她倒下,看着后者微红的脸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一双本来沉静如水的眸子,终于水汪汪的泛着些迷糊,这样的她,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疼。
阿文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了,摇摇摆摆的看不清,她似乎看到一张脸,长什么样不记得了,然后,那张脸越靠越拢,眼看着就要贴上了,她本能的想要往后倒,可一双手却大而有力的将她往前一拽,然后…………然后就怎么了?
唇上还有些温热和柔软,酥酥软软的很是舒服,还有淡淡的香味。
阿文呵呵的傻笑,手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唇,一摸再摸,有些干,她咽了口口水,艰难的睁开眼,外面已经青天大白日了。
头痛欲裂的坐起来,阿文茫然的看着已经灭的连火星子都没有的火盆,这里似乎还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
她绞尽脑汁的想啊想,外面太阳很大,屋里却很冷,她穿了衣服准备往外走,路过桌子,看到一碗水,端起来就咕噜咕噜几口下肚,顿觉清醒了很多。
走到太阳底下,阿文揉了揉脸,又晃了晃还有些犯晕的脑袋,做了一个伸展运动,彻底的醒了过来。
ps:新年快乐要咩有咩!
☆、第241章 德妃召见
对啊,她昨夜吃剩的那些残羹剩菜呢?阿文还打算今天再吃一回,昨夜剩的似乎还多,够中午吃了吧。
她又咚咚咚的跑进屋,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哪儿有残羹剩菜,莫非吃完了?
隐隐中似乎有个人,阿文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转,转着转着,脑海中画面越来越清晰,对了,昨夜言慕似乎来过,看来是真的吃完了。
她嘿嘿的笑,走出了院子。
辛者库的大家已经开始工作了。
阿文来到丁婆婆跟前道:“丁婆婆,谢谢你的醒酒汤,我现在清醒多了。”
“醒酒汤?”丁婆婆茫然道:“我没弄什么醒酒汤啊,你昨晚喝酒了?”
阿文额了一声,旋即笑道:“没事儿,那怕是别人,对了,今天不是初一吗,我包了红包给大家伙,让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吧。”
丁婆婆嘿了一声,起身道:“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过来集合,文姑娘要发新年红包了。”
所有人都欢喜的叫起来,纷纷起身来到阿文前面站好队伍,更有人欣喜若狂之下喊了句“文姑娘万岁”,立马引来其他人的怒目而视,这万岁是能随便说的吗?好在这里都没有外人。
那人讪讪一笑,不敢再开口了。
阿文笑笑不在意,拿出一大叠红包来,然后和丁婆婆挨着挨着发。
站在前面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红包,蹲在地上仔细的数了数,最后喜道:“一百个,有一百个铜钱呢。”
所有人都咋呼着叫起来,后面没拿到的更是激动的拍手跺脚。
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阿文也忍不住喜上眉梢,这些人,都是容易满足的,红包虽然连一两银子都不到,可这心意却让人心里暖暖的,何况她们每月的工钱也不过才五十文。
虽然是过年,可该办的事还是要办。庄肃穿戴整体面带威容的走进宫。他要与刘昭商议,此次出战只有他一人即可,实在无须一个累赘。
只是从宫门口一直到兴德宫。他都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总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待他一回头,又没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乱啊,又摸了摸脸。不脏啊,那这些人为何这样看着他?他心中疑惑,却想着要赶紧见到皇上,便一路直奔兴德宫。
门口的小太监看到他。先是忍不住莫名一笑,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惶恐道歉,说是皇上在御花园陪太后散步。
庄肃又匆匆赶到御花园。见刘昭果然与汪氏在说着什么,他让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去通报。
不一会儿。小太监就过来道:“皇上请将军过去。”
庄肃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威风凛凛的行了个礼,道:“皇上,末将有话要说。”
刘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看来你也听说了。”
庄肃没怎么听懂,道:“皇上,末将听说什么了?”
“你还不知道?现在宫中因为你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你倒好,竟然还说不知道。”刘昭隐隐有些怒气。
庄肃越发的茫然了。
刘昭让旁边的太监告诉他,庄肃听后大怒,“皇上,这都是哪些混蛋编造的谣,末将岂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山野莽夫?”
刘昭冷哼一声:“你也知道这童谣说的是你,那你倒是说说,这童谣是怎么来的?”
庄肃有怒不敢发,心想今日要说的话不能说了,只能瞪着一处听着刘昭的训斥。
“你行事不加思考,这两年也越来越目中无人,你到底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刘昭大怒道。
庄肃不敢多言,只惶恐道:“皇上,末将对皇上赤胆忠心可见一斑,求皇上明察。”
刘昭继续冷声道:“亏你还是个将军,你以为朕给你安排崔浩仁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他压压你的性子,让你知道收敛,此次辽河之战朕志在必得,你若是没能凯旋而归,你这将军之位也别想再坐了。”
庄肃终于感觉到真正的惶恐,立马急道:“皇上,末将一定不辱使命,与内阁学士好好配合,末将只知道忠心耿耿的为皇上效力,请皇上不要听信谣言,末将以后定当痛改前非,做事三思而后行。”
刘昭这才满意了些,摆手道:“罢了罢了,你退下吧,至于童谣的事,朕会下令,任何人不得再传唱,违令者斩。”
庄肃谢了恩,然后悻悻然的退下。
这一次吃了这个哑巴亏,他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心中将那个散播童谣的人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阿文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凉。
辛者库来了个没见过的陌生宫女,说是找阮子君的。
阿文走出来,见后者身上的衣服,心中就明白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听到饭堂有人在笑那首童谣,一夜之间就传的人尽皆知,没有点本事肯定是不行的。
“是阮姑娘吧,我家娘娘请姑娘过去一叙。”虽然没有报名,不过阿文还是知道,肯定是德妃了。
便道:“烦请姑姑带路吧。”
两人来到德阳宫,崔氏正等在偏殿内,刘真被她打发了出去。
阿文进殿道:“奴婢叩见娘娘。”
这还是头一次崔氏如此近距离的看她,细看时,才觉得果真是个妙人,浑身气质张扬却不外漏,恰到好处的高度,既没有奴婢的卑微感,又没有骄傲自大感,似乎是浑然天成,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真实而心生欢喜之意。
崔氏笑道:“你就是真儿口中的神秘人吧。”
“神秘人?”阿文抬了头,笑道:“奴婢不知道公主竟然给奴婢起了这么个名字。”
崔氏又道:“你是少詹事的女儿吧。”
阿文点头:“正是。”
“之前那个童谣,其实是你编的是与不是?”崔氏微笑着问道,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
阿文也大胆的承认,“是奴婢编的,奴婢是见公主难过,就随口编了两句逗她开心。”
崔氏哦一声,喃喃道:“到底是有心呢,还是无意呢。”
阿文淡然一笑,“既是有心,也是无意。”
“哦?此话怎讲?”崔氏来了兴趣。
既然要拉拢德妃,阿文自然没有保留,直言道:“娘娘既然将奴婢叫了过来,肯定心中已经有了些打算,娘娘英明,奴婢其实与您想到一块儿去了,后宫四妃之中,看起来是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