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忧却是发了狠,招招都很难缠,这样言慕便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两人僵持了许久。两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就连一直旁观的武清,都想着是否要出手,言慕已经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了。
“呲啦”一声,无忧的袖子几乎成了碎布。他索性撕掉了碍事的袖子,露出古铜色的一双手臂。
言慕本再度攻过去的动作猛地一滞。目光定定的看着无忧的右臂上,一头栩栩如生的虎头刺在手臂上,那瞬间,他似乎觉得,虎头与无忧融为了一体,似乎一人一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似的。
无忧哪知他在发什么呆,只是见他神情似有松懈,抓住机会,长剑一挥,刚好从言慕的腰间滑过去。
言慕只是微微一闪,便轻易的躲开了,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再主动挥扇,看向无忧的神情很是复杂。
无忧越发的愤怒,特别是在他清楚的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的时候,那种似乎不能超越的感觉,让他痛恨极了。
“停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言慕退开了几步,声音听着虽然没什么变化,可清楚他脾性的武清,还是看出了一点不同和怪异。
言慕是不可能劝对方停手的,特别是这个对手还是无忧,虽然与无忧交手了无数次,可两者之间的实力差别太大,若是僵持太久,只能说明言慕并没有尽全力。
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言慕似乎不准备再继续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
果然,言慕身形忽的一动,再看时,无忧已经满脸的不敢相信的僵硬在原地,拿着剑的手猛烈的颤抖,却努力使剑没有掉下去。
言慕目光紧紧的锁定在无忧手臂上的那头猛虎图上,良久,才喃喃道:“你这虎头图是怎么来的?”
无忧恨恨的瞪着他,这种实力的悬殊,让他感觉像是无声的嘲讽似的,他哼哼两声,别开头,“不关你的事。”
言慕也不继续追问,只是不急不缓的道:“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手臂上刺的图与你这虎头有几分相似。”
无忧面色一沉,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几分急切,“你见过这图案?是谁?他是谁?”
武清眼神一闪,上前道:“阁主,我们该走了,时间不早了。”
言慕想了想,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无忧一急,一侧身拦在了他面前,怒道:“你说曾经见过这图案,那就告诉我,是谁?”
言慕淡漠的看着他,眼角似乎带着一丝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能将人气的半死,“这个人,你还是暂时不要知道的好,或许有一天,他会站在你面前。”
无忧胸脯起伏不定,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这么多年独自一人长大,他甚至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所谓的家,说出来不过是冷笑一声。
可这一刻,当他察觉到一点点与自己身世有关的消息,却还是会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不自禁的去探寻。
心里的感觉很微妙,几分欢快几分害怕几分漠然,可终究这些情绪,都抵不过他内心的迫切,是的,原来他是那么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世上,是否有一个本属于他,却因为种种原因而错失的家呢。
人都是害怕独孤的动物,无论表面你如何的佯装坚强,可内心还是脆弱的,正因为害怕,所以才自我麻痹,以为一个人也同样能过的很好。
言慕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无忧面色冷漠的回到司籍库,心中却一直在想着言慕的话,那是不是代表,他会告诉那个人呢?至少让那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他的存在。
与那人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无忧整个人陷入了对那个未知人的幻想中。
阿文见他从未有过的心不在焉,不禁奇怪,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无忧摇摇头,转身回了屋,他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来考虑下一次见到言慕,是否还要再追问,正所谓近乡情怯,他从来不知道,这么多年,那种对家人的渴望,竟然如此强烈的埋藏在他的心里,或者是见到后,出乎意料的并没有那么快乐,那他还有必要去寻找吗?
阿文跟着无忧进屋,在他眼前晃了晃,越发的奇怪了,无忧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想着还是先不问的好,便道:“饭菜都给你热着,你等等。”转身去了厨房。
无忧轻轻叹了口气,在阿文出门之后,却是纵身一跃,从窗户翻了出去。
武清看着沉默不言的言慕,担忧道:“阁主………大爷二爷都还等着,四娘也在,您不是说要商量接下来的事吗。”
言慕负手站在一湖岸边,眼神悠远,思绪已经飘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漆黑静谧的夜晚,透着阴森和诡异的沉默。
鼻翼间有源源不断的令人作恶的血腥味袭来,入眼的却是火光中人影晃动,挣扎着咿呀着却喊不出来,无力而绝望的被火舌窜直全身,最后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
回廊上是四处逃散的仆人们,人群中混着一男一女,两人各抱着一个男孩,两个男孩儿看上去有着四五分的相似,长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大一点儿的在男子的怀中,脸上露出同样紧张的神色,泪花是强忍着没有掉下来,逞强的令人心疼。
小一点儿的在女子怀中,却是一脸的不谙世事,调皮的用嘴巴吹着泡泡,玩儿着女子散乱的发,乐此不疲。
“荣杰兄,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一定要带出去,一定要…………让他们兄弟两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一切才有希望,下辈子结草衔环也会报答荣杰兄的大恩。”
女子哭的肝肠寸断,在小儿子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才万般不舍的将孩子交到来人手上,倒是大儿子,虽然眼泪哗啦啦的流,可却不喊不叫,反而安慰着不肯松手的弟弟。
夫妻两亲眼看着两个孩子顺利的逃离,却在最后那一眼的对望中,双双被乱箭定在墙上,那凄惨而不甘的眼神,牢牢的记在了牵着懵懂无知的弟弟的哥哥心里。
人海茫茫,逃亡者太多,当哥哥猛然回头,发现手里空荡荡的时候,那种绝望感在小小的不过五岁的他心里,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烙印。
一晚上的时间,他失去了世界上最亲近的三个人,从此以后,他只能孤零零的逃亡在天涯海角,甚至要隐藏自己,过那见不得光的日子。
他的恨,从五岁开始,就在心里埋下,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萌芽成长,这一世,他堵上了自己一生的自由,宁愿与孤独为伍,只为了心中的执着能够得到安抚。
☆、第307章 露出马脚
自从崔氏毁容之后,德阳宫虽然时常有妃嫔前来探望,不过红双都以‘娘娘不能见风见人’为由而阻拦了,大家虽然面上担忧尽显,可心中却大多是幸灾乐祸,想着崔氏该是要失宠了。
不过令她们始料不及的,却是刘昭日日都要送些各种补药去德阳宫,还差了景公公亲自送过去,又要询问赵成关于病情的诊治情况,还有崔氏每日的心情是否好,胃口是否好,可谓是无微不至。
红双红着眼眶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娘娘,皇上又派人送了人参鹿茸过来,还问了您今天的吃食,没想到皇上是这么有情有义的人,奴婢…………奴婢是真替您开心。”
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流下来,开心是一回事,关键是崔氏的脸,也不知还能不能恢复过来。
虽然赵成日日都要过来换药,可都是亲手操办,她连看都看不得,也不知具体情况到底什么样儿了。
只是想到女人的脸在这宫里就是生存的筹码,若是真的治不好,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妃嫔们,恐怕都要笑弯了腰,那种境地,崔氏能承受?
崔氏笑了笑,声音中带着几分黯然和忧愁,“皇上能不弃,本宫心中已经甚是欣慰了,怎么还敢期待的更多,这张脸,只怕是好不了了。”
红双眼泪流的更凶了,哽咽道:“段大人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件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娘娘您也别灰心,赵太医的医术是宫里最好的。用的药也都是最好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音,接口道:“是啊姐姐,皇上可是每日都送了珍贵的药材过来,你这张脸,一定能好起来的。”
红双忙擦了眼泪走出去,见是卫氏。福了福,轻声道:“奴婢参见淑妃娘娘。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能进去,还请娘娘等我们家娘娘好了再来吧。”
卫氏眼神一狠,怒道:“放肆。你是说本宫竟然还比不得你一个小小宫女?既然你都能进出,为何本宫就不行?这一个人是看,两个还是看,怎么就不行了?你是存心想挑拨本宫与姐姐的关系吧。”
红双又是委屈又是惶恐,跪下道:“娘娘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照顾娘娘起居的,自然要留下来。”
“那本宫也是来探望姐姐病情的,怎么就不能留下来?”卫氏摆明了不肯罢休。
红双又气又急。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却听崔氏缓缓道:“红双,让淑妃进来吧。”
红双犹豫了一瞬。还是退让开,“淑妃娘娘里面请。”
卫氏轻哼一声,下巴微扬,莲步盈盈的走进去。
虽然隔着帐幔,可那层薄纱如何能掩盖住崔氏满脸的渗透着血水的白布呢,虽然她极力的垂着头。却还是让卫氏看了个真切。
卫氏心中大喜,嘴角忍不住的弯了弯。旋即又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还身在德阳宫,赶紧收敛了笑,换成了一副悲戚的模样。
“姐姐,怎么会弄成这样?太医怎么说?”她担忧的问道。
崔氏叹了口气,难掩语气中的失落和绝望,“虽然太医没明说,可我自己能感觉到,这张脸,怕是没有救了。”
卫氏心中冷哼一声,那当然了,那毒可是没有解药的,为了验证药效,她甚至还用了两人亲自试药,那惨状,她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想到崔氏的脸也会那般化脓流血直至完全溃烂,她就满心的欢喜,觉得自己这一次冒险算是值了。
又随便问了两句,卫氏便言‘不便多打扰’,起身告了辞。
送了卫氏离开,红双才愤愤道:“娘娘,这个淑妃也太可恶了,奴婢看,这次的事,她多半也脱不了干系,奴婢现在就去禀报皇上,只要皇上能查一查景栾宫,说不定就真的能找到毒药。”
崔氏忍不住笑道:“就算真的是她,那药只怕也早就被毁了,还能容得到你去禀报和搜查。”
“可是,奴婢心里这口恶气,就是咽不下去。”红双嘟哝着道。
崔氏却笑意不明。
天色模糊,霞光消退,过了掌灯时分,夜幕就降临,夜色昏暗夜幕低垂,一阵阵的晚风拂过,煞是凉快。
万籁俱寂的德阳宫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墙头翻进了殿内,然后蹑手蹑脚的朝着寝殿而去。
黑影小心翼翼的在门上剜了个小洞,拿出一个竹筒样的东西,对着里面猛吹了一阵,又等了片刻,听到没什么动静后,才撬开门,小心翼翼的侧身进去。
一路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来到内殿,听到床上人的低微的呼吸声后,才露出一个狰狞的笑,然后掏出一包东西,找到香炉的位置,将整包扔了进去,又迅速的捂住口鼻。
然而就在她转身准备撤退的瞬间,屋内的一角却突然亮起一团光,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烛光亮起,将内殿照的如白昼一般。
红双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有人走上去,将香炉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外面的纸包还没有被烧毁,里面的东西,也还来不及洒出来。
崔氏被阿文扶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着在烛光的照射下无处遁行的人,冷笑道:“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是来探望本宫,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刘昭也从柱子后面站出来,目光阴冷,厉声道:“来人,将她给朕抓起来。”
站在中间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前不久刚刚犯了错,从景栾宫撵去辛者库的一个中年婆子,此时是吓的白了脸,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
阿文站出来道:“皇上,此人奴婢有些印象,似乎是在辛者库做事的。”
有太监赶紧将打听到的消息在刘昭耳边轻声道了。
刘昭气红了眼,怒吼道:“立马将景栾宫围起来,将淑妃卫氏带到朕的面前。”
守在殿门口候命的禁卫军不敢耽误,忙齐齐去了景栾宫。
崔氏面色悲戚,似乎有些伤心过度的样子。
刘昭心疼的握着她的手,“爱妃,朕会调查清楚这件事,若是真的是淑妃所为,那这个淑妃的位置,她也没必要继续坐下去了。”
崔氏哽咽道:“皇上,臣妾本以为毁了容,她便能收手,没想到,竟然要置臣妾于死地,如非红双机警提前察觉,恐怕皇上明日只能见到臣妾的尸体了。”
红双亦是哭道:“是啊皇上,您这一次一定要替娘娘做主,淑妃一而再再而三的暗害娘娘,只要皇上能还娘娘公道,奴婢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
卫氏还沉浸在自己计谋成功的喜悦当中,睡的正香,却被彩兰推醒了,还不等她发怒,就听到外面阵阵强烈的叩门声。
“出了什么事?”卫氏疑惑道。
彩兰急的眼泪直打转,话都扯不清楚,“奴婢也不清楚,是禁卫军,听说是奉了皇上的命,要将您………将您带去德阳宫。”
德阳宫?卫氏心头一喜,“难道是已经成功了,崔尚娥那贱人死了?”
彩兰不敢去打断她,若是真的没事,怎么会派禁卫军过来。
一面替卫氏换了衣服,一面道:“娘娘,还是赶紧去看看,皇上正等着呢。”
卫氏根本没有想事情会败露,只一心想着去看崔氏的惨状。
二人来到德阳宫,正好赵成碰了个正着。
赵成行了一礼,等卫氏走进去之后,才跟了进去。
崔氏躺在床上,红双呜呜的哭,卫氏一见这情形,心中大喜,面上却悲戚大哭道:“姐姐啊,您真是糊涂,不过是皮囊外相罢了,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这一去,黄泉之下,还没个人陪,多孤独。”
刘昭气的浑身颤抖,快步走上去,一脚踹在卫氏的心窝,吼道:“果真是你,恶毒的女人,来人,淑妃暗害德妃,手段狠辣心思歹毒,立刻废去其妃位,打入天牢,任何求情之人,一律同处。”
卫氏疼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听到刘昭的话,一双眼睛像是要掉出来似的,不敢置信道:“皇上,您这是为何?臣妾什么时候暗害了德妃?她不过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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