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午夜梦回,娘娘的冤魂向郡主索要报应吗?”
霍菡嫣听见报应二字,倏然抬头见素衣宫女的目光,身子便是一颤,前世那些冤魂缠绕薛少宸的场景顿时出现在眼前,顿时身子一软,想要往后退避两步,却被人阻拦。不可察觉的眼尾一瞟,发现拦着她的正是薛严,原来薛严见到此情形不着痕迹的上前揽着,察觉到她有些发抖的身躯,连忙借着宽大的袖口遮掩,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温暖略带湿润的手包裹着霍菡嫣,回过神的霍菡嫣见薛严正要上前怒斥,赶紧死死的握着薛严的手,不肯让他向前半步。
这边霍菡嫣拦住了薛少宸,那边却是贵妃发难。
“放肆!”薛贵妃看着地上的宫女犹如看着死物一般,“德慧公主出殡在即,本宫的确交代稍加惩戒,但也并未要她性命,她为何会自尽本宫不知。”薛贵妃冷笑着盯着她,厉声说道:“你信与不信,本宫并不在乎。”她堂堂贵妃又何必和一个婢子解释太多。
“好了,曾修仪伺候朕也算有功,便追封为昭容,依照昭容礼仪即刻下葬。”过几日便是德慧公主出殡的日子,万不可撞在一起。“你待主子也算忠义可嘉,便一同去了,也算全了忠义之名。”
素衣宫女闻言顿时摊在地上,面色苍白,难以自信。皇上前阵子不是很宠着自家娘娘吗?宫里还流传出一阵的,桂花落、梨花开吗?为何会是这般模样,皇上这是为了贵妃连自己都不放过,难怪刚才皇后娘娘会让自己求皇上,原来是这个意思。
待霍菡嫣出了承乾宫,走进御花园看着园中的‘胭脂红’,不禁难受闭眼。自己不过是因时制宜,不可能得到所谓的报应,可是大概曾身为魂魄的原因,如今对于鬼神之事忌讳颇深。走到西凉亭上坐下来,看着四周的红色宫灯发出浅浅淡淡的光晕,不时有一盏即将熄灭,宫女便会立刻补上新的一盏,避免烛火燃尽之时,漆黑一片不好更换。人生如烛火,时而耀眼夺目,时而光晕柔和,可也终将燃到尽头,只是这燃尽之时又该何人去更换?
“还在想方才之事?”薛严不知何时走近西凉亭,屹立亭中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神色透着担忧。
霍菡嫣回神转眸,疑惑的问道:“皇上不是唤你有要事吗?”
“不过是明日军营之事,说与不说都是一样。”薛严满不在乎的轻笑摇头,皇上之意他已明白七八分,又何必多听些无谓的宽慰言辞。面前人脸色如此苍白的离去,自己又怎能放心,还好长姐和皇上似乎有话要谈,自己便趁机告退。
霍菡嫣暗自笑着,也只有薛少宸能如此坦然自若,丝毫不担心明日接受的是龙潭还是虎穴。侧过身子将手肘撑在凉亭的雕花木栏上,看着三三两两的宫人掌着灯走御花园走过,深呼了口气。“我没事。”自己已经是如此了,又还能如何?只要他没事便好。
“当真无事?”薛严闻言不信的皱眉,她方才失态的模样仍在眼前。这么多年,自己极少看见她如此模样,这些日子倒是见过了两次,第一次是在鲤城和凌江羽争执,第二次便是方才。
霍菡嫣淡然一笑,眼眸瞥向他耸耸肩,“自然没事,不过是忽然被吓着罢了。”
“既然如此相信命理之说,又为何为贵妃隐瞒?”今日情形他看得十分清楚,虽然他相信长姐并未阴狠毒辣之辈,可这裸、身刺字的事也的确是她做得出来的。也许真的是曾修仪难忍酷刑而自尽,也并非不可能,霍王府和国公府素来不睦,就算她今日据实以报也不会如何的。
霍菡嫣目光看着不远处一盏宫灯因为宫人来不及更换而暗掉,坦言道:“今日陛下的言辞分明是护着贵妃娘娘,我又何必去违逆圣意。况且皇家之事盘根错节,真相如何又怎样?”也许是曾修仪不堪酷刑自尽;也许是有人借此机会打压贵妃;更也许是宫人为了讨好贵妃而下了重手。宫廷的残酷比比皆是,也不差这一件,自己又非大理寺卿,操心这些作甚。“宫门马上就要落锁了,你还不走?”
“我明日便要去虎翼大营。”薛严目光深邃的盯着霍菡嫣,上前两步,让她感受到地上的余荫转身。思量半响,之后又道。“还有,等我回来,近日便不要离宫了,乖一些~~”自己明日定然是去不了六方阁,而那种鱼龙混杂之地,三教九流之人甚多,稍有不慎便会有危险,自己虽可派暗卫守着,可是难保没有疏漏。
霍菡嫣眉目微颤,抬头皱眉不解的问道:“侯爷这是何意?”
“郡主心中自然明白。”薛严笑着点头,看见远方的贵富着急寻来。“夜来风大,郡主早些回去休息吧。”
承乾宫
此刻只余下皇上和薛贵妃二人,其他人已经早早退下。永泰帝眉目微皱,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薛贵妃上前伸出柔夷,露出白玉的手指接替他轻轻替他揉着。
“臣妾的确命人将宫规刻在她身边,却并未想过要她性命。”薛贵妃轻轻的说道。方才皇上维护她,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御花园下令之时,那么多的侍卫和宫女都亲耳听到。皇上不传旁人,反而传那被曾修仪得罪过的霍郡主,其心已然明白。
永泰帝拉过她的手腕,放在腿上磨蹭,眼神柔和无比。“朕知道。”虽然薛成碧个性冷傲,可并非丧心病狂之人。
“皇后娘娘那边……”自己虽然不必给那皇后脸面,可是她好歹是皇后,始终是卫相之女。若是惹急了她,皇上在朝堂定然也会难办。
永泰帝蹙眉,“不必理会,做好自己便好。”最近卫相手脚并不干净,自己还为他擦了不少的尾巴。眉目含笑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她轻声说道:“今日你也累着了,回宫去歇着吧。今日朕的奏折还没批完。”
“是,那臣妾告退了。”薛贵妃即刻俯身行礼,在永泰帝温柔的目光中徐步离开,徒留下一屋明亮的烛火,和一道长长而孤独的影子……
曾修仪的事情便如此轻描淡写的过去,连同贴身侍女都一并殉葬,这后宫之事、后宫之人,若是不够聪明,不够审时度势,没有强硬的朝堂实力,命便就是如此轻贱,仿佛地下的蝼蚁;朝堂之上惊不起半点波澜。
六方阁
台上的女子水绿色的罗裙,腰束上镶着金边绣着牡丹,外面罩着一件白纱透着一种朦胧而妩媚之感。木质的发簪简单的挽着流云髻,简单而典雅,眉黛轻点,浑身透着幽兰之气。晶莹剔透的柳叶耳环垂下,在灯光中摇曳。举手投足间尽展风流,水袖一扬柔软的丝绸被抛入到半空之中,柔韧纤细的腰肢轻颤,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踏着鼓点和节奏,一时间身如蒲柳,动静之间皆如踏在云端,如同傲立的古梅,尽显冷艳高傲之时,又含着丝屡的脆弱,半遮半掩的的容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一举一动都如踏人心间,让六方阁的众人如痴如狂,有美一人,未见容颜而倾城,面纱之下又会是何等国色。
“这茹素夫人的确是名不虚传。”身穿暗青色遥赖那嗄昴凶涌醋盘ㄉ系娜耍宰笊戏饺嗽尢荆皇茄凵裰心蜒诘S侵�
左上方的中年男子一身锦衣华服,暗红色的绸缎贴在身上,镶着金银丝线的腰间上一颗南田的夜明珠璀璨夺目,下摆系着望君上的凝脂白玉,青色的外褂规规矩矩的罩在外边,便让人知道此人身份非同小可。此时他的眼睛透着贪婪*,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女子。“何止是名不虚传,简直要人老命!”
☆、第18章 兵不厌诈
“爷,这位茹素夫人出现的时机也太巧合了些,其中恐怕有诈。”如今德慧公主还未下葬,皇上命刑部王盛懿彻查此案,如今正是风声鹤唳之时,这茹素夫人十有八。。。九便是诱饵。
中年男子不屑一笑,王盛懿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区区刑部尚书,就凭他的本事,哼~!当年自己执掌刑部之事,那个穷酸匹夫还不知在哪儿呢?抓他?简直痴人说梦。男人弹了弹衣角,眼神略带嫌弃。“译林,你的胆子越发小了。”
“爷,属下只是担心。”名唤译林的人连忙想要劝解,这美人何愁没有,何必要在此时?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他混迹风月多年,勾栏瓦舍的美人或是世家女子也用过不少,今日初见这茹素夫人,便看透了这茹素夫人身子的秘密。他瞧着台上眼神迷离的说道:“这茹素夫人还是处子。”
“什么?”译林诧异的看着台上锦绣翻飞之人,还是处子!那这定然是诱。饵无疑了,还爷迟疑什么?他虽明白爷对这茹素夫人已然动了心思,可是爷不是从不沾染待字闺中的女子吗?“爷,既然您已明了,又何必定要……”
“你个蠢货懂什么?”男人品尝着手边上好的花雕,似乎在慢慢回味。“正所谓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生若不肆意,死了难道去嫖、女鬼吗?”
正巧台上之人甩着水袖,妩媚转眸,似笑非笑的扯着水袖一点点的收拢,仿若所有人的衣角和心都被这个人牵引,一举一动无不勾魂摄魄。中年男子的心神也跟着不停的起伏,瞬间眼底满满都是征服的*和势必得到的决心,酒杯落入桌上发出的脆响唤回了属下的神智。“译林,你可知道何种女人谓之极品?”
“译林不知。”并迅速的提着酒壶帮他把酒满上。
锦衣男子唇边溢出莫名的笑容,眼神透着邪、淫的光泽。“世上有十种女人可称极品,而这茹素夫人便是其中之一,身段婀娜、媚骨天成。更难得的是,内含名。器。床榻之间的妙处会让身上男子*蚀骨、欲。仙。欲。死,此种风情~~不足为外人道啊。”
妖精!译林的心里不自觉的冒出个词,也不知王盛懿那厮从何处找来此等绝色尤物。
“这女子,爷要定了!”锦衣男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也降一降心中的欲。火,因为今夜可不行。“此事便交给你去办,老规矩。”
“是。”
一舞罢后,茹素夫人便同今夜中标之人,在众人还未回神的赞叹声中上了五楼,今夜也就如此结束。本以为宁远侯未至,可以千金一搏。谁知忽然跳出个什么凌公子,让有心之人措手不及。
侍女推门而入,见身形俊逸的凌公子并未越礼,反而目光深邃悠远的盯着夫人墙壁上悬挂的画卷,略微有些诧异,真是不知情趣。
随即走到一派自然的茹素夫人身边,回禀道:“夫人,果儿姑娘如今还没有回来。”
她们几个皆是‘果儿’的属下,这次是为了帮忙才第一次到帝都,虽然主上轻功卓绝,可今夜也不知去了何处,倒让人有些担心。
“不会有事的。”茹素夫人眉目微凝,看着她开口:“先下去吧,给凌公子再沏杯茶来。”
方才果儿察觉到六方阁有人窥视,便提议去探查一番,顺便将薛少宸留下的暗卫引走。自己已经对她严明,趁机脱身便回,照着时辰也应该快了。
侍女看夫人如此肯定的模样,只得微微点头后退下,她们不过关心则乱。
茹素夫人看着面前的公子心无旁骛的对着墙上画作,不时发出惊叹之声,不禁有些失笑。从这位凌公子上楼的第一刻她便认出。
凌云琮,云王的次子,在画坛上颇有名声,八岁时因长兄病故而被封为世子,如今不过十七。
“公子当真如此痴迷倾墨公子之画?”
“夫人有所不知,在下对倾墨公子可谓敬仰已久,这幅《燕归巢》笔墨细秀,布局疏朗,风格秀逸,堪为画中精品,乃倾墨公子画作之大成。题字刚劲犀利,浓淡精到,彼此融合得淋漓尽致,可谓一寸万金。”凌云琮目光虽然痴迷却不贪婪,只为欣赏。
倾墨公子早已辞别画坛多年,真品流传民间甚少,因为一副可抵万金,仿造者也就络绎不绝。有些仿品惟妙惟肖可瞒过世人,可他研究倾墨画作多年,决计不会走眼,这《燕归巢》确实是幅真迹!瞬间对茹素夫人也肃然起敬,“不知夫人从何处得来?”
“多年前偶然所得。”茹素眼神氤氲的顺着他的目光盯着画作上正待回巢的燕子,燕子的眸光似乎还能看见归家的急切之心,不知‘他’此刻是否也有急切归家之心?“若是公子当真喜欢,茹素便赠与公子。”
“不!”凌云琮闻言,转身连忙摆手,感激的对着茹素夫人拱手。“君子不夺人所好,也不该因喜爱便起占为己有的心思。云琮只望此生能有机会亲眼一睹倾墨公子的绝世风姿。”
五年前在咸州的紫竹林外,倾墨公子一副牡丹全景图,引来蝴蝶纷纷停驻,令在场之人莫不惊叹,那等风采未曾亲眼一见实乃此生憾恨。
“若公子有心,缘分到时定可一见。”见凌云琮眼眸清澈,话语中的真诚,轻抬秀手将墙上的画卷取下,“茹素并未懂画之人,赠予公子也不至于让名画蒙尘,公子便不要推辞了。”
看着面前的绝世珍品,凌云琮的双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但看着茹素夫人示意点头,认真的模样。便伸出双手十分虔诚的接过手中。唇角轻扬,俊秀的容颜如同冬日初晴的日光,刹那之间神色飞扬。“夫人……”珍重的供着手对着茹素夫人弯腰一拜,“如此便多谢夫人,云琮定然会好生珍藏,让世人都能一睹画魂之风。”
看他笑得有些孩子气,茹素夫人唇边溢着浅笑,无奈的摇摇头。没曾想一生追名逐利的云王还有这么一位拥有赤子之心的世子,倒是难得。
果儿回来之时,凌云琮早已离去,而茹素夫人则是坐在桌旁,研究着桌上的黑白棋局。果儿四下搜寻一番,发现房里并无旁人,焚梦香也已快要燃尽。“今日之人倒是走得快,看来又非咱们要找之人。”
“不过是个孩子。”茹素夫人手执白子落下,对着果儿笑道。“都处理好了?”
果儿得意的笑出声,“那些人岂是我的对手,三两下就都被我甩开,还有那个叫贵富的被我用轻功吓个半死,估摸着现在还在侯府门口躺着呢。”
“你的动静倒是闹得挺大。”茹素夫人盖起棋盘,想着方才献舞时察觉到的那道放肆而露骨目光,慎重的对果儿说:“我感觉那人今夜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