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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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画-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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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仨因为被主人冷落,自尊心像泄尽气的车胎,更象上别人家讨饭的叫化子,站了有些时候,没讨到一分钱,要走就又不甘心。远远站在一旁局促不安。感觉一向好的江海帆闲不住,似在卖弄,又似在唤醒主人对他的重视,东瞅瞅,西看看,对一旁的阿炳啧啧嘴道:“不错,不错!精巧玲珑,巧夺天工,曲径通幽,是典型的苏州园林风格。”

  阿炳对他的话自然是唯唯诺是,可那四个美女……萧寒不敢替他多想,谁叫他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不选时机瞎卖弄,现在糗丢大了吧?活该!萧寒有的时候是有点瞧不顺他这个少年得志、睥睨天下的老同学瞎处处显露的恶习。还巧夺天工呢,整个杂乱无章。心想笑,可就是无心情。因为他此刻特懊恼费月,觉得旁人如此对他倒情有可原,可是她……可就是她,在别人面前,总是那么谦恭乖顺,而对自己,总摆出这付似参加追悼会的脸,阴不阴,阳不阳的。嗯,仿佛是欠她似的!

  无事可做的萧寒无聊地打量着这四位美女,大吃一惊发现南北对坐的竟是许仙儿和丁小丽这对冤家。想不到这两个人竟会冰释前嫌,有说有笑地坐在一块,看来天下是小,地球是圆!许仙儿还是原来般的德性,一点都没变,摸到一张好牌,就一惊一乍,摸到一张烂牌,便埋怨不己,总之她聒噪的嘴象个烦人的乌鸦。丁小丽就比她乖多了,象个邻家乖巧的小妹,端着教科书般的笑容,右手机械式的摸牌、出牌,洒脱自如全不凭大脑思考。确实,她后面坐着一个操控她的脑袋,这人看似四十几岁,细眼、塌鼻、阔嘴,尖下巴下蓄了几根山羊胡须,给人看了有种特猥琐、特糟糕的感觉,而替他抱不平,觉得造物主实在有愧于他。他形象是有点让人替他可怜,而他眯缝眼里的黑珠子又似乎转得太过灵活,萧寒总觉得自他们上来,他这对小眼珠似乎在他们的身上探测着、戒备着、疑惑着、挖掘着什么?总之让人看了满心不舒服。

  或许是他刚上来的时候,阿炳在他耳边小声提醒:“洪七爷也在!”所以他对这半糟老头子不免肃然起敬,竟会觉得他精神抖擞,即使眼里射出的那点微光,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其嘟哝的嘴发出的声言,就象一道不可违抗的指令,至少,丁小丽乖乖在听。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洪七爷”这三个字在源州如雷贯耳,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发家的经历同在海城时关馨梅教育他们不要小觎自己,而要善于挖掘自己的潜能的典故十分吻合。他最初在源州钢铁厂门口垃圾堆里拾荒,因为他骨头硬,练过点功夫,所以手下有一批追随他的人。或许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五公斤的铁棒当作废铁卖和加工后的产品卖出是截然不同的利润,所以他办了一个加工厂,使自己在原来圈子里脱颖而出。他之所以这么出名,倒不是他赚取的财富,而是他的为人,够义气!只要在源州落难,尤其是他老乡找到他,他都解囊相助,所以在源州获得“及时雨”的美称,所以追随他的门徒一天天壮大,所以他的势力影响到源州各个角落,所以他现在是源州黑、白两道都不敢惹的人物。

  或许是因为他的名号和经历同金庸《射雕英雄传》里的丐帮帮主洪七爷十分类似,所以启发了源州人的聪明才智,所以才把其他四个在源州经融大鳄连同他华山论剑一番,排出名号,于是就有街头巷尾传诵的:中路通一一徐鸿业,他做任何生意都要先通上层关系;东戆一一朱坤,戆人有戆福;南臭一一富贵,第一桶金看别人屙屎屙出来的;北丐一一便是他;西淫一一便是他们今天拜访的主人欧阳飞飞。

  欧阳飞飞有一张比旁人大一号的脸庞,但她的五官也大号地一个不少地镶在脸上,就象放大一号的相片,让人看了更真切,她慵懒地沐浴在夕阳的阳光里,仿佛经不起它的烘烤,细腻的脸上烘出层层的晕来,让人看了怜悯不己。她雍容华贵的体态,人看了并不觉得她雍肿,反而更风骚,就象西湖边的“东坡肉”油而不腻让人嘴馋。这真是一个尤物,人如其号,是个让男人看了能撩起原始冲动的那种女人。萧寒似乎听到旁边的黄泷咽口水的声音。

  这一局终于结束了,可主人欧阳飞飞并没有罢手的意思,边洗牌边对他们说:“萧先生,我们正打的兴头上,麻烦你再等一圈,行吗?”主人如是说,他能怎么说,只能表示理解,可心里恨费月,觉得她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今天可是在他两个朋友面前丢脸啦!心急盼着她们快点结束。

  可是不争气的黄泷,却按捺不住他的赌瘾,竟不分场合磨磨蹭蹭地,磨磨蹭蹭地到了“肥妞”的身后。所谓观牌不语真君子!黄泷这小子是成不了器!竟毛遂自荐地当起参谋来。刚开始,他还心有余悸,“肥妞”要出一张牌时,他嗫嚅着似自言自语说:“这是一张最不该出的牌,不但毁了自己的好牌,也可能放炮。”“肥妞”正犹豫着呢,一听,猛收回,转头看着他疑惑地问:“那出哪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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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黄泷指着牌斩钉截铁说。“肥妞”是换了一张,可是犹豫不决,黄泷替她打气道:“放炮了,算我的。”她这才抖抖缩缩出下去,竟没放炮。最近霉到根黄泷今天竟赌神附身,“肥妞”在他的指点,出奇的顺利,出过几张牌后,竟自摸清一色,开心地把牌一摊,两支肥手往里涌道:“付钱,付钱,清一色。”全忘了自己刚才的话,稀里哗啦地又重新开始了。这回,她非常信服对黄泷回眸一笑。黄泷骨头轻了,找不着北,更来劲了。他旁边病怏怏的小伙子见他专利产品竟“移情别恋”,恨恨地看着黄泷。她或许己察觉到,觉得他太剌眼,或许她也觉得是有点对不起萧寒他们,吩咐他道:“阿福,太不象话了,客人都等这么久了,你还不下去倒怀茶,招待招待。”小家伙极其不愿意,可又不敢不听她的指令,磨磨蹭蹭下去了。

  黄泷少了一个刺眼的家伙,更来劲了。他今天可谓是神了!“肥妞”在他的指点下,连糊四把,趁着好手气,岂肯下战场。所以苦了萧、江两位无休止地在等,直等到日偏到对面那栋高层的水平处,还在等。真是恼恨死了黄泷,觉得这家伙真是拎不清!忘了来的目地。江海帆更是不失时机诋毁他:“你看他象做老板的人吗?看到漂亮美眉,骨头轻,全忘了来的目地。”这回萧寒对他的话表示由衷的赞同。

  一吃三,其她两位还好,可就是许仙儿,本来就很霉,现在更霉了!连续两把放给“肥妞”炮,受不了啦!怨天由人起来,这回她算逮住理由:就是两个脑袋比一个脑袋灵光!所以她突然喊道:“小萧过来,帮我参谋参谋!”

  本来就等的心急如焚的萧寒被她这么一喊,顿时尴尬无比,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同她和丁小丽打招呼,并说自己不会打。

  众人诧异他们竟相识,所以问她?

  她大咧咧说:“他们都在我和世勋的公司里打过工。”

  一直恬静不说话的丁小丽呛她道:“许小姐,力格公司的老板好象没有你。”

  她被顶呛得有点脸红。

  “肥妞”或许对他的久等有点过意不去,见他们竟是熟人,索性做个顺手人情道:“仙儿,你们既是老同事,我就不用牵针引线了。做生不做熟,你那项目交给萧先生他们设计,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不放心!”她回绝的干脆,“肥妞”的脸更似禁不住夕阳烤,直漫到脖颈。不悦地问:“为什么?”

  她轻藐地说:“小萧这人没责任感!”

  妈呀!萧寒一听,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莫不会这波大无脑的女人会抖露出他和她在海城那天下午苟合没成功的糗事吧?如果她真要这样做,可比死还要难看!这才体会到人生最大憾事都没比这遗憾,那就是他乡遇故知一一仇敌!他可不止是仇人,而是没苟合成功的证人!

  其他人听了还无所谓,可就是费月心里“咯噔”一下,潜意识里以为他可能干了什么见不了人的勾当?所以刨根问底。

  有人问,她还卖关子不说,让萧寒说。萧寒能说什么,可又经不起费月的追问,也亏得他脑筋转得快,语无伦次地把海城工地同村民械斗的事说了一番,并着重说要揪出那个在他们的祖坟上想撒猪血、鸭血的缺德人。因为这主意是他出的,所以逃之夭夭。

  许仙儿倒不知道这典故,听他讲完,才醒悟道:“原来这馊主意是你出的,我还以为是高奇呢,那天村民向我们要人,我让他们去南阳找。”

  费月轻藐地瞥了萧寒一眼,立刻又注视着桌上的牌道:“是没有责任感,换作我,我也不放心。”

  许仙儿本是想闹忙一下,想让别人重视自己,没有其它目地,可是见费月当真,倒觉得自己玩笑过了头,谦意道:“阿月别当真,我是同小萧开个玩笑。实际上小萧在我们公司还是蛮受世勋器重的,只是不辞而别,世勋不知道,还派人到处找他呢,等确定他确实走后,还把他半个月的薪水寄到他老家。”

  费月听后,更加轻藐地瞥了萧寒一眼,立刻又注视着桌上的牌,道:“一点没良心!把老板器重当成驴肝肺!”

  萧寒己被她们说的全无脾气,傻愣在那里,自觉丢人现眼。所幸这波大无脑的尤物还是有点脑筋,没有抖露出那天苟合不成功的事。心想:以后遇着她得要绕道走。

  欧阳飞飞是个“月光女神”,她所有的精力都在晚上释放,而白天蓄精养锐。如没事,她会一直睡到日偏西头。她有个习惯,醒来时喜欢站在落地窗前伸伸懒腰,看看夕阳下的海景。可是这连续的几天,她的视线总是在一黑乎乎的东西上逗留,这东西毫无美感: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象根黑柱子般仰视着她这户窗。她当然知道,他是看不见她的,因为她窗玻璃是镜面玻璃。刚开始,她发现了,觉得好气又好笑,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无聊、这么傻的男人竟会和她玩起儿时纯洁的游戏?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她是挖掘自身资源挣取男人钱的女人。男人,她可谓是阅历无数,自信把男人那点花花肠子都研究透了,所以对男人死了心,就象古男人对女人,如衣服。

  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女人,有着女人虚荣。一天,对着镜子,骚首弄姿,竟发现镜子里的那个,真是个绝色美人:玉质柔肌、态媚容冶。白里透红的肌肤、雍容的体态、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鼻子,挺拔的,别人都说她的鼻子象维纳斯,真是我见犹怜,况且是他!可惜她刚好上的心情就被阿福搅黄了,他说:“飞飞姐,你别上那人的当,他是冲你钱来的。”她心里“咯噔”一下,本以松下的弦又绷紧了。她那不知道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阿福似看透了她的心思,试探性地说:“这人讨厌死了!我这就让保安赶他走。”

  “算了!”她懒懒说:“让他站着没趣了,自然会走的。”

  “对!让他站着,就算是惩罚他。”阿福恨恨地说着,突然抱住她,撒娇道:“飞飞,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她抚摸阿福的头,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苦笑,心想:难道我的精神世界里只能容下他吗?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受过男人无数骗的她,总结出只有阿福才是她最现实、最能控制的男人。当然阿福在她心里根本算不上男人,他只不过是打发她寂寞时光的玩物。阿福是她路边捡来的孩子,吃喝拉撒全靠她,离了她,他只能再流落街头。况且她还抓住阿福的把柄,这把柄就在她保险柜里,是他和她的钟点工阿香背着她苟合的照片。有了这些照片,她对阿福更放心,更能在关键的时候把阿福这件破衣服丢弃掉。

  果然那黑柱子识趣了。这天她扯开窗帘,却发现她的视线处空荡荡的,心里禁不住失落,眼在那一带范围内游来游去,伸懒腰也仿佛电影慢放的镜头,迟迟不收住。连续三天,她猜想他不会再来了。因为昨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风雨。可是,她扯开窗帘,那黑柱子豁入眼帘,在黑压压的乌云下,格外醒目。她呆了,忘了伸懒腰,心里有种控制不住的激动。床上的阿福似察觉出她的异常,爬起来,站着她身后看好戏。真是一幕精彩的片子,先雷电交加夹杂着狂风,那黑柱子竟屹立不倒。后来雨说下就下啦,并且倾盆大雨。她看着雨线象水鞭子正侧横斜地抽他漠无反应的身体,莫名地揪心起来,可恼耳膜响起阿福幸灾乐祸的声音:“大点!再大点,浇死他!”她嫌这声音聒噪,随口说:“阿福,送把伞给他。”

  “不送!让他死了,活该!”

  她没想到一向对她俯首贴耳的阿福竟敢违抗她的指令,并且违抗的彻底。气就不打一处来,猛喝他道:“叫你送,你就送。”

  阿福怕了,怯怯地后挪了几步,可突然大声说:“飞飞,你莫不是被他感动了吧?他是在演戏,他是冲着你的钱!只有我,才是真心爱你的!”

  她听了,全身起鸡皮疙瘩,怕他再说下去,似摆脱又似让他放心道:“你去跟他说,叫他不要来了。”

  人是蜡烛!她软他倒硬了,对她歇斯底里道:“你在怜惜他,可你却从不懂得怜惜我!是我把我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你了,你竟一点都不怜惜我!”

  这话怎么这么似曾听过,她整个身子簌簌在抖。十年前,她正处花季的年龄,有着花季般梦想,爱上一个梦中的“白马王子”,那“白马王子”仅一句话便把她勾上了床,享受完她最宝贵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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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带着美好的憧憬前脚踏进家门,后脚“白马王子”在他黄脸婆的押送下跟了进来。不由她分说,劈头照面朝她就打。她看着惊呆的父母,瞧着有体无魂象稻草人的他。是曾向他求救,说过这种类似的话。可是她至今也想不明白,换来的却是他煽过来的耳光和一句她死不瞑目的话:破鞋!她是“破鞋”!因为那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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