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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辆面包车横穿出来,在费月身边猛刹住,从车上下来三个彪形大汉,各拿一根木棍,抓住费月往车里撺,费月反抗着,嚷叫着:“救命……”后面的萧寒见此变故,根本来不及细想,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抱着费月,同他俩纠打在一起。直觉得身上阵阵锥心般的痛,突然大腿被猛一击,弯了一下,承受不了身上的重量,连同费月一同摔到地上,这些人还不罢休,对他拳打脚踢,突然听见一声似曾熟悉的唐老鸭式的声音:“够了,不要搞出人命了。”他顽强地抬头朝那望去,可惜,那声音是驾驶室传出来,根本不在他视线内。这时后脑勺被猛一击,头“嗡”地一声,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中听见有一群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应着,想睁开眼,可感觉上、下眼皮似粘贴在一声,顽强地撕开,头立刻涨痛得厉害,那感觉就象脑部组织在重组一般,眼前似看盗版蹩脚的片子,人头晃动,模糊不清。耳朵倒灵便的很,只听见:“医生,他醒啦!”是费月的声音,从她那急促的声音,萧寒心好受些,觉得为她挨这顿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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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褂子进来了,他双手插进口袋,懒洋洋的似被人从被窝里强拖出来,露出极不情愿的样子,此刻更流露出嫌恶,仿佛是怨这周围这些急呵呵的眼睛少见多怪,他倒是多见不怪,拨开萧寒的眼皮,用小手电筒照照,挺内行道:“没事,都是些皮外伤,这些打手都是行家,专挑些皮糙肉厚的地方打,知道不会弄出大事。”
送走白褂子,两个大盖帽边挤进边说:“诸位麻烦避一避,让我们同当事人了解一下情况。”众人回避后,年龄大一点的先自我介绍,说他是下排派出所毛雪钢所长,并和颜悦色地安慰了萧寒几句,就直入主题问萧寒有没有得罪过人?萧寒想了一下,说没有。他再问那三个人有没有认识的?萧寒说没有。看问不出什么话,毛所长站起来说:“萧先生,时间不早啦,我们就不打搅你休息啦,但务必请你放心,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一定会抓住真凶,给你一个交待。”萧寒说谢谢。可是当他们快走出门口,萧寒突想起那唐老鸭似的声音,嘴嚅动了一下,可是没张出来。
外面的人又进来了,或许是他们己商量好了,或许是他们觉得己尽到朋友的义务,或许他们是为他好,给他和费月留个独处的空间,总之他们进来后,挨着个同萧寒道别,说些安慰的话尽是些陈词滥调,不着要害,眼神更让萧寒受不了,仿佛是在送一个弥留之际的人。萧寒希望这些人当中有她,刚才眼发花,他瞧不清楚,现在挨着个,可是遗憾的很,没有她,心里“咯噔”一下,身体绷紧,世上一些事是说不明,道不白的。
山水画(44)
余人退尽后,独留下萧寒和费月,萧寒是对她有千言万言,可是都梗塞在喉口一个字吐不出来。而费月依是那付对他淡而漠然的神情,望着地上一装满水果的网袋说:“饿了吧,想吃什么?”萧寒不忍拂她好意,又不忍太麻烦她,挑了一个最省事的香蕉。她替他剥好香蕉皮后,塞进他口中说:“萧寒谢谢你。”
萧寒忙取出问:“谢我什么?”
“是你的奋不顾身,才让我躲过这一劫。”
“应该的。”他慷慨道:“我总不至于见你有难,而袖手旁观吧。”
她嘴角浮出一丝笑善意,道:“寒,我信了你讲的那故事,不是我勇敢,而是我运气好。我要说的是,你真的很勇敢,为了我,你视死如归。”
她这一笑像熨斗熨烫萧寒的心,趁她还有点热乎劲,他解释道:“月,我同许仙儿没什么,你得相信我!”
本欲转晴的脸倏然阴沉,木讷地望着他一眼,掉转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漆黑一片,满腹心事,喃喃自语道:“她也是这样说的。”
萧寒语塞,掩饰尴尬,大口呑着香蕉,可味同嚼蜡,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不成熟,还属于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的一类!只是他不甘心,觉得自己是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可是她自以为的却全是些子无虚有的。哎!世上一些事真的是说不明,道不白吗?
彼此满腹心事,还心怨着对方,只是谁也不愿先开口解释或讨个明白,因为彼此都以为对方是明白人。嗯,这或许就是人心的微妙吧!沉默是难熬的!这是在考验一个的耐心和毅力,就像两个比试的人把头埋入水里,看谁肺腑量大?可惜,萧寒略逊她一筹,他己窒息的难受,管不了那么多,头抬出水面,大口吸着氧气,可他还是不够彻底,遮掩着,避重就轻岔开话题道:“阿月,你来源州,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忘了,那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我们第一次相识的纪念日。”
纪念日?萧寒头脑急剧思索着,咖啡屋?好象不对,书店?对!应该是那天。那天的情景她竟然还记的。心里突然感动,眼眶禁不住红了,真情流露问道:“阿月,其实你早就注意我!爱我的!对吗?”
她不否认道:“或许是吧,那天你给我的感觉太特别了,你是第一个也唯一一个写情诗给我的男人,我依稀记得那天你塞给我那本书时,你脸红脖子粗,前言不搭后语,我生怕拒绝你后,你会无地自容。”说到这,她莞尔一笑,仅一笑,她便敛住,叹口气说:“可是……”欲说又止。
留下的空间,萧寒岂会领悟不出,心更加沉重,内疚不己,虽有误会,但毕竟自己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是自己辜负了她的一片情呀!心是不舍,可傲气的他也不愿作贱自己委曲求全,泄气道:“本来无一物,何必惹尘埃!”
她瞥了他一眼,皱眉道:“我还是信那句话:时时勤拂拭一一”又欲说又止。语中之意是怪萧寒对这段情没细心呵护。萧寒心冤屈死了,觉得弄成今天的结局,她也是应该负点责任的,只是这些事她没意识到,而这些她没意识到的事,他无法用言语挑明。
费月见他又不言语,心怨他为什么不申辩,那怕是狡辩,她心里也会好受些。可萧寒毕竟心里对她有愧,觉得自己再说,只能增加自己对她的负罪感,更怕被她轻视。又是一段窒息难熬的僵持。费月护惜他的身体先开口说:“不早啦,你己昏迷了三天,身体虚弱的很,别多想啦,还是休息吧。”
“三天?”萧寒“腾”地站起来,着急说:“不行!我得马上出院,单位里还有许多事待我去料理呢。”
费月看了看他一眼,犹疑着,嚅嚅嘴皮,想说,可舌头在里打转道:“都快午夜了,你就是去单位也没人,还是等明天再说吧。”萧寒见她欲说又止的表情,猜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自己又不想多问,因为根据她的性情,她不想说的,你就是问了也是白问,只能乖乖躺下。又是一段窒息的沉默,萧寒愈来愈觉得他眼前这个女友愈来愈陌生,他己搞不懂她啦,她本来城府就深,而这次回来,她的城府更深了,欲说又止,仿佛换了一个人,对他讲的话净是些模棱两可的外交词令,让他去猜,去领会,而不再有从前的坦诚相待了。这或许就是恩断情绝,而又不忍挥刀斩断那根情丝的缘故吧?萧寒想到这,心里一阵酸痛,觉得他们的情己是覆水难收,再这样藕断丝连,只能是彼此的伤害,事己致此,只能面对现实了,是想挑明,可要说出这些话,是需要勇气的,话是到了嘴边,可吐出来,全变了性道:“阿…阿月,我…我睡了三天,你可能也是三天陪着我,够辛苦的啦,现在我身体不要紧,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费月见他支支吾吾,眼睛躲闪着自己,以为他不是真的护惜自己,而是嫌自己障眼,撵自己走,心里一阵悲哀,可是她还是眷恋着那份情,给他留有余地道:“寒,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可能我在源州呆的时间不长,因为我们公司现在着重在上海发展,徐董希望我留在上海……”有意停顿下,看着萧寒的脸色,此刻她是多么希望萧寒的挽留。可是己对这段情灰心的萧寒把她的话当成绝情书,心里一阵难受,生出无名怅惘,强露欢颜恭贺她道:“上海是好地方呀!有发展前途,离你老家也近,你是该留下来,我得恭喜你。”
费月哑然失笑,突觉坐垫生刺,痛的站起来,慌不择词说道:“明天我还真有事,要和我的付总交结。”
就这样走啦,她坚毅的背景似乎不想带走一丝云彩,萧寒心里倏然觉得不舍、不甘,可事己致此,任何的挽留只能是作践自己,增加她对自己的不屑而己,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他怕她蓦然回首,而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而作出让她鄙笑的事来,心里默默念叨着他大学时期一无事生愁,而总不识愁之味的室友作的诗:
你莫回头,你那飘逸的长发,让我心旌摇荡;
你莫回头,你那闪烁的双眸,让我留连忘返;
你莫回头,你那欲动的嘴唇,让我欲罢不能……
没有片语的挽留,那怕是一声祝福的道别。出了门的费月,心里一阵失落,是种从未有过失败的失落,禁不住潸然泪下,突发现值班的护士停止了聊天,惊讶地望着自己,顿觉丢人,掩面而去。到车上,瞧四周黑鸦鸦无人,才伏在方向盘上发肆抽泣不已,但也只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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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哎!上帝造人本来是简单的,可人却把自己搞复杂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萧寒惦记着单位里的事,吃完早饭后,直接去窗口接帐,可医生告诉他费月己替他结了,心又怅然若失,可作为男人终竟是事业要紧,损失个女人算得什么,现在他也只能是阿Q式的心理治疗。他是直接去单位的,脸上还带着他英雄事迹留下的疤疥,供人瞻仰。
一进单位门,他便感觉眼睛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怎么新老同事全在?老李工、刘润生,以致罗本末的侄子罗秋生也在,不信呀!使劲掐一下自己大腿,眼前这些人还是活生生在眼帘晃动,更让他疑惑的是,往日他一进门,总有几个手下对他问好,可是今天,他们只是对自己笑,笑的有点暧昧,暧昧的他捉摸不定。更让他捉摸不定的是他进自己办公室,他的付院长和总工倒在,只是围着他原来的老板罗本末身边。他一下了迷糊了,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门,脚己是不知迈进还是退出?正难以抉择时,罗本末看见他啦,忙笑着同他打招呼道:“萧院长,伤好啦?”他迷糊地应着,可脑子却有点清醒,那就是罗本末占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敲桌子示意。罗本末倒疑惑了,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心里别扭,可脸仍堆着微笑说:“最近设计院发生的事,七爷没告诉你吗?”
“什么事?”
糟了!罗本末心想这姓萧免不了要同自己一番纠缠,而七爷又不在旁边,只能勉为其难应付道:“噢!这要怪我!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忘了去看你,不过我同七爷说好了,好象是今天下午……唉,还是你身体好,没等的及我们去,你倒出院了……”一般人撒谎,嘴跟眼睛不能合作,嘴尽管雄赳赳地胡说,眼睛懦怯不敢平视对方,可罗本末己在江湖上混过一年多,己是老江湖了!懂得怒目对视迫使对方心虚。萧寒自个掂量着同他没什么交情,自是不会心虚,只不过他现在有点迷糊,再被他频送秋波,已是迷糊的不知自己姓氏名谁,耳朵只隐约听见:“……你住院这段时间,设计院发生了一点人事变动,我的五室同你们分院合并了,合并后由我担任院长,而你是第一付院长,协助我搅业务。小萧,我们是老同事了,可以说知根知底,你对我的为人也是清楚的,我罗某人是绝不会亏待为公司作出贡献的人!”最后一句话他的声贝陡然抬高,并右手作个往下劈的手势,其威严地神态,让旁边钱、孔两位不寒而慄,只是对萧寒起不到任何的威慑作用。他己是万念俱灰,前脚刚失恋,现在位置又被人无端挤掉。怎么会这样呢?才住院三天,就被他们踹了十万八千里,人心的险恶他算是见识到了。惘惘不甘地出来,脑子还纠缠着这件事,越想就越想不通。突然一阵唐老鸭式的声音传来:“两位,好走呀,恕我不远送啦。”看见包世有正恭送着两位客人,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开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阴谋的陷阱,情绪一下子失控,叫道:“老包。”
包世有被他猛一喝,吓得腿一哆嗦,差点趴下,再见他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象要吞掉他似的,心里就直打鼓,撑着头皮问:“什么事呀?萧院长。”
“没事,没事,几天不见,同你打个招呼而己。”
原来是这事,他的心才踏实一点,套近乎道:“昨天我到医院看你去了,见你昏迷不醒的样子,我真是替你揪心呀!”
萧寒趁机拢络他道:“还是老兄弟呀!关键的时候,还是老兄惦记着小弟。”
他的话起了作用,包世有磨磨蹭蹭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嘀咕道:“老弟,哥提醒你一句,往后注意点,新来的那位凶着呢!”怕引起旁人的猜疑,扯开嗓子胡乱嚷:“萧院长,你刚出院,身体还虚着呢,还是回去休息吧。”
罗本末对萧寒不放心,缘由是萧寒刚出去时非但没同他打招呼,连正眼也没给他,让他在他两个手下丢足了脸。这小子肯定对自己不服,他心想,他倒不是怕他弄出什么祸端来,而是忆起了他从前撬他的人,挖他的项目,新仇添旧恨,对萧寒他是咬牙切齿的恨。真是恶有恶报!这小子因果报应又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