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那英国老头叫道,“林,刚才我还以为你吹牛皮呢!她们太漂亮了!你真有福气!”
林昌业开心地笑了。
那英国老头很识趣,一见伯爵夫人和林秋妮赶过来,忙推说自己要回家了,收起渔具,和他们道别。
林昌业和顾雅君四目相对,深情仍在,只是容颜改。
林秋妮远远地看着老爸和妈妈,她心里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老爸六十多岁,因为操劳和生病,看起来却像是七十多岁。
妈妈四十多岁,但保养得极好,又特别有气质,所以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本来只不过相差二十岁的两个人,现在却像相差了四十岁。
他们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不般配。
可能老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林秋妮在他的眉目之间,看到了一丝不自然。
林秋妮很难过。
但妈妈并没有在意到这些,她只有激动,她见到林昌业很被动,她又像从前那样指挥他,说:“林昌业,不准备让我坐下来吗?”
“对。对。”林昌业结结巴巴地说,“快,快坐。”
“就这样坐吗?”顾雅君看了看落满了浮灰的长椅,呶了呶嘴。
林昌业不假思索地将外套脱了,顺手擦了一下长椅,然后直接将外套铺在长椅上。
顾雅君毫不客气地在上面坐了下来。
她这样的举动,反倒一下子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林昌业也像才反应过来似的,拉住她的手,红着眼圈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没有你,又能好到哪里去!”顾雅君说着,伸手在林昌业的脸上抚摸着,说,“我不在你身边,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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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卷 第1011节:大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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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妮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恩爱的父母,她幸福得想放声大哭。
那梦里出现过无数遍的一家团聚,那几乎已经以为不可能实现的合家团聚,竟然就在眼前!
一时,林秋妮怀疑这不是真的,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腿,生疼!
这下她确信了。
林秋妮走到老爸和妈妈的跟前,张开双臂,将两个人都揽在怀里,动情地说:“咱们一家人,终于在一起了!”
一家三口,再次喜极面泣。
正在这时,忽然鱼竿上的铃铛叮叮作响,细长的鱼竿被压得极低,鱼线也被拖得紧绷绷的。
“哈,老爸,钓到大鱼了!”林秋妮惊喜地冲过去,拿起鱼竿,想要拉上来。
可惜那鱼太重,林秋妮几乎要把鱼竿折断,也拉不上那条鱼。
顾雅君见女儿拉得有趣,也走过来帮忙。
二十多年来,她住在伯爵府,活在公众的眼皮子底下,都道她温婉贤良,宜静不宜动,但此时,在自己亲人面前,她也活泼起来,她和林秋妮一起拉着鱼竿。那上钩的鱼儿好大,阳光照射下,银色的鱼鳞闪闪发光。
林秋妮和顾雅君都惊喜得叫了起来。
可惜,那软软的鱼竿并不听她们的指挥,怎么也拉不上那条鱼来。
林昌业看着这幅绝美的母女钓鱼图,幸福得只知道呵呵地傻笑了。
这样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的画面,又何尝不是他梦里都盼望的呢!
“林昌业!”“林昌业!”
母女俩几乎异口同声叫出了林昌业的名字。
顾雅君听到林秋妮也叫林昌业的名字,愣了一下,顾不得指挥林昌业,先批评林秋妮道:“孩子,你怎么能直呼直名,而不叫爸爸呢?”
林秋妮嘿嘿地乐着,说:“我小时候都这样叫,已经习惯了。”
听到此话,顾雅君不满地瞥了林昌业一眼,嗔怪道:“都是你把咱们的女儿惯坏了!”
“妈,鱼都快跑了!”林秋妮狡猾地转移妈妈的注意力。
顾雅君这才想起来,忙叫道:“林昌业,别愣着,快来帮忙啊!我们两个都不会钓鱼。”
第44卷 第1012节:大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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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昌业这才笑着说道:“遇到大鱼,不能硬拽,得随着它的力道悠它!”
说着,林昌业从母女俩手中接过鱼竿,放松鱼线,任鱼儿往远处跑,然后再一点点地拉它。如此一放一收,数次之后,终于把那条大鱼拉了上来。
“好大的鱼啊!”林秋妮一开边心地提着那条活蹦乱跳的鱼,一边得意地对顾雅君说,“妈,还是我老爸能干吧?”
“当然。”顾雅君也骄傲地说,“你爸做的鱼汤才好呢,只是这二十多年来,我再也没有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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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昌业被两个女人夸得很开心,他说,“等一会儿咱们回到旅馆里,我借他们的厨房,给你们炖鲜鱼汤喝!”
“在这里吃饭的话,赶回去就太晚了。倒不如咱们带着鱼回家做。”顾雅君说道。
林昌业愣了一下:“回家?”
在他的心目中,“家”就是闸北菜场后面的那套小房子。
林秋妮见此,笑道:“妈妈的家,不就是咱们的家吗?一起回去吧老爸!”
见林昌业一脸犹豫的样子,顾雅君下了命令:“必须回的哦!”
林昌业想了一下,说:“今天有些晚了。要不这样,今天我们就住在这个小镇里,又安静,又没人打扰,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说说话。明天一大早,咱们再回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林秋妮首先赞同。
林秋妮也很喜欢这个小镇。因为这个小镇是老爸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如今一家三口又在这里相聚,这意义自然不同寻常。
见父女两人同意,顾雅君也点点头。
顾雅君打电话通知司机,她今天不回伦敦了,就住在这里。司机可自由行动,只要不耽误明天早上回伦敦就行了。
真下决心不回去,顾雅君心里也一阵轻松。
三个人不急于回旅馆,林昌业见林秋妮和顾雅君都对钓鱼感兴趣,便手把手地教起她们来。
自然,林秋妮以前和老爸在一起钓鱼的机会多些,得老爸的真传,她进步很快,不一会儿便钓上来一条。
倒是顾雅君,那些鱼儿似乎和她过不去,连她的钩都不咬。
第44卷 第1013节:大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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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有些着急的妈妈,林秋妮笑道:“妈,咱们两个的比赛是不公平的,老爸以前教过我。”
“是吗?”顾雅君笑着看向林昌业,说,“以前你老爸也常说要带我钓鱼的,可一次都没有实现过。喂,林昌业,我们又在一起了,你可要记得兑现你从前的承诺哦。”
听到妈妈这样说,林秋妮更加高兴。
看来,妈妈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要和老爸在一起生活了。
李天佑分析的不错,他说老爸和妈妈真心相爱,不见面时,彼此都会想着逃避,但一旦见面,那无可替代的感情,会迅速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在一起。
不过林昌业听到顾雅君这样说,愣了一下。
能在生前和顾雅君见上一面,他已然满意,至于今后是否还能呆在一起,他不敢想像。
“怎么,你忘了你的承诺了?”顾雅君不满地问道。
“哪能。”林昌业强作笑脸,说,“好吧。以后有机会,我还带你钓鱼。”
顾雅君正高兴,对林昌业有些勉强的回答,倒并没有在意。
这时,林秋妮已经亲昵地将头靠在顾雅君的胳膊上,向她讲起了某一年的往事:那一年,快要过年了,老爸却把猪肉全部卖完了,那时候她还小,很不理解老爸为什么这样小气,很不高兴。后来,老爸带她去江边网鱼,结果一下子捉了好多条鱼,他们过了个肥年……
听着这些往事,顾雅君好生羡慕。
或许在别的母亲听来,会觉得他们好可怜,好辛苦,以后得好好让他们享受一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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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顾雅君听来,她却只恨当时自己不在他们身边,无福享受那贫寒时的快乐。
虽然生在世家,但顾雅君却对物质生活无欲无求,她看重的,就是相爱的人在一起,贫也好,富也罢。
她本来以为,此生只能这样孤单单地走了。没想到,天可怜见,竟让一家三口,终又团聚。
她觉得好知足,好幸福。
顾雅君想到这里,扭过头看了看林昌业,他正坐在自己和林秋妮的身边,幸福又贪心地盯着她们看。
第44卷 第1014节:大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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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林秋妮要把她们母女俩看个够,永远装在心里似的。
顾雅君让林秋妮自己在河边钓鱼,她站起来,走到林昌业旁边坐下来,像年轻的情侣那样,抱着他的胳膊,将头歪在他的肩头。
两人静静地坐着,都不再说话。
小镇的夕阳格外美丽,长长的柳条,随着晚风而舞,金色的阳光,映在河面上,灿烂夺目。
这是林秋妮所见到的最美的画面。
这也是林秋妮最开心最幸福的一个傍晚。
人逢喜事精神爽,林秋妮心情好了,连钓鱼的水平都突飞猛进,她又一连钓了两条。
“好了,不钓了!我们回旅馆吧!”顾雅君招呼林秋妮,然后又对林昌业说,“一想到又要尝到你炖的鱼汤了,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咱们这就回去!”林昌业起身,帮林秋妮收拾鱼具,提着他们的战利品,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往小旅馆走去。
走到集市上的时候,三个人又到菜市场采购了一些时令蔬菜。
顾雅君和林秋妮都兴致勃勃地和菜贩讨价还价,觉得好有趣味。
顾雅君一边享受着这天伦之乐,一边在心里埋怨那已经去世的父亲。
如果当年,他不把自己抓回去,这样幸福的生活,她已经享受了二十多年了。
如果父亲看到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外表风光,内心孤寂的生活,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
采购完毕回到旅馆,林昌业向老板借了他私人的小厨房。
顾雅君和林秋妮打下手,林昌业主厨,一家三口,做出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
不知是因为心情好,还是久未尝到老爸的厨艺,林秋妮只觉得胃口大开,连那寻常的青菜,吃在嘴里,也是美妙不可方物。
更莫说老爸那拿手的鱼汤了,含在嘴里,口齿生香,当真要三月不知肉味了。
就在那个小旅馆里,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聊着不在一起时各自的生活,聊着未来的希望,直到深夜。
当晚,林秋妮和妈妈睡在这间客房里,林昌业自己又去另开了一间客房。
第44卷 第1015节:大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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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和妈妈不住在一起,这是林昌业的安排。
林秋妮经本来以为,老爸理所应当和妈妈住在一起的。她没想到老爸会这样。她想,或许是久别重逢,老爸在情感上,仍有些放不开吧!
对此决定,妈妈倒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能和妈妈睡在一起,林秋妮自然是乐意的,遇到一家三口相聚这样的喜事,她晚上指定是睡不着觉的,若有妈妈在旁边陪着,自然不觉寂寞。
躺在□□,林秋妮钻进妈妈怀里,两人又聊了许多,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了,母女俩才浅浅睡去。
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八九点钟的光景了。
林秋妮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一扭脸,见妈妈正满脸含笑地打量着自己呢。
“妈妈早醒了?”林秋妮问道。
顾雅君微微一笑,坐了起来,说道:“醒了一会儿了,只是见你睡的香,怕吵醒你,就多躺了一会儿。”
母女二人起床,一边收拾,一边说话。
林秋妮问:“妈妈,你猜我老爸现在做什么?”
顾雅君笑道:“他不是个爱睡懒觉的人,无论睡得多晚,都会早起。我想,他昨晚见我们吃他做的饭吃得高兴,他现在必定又给我们准备早饭去了。”
“我想也是!”林秋妮笑道。
待收拾好后,母女俩像姐妹一样,手拉着手,来到了林昌业所住的客房里。
果然,客房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他并不在屋子里。
两人想当然地来到旅馆老板的私人小厨房里,却也并没有看到林昌业的身影。
“奇怪了,他没有在这里准备早饭。那他去哪里了?”林秋妮咕哝道。
正在这时,旅馆老板走了过来,看到林秋妮和顾雅君后,用英语打着招呼。
林秋妮听不懂,只冲他点点头,然后看到妈妈和他交流。
不知旅馆老板说了句什么,林秋妮看到妈妈忽然脸色苍白。
“妈,怎么了?”林秋妮疑惑地问。
“你爸他——走了!”顾雅君伤心地说道。
“啊!”林秋妮吃了一惊,一边说,“我追他回来”,一边扭身就要往楼下冲去!
第44卷 第1016节:大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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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追了,他已经离开几个小时了!”顾雅君拉住林秋妮。
受此得而复失的打击,顾雅君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下子变得有气无力的。
“这小老头!想做什么呢!”林秋妮恨得真跺脚!
昨天一家三口在一起多么开心,他为什么还要走呢!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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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旅馆老板下楼去取过来一封信,说那是林昌业离开时,托付他交给顾雅君的。
顾雅君还未来得及接,林秋妮已经等不及,伸手抢了过来。
打开一看,她认识,是中文写的。信上写道:
雅君,秋妮: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打车走远了,别再找我了,否则我会不安的。
这一生,还能有这么一次相聚,我已心满意足。
雅君是万众注目的伯爵夫人;秋妮又嫁入豪门,光彩夺目。况且,你们母女已经相认,又可以相互照应,我再无担心。
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雅君,别怪我狠心,实在是你和我缘分已尽。
最初我不愿见你,是因为我怕舆论对你不利;但这次走,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一则,我已是病入膏肓之体,不知这世上的时日还有多少,与其现在相聚,让你以后痛苦,倒不如干脆就不要相聚;二则,昨天我们在一起,我既开心,却又自惭形秽,你像一朵鲜花正艳,我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糟老头子!我们站在一住,是多么的不般配……
信的最后,林昌业甚至劝顾雅君,别总苦着自己,如果遇到对她好的年轻些的男人,可以考虑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