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愿意把抽了一辈子烟但寿命很长的人—譬如抽了一辈子烟但活了九十岁的邱吉尔—当做不戒烟的理由。我的一个医生朋友,说人类中也许有一种“邱吉尔体质”,对尼古丁,有一种天生的抵抗力。但这样的人,肯定是少而又少。
不吸烟者会想:此物害人害己、百无一益……何能使人沉迷终生不可自拔?以至于催生出一个行业:专门研发各类戒烟产品,以助烟民逃离“烟海”?难以理喻吗?的确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烟筒,烟熏火燎之,多么愚昧而可怕。但一旦染上这口,要戒,确实较难。
什么东西一旦到了需要“戒”的地步,恰恰说明它迎合了人性中某一种需求。烟酒无不如是:烟使人精神放松、酒使人忘却世事……烟和酒都可以快速地缩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见面先递上一支烟,拘谨马上随烟而散。该办不成的事,也许就办成了。这大概是抽烟的好处吧。“文化大革命”后期,“走后门”猖獗时,很多不吸烟的人,出门办事,口袋里也要装上一包烟。我抽烟,就是那时学会的。
烟是人类弱点的象征。烟的存在,烟民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说明了人的软弱性,也说明了人的及时行乐观念。记得当年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里边的英雄保尔·柯察金,说不抽烟,就不抽烟。这样的毅力,让人敬仰,但大多数人,比较难以做到,所以大多数人也成不了英雄。
还是“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在部队当兵,我们的一个烟枪领导,说一个伟人说,“人类总有一天会发现抽烟的好处”。这话估计是他捏造的。但如果不是从健康和节约的角度看,抽烟确实可以总结出一些好处。烟既能让人镇定,也能让人兴奋。叼一个大烟斗,似乎还是风度之一种。也常听到抽烟者自嘲“这是为国家做贡献”,烟酒都是重税物品啊,一包卖到几十元的烟,其成本也不过几元钱。
作者写这本书,其意肯定不是鼓励人们抽烟。我想他是要人们了解烟草的历史。烟草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人的历史的一个侧面。人,在目前这个阶段,总是有些难以克服的弱点。譬如贪欲,譬如软弱,譬如自私,都是,不是好东西,但要彻底消灭,显然不可能。让人们认识到这些,还是有好处。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人更文明,更完美。共产主义是好制度,大家都知道,但要实现,只能慢慢来。让每个人都大公无私,是好境界,也只能慢慢来。在目前,还得利用人的这些弱点,搞点物质刺激,借以提高劳动生产率。我期望着人类永别烟草,就像期望着“英特纳雄奈尔”一定要实现。
自序
人的一生中,在童年不会跟烟有什么直接关系,有的只是疑惑。到老年不应该抽烟,这是出于健康的考虑。但有烟瘾的老人不一定就能戒掉,需要家人、医生的监督。只有在青壮年期可能抽上烟,而这个时期正是一生中感情丰富、精力旺盛、能力最大、压力也最大的时期。
有趣的是,在整个人类历史中,烟草也不是从来就有的;我们但愿将来的某一天,烟草也能消失在人类的历史中!因为烟草的存在从来就是备受争议。但生活中有争议的事物远不止烟草一样!爱情是这样,事业上的奋斗也是这样,我们会不会在某一天考虑将它们统统抛弃?
实际上,烟草不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而是我们把它请进了我们的生活。我们爱情上或幸福或忧伤,事业上或成功或失败,常常拿来一些东西享受和消遣,比如烟草;是我们把自己的情感转移到烟草身上,转身又对它喜爱或厌恶!
这个故事通过两个男人在烟草、事业、爱情中的经历和思考,讲述了很多人身在其中的生活。
目录
第一章 烟 灵魂的舞蹈,是自由的、也是短命的
第二章 火 激|情的堤坝,可以开启它、也可以关闭它
第三章 燃 曾经沉寂的,爆发出来,是意外、也是宿命
第四章 灭 是太阳落山,月亮将显的那一刻,失望、但有希望
第五章 呼 排泄思绪的残余及其他
第六章 吸 让我的气息通过你的身体
第七章 呛 生活的焦油含量超标
第八章 飘 飞起来的生活
第九章 戒 向欲望说不,虽然声音很脆弱
第十章 瘾 人性的黑洞、纠缠的网,是挣扎、还是投降
第十一章 醒 知道什么是醉,并且渴望醉
第十二章 醉 认为自己清醒,并不断强调
引子
生活究竟是越复杂越好,或者越简单越好?生于20世纪70年代的两个男人展开讨论。
双方假设一个前提:如果海啸突然来到身边,你将带什么逃跑?
姜灿说:“我带绳子、小刀和打火机!”
阿弥说:“我带一包烟!”
也许回到生存的绝境讨论生活,更符合科学精神;那样就可以看到,赤裸裸的人究竟需要什么?绳子、小刀和火,据说是人面对自然最必要的生存工具;而一包烟也许是人在绝境中最好的精神食粮。
姜灿说:“有了绳子、小刀和打火机,不管世界怎样变化,我总可以应付自如,而且,生活原本可以简单到那些最本质、最必要的东西!”
阿弥说:“也许生活是一个完全高于生存的概念,有了烟,代表我保持了一份高于生存的生活!对于灵魂我足够尊重。”
姜灿问:“你有烟没火,怎么办?”
阿弥说:“烟可以用来闻、用来嚼、用来对话的,不只是用来燃烧!你活下来,但是寂寞,你怎么办?”
……
第一章 烟(1)
向前翻滚、向外膨胀、向内旋转、向上升腾,俨然一个圆形的生命!扭曲、飘忽、游弋、弥散,消逝在随之而来的不确定性;远远地、轻轻地观望后来者的叹息。——这就是一个烟圈的历史;在最辉煌的时刻曾力图保持为圆形的句号,实际上总会消失于无尽的省略号……
没有人在为一个烟圈的消逝稍加留意,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沉思,似乎面临哲学上的“天问”或是数学上的某个“猜想”;人类的静默常常伴随着巨大的震慑力量。在这种静默当中,空气凝固了,电脑休眠了,只有四周弥散的青烟代表人并没有睡着。在20世纪末市场经济的中国,有太多这样进退维谷的决策需要人们去面对;一股股青烟见证了这样的僵局,它理应最知道人们的内心。就凭这一点,你可以恰如其分地认为一个飘忽的烟圈,就是一个混沌的黑洞,一切的成功与失意都混沌其中。
对于烟圈黑洞的混沌,会议室里有人不在其中,姜灿就是这样一个。姜灿没有吐过烟圈,还经常用手像蒲扇一样地扫开面前的游烟残丝—他从不抽烟,也拒绝二手烟。姜灿是这个会场惟一的局外人,作为管理班子的一员,面对“香烟品牌整合行销传播”的议题,他更多地站在对面KH广告公司的立场上。香烟产品理应迈入品牌营销运作,而整合行销传播绝对是撕开缺口、冲出重围的一剂良药。在所拥有的资源当中:产供销、人财物都是行政管制下固步自封的死资源,而借由广告为先导的品牌传播将有力地拉动现有的死资源,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作用;虽然《广告法》对烟草广告的限制是直接的。
另一个烟圈之外的是广告公司团队中的阿弥。阿弥并非不抽烟,相反,他将香烟的形神玩弄于股掌之中。烟云常被他吐纳呼吸多次还不得抽身,颠沛流离中被搞得晕头转向,只求脱身逃走!作为一个资深广告人,阿弥深信解决烟草业目前面临的问题,只要借由其他行业的成功经验,运用其他行业早已成功的品牌规划和传播理论,以品牌的拉力带来营销上的动力,地方保护便不攻自破,投资上的行政审批也顺理成章。阿弥是个急性子,最怕的就是这种提案过后的沉默。他自信是个天才的演说家,演说家的天职在于当场说服,不留给听众以思考的余地。他知道企业的决策,大多不是在会议桌上做出的,会开完了常常不了了之,所以书记官或秘书的司职至关重要!说白了,议题要不要决策,关键在于秘书要不要跟进。姜灿就是这个关键的秘书。
阿弥与姜灿对视着。在阿弥看来,带着无边眼镜、一脸斯文的姜灿却有着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那眼睛比脸庞更没有表情,像被海水冲刷光滑的绝壁,找不到任何入手下脚的地方。在姜灿的眼中,阿弥这个长头发、大胡子的家伙有见地却多少有种东部发达地区相对于西部落后地区的盛气凌人。已经有很多家广告公司就品牌问题提出过方案,目前来讲,这家来自上海的以阿弥为主脑的广告公司表现出色。
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一名女职员走进一步,宛如一阵清风将门吹开,“各位好,午饭准备好!”一口舌尖上拨弄的四川话,像她的长相一样娇俏可人。不期而来的女声打破了僵持,于是老总带头,大家齐声应和;阿弥和姜灿更借机握手致意,交换了在沉默中各自的思索。
午餐准备在单位食堂的二楼,餐厅带有浓重的20世纪80年代审美情趣,装饰风格“简洁大气”。老总与广告公司总经理相互寒暄,招呼大家一一坐下,阿弥和姜灿紧挨着落座,气氛倒也活跃起来。通常来讲,宴会桌是政客们的天下;刚才作壁上观的领导们都放松下来,找到了自己的话题,阿弥反而犯起了失语症。菜齐酒满之后,老总起立敬酒:“感谢来自上海的KH广告公司,为我们企业的建设出谋划策,面对行业形势,我们要创品牌、闯市场,国家提供了很多政策、措施,我们自己也有一些方案;但是,更需要来自社会各方面,包括像你们这样的广告咨询公司的方案、建议、意见!所以第一杯酒是感谢,感谢你们的到来,请。”人们起立仰脖,一饮而尽。阿弥也把酒喝完了,龇牙咧嘴地向姜灿直说自己喝不来白酒。姜灿说这种五粮液度数已经很低了,吃点菜压一下就好。但满桌麻辣的川菜,阿弥哪里敢下手?四川人在饭桌上的热情就像他们做出的川菜一样火辣、酿出的川酒一样醇厚;所以吃菜喝酒成为了认识他们的入门体验。一时间,领导们把握了舆论导向,姜灿与阿弥开起了小会。酒足饭饱后的抽烟时间,话题又很自然地回到了“烟”上,烟很容易地成为大家的共同话题,或者说是男人的共同话题。在烟的话题上,男人们突然从不同职业、不同职位、不同个性上回到了本质的统一,一下子平等起来;而且还带着些惺惺相惜的体恤感情!阿弥觉得真正的沟通原本应该从这里开始。
第一章 烟(2)
老总说:“烟草企业承担了对地方政府、对国家的重大利税任务,在我们这样的西部省市,烟草产业支撑着一成的财政!”
KH公司总经理说:“之所以国家把这个行业捂到现在也没有纳入市场,跟这个背景有关。各种形式的地方保护主义,各个地方的利益关系组成了一个蜂巢式的行业,外面看似一个整体,里面其实各是各的安乐窝。”
“当然,香烟产品本身是有问题的。”一直沉思不语的总工程师发言了。姜灿对阿弥小声说:“听听他的,他对工艺是这个!”姜灿竖起大拇指得意地摇一摇。“从人民健康的大原则出发,从国际国内戒烟的潮流着眼,国家是限制烟草工业的,这种限制又与财政上的需求产生矛盾;所以一切都在过程中,没定。”
“但开放行业是政府入世的承诺,中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烟草市场,却没有一个能够参与国际竞争的品牌或企业!菲莫、英美、日烟等国际巨头早就垂涎三尺;国际市场日益萎缩,原材料成本和健康伤害赔偿不断上升,这种情况下,谁都想插手中国市场。”KH公司的客户总监,一个扎根中国大陆的台湾人说道。语重心长的态度,表明了一个中国人的良心。
“中国惟一能迎接入世的就只有家电行业了,连电讯都不行,原因就在于行业市场化时间晚。就烟草来讲,老洋鬼子早就在解放前霸占过中国市场,那时英美烟草的红锡包、哈德门、###牌红透半边天;但同时期居然还有个南洋兄弟烟草与他们竞争抗衡,他们的大重九、红双喜始终固守着半壁江山。”姜灿终于忍不住发言了。
阿弥兴奋地接过话题:“我研究过民国时期帝国主义经济侵略问题。他们不但教会了中国人抽纸烟,还借由西方刚刚产生的商业文化传播,或者叫‘广告’的手段来影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比如,老上海月历牌实际上大多是香烟招贴,宣扬些摩登、性感的风月品位;生肖烟片与中国传统结合得更紧一点;很多烟标设计非常本土化;分销手段不惜采用与各地袍哥勾结的方式!我的意思是,外烟一旦在WTO后粉墨登场,他们会很快利用各种手段牢牢掌握中国烟民。你只要注意到眼下外烟零售特别许可证并未放开,但555、万宝路、七星到处卖,你就知道走私有多么严重。这么大的走私量,那些厂商不可能不知道,事实上也许正是他们策动的。因为他们不能让中国市场由于保护而忘记他们。况且,走私可以逃税!所以,他们总有办法,而且办法多得很,而我们的办法呢?”阿弥的发言,可以理解是他提案的序言,一下子把人们的情绪拉回到了方案上。
“办法总还是有的,”老总不愧是国家干部,局势总是可以把控的。“国内大大小小一千多家烟草企业,国家将要从国有资产的角度,按‘扶大关小’的原则加以整合。我们在技术上早已市场化了,香精香料、卷烟机械大量采用世界先进技术;在叶组上,国烟是弗吉尼亚型,国内还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原材料—也就是烟叶生产上我们还是有传统和政策上的优势的;销售上嘛,国家搞的是专卖体制,这一点要看政策;剩下的就是品牌问题,这个问题是要靠各位专家们大胆创新了。” 老总说到这里顿一顿,扫视四周,姜灿知道,该是老板做总结发言的时候了。“品牌的问题,今天已经提了出来,提得很好,是时机。我看上海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辛苦了,先住下来,我们慢慢谈,把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