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镌胡圣叹先生批评千年元旦通宵记
燕南鹤云先生 撰
古幽胡圣叹先生批评
第一回 徐公子殷勤访故友 丁大侠慷慨会诸仙
话说三皇治世,五帝为君,日月相更,星辰互长,化生出一派锦绣晶莹的花花世界来。劈头一句,已见作者文心锦绣。那时这世上三天一风,五天一雨,谷秀双穗,霞现八彩;更兼着民俗淳厚,真是老其老,少其少,生有所养,少有所学,壮有所为,老有所安。那社会之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好一派太平盛世融和景象。恨不生逢那世。不料静极生变,此四字是千秋不易之理。就有那后生无赖之子,无端生事,不知从哪里学来些奸猾损坏,做些损人利己伤风败德之事。看官听说,正所谓学好千朝难,学坏一朝易。不到百年,把个无扰乐土,变成了是非家园。好对。老不教少,少不养老,承上老其老一句。勾心斗角,人心大异;那些伤风败俗,损德伤行之事,一时却也说之不尽。这才感得天道循环,凭空生出个圣人来,要代天行化,以为万世师表。你道是谁,却是删诗著书,定礼乐制春秋的孔丘仲尼先生。那圣人因其时人心败坏,又愚蠢不堪,这才述而不作,专以礼乐教化。此论发前人之未发,谁言稗史中无经义。谁知后世之人更愚更固,连那圣人所定礼乐名教,全一盖抛诸脑后,不闻不问,一味的乖张。才有那承圣人之遗志者,制曲作剧,要借风俗行教化。其后延延绵绵,过了二千五百余年,人心有好有坏,世事有盛有衰,这风俗戏剧一道,却传延不绝。不过随世事兴衰浮沉隐现罢了。
单说西历二千年腊月二十八日,正值世风变迁,戏曲不兴之际,却有数十位高贤聚首,正风俗、敦王化,倡戏与曲,做出一件大事。你道什么大事,竟是聚会于幽州燕园未名湖枫岛鲁斯亭内,相互切磋砥砺,发明启迪,更身体力行,将二千年的戏曲,振作发生,开辟了新一番天地。
话说北地燕京有一位徐大公子,名德亮,字子光,因世道不兴,隐于燕园中文系内。要论他年纪却也不大,约在二十上下,竟是个圣人坯子,小小年纪,却有一番宗师气象。论哲思,庄周也拜下风,论文学,子建也强不过他,论嗓音,有出谭超马之势,论才貌,潘安也要自杀。杀与他字叶韵。真是文采风流,见识无双。这一日坐于古洞之中,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原来是后一千年,正当戏剧当兴,需要深山海岛各家大贤着力运作,此正值西历之旧千年已过,新千年将至,故有一番大事业将成。公子当下弃洞出门,招来一片祥云,将身一纵,早立于那彩云之上。果然是仙家妙法,转瞬千里,片刻间已从四十一楼四层来到了四十二楼二层上,虽然小有失足,崴了一下脚,却是了无挂怀。
那四十二楼二二零洞的洞主,也是一位高贤,姓丁,双名智勇。只生得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高鼻厚唇,一双夹死苍蝇的双眼皮。除了身材相貌远逊子光,这文学嗓音上却也不输他。更有一样好处,学马连良气得死谭富英。俗语出新。其时正任北京大学京昆艺术家协会的会长。公子竟自走入洞中,见钟表在地,被浪翻天,好对。原来丁大侠尚在梦中。公子开窗见日,那太阳已走没西山之后,公子叹道:“可知丁兄终日操劳。”上前摇他,见丁大侠张唇摩嘴啧啧有声,细细听来,竟是一出《春闺梦》。遂不忍叫他,坐在一旁,潜心等待,直等到次日清晨,那丁大侠才渐渐转醒。高人处世,与众不同。此时公子已下决心,今生今世不再听《春闺梦》。
二人叙礼已毕,分宾主落座。丁社长抱拳言道:“不知大宗师驾到,有何指教。”那公子遂将此事说了一遍,丁兄抚掌大笑道:“却不道英雄所见?今日小弟社中同仁,早定下通宵之会,不但社中同仁,昔日旧好亦欣然前来。”公子道:“却不知都有哪几位高贤?”丁大侠道:“元始天尊朱晓鹏,九天玄女魏岩萌,通天教主郭健,天山童姥徐鹏。”看官牢记话头,此是第一番提此四人。公子大笑:“有此几位,大事可成矣。”丁大侠道:“日期即在今晚,奈何时限仓促,人手不够。”公子道:“小弟不才,愿效犬马。”丁大侠大喜,言道:“本约有数人购物,先是阳光男孩、当今京昆社头牌李响借故推脱,又有田媛大姑奶奶不去。尚约了新人刘旸———此人是宗师同门,遁迹扶桑,新近方归———与李春亮二位。那刘旸精滑不堪,末必肯去,李春亮新近入社,为人老实可靠,肯吃苦耐劳,必然肯去。”公子叹道:“可见社长治社有方。却不知所需何物,要如此人手。”丁大侠当下拿出一张清单,公子接过闪目观瞧,那上面写的是:
千年元旦通宵记(2)
苹果十斤,橘子十斤,鸭梨十斤,香蕉十斤,羊肉十斤,冻豆腐五斤,黑、白瓜子各三斤,蒿子秆一斤,金针菇一斤,香菜半斤,白菜一棵,莲藕一个,芝麻酱一瓶,腐|乳一瓶,辣椒油一瓶,醋一瓶,方便饭盒五十个,方便筷子五十双,方便水杯五十个,火锅一个,电祸两个,速冻饺子七袋,速冻汤圆三袋,芥末一袋。极写当夜之盛。
公子看罢,笑了一笑,道:“如此大量,五人前去也不多。小弟尚有私事,先行告退。”方言欲效犬马,忽又言尚有私事,是公子全身之策也。丁大侠大惊道:“正当需用宗师之时,如何肯放宗师走,宗师今日定要帮忙,如不然,智勇唯自杀而己。”你看他句句不离宗师二字,分明是借此二字压人,可气可气。公子笑道:“不是小弟躲懒,实是有些私事未了。”一边说,脚下有个要走的样子。丁大侠大急,抽出一柄刀来,放入颈中,读者读书至此,需存一问,谁的颈中?公子笑道:“不需如此,我不走便了。”丁大侠转悲为喜,二人当下坐定了等那刘李二位。
谁知等到天交正午,也不见二人到来。把个丁大侠急得热锅上的蚂蚁相仿,只是团团转磨。公子几次要走,都被丁大侠抵死拦住。丁某末免不近人情。看看太阳当顶,丁大侠便拉了公子出来,要拼死前去买菜。刚一出门,正遇见李春亮。那李春亮刚刚要跑,早被丁大侠一把拉住,使个定身法定住身形。春亮眯着一双小眼求饶道:“不是小弟不肯帮忙,实是有事在身。”丁大侠说道:“今番绝不放你,除非与我等同去。”春亮急得小脸上热汗腾,好似水浇雷公一般,此四字活画出春亮之貌,笔法变化多端。告饶道:“不是小弟躲懒,实是有急事要走,哥哥放过我吧。”公子道:“如不然你先同我们去,先买几样你拿得了的你先拿回来,也省得丁大侠着急,也省得误了你的正事。”还是子光达理。春亮无奈,只得点头应了。四个驾云直奔万泉河早市。片刻间早到万泉河,见早市还未散,兀自人来人往的拥挤不动。公子对丁社长道:“先买几样让春亮拿回去,你我再转看不迟。”春亮一旁赔笑道:“就先买那五十双筷子如何?”公子一言不发,早买了十斤苹果、十斤橘子并十斤鸭梨,此时方显出子光办事之能。交与了春亮,春亮无奈接了,只压得虾米相似,驾云先走了。
这边公子与丁大侠选齐了货物,只堆得小山相似。他二人各运神功,不一会儿吃完了大半,这才抹一抹嘴,细。将所剩之物运回古洞。见洞中先自有了十斤苹果、十斤橘子并十斤鸭梨,春亮早不知去向。二人也不管他,先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睁眼见日已向西,急忙通知各人,前来洗涤搬运。那丁大侠一路电话打过去,早有数位仙女下界。有仙女而无仙男,可见丁大侠电话有准。细看时,却见刘旸环肥,田媛燕瘦,但听得环佩叮当,娇声嘤咛,红红绿绿莺莺燕燕挤了一洞,把个丁大侠乐了一个忘乎所以,方回头拿要洗要运之物时,众美女早娇笑拥着公子走了,单单剩下丁大侠一人运气。
其时方交酉正,而日色已淡淡如缕。好笔墨。公子当先,丁大侠压阵,众仙女一阵香风,早刮到未名地界。降下云头,各展凌波微步,登萍渡水,不一时到了湖心岛。水面是有冰封的。见岛亭里灯光闪烁,众人看时,却见一人远远迎了出来,拉了公子的手笑道:“却缘何被我这个外客占了先?”但见:
猫发犬睛,大有蛮夷之象;鼠肚鸡肠,颇失君子之风。会拉一根两根钢弦,自以为强珠胜玉;能吹三口四口牛皮,他却要扛鼎拔山。尸入土而舌不烂,形已灭而坏犹存。广收门徒,唯想请客吃饭;专傍坤角,不知是何居心。只为争名夺利事,人称教主号通天。通篇只有此人有赞,读者不可轻易放过。
不知此人是谁,下回再说。
第二回 调古琴教主试身手 度新曲公子大显能
话说众人来至岛亭以外,见先有人在内,灯火闪烁,一人早迎出来,却是通天教主郭老师。那郭老师单名一个健字,读者需知作者取名大有讲究。原是上方房日兔下界,却是卯年卯月卯时出生。论相貌,真是气死郅恽不让时迁,五短身材,形容委琐,然却有一样好处,拉得一手好琴,又兼品得一口好箫,端的出色。那四乡八镇愚男蠢女,无不调笑开心,与他亲近;他也借此发扬戏剧,广收门徒,其徒多有出色者,故人比之为王瑶卿,号之曰通天教主。要论发扬艺术之功,实不让旁人。作者春秋之笔,一丝不苟,读者须仔细。
公子一见是郭老师,面陪笑容,亦抱拳道:“郭老师神仙贵体,自然不似我等挂碍牵缠。”二人说笑了一回,携手入亭。原来那郭老师虽然尊贵,从辈分上论,尚低着公子两辈。也是公子不自高身份,两人又大有缘,故不分高低,平辈相交。其余众人,却都不敢如此。当下将应用之物运入亭中,众人落座。下边又走出一人,岛亭却有两层。你道是哪个,却是互联网上亿人投票新选的世纪阳光男孩、京昆社头牌、化学系第一才子李响。前提朱魏郭徐四人,此处先言郭老师,忽又言走出一人,读者自疑是朱魏徐之一,却又不是。一出场粲然一笑,众美女迷倒一片。却见丁大侠飞步上前,大骂一声:“泼才,为何不来干活?”李响赔笑道:“社长息怒,自家却是有事。”丁大侠复骂道:“还敢哄我,有事却为何早在此处?”李响道:“事完即前来,不意却早到了。”丁大侠无言可答,恨恨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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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元旦通宵记(3)
这边郭老师向公子道:“不知公子近日身上可好?”公子回了一礼,道:“有劳挂怀,先有话痨小疾,已痊愈了。不知郭老师……”郭健忙道:先前全提郭老师,此处忽提出此名,读者须不忘作者取名之深意。“尚末痊愈,敢劳挂怀。”却原来郭老师身有恶恙,此事唯公子知之,唯恐泄露了,被众人耻笑,故此截断话头。那公子也知其意,便不再问。
郭老师道:“鄙人今新得一异宝,特请公子并众仙同赏。”说着话,早从旁边袋中取出一物,众人看时,却是少心肝没劲节、随得软就得硬、千人看万人摸的一把紫竹京胡。一琴尚不放过,作者之春秋笔法深可骇人也。郭老师言道:“此乃千年异宝,一拉即响。”公子笑道:“若拉它还不响,想是坏了。”郭老师道:“非也非也,此乃上古名琴,鄙人偶得,凡十历寒暑,炼得一拉则动地惊天,神号鬼泣。有琴界前辈,爱我才学,且与此琴良配,提有四字在上。”众人细看,果在紫竹柄上斧凿四字曰:一代名琴。下款:杨宝忠。众人皆惊,互相对看,不发一言。心内皆道:“果然无价之宝,那杨字竟不作繁体。”郭健读者着意,此是第二个健字。喜不自胜,当下操琴,果然琴音入耳,珠圆玉润。那刘旸站起身来,将一曲《武家坡》唱得凄凄惨惨,缠缠绵绵,听者无不落泪。落泪缘何,好端端一出戏被无故糟蹋成如此样子。一曲歌尽,彩声雷动。郭大师面含微笑,频频点头。原来这刘旸与郭大师有师徒之名。前言郭老师,至此笔锋一转,变为大师,缘其徒而改其名也。看官听说,这一干人无不是好戏入魔之辈,即动丝弦,焉有就住之理,遂争相要唱,那晚饭之事却先放下了。
此时李响站起来,言道:“即是已唱了《武家坡》,不如唱完,小生不才,愿充薛某。”众人喝一声彩,各各就座,此文章中之回笔也,写就座,实写方才争唱时的离座。那李响捋袖揎拳,摩掌啐唾,一曲歌罢,众人一声不响———却原来都听得傻了。
忽有一人道:“待我来过一过瘾。”众人看时,却是李春亮,不知何时钻入。众人齐答不依。争论时,忽听公子言道:“我等皆为此事而来,一夜漫漫,何必争于一时,就让春亮先唱,我等依然序而随,有何不可。”众人见公子发话,便不言语。当下便由春亮唱了。却为何此时做社长的不出头组织?原来那丁大侠尚有私事未了,早被一女扯耳拉走。此文章中之倒笔。
春亮当下清一清喉咙,高歌一曲,也是个深奥题目,叫做《失空斩》。随后又有田媛胡文倩诸女,芳喉竞展。众人彩声不断,此时那夜寒渐渐重了。
郭大师一边操琴,一边对公子言道:“无鼓板不欢,叵奈王利剑那厮这早晚还不到来。”读者注意,此又一个剑字。彼“健”引出此“剑”,作者有大深意。原来那王利剑乃是一代名鼓,且小生青衣两门抱,也在今日之数内。话单未落,却听门外长笑一声,道:“是谁在背后说人?”门开处,进来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王鼓师。当下众人笑迎起来,王鼓师向众人行了礼,转向公子道:“为何不见智勇?”公子笑道:“彼之私房事,不可说,不可说。”众人皆笑。
落座,那王鼓师取出一板,乃沉香檀木所制,其声强金胜玉。向公子道:“却不知京昆社昔日之宝鼓何在?”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通天教主在此,却不知元始天尊九天玄女诸位何在?”第二次提此三人。公子道:“想是还在路上。那鼓却在名伶王汐处,王名伶尚有余事未了,片刻即至。”利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