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任劳。
一个是任怨。
任怨的眼色很奇特。
——他也从来不知晓:原来这十名黑衣杀手的作战能力,是如此高强的,而且还如此凶悍,更且是如此善于伪装的!
他有给欺骗的感觉。
但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而是死人。
他就是那个一直在观察死人的人。
使他生兴趣的死人只有一种:
——一个。
那就是三鞭。
因为,他发现三鞭的尸身好像还在动。
蠕动。
他开始以为自己只是眼花。
可却不是。
——真的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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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尸身在耸蠕,连那颗血肉模糊的头,也在断颈处于凹凸不平之地而晃了一下。
死人的眼珠还因此一翻,白多黑少,翻着眼盯住他,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还我……头来……还我……我……头……头……来……!”
任怨初有些不明白。
后来顿悟了。
——那颗人头却不知自己身首异处了,发现不见了身子,后来翻眼看到了身子搁在一边,头给砍了下来,还以为自己不是“头”,更不见了“头”,便问了这句话:
——还我头来……
任怨觉得很荒谬。
但却更加振奋了。
因为他知道他值了。
——他忍辱负重、含辛茹苦要得到的东西,看来,就算再苦,再坚艰辛,再冒险犯难,也是值得的。
任劳的兴趣却在孙收皮。
他发现孙收皮发出“疾”声之后,林氏师兄弟才奋力出袭的,连那十名黑衣杀手也焕然一新,战斗力全然不同。
——究竟为何这貌不惊人的家伙为何竟有这么大魔力?
他很好奇。
因为他也一向“貌不惊人”——不,“貌”似“惊”人才对。
所以他忍不住凑过去,问:“你‘疾’什么‘疾’呀?”
孙收皮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痰上颈。”
任劳碰一鼻子灰,又问:“你看诸葛老儿和凄凉王谁能战胜?林王君和林十三联手能杀得了唐奶奶么?”
孙收皮笑嘻嘻地道:“我看嘛……诸葛跟长孙不是在打斗,而是在跳舞,看来,他们差不多要‘拥抱’了……至于唐奶奶和林灵素,正在玩游戏,林十三没打,他不重要,他跑龙套!”
任劳知对方闹着玩,“啐”了一声,轻轻打了孙收皮一掌。
孙收皮就真的整个给打飞了出去,掼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就在这刹那,任劳眼里自然不意错过了一件事:
在剧战中的诸葛小花和长孙飞虹真的“拥抱”了那么一下,然后,两人都咯了血。
少年无情 … 第六十三集 不许红颜见白头
第一章 要留温情在人间
第二章 无所谓与无所畏
第三章这次这个女子这回事
第四章 不是姓仇却姓仇
第五章 温书比肩笑伤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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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得一点得天下
第七章 一支针一个洞
第八章 像恋人一般的拥抱
少年无情 … 第一章 要留温情在人间
天下只有傻瓜和伟人以及领袖才可以逆流而行。
可惜,世间通常是傻瓜多而伟人少,领袖?更是罕有动物。
如果说“四大名捕”中:“拼死也要活个人的样子”的冷血,代表了“激|情”;而“以欢乐掩盖痛苦”的追命,代表了“伤情”;那么,“铁肩担正义”的铁手,可以说了代表了“侠情”,诚然,“深情不若无情苦”的无情,就代表了“深情”。
——以前任何人认为或误以为“无情”真的很“无情”的江湖中人,只有三个可能:
一是他们根本不认识无情。
二是他们完全不了解无情。
三是他们心中认为的无情才不是无情,如果无情天生无情,不动色不动凡心,那只是仙,或只是兽,一个没有感情的无情就没有了人味,四大名捕中每一个其实都是平常人,有平常心,他们的故事,不但是行侠仗义的故事,更重要的是:有人情有人味的故事。
我们这儿不兴制造一些主角人物,刻意造作、扮酷、矫饰或扭曲人性的形象,在这个悲凉江湖人的世界里、武林人的天下中,苍桑的追命不是这种人,正义的铁手也不是,连骠悍的冷血亦不是,更何况他们的“大师兄”:无情!他们活着的使命,也许就是要为一点温情在人间。
无情,日后之所以给江湖人称为“无情”,那是因为他曾经历过极大的伤情,有过极重的深情,而真情遇上纯情,无情才会变成“无情”。
然而无情真的就此“没有感情”了吗?
你说呢?
别见怪那些江湖人。
江湖人其实大都是“狗仔队”:“狗仔队”是武林中“下三滥”何家、“太平门”梁家、“飞斧一族”余家及“无邪楼”中所训练豢养的一群探子、卧底、侦察、放哨人员所组成的,专门打探武林中名人的隐私、过从、恩怨、背景,掌握情报,方便应敌攻心,亦可以此要挟对方——他们通常是先入为主,而且一厢情愿,只愿听到他们所乐闻者,只想见到他们所想见的。
每个人都有“无情”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他们心目中的“无情”。
不必与他们同一见识。
江湖人跟官场、商场的人一样,大都是自私而自我的。
他们都希望能人为他们所用。
他们都期望名人为他们所纵控。
偏生是:唯有绝顶的领袖、能士和伟人,能逆道而行。
所以他们只好希望心目中的英雄是傻瓜。
唯有傻瓜听其操纵。
四大名捕当然不是傻瓜,当然不是。
他们少年时也不是,只不过,因为年少激|情,少年侠烈,所以可能更可爱直率一些,更感情澎湃一些。
不过,人都会长大的。
有很多人长大就不好玩了。
可是,四大名捕在成长过程中,本身就是一部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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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江湖流言里已成了传奇。
他们的生平事迹终于成了传说。
——武侠的传统。
——侠者的传奇。
可是,还有一个亲手制造他们传奇的,比传奇更传奇的。
谁?
当然是“四大名捕”称之为“世叔”,实为一手依各人性情培植他们的“师父”: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少年时的故事,自然也有记载,不过,并不属于“少年四大名捕”故事里(即是“少年冷血”、“少年追命”、“少年铁手”和这部“少年无情”,以及他们联手合力的“四大名捕斗将军”中),但只要假于时日,诸葛小花的过去也会作出记述、交待,只好向许多要求要“一览诸葛神侯底蕴往昔”的侠道中人,稍安毋躁了。
不过,这“寻梦园”一役,也是“一点堂保卫战”里,诸葛先生其实最不希望的,就是遇上凄凉王。
他更不希望的,就是遇上长孙飞虹。
此话怎说?
他给指派到江南去敉平叛乱。
他本来要留在皇城,有极重大的局面要稳住、调停,甚至必须拆散、打乱,再重新组合。
但征战催人老。
开始皇上也不想诸葛先生在这风声鹤唳的情势下离开皇城,可是,江南有朱勔指明要诸葛赴援,宫中有童贯催促,朝里有蔡京说动了赵佶,诸葛想不走这一趟也庶几难矣。
到了江南,诸葛始知这是一个困局。
以朝廷大军,必能攻克民变。
变民必然覆没。
他们穷困、贫病,既缺乏武器,也无足够的粮草,连行军布阵之法,也毫无经验。
甚至可以说是:
这只是乱民。
不是叛军。
可是诸葛和哥舒懒残就觑出一个死结:
乱军易敉。
民变却难以扑灭。
——因为民心尽失。
这些乱民正是因为贪官、穷困,已到了极致,卖儿鬻女,却无法活命,他们才会叛变、作乱、攻城掠池的。
宋军要歼灭他们,简直是虎入羊群,太轻而易举了。
可是,杀了一处,另一处民变又生;平了一地,另一地民乱又起。
因为祸源并无消失。
而且还变本加厉。
那就是:
官逼民反。
杀戮解决不了民变。
武力镇压不了民心。
只要祸因仍在,杀了千人有万人,平了一地乱一城。
祸源就是朱勔、梁师成这些窥伺皇上,渔肉百姓,揣摩上意的谀佞之徒,他们取得皇帝信任之后,就倚仗所授所赐的权威、官衔,在民间大肆搜刮,残民以虐,祸害天下,使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国家物赀,尽为一空。
是以人民活不下去了,只好造反。
但这种乱民并没有强大的后盾与实力,又彼此对消,并未联结,乡军、蕃兵,要平各路零星民变本易如反掌,可是,这些自朝廷派来的军队将领,多只会吃吃喝喝,酒囊饭袋之辈,他们只会奉旨南下,趁机搜刮劫掠,比盗寇尚且不如,所以,不是临战畏缩,就是不战而逃,甚至是反而给乱民灭了。纵有成功敉平乱民的,但烧杀劫掠太甚,又激起另一次民变,终于招架不住,给愤怒的乱民击溃。
是以,他们才向朝廷求助。
这回是童贯带队,更无军纪,但诸葛等人,在其帐中,很快便看出这样下去,以暴易暴,不是办法。
是以,他很快就建立得赵佶认可发布天下严格的“敉乱徼诏”:只要乱民马上放下武器,不再作乱,过往不究,而且会惩处造成民变的贪渎官员,以及协助难民重整家园,在予以宽免期限过后,仍不自首归顺者,定予剿灭,决不容情。
开始,童贯、朱勔、梁师成等,确畏民变愈演愈烈,他们自身难保,也的确采纳听信诸葛所议,善待良民,归还财物,不究其咎,而且也意思意思的惩罚了几个贪污劣迹的官吏。
于是,变乱迅速平息。
但民变一旦平定,童贯、朱勔等贪官又故态复炽,还更加残暴贪婪,并将已复籍、缴械、投诚的叛民,一一处死,甚至全家灭籍,并藉此侵占良田,劫夺妇女,劫掠财物,江南本富庶之地,几成十室九空,于是,死灰复炽,民不可活,只有再叛。
乱局频生。
再难扑灭。
少年无情 … 第二章 无所谓与无所畏
这样一来,民变愈演愈烈,一发尚可敉定,再发却不可收拾。
对诸葛小花而言,这一仗也让他身心俱疲。
“疲”不仅是在征战中“疲于奔命”,更“心焦力疲”的是:他本身是来恢复江南安靖,安抚百姓,阻止杀戮的,可是这样一来,他打胜了仗,也只误了苍生,让逼反的民枉遭屠宰,反而更令他心生愧咎;要是任由变乱滋生,宋稷不保,而他未尽力保家卫国,也一样会遭受重责追究,只怕也祸亡不日。
所以,他胜也不是,输亦不可。
这种仗打得最苦。
最折腾人。
最疲。
世上最令能人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的,不是忙碌,不是负重责,也不是打了败仗——而是一直消磨在毫无意义、违反性情的事情上。
在那个时代里,把能出任大事的官贬谪南隅,流放北荒,做些芝麻绿豆徒劳无功的小吏,或把能退敌善战的将军,解甲归田,终生不用,甚至疑其坐大叛变而诛杀投狱,更不计其数,不胜枚举。
诸葛先生和他一伙同门,还有战友,当知他们遭遇不幸,但比起许多前贤先烈来,他们已不算太不幸、大不幸了。
可是诸葛先生却不忍伤害这些变民。
因为他知道他们“造反”的理由。
——只要有一个活命的机会,让他们可以活下去的环境,他们都不愿意“反”。
不过诸葛先生等也知道,自己这一阵线的人,也处于危境,因梁师成、童贯、杨戬、朱勔这一伙手执权柄的领导,正在注意、监督着他们:只要一伺着机会,一旦抓住把柄,就会上报:诸葛正我等人是判军的支持者甚至是幕后策划人。这样一来,就可以将“自在门”满门尽除。
看来,他们热衷消灭“自在门”诸葛一系,只怕尤甚于平息民变。
只有民变不息、天下骚动,他们才可以大肆杀戮,铲除异己,并乘机大捞一笔。
也就是说,诸葛等人的处境是:
动辄得咎。
打,又不是。
不打,又不能。
诸葛赶援江南,又给逼上了架子,上去只有中箭,下来必给擒杀。
怎么办?
幸好,这时候,大石公带来了消息。
那是密诏:
召诸葛一伙人等,急返汴梁。
因为有高人打探到确凿消息:
有刺客要行弑皇上!
没有比这理由更重要!
也没有比这讯息更急!
更加没有人敢违抗皇命!
——哪怕江南群奸、朝廷众佞,也非常清楚,更有自知之明。
他们的地位和财富,能够明目张胆、横行无忌,那权力是直接来自一个源头:
皇帝!
所以皇帝决不可开罪!
所以皇命决不能不从!
所以天子的命最重要!
——非保不可!
大石公看来南下是增援诸葛先生,其实是扬旨降命,紧急将诸葛北调回京。
诸葛临行之际,好不容易才请动了遁迹多时的懒残大师,由他暗中,约束掌控敉乱军队,万一童贯等人行事攫掠太甚,以懒残大师座下首徒沈虎禅等人来倒戈一击,也无不可——反正,沈虎禅早已名动当朝“七大寇”之首,他已“无所谓”。
也无所畏。
有法治、讲情理的地方,当然当兵好过做贼:无法理、讲强权之处,当兵不如做贼。
——虽然,很多贼寇,都是披着“官兵”的外衣。
诸葛先生急急赶回来,风尘仆仆,星夜攒程。
因为他收到消息,不光是皇帝急召,而京城江湖,也处于变局,连同自在门的一点堂,也岌岌可危。
那是大石公捎给他的消息。
那时,大石公已然负伤。
中掌,也中了毒。
但大石公带给诸葛先生的消息却很重要:不但替他解了围,还通知了诸葛:蔡家势力已在必灭“神侯府”、“一点堂”。
大石公不只是口头上告诉他这些的。
还从他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