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接上:可供选择的方案太多,即使通过抽签决定,那也只是一个人的选择,其余十一个人也就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被排斥了。下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元子接下去吧,我要吃菜了。
听香香叫她元子,纪元子很高兴,她兴致勃勃地说:后来决定私有化,把淡水和食物分成十二份,每人一份愿意怎么选择自己决定。九个孩子中三女儿的三女儿猪最小,她拿到分给自己的淡水和食物后,很快就急不可耐地吃光了,过后泪眼巴巴地看着妈妈。
猪的妈妈虎哭了,她说,怎么能忍见我的孩子饿死在我前面。她便把自己剩下的淡水和食物分给了猪。
虎的大女儿蛇和二女儿猴商量,怎么能忍见妈妈和妹妹饿死在前面,也将她们剩下的淡水和食物贡献出来。
鼠和牛商量,我们两个当姐姐的,怎么能忍见妹妹一家饿死在前面。怎么办?快接上。
贵先生说:最后她们决定,还是维护集体所有制。淡水和食物仍然集中起来,每天吃多少孩子们听妈妈的,妈妈们听大姐鼠的。
鼠就算头领,她制定了规矩,以巩固这种结构维持这种秩序,防止再次出现纷争。
原先鼠说话不容易贯彻下去,现在都得听她发号施令,她便每天安排一个人唱歌,其余的人自制些工具就近捕捞船边的鱼……
香香插断话:不合逻辑,原先她们为什么不就近捕鱼呢?贵先生说:原先有食物呀,这不就是因为食物快断绝了才引出来的故事。插断话该你接下去。
香香接上:食物可以补充一点了,淡水怎么办?她们就把一切可以盛水的器具拿出来,下雨的时候接满水。那些用兽皮缝制的衣服越来越破烂,她们衣不蔽体,晚上就拥挤成一团,互相靠体温取暖。
不知漂荡了多久,终于见到了海鸟,有海鸟就是离陆地不远了。她们齐声歌唱,盼望过往船只听见。
有一艘商船发现了她们……这会儿应该让她们去哪里呢?
贵先生说:元子不是说我们在追忆祖先吗,肯定要来汤谷。
听贵先生也改口称她元子,纪元子倒没反对,她仍旧兴致勃勃,问:这会儿应该什么年代呢?
贵先生说:不要年代好。下来我们让这十二个人转世投胎,变成今天的人,更加有趣。
元子说:那你编下去,我吃点菜。
贵先生接上说:商船沿着一条叫狂水的大江溯流而上,转入干支河,把她们送来汤谷……
这时门口响起喧哗声,并由远而近,有人敲元子的门。元子说“且听下回分解”,很不情愿地拉开了门。
公孙蒙带着营业部几个股长,走访看望家在外地的职工。临近春节了,这些家在外地的职工,尤其单身职工,没有父母在身边,他们特别需要关心,领导就把温暖送上门来。
可元子堵在门口,并不请领导进屋。门外楼梯口灯光昏暗,昏暗中会计股长介绍:这位叫纪元子,只说从小就跟了姨妈的。她姨妈在昌明,在什么单位工作,包括家庭住址都保密呢!公孙主任便问:回昌明过春节吗?元子只是点点头,仍然不请领导进屋。
突然听到德如股长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同时听到德如股长介绍:屋里那个就是贵贵,都叫他贵先生。贵先生坐在灯光下,领导都在昏暗中,贵先生想躲也躲不开,只得忐忑不安地出来迎接。
第四章 寻找集体(5)
公孙主任伸出手,亲切地问贵先生:生活上有困难吗?需要组织上帮你解决什么问题吗?第一次有领导关心他的困难,第一次听到组织上可以帮他解决问题,贵先生很感动,虽然也知道可能是一句空话,贵先生还是双手捧着公孙主任指尖,连声道谢:谢谢主任关心,谢谢各位领导关心,这么冷的天还来看望我们。
公孙主任却未必在意他的道谢,公孙主任望见屋里还端坐着一个姑娘,桌上酒香四溢,不知受什么冲动驱使,可能是刺激感应,他竟然饶有兴致地问:在喝酒吧,干吗不请我也喝一盅?
元子还是不说一声请,贵先生又不便替人家擅做主张。正在尴尬时,公孙主任对那几位股长说:大姑娘家不能去人太多,你们去看望其他职工吧。元子这才说了声请。
公孙主任脱下皮鞋,像贵先生一样只穿袜子进屋,贵先生急忙要回自己家拿拖鞋,公孙主任拦住说不用了。见他为人挺随和,元子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入座后公孙主任惊叹不已,大发感慨:生活水平不低呀。这一眼看过去,彩电、冰箱、空调、微波炉,样样齐全。那是组合音响吧?家俱还是紫檀的,真够奢侈了。低头又看见人头马和五粮液,公孙主任不禁问:纪元子,你父母是乡镇企业家吧?
元子不回答,一脸不高兴地说:主任,你尊重点我的隐私好吧?公孙主任只得哈哈一笑。
大约是职业需要,领导都喜欢对人了解透彻。在贵先生介绍了香香后,公孙主任又问香香在哪里上班?香香并不知道主任是干什么的,就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乎,她没有理睬公孙主任。
贵先生急忙答上话:没地方上班。像她这样的人,没有学历,根本找不到工作。贵先生又十分惶恐地示意香香,决不能用这种态度对待主任。
在全行上百个科级领导中,以公孙主任和人事科长上官智最为炙手可热,平时不仅其他科级领导对他客气有加,就是行级领导也不能对他满不在乎,因此他“一览众山小”,没几个人能入他的法眼。
现在面对两个姑娘,竟然都对他不屑一顾,尤其当贵先生诚惶诚恐地维护他的尊严时,愈是显得他的尊严亟待维护。
公孙主任有点尴尬,幸而他不介意,对战战兢兢的贵先生说:今晚没有领导,就几个同事喝点酒,都别拘束。
元子笑着打趣贵先生:主任都不当自己是领导,你也别把自己当下属。不然我这宿舍变成马场了,只听见拍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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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很不乐意听这样的话,又见贵先生自轻自贱奴气十足,十分生气,起身就要回去。
她一走岂不是当众不给公孙主任脸面,肯定把公孙主任激怒。贵先生在德如股长面前尚且不敢站直了腰,哪敢冒犯公孙主任,他急忙拉香香坐下。
公孙主任洞幽察微,挑明了说:我不得罪你们吧,怎么个个都不自在呢?我不装模作样,你们也随便点行吗,不就是喝点酒嘛。如果酒不够,去我家拿!
可能元子也不想把场面弄僵,主动举起水晶酒杯问:怎么个喝法?
公孙主任说:我不以大欺小。这样吧,我三盅,贵先生两盅,你和香香一人一盅,公平吧?
元子笑起来,说:你小看人。平分吧,香香你说呢?
见香香也点头同意,公孙主任乐了,笑逐颜开地说:金瓯银行三千多人,只有跟甘茹副行长喝酒我才甘拜下风。这会儿冒出新秀来了,我不相信!
贵先生父母信奉“酒是粮食做,不喝是罪过”,只要肝脏没问题,喝酒和吃饭一样营养人,所以父母从不限制贵先生和香香喝酒,两个人都曾经喝过一斤白酒而不醉。
第四章 寻找集体(6)
公孙主任已是四十多岁的人,哪里能敌这三个年轻人,一会儿公孙主任就舌头大了。
然而公孙主任还要喝,仿佛他是在借酒浇愁。公孙主任还一定要贵先生去他家拿酒,说不然就显得他是来讨酒喝的,他可不想占下属的便宜。
几个人劝阻都无效,贵先生只好去公孙主任家拿酒。
尽管公孙主任告诉了住址,贵先生还是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他是第一次进入领导住宅区。
他小心翼翼地叩开门,一位清秀瘦弱的中年妇女,温和地微笑着问:有事吗?贵先生第一次上领导家,太紧张,他语无伦次地说明来意。
中年妇女很和善地说:那你进来稍坐会儿。贵先生说他就站在门口等候,他已经看见里面富丽堂皇,他可不敢随便进去。
等到中年妇女拿出酒来,贵先生急忙往回赶。一路上他胸中很温暖,感觉到公孙主任和夫人都不是不可接近的人。他不由得想,要是能进一步接近就好了,能够接近公孙主任可是荣幸之至。
公孙主任已有八分醉态,恍恍惚惚地讲:他夫人苏欣老师很可怜,三十岁就获得博士学位,可是患上了肝硬化这种不治之症。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孤独,请了几个保姆来陪她,都因为知识、品位差距太大,反而令她厌烦。他突然问香香,肯不肯去他家,主要是陪陪他夫人,不是请去做保姆。
香香捂上嘴,哧哧地笑着说:这人净说胡话!
贵先生却接上话:我姐姐反正闲着,正好可以跟你夫人做个伴。
公孙主任猛然瞪大眼睛,喜出望外地问:那就说定啦?
贵先生说:她们只是做个伴。主任你别多心,我想把话说清楚点。我姐姐不是去做保姆,跟你夫人合得来就经常一块儿玩,合不来就散,你看行吗?
公孙主任马上一脸阴暗,满怀悲伤地说:她活不过两年,能陪她快乐几天,我一生一世都感激你们。
可是香香拂袖而去,无论谁都劝不住。公孙主任叹息一声,满饮一杯酒,头就“咚”地一声搁在餐桌上。
贵先生也叹息一声,过去呼唤香香:至少应该帮元子收拾一下呀,别的事再商量嘛!香香又气呼呼地过来,帮着元子收拾。
贵先生把公孙主任扯在背上,下楼迎风一吹,公孙主任“哇”的一声喷了贵先生满脖子酒菜。贵先生想擦一擦再背他走,可是烂醉如泥的公孙主任双腿无力不能站立,贵先生又不敢把他横放在地上,便再次扯起背上。公孙主任又是“哇”的一声,对着贵先生的脸喷吐。
贵先生皱紧眉头,加快步伐往公孙主任家赶。这一颠一抖搅动了公孙主任的肠胃,他翻肠倒肚全部吐了出来,把贵先生吐得不辨人形。贵先生仍能强忍着,他忍受着刺鼻恶臭快步小跑。
苏欣老师开门见此情景,十分抱歉地说:真对不起你,他以前从不这样。
看苏欣老师那么瘦弱,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贵先生主动要求:我来帮主任洗一洗吧。
苏欣老师点点头说:谢谢你。我搬不动他,真是太麻烦你啦。
贵先生把公孙主任背进盥洗间,轻轻地放进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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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欣老师开好燃气热水器,递了干净衣服进来,她让贵先生也将就洗一洗,然后换上那些崭新衣服。
贵先生一看:针织棉毛内衣*,雪白的一件衬衣,一条羊毛裤,两件羊毛衫,一套西装,全是从没穿过的。公孙主任与贵先生差不多身高,略显肥胖,但贵先生肌肉饱满,穿上公孙主任的衣服倒是十分合身。
第四章 寻找集体(7)
等到贵先生安顿好公孙主任,苏欣老师拿条鲜艳领带来,亲自给贵先生系上。她拉住贵先生看,喜滋滋地问:好帅气。叫什么名字?贵先生说:贵贵,都叫我贵先生。苏欣老师说:得空就来坐坐,像你这么朴实的人不多见了。苏欣老师满脸满眼都含着欢喜。
贵先生要告辞,说明天就把这身衣服洗干净还过来。苏欣老师说,这身衣服就送他了。贵先生迷惑不解:为什么送他衣服?苏欣老师说:我见过的人太多啦,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可靠的人。往后家里有点什么力气活叫你,你别不来我就高兴了。贵先生受宠若惊地说:什么时候叫我都来。苏欣老师这才笑眯眯地送他出门。
香香还在元子宿舍,房门虚掩,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喝茶。
贵先生推门进来,突然见了贵先生这身打扮,香香欢笑着站起来,她喜出望外地说:怎么就变个人样了?真不错,这身衣服真不错。你们那身进棺材的制服,趁早扔了才好。她一把扯住元子站起来:你看怎么样?
元子也喝了好多酒,两腮绯红,目光火热像是很兴奋。她说:确实变样了,这套西装好像皮尔?卡丹。贵先生问皮尔?卡丹什么意思?他对世界名牌一无所知。元子跨出一步,叫贵先生敞开西装。元子侧身面对贵先生,伸长手翻看了西装标志说:你欠她人情大了,这一身好几千。
一身衣服能值好几千?贵先生不敢相信。元子说:你以为呢!同样是衣服,差异可大了。维拉?王的维拉礼服、维拉晚装,随便一套起价就一万美元。几千块的衣服算什么,只能说还算好。
元子再次坐回沙发,斜靠在扶手上,显得很愉快,尽管很晚了也没逐客的意思。
贵先生“啊呀”一声,在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禁不住感慨:你不说我真不知道。这什么年头啊,衣服上有这么大差异!他显然高兴极了,能穿上几千元的衣服,他感到自己的腰杆自然而然就挺直了。
贵先生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他把苏欣老师送他衣服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元子欢笑着对香香说:贵先生跟苏欣老师,怕是天生的缘分,要是他们家有个女儿,贵先生肯定甩不掉了。香香问:为什么呢?元子说:头一次见面就送这么重的礼,可见丈母娘多喜欢这女婿。说过她哈哈大笑。
贵先生被元子笑得不好意思,抬头央求香香:苏欣老师很和善的,姐姐你就陪人家做个伴吧。
香香陡然涨红了脸,怒斥一声:一身衣裳你就把我卖啦?
元子赶紧牵住香香的手说:不可能的事。公孙主任才认识你,顺口说到的事,怕是还没机会跟夫人说呢。贵先生也说:公孙主任酒还没醒呢,你把人家想像成什么样的人了。元子又劝说:一个博士应该有点境界,香香你就先认识一下,万一性情合得来也多个朋友。
香香一把甩开元子:为什么要我去陪她?就算交个朋友,为什么要跟她交朋友,她算什么,你们越说越莫名其妙!
香香回来就一头栽在床上,像是被人羞辱了一样,她捂在被子里生气。
贵先生能够理解香香的心情,没有学历、没有工作就没有社会地位,人家又不知道她多高贵多圣洁,只会把她看成适合当保姆的乡下姑娘。公孙主任能够一眼看中她,虽然话说得很好听,肯定也是觉得她适合当保姆,无非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好保姆而已。
可是贵